潮州昌黎路,海阳县文庙门口。肖燕菁摄
金山书院的创办是潮州文化教育史上的一件大事。肖燕菁摄
在潮州这座千年古城的众多名片中,“海边的邹鲁”以其古朴典雅奠定了这座城市对教育的崇拜。
宋真宗咸平年间(998-1003),四川官员陈耀佐因违抗皇帝命令被贬潮。他上台后,非常重视教化,“建孔庙、汉庙,领邦民之秀者必学”。这个勤政的官员在潮州呆的时间并不长。两年内被召回北京,但他仍不忘潮州的发展。陈耀佐看到在京应试的潮州中学时,写下了《送王声归潮阳》:“你身在空城,却有仙枝在故乡发光。自此载人物,海边邹鲁为潮阳。”这首诗的大意是,不要小看潮州,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杨东鑫在年回到家乡做了状元,虽然地处海滨,但潮州从此以一代贤人载入史册。潮州和孔子故里(鲁国)、孟子故里(邹国)一样,成为一个文明繁荣的地区。
陈佐的诗奠定了潮州成为“海滨邹鲁”的起点。在随后的数百年间,潮州凭借其在科举考试中的优异成绩摘得桂冠。这座城市的发展和命运也与文化和教育息息相关。
策划:大海军编剧肖燕菁
文化和教育开始在南方蓬勃发展。
科举制度起源于隋朝,发展形成于唐代,一直延续到清末。它是中国古代一项重要的政治制度,对中国社会和文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直接催生了士大夫阶层,不分门第。科举也成为一个地方文化、教育、经济发展的标尺,反映了地区的转型和变化。
宋代以前,潮州乃至广东的文人很少。据庄一清对韩山师范大学的考证,在唐代,潮州只有赵德、洪芬秋、黄辽三位学者,二百多年。其中,赵、黄二人因地方志记载不够清晰,甚至出现了空的缺失而备受争议。可见唐代学校培养的人才并不多。
到了宋朝,情况开始好转。
暑假还没结束,牌坊街的游客也没少。在牌坊街的北端,太平桥遗址在透明的玻璃下静静地迎接着游客。太平桥是宋代潮州紫城护城河上的一座桥,是宋代潮州城市建设的重要见证。
太平桥西侧有元恭书院和道学堂(道是宋金元时期行政区划的名称),西南有郡学堂,可见当时“秩序之盛,教育之盛”。
潮州文史学者陈认为,自晚唐以来,由于不断的南迁浪潮和迁入地人口压力日益增大的影响,许多已在邻近地区定居的移民再次迁入潮州。这是潮州在宋代“步入历史快车道”的关键。“移民的大规模迁入,扭转了这里长期以来地广人稀的局面,为潮州经济发展解决了用工荒问题。此外,改变了这一地区汉族与土著的比例,汉族在数量上的绝对优势为中原文化的广泛传播及其成为主流文化创造了前提。移民主要是从福建迁入,与福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使得潮州文化最大程度地带有浓厚的福建文化色彩。”
到了宋代,潮州进入了“历史的快车道”。
人口从北宋初开宝四年(971年)的约15万人增加到南宋后期的75万人;汉江以东的笔架山脚下窑场密集;沿海的盐场“万灶朝烟,煮雪”。
粮仓懂得礼仪,人口的增长和经济的发展使文化教育的发展成为可能。此外,历代来潮州考察的官员秉承韩愈的善治,努力在州县办儒学,发展书院、社学、学校,使潮州社会崇文重教之风在宋代之前有所好转。
潮州参加考试的人数迅速增加,数量惊人,考点容纳不下。希兰院,即试验场,多次扩建迁移,后迁至北国之外,广泛用作巨室,开东、西、南三门,规模一千三百楹。
据《三阳志》记载,宋绍鼎《伍子科》(1228年)中,考潮州的进士已增至6000人,而考淳祐耿旭(1250年)的进士实际上超过了1万人。这个记载不一定准确,但是潮州的儒家教育在南宋达到了顶峰。其知名度是广东其他县无法比拟的。明嘉靖《潮州府志·选志》记载,太平兴国四年(979),海阳人谢衍说,“曹泽应是状元”。此后至宋末,共录取进士95人,特科进士45人,共计140人。“这是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数字。比起唐代的三个进士(有些还不确定),真的不能算在道上,反映了地方科举史上的一个辉煌时期。”陈对说:
在宋代的潮州,各种学校相继建立,包括四所国立学校和两所书院(寒山书院和元恭书院),成为当地儒家教育的骨干。在官学热情的鼓舞下,私人创办的书店、私塾等教育设施不断涌现,成为官学的重要补充。
科举对士大夫群体的建立
夕阳下,昌黎路上的海阳县孔庙古朴肃穆,有些斑驳的红墙。游客穿过星门,走过状元桥,进入大成殿,就像几百年前的潮州学子一样。
据清乾隆《潮州府志》记载,郡内的孔府“原为西府所管,隶属郡学右”。始建于南宋,县令陈坦迁宋绍兴金坊(今址),毁于火。明代重建后,历代多次增建修缮,使海阳县学宫成为规模宏大、保存完好的建筑群。现存仅大成殿、大成门、状元桥、照壁及重修的邢星门、前后院的东西池畔池、明清书院维修碑刻6处。其余的建筑和庭院都不见了。但海阳县的孔府,依然将潮州人的美好愿景托付给学生进入理科。如今,很多潮州学子在每次开学或大考时,仍会去学校宫祈福考试顺利,学业进步。
明初,朱元璋下令天下各州郡设儒学,并建学校,延师儒学,招生,讲德,以恢复历代君王的过去。海贤县孔庙是明初大规模兴建的学校之一。继元代科举萧条之后,明代潮州科举迎来了又一个高潮。
经过明初的休养生息,潮州政治经济发展稳定,大量移民陆续迁入。16世纪,汉江流域经济繁荣,工商业发达,货币经济加强,但传统农业模式面临困境。
据《中国与海外海洋:潮汕简史》记载,16世纪,收税依据的图集是空的,如果每十年续一次,很难有实际效果。繁重的纳税服务,即使是中小房东也难以承受。传统的农业生产方式陷入了“杰作不足以糊口”的困境。
在大量普通潮州家庭面前,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求名求利,以获得社会地位,减轻赋税负担;二是从事工商业以提高经济地位,加强纳税和服务能力。韩山师范大学教授黄挺认为,求学风潮导致了16世纪潮汕科举的兴盛和士大夫群体的形成,也触及了商业经济背景下的学术发展。
明代潮州共有160人考中进士,162人考中举人。从郑德元年(1556年)至嘉靖三十年(1551年),潮州府有45人考中进士,占广东进士总数的24.1%。嘉靖十一年(1532),林大钦人海阳成为潮史上第一状元。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广东共有10名进士,其中7名是潮人,分别是林光祖、、黄国清、郭、陈、苏知仁、程等“明代前七贤”。崇祯元年(1628年),分科同样有顾超、郭、、宋兆佑、梁应龙、杨仁思、陈索贤、李世春推荐的进士名单。他们被称为“陈武八贤”和“潮后八贤”。
“风化之美以巷数而知,民居之密以巷数而知。巷数、巷数更贵,但巷数不如巷数值钱。”潮州古城太平路最早开了二十三座牌楼。过去,潮州有570座古牌楼,在长达3.3公里的府城范围内有103座,平均每平方公里有29座牌楼。以前太平路有43座牌楼,只有1.6公里长。平均每35米就有一个拱门。
街上的牌楼大多是明代竖立的,如尚书三世、状元坊、儒教、陈武八仙等...从牌楼的名称可以看出牌楼上所列的人物有:四朝元老春娃、其父祖父、凌海士大夫、唐、曾在军中任职的林炳兴...一个忠臣,一个孝子,一个邓柯的秀才,一座崇文的牌坊。
通过科举改变命运的士大夫,成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族谱、建祠堂、设祖田奖励后代。黄挺说,科举入学考试可以通过收荫、免役减税、建族等方式提高整个家族的社会经济地位。“宗族建设与士大夫没有必然联系。但是,只有士大夫才能以国家文化正统保证宗族建设的合法性,或者说,只有士大夫控制下的宗族才能成为国家文化正统控制地方社会的权力代理人。
明代以后,潮州出现了许多宗族,如丰隆薛氏、巨鼎翁氏、观潮李氏等。,都来自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经过几代人的经济文化积累,他们终于在16世纪左右在姓氏方面有所建树。宗族和文人相互帮助,促进了正统文化在当地的建立和稳定。
科举衰落时代的变迁
黄挺比较了清代潮州进士的数量,发现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
龙曾经参加过进士考试,开了28科。1757年前,开设10科,52名考生考上潮州。此后,潮州只有10位学者。如果以1757年为界,可以追溯到顺治元年(1644年)。进士考试66场,考生11425人,潮州考生107人。此后至光绪三十年(1904年),共举行了69次进士考试,考生15343人,潮州考生39人。
为什么1757年后潮州进士人数锐减?
澄海县位于韩江三角洲下游,有着悠久的海洋经济传统。在明代海禁制度下,农业逐渐成为经济的主流。建县不久,漳州月港开埠,澄海海上贸易复兴,即使在明清之交的动荡中。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康熙废除江浙闽海关贸易,广东海关单独保留,广东海上贸易发展较快。在澄海,海洋商品经济已经取代农业经济成为主流。随着科举的经济转型。整个清代,共有21名进士考上澄海县,其中前四代20名,后五代只有1名。1757年,澄海县之前招生16人,之后5人。整个潮州的情况大体相同,只是地处内陆的大埔县略有不同。
“任何社会现象的变化都与国家制度和经济运行有着内在联系,人们会根据这两个方面做出自己的选择。历史上是这样,现实也是这样。”韩山师范学院历史文化研究院、潮学研究院院长陈海忠认为,清初经过百年休养生息,国家经济有所恢复,人口有所增加,这样人们就不用报户口了(因为新增人口不用加税,就是盛世滋生人,从不纳税) 而且名额基本相同,科举竞争异常激烈,要想获得举人级别以上的功名非常困难。 这也反映在清代小说中,如我们所熟悉的金范中举。全国各地都有这种情况,潮州也不例外。另一方面,乾隆朝的南洋米贸易和重新开放的捐纳制度,为潮州等沿海港口带来了在考场之外发家致富、扬名立万的机会。”
一阻一吸造成了一种奇怪的氛围,就是潮州官府的学校、书院、社学、私塾都很兴盛,但大家都不热衷于科举,而热衷于商业和文化艺术,到了清代,潮州在易学、诗歌、绘画乃至各种工艺美术方面都很有成就。
潮州人敏锐地察觉到了时代的走向:书院里响亮的书声渐渐没落,精致漂亮的房屋被建造起来,沿海的商埠都建起了潮州会馆。
陈海忠认为,这种风气对潮汕社会影响很大。一方面,它促进了潮州社会的商业化,这是潮州商业集团成名的重要动力。同时也进一步营造了潮州社会重儒商的社会氛围。商人和文人不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群体。商人读书,文人经商并不奇怪,从晚清开始逐渐形成了潮州文化研究的传统。另一方面,从清末到民国,潮州人在政治上鲜有建树,在全国也鲜有有影响力的政治家。
光绪三年(1877年),潮州府连长方耀创办金山书院,投入大量教育资源。当时广东文化学术中心广州学海堂的弟子陈、廖廷祥、吴道荣、温忠和等先后掌管书院及其他一大批田地和店铺。方耀试图通过文化教育来治理潮州,但一个时代即将结束,金山书院并没有给潮州带来文化教育的复兴。
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国子监条例》颁布,清朝希望通过新学改革教育,提出“中学附设师范,为小学造就人才”。同年,金山书院改为潮州中学。1905年9月2日,清政府发布《上谕》,宣布“自丙午(1906)班开始,停止一切乡试。省考必止。”
科举停了,文教没停。“海滨邹鲁”仍然在潮州留下了深刻的印记,营造了崇儒重商的社会氛围,也影响了潮州以后的历史走向。
■观点
林伦伦:
家风教育要像“滴水穿石”
千余年的科举制度,在潮州这样的城市里,培养了尊师重教的风气,也留下了书香门第和诗词书法的传承。国际潮人研究所学术委员会主任、中国语言资源保护项目核心专家组成员林伦伦深感家庭教育的重要性,主持策划了《潮人好家风》系列节目。在林伦伦看来,潮人有重视读书的传统,开展家风教育应该像“滴水穿石”,润物细无声。
南方日报:如何看待潮汕地区的读书风气?
林伦伦:关于潮汕地区的读书风气,有文献可以追溯到韩愈在潮汕时的“传道授业解惑”。韩文公开始起用潮州本地进士赵德为辅,扎扎实实地开展文教事务,扎根基层。到了宋代,韩愈对文化教育的重视终于开花结果,潮州被陈耀佐誉为“海边邹鲁”。经过历代王朝的不断建设,潮州的文化教育日益繁荣,形成了州县镇三级教育网络。
传统教育的真正普及,体现在教育场所的学习和私塾。有了盖房子的钱,潮人总是在建筑中规划学习的发展,把教育当成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在清末没有新式学堂和学堂之前,潮汕儿童的启蒙教育是通过邀请名师入私塾学习来进行的。“三阳而成饶普惠七城,吕燕饶余,虽镇亦有多鸟飞。若有女儿,必造书房,雕梁画栋,以池中竹树装饰。”学生先在学习中学习,然后到上级学校的乡镇学校学习。民国以后随着新式学堂的兴起,新式学堂和城乡学堂逐渐取代了自习室。
在我看来,潮人重视教育的趋势来自于政府的重视,教育机构的建设和逐步普及,以及民众对教育内容重要性的高度认知,促进了其普及。孔子“传诗传礼”的优良教育传统,终于成为潮人家风建设的共识。历经千年传承,弦歌从未停歇。
南方日报:目前传承家风的价值和意义是什么?
林伦伦:去年出台了《关于进一步加强家庭家教和家风建设的实施意见》。今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家庭教育促进法》生效,强调家庭教育应当以德育为根本任务,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弘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促进未成年人健康成长。
潮州文化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是岭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华文化的重要分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具有继承和发扬的重要价值。家风正,才能人才辈出。家风正了,政风才能好!所以在古代儒家的治国理念中,“修身、治国、平天下”和“修身、治国”排在第一位。通过学习Xi中勋的家风,我们对家风建设的重要性有了更深的认识。家风教育从党建工作、干部培养成长到每一个普通家庭孩子的教育成长。
南方日报:当代家庭应该如何传承家族传统?
林伦伦:当代家风建设是关系到每一个社会细胞——家庭的问题。家风好了,后代的培养成长才能有好的结果。这是上一代影响下一代的问题。我们常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家庭中的学前教育,在孩子踏进校门之前就开始了。很多对家长和孩子的知识教育和“三观”教育都是在家里悄悄进行的。父母读书,子女跟随;父母乐,孩子从;父母对长辈的尊重,孩子看在眼里。反之,父母打牌麻将,孩子凑热闹;父母三天吵一次,孩子受到惊吓就会养成骂人吵架的习惯。一句潮州谚语说:“当你在屋檐附近时,每一滴都没有区别。”用屋檐下滴水穿石这种自然现象来解释家庭教育,或者说家风建设的持久性和重要性,是很有哲理的。
除了饶宗颐、詹安泰等老一辈学者外,当代潮州话学者、吴等都在文章中谈及家族、父辈对潮州话的教育和影响。书香门第就是这样炼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