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出版的《乐趣大师:赵元任电影记录学术篇》中,有两张赵元任1934年在郑州开会时拍摄的街拍照片,十分珍贵。在郑州召开的大会全称是“中华民国民族浪漫促进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以下简称“罗全国代表大会”),赵元任作为南京市代表出席了大会。这两张照片一张是纯粹的街拍照片,另一张重点是街边的横幅——“弘扬中华文化,必须推广普通话和罗马字”,这应该是当时罗马尼亚国大党组织者特意挂的宣传标语。
赵元任拍摄于1934年的郑州街景照片(图片来自《趣师:赵元任影录学术篇》)
然而,问题也随之而来。罗马尼亚全国代表大会为什么选择郑州?自五四新文化运动提出“汉字革命”的主张以来,有关讨论的主要阵地无疑是北京的《新青年》、《新潮》、《国语月刊》等杂志,国语罗马化运动的领袖人物钱、、等人都曾在北京聚会活动。郑州在清末只是一个不到两万人口的小镇。1913年撤州设县,改称郑县。民国时期,随着平汉铁路和陇海铁路的交汇,逐渐发展起来。况且当时河南省的省会还在开封。不管怎么说,郑州作为全国代表大会的举办地,有点突兀,让人费解。然而,经过一番搜索,我发现会议在郑州举行主要是由于一个人,即黄,他当时是陇海铁路综合办公室主任。
汉语中罗马字的构成
中国人利用拉丁字母独立创造汉语拼音的尝试,可以追溯到清末的“削音运动”。当时国家局势衰败,民族危亡。有识之士认识到,要救亡图存,首先要普及教育,开民智,扫除文盲。但遇到的最大障碍是汉字难,口语和书面语不一致,语言有差异,于是他们喊出了“口语和书面语统一”、“语言统一”的口号。后来到了清末,为了寻求富庶强兵的途径,政府也学习了近代以来日本的“国语”制度,国语运动也随之兴起。辛亥革命后,国语运动的两大组织平台相继建立。一个是1916年成立的国语研究会,一个是1919年成立的国语统一预备会。前者是一个非政府组织,而后者是一个隶属于教育部的官方机构。
在政府和社会力量的互动下,1922年,由国语研究会主办的《国语月刊》出版了《汉字改革专刊》,集中讨论和宣传的话题是,用罗马字母拼写汉字。钱、、、等人为此撰写了长篇论文。特别是赵元任的《汉语言情研究》,从语言学的角度为汉语言情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并为言情提出了初步的汉语拼音方案。汉字改革。1957年被文字改革出版社(中国出版社的前身)再版为《拼音文字史书》之一。" style = " width:600 px;" src = " https://image cloud . thepaper . cn/thepaper/image/205/394/451 . png "/>
“汉字改革没有。”1957年由文字改革出版社(现中国出版社的前身)再版为《拼音文字历史丛书》之一。
1923年,国家语言统一筹备委员会增设“国语言情拼音研究委员会”,标志着国语言情研究正式成为官方认可的国语运动的一部分。1925年,在法国获得语言学博士学位后回国的刘半农,与中国言情研究委员会的部分成员在北京组织了一个名为“几人会”的小型学术团体。《数人》取材于隋代陆发言在《切韵序》中所说的“若数我们这一代人,则规矩已定”,表现出强烈的学术自信和权威性。
“几人会”在赵元任国家罗马字方案的基础上,经过近一年的讨论,制定出了《国家罗马字法语拼音》,并被“国家罗马字研究委员会”采纳。但并未获得教育部批准出版,只能通过图书出版的方式非正式出版。直到1928年,中国罗马字的法文注音字母才得到国民政府大学校长蔡元培的批准,正式向全社会公布:“可以是国音字母第二体,使其可以用于一切注音,对统一全国语言文字有很大帮助。”
以上是国语罗马字的制定和合法化的大致过程,一波三折。最终大学公布的时候,只是肯定了用普通话罗马字作为汉字的注音,而没有赋予其替代汉字的功能属性。1928年获得合法地位后,官方罗马字得到提倡者的推广,但使用范围始终局限于精英圈,未能被大众接受。正如周有光后来评论的那样,“正史罗马人物的人生经历是坎坷的。不仅生得像‘私生子’(自刊),而且被勉强宣布为‘偏房’(第二种),一直没有机会进小学,在社会上也很难。”(汉字改革概论)
黄与罗马汉字
1930年,为进一步在全社会推广民族语言中的罗马字,民族语言中的罗马字倡导者成立了中罗促进会,创办了《G.R》(民族语言中Gwoyeu Romatzyh的简称)杂志,举办了多次暑期讲习班,并在全国各地设立了促进会分会。
黎锦熙在《民族语言运动史》(商务印书馆,1934年)中指出:“在全国的期刊出版物中,民族语言中的罗马字是最有力的,其实际执行和传播可以相当对应,但应以济南和郑州为中心。”当时郑州出现了《道路工程半月刊》、《晨光》、《布丁》等一批中罗两国的宣传报刊,隶属于《大华日报》。事实上,他们背后的负责人是陇海铁路综合办公室主任黄。
黄祖籍福建龙岩永定客家人,曾长期在铁路系统担任要职。他短暂的一生记载在《永定县志》中:
黄(1895-1956),乡村人,沛泉人。因为父亲在南宁做生意,在那里度过了青春。毕业于广州政法学院,后就读于广东大学经济系。民国12年(1923年)回乡,任高陂区保安团团长,民国13年任龙岩县县长。1915年12月,加入北伐军东路军,任国民革命军东路军总司令部交通部设计科长、总务科长,随部队转战福州、浙江、上海等地。民国16年任津浦铁路运输指挥部总务科中校科长、车务科中校处长。民国19年任运输部上校主任、上校参谋长、陇海铁路总务处副处长。民国20年起,调任少将参谋长兼龙、金、平、道交通指挥部陇海铁路总务室主任。
......抗战中期,他离开铁路部门,到昆明、贵阳、都匀做生意。后与同乡苏在广西柳州创办柳州新华烟厂,发展民族工业。抗战胜利后,他生活在南京,却不幸中风瘫痪。解放前夕,他回到了家乡。他于1956年因病去世,享年62岁。
从简历中可以看出,黄是民国时期一位默默无闻的军政人物。他没有在历史上留下太耀眼的功绩,他的终身事业似乎与文化无关。然而,鲜为人知的是,黄早年却深深地卷入了民国时期的言情运动。他是汉字拼音的实践者和推广者,在郑州领导了罗马尼亚全国代表大会。
似乎很难知道黄最初是如何接触到罗马汉字并对其产生兴趣的。1933年,黄在郑州成立果洛促进会分会,致力于在陇海铁路职工中传播果洛,并编纂了《三民主义关于国语言情问答》,作为果洛促进会丛书出版。在本书的序言中介绍:“黄先生是福建人。他在陇海铁路身居要职,还担任过党部常委。只用了一年时间,就把国语言情付诸实践。他下了最大的决心,在陇海路宣传和应用中国的罗马字。”
1933年7月,《上海新闻》记者顾志忠、艺鹭乘火车从上海出发前往青海,一路经过徐州、郑州、潼关、Xi、兰州等地,沿途写了49篇通讯。这些通讯先在《新闻》上连载,后汇编成《去青海》(商务印书馆,1934年)青海代表团到达郑州站后,黄热情欢迎代表团,双方进行了非常愉快的交谈。因此,《时事通讯》还记载了黄积极推广国语罗马字的情况:“黄最近大力推广教育部颁布的国语罗马字。他起草了《民族语言中的罗马字符的三民主义问答》和《铁路法典》等。,过几天就要出版了,给关注公教的人看。”
1933年《朋友》杂志第78期对黄的介绍
罗马尼亚国民大会的全部故事
罗马尼亚国民代表大会于1934年9月24日至26日召开。关于赵元任在郑州参加这次会议,现有的研究文献大多语焉不详。事实上,由国家语言统一筹备委员会创办的《民族语言周刊》(1934年第7卷)曾刊登了一份《中华民国民族语言罗马化促进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纪要》,详细介绍了会议召开的原因、准备过程和议题内容。所以,之前没人注意到。现将有关内容介绍如下:
罗马尼亚全国代表大会召开前,代表大会筹备办公室向全国各地的代表发出1号通知,号召大家踊跃参加:
最近,我们协会的事务逐渐发展,国内外的通信和我们协会的组织日益增加。这当然是因为G.R .本身就有容易被民众接受的可能性,也有便于我们宣传的便利性。现在商业事务慢慢复杂起来,我们全国的同志们有必要讨论一下整个实施计划,G.R .本身应该研究的问题,以及本会应该立即改进的事项。
通知在说明了开会的理由后,特别感谢黄承担了这次会议的工作:“这次会议的大部分事务,如各种铁路运输的方便,在郑州开会地点和宿舍的安排,华山游览时的招待等,都是由协会陇海铁路分会主任黄同志办理的,这是我们应该感谢的。”“会议通知”还列出了会议要讨论的事项:
A.实施国家语言罗马化方案。
B.研究罗马文字本身的问题。
C.改善会议服务。
D.其他。
1934年9月23日晚,各国代表陆续抵达郑州,包括南京的、上海的陈、镇江的、石培树,济南的小、孔繁俊、王玉川,开封的杜子晋、沈东圃,天津的李中印,北平的王毅、魏、王一清、何长群等。,共计40余人。
9月24日上午,大会第一次预备会议在陇海路工会礼堂召开,郑州市代表黄当选为临时主席。黄在大会上致欢迎词,并汇报了大会筹备情况。各地代表汇报了果洛本地落实情况和各分会会议情况。然后根据提案性质,大会组成了文本提案审查委员会和事务提案审查委员会,两组委员会分别对中罗促进会成员前期提交的会议提案进行审查。会议的议程相当充实。“由于这三天紧张的工作,评审会几乎没日没夜,委员们精神极度疲惫”,以至于临时取消了原定的学术讲座计划。会后,在黄的安排下,一部分代表乘陇海铁路西行游览华山,等踏上了归途。
有意思的是,黄作为发布会的主持人,为了体现国语罗马字的实际应用,特意将“嘉宾片”上的文字用国语罗马字印刷出来。正面注明了邀请人,宴会的时间地点,背面是宴会的具体菜单。这部“新式请客片”中提到的龙海花园的乐轩,也是当时郑州的门面建筑。龙海园由龙海铁路局创建于1915年。起初是陇海铁路沿线绿化的苗圃。园内广泛种植花草树木,后扩建为郑州市民休息娱乐的场所。“全乐轩”是园内最大的礼堂建筑,许多民国政要曾在此举行会议。牌匾上的金字“全乐轩”是陇海铁路局局长钱题写的。
中国全国代表大会的“新型嘉宾电影”
黄在负责陇海铁路总务处的时候,每次有重要客人来访,几乎都会安排他们去龙海园参观,比如上面说的青海代表团。简讯还记录了一群人参观龙海花园的感受:“早餐后,黄主任邀请我们去龙海花园散步。这座花园占地500亩,里面广泛种植着许多鲜艳的花草。与原有的古柏古松,呈现出壮美的姿态。几棵垂枝的柳树,和上海法国公园的风格一样。我们沉浸在现场,我们仍然在上海,我们迷上了黄金和纸张,我们忘记了旅途中仆人的辛劳。”不幸的是,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龙海园在战争中被彻底摧毁。1949年后成为郑州铁路工人文化宫所在地。
1934年5月,立法院院长柯(原中学戴墨镜)与立法委员访问郑州时,在陇海铁路郑州花园与乐轩合影。钱坐在前排左二,黄坐在后排左五(图片来自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中华民国历史图片档案》卷二(一))。
这次全国代表大会的成果体现在中华民国民族浪漫促进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中。这个宣言以“G.R .促进会”的名义发表在济南的《人民周刊》上,最后一段很有气势地总结了会上达成的共识:
协会的两个宗旨是:普及第一民族语言,目的是消除五万人中80%以上的文盲,开展唤起民众的工作;第二次语言统一的目的是统一南北中心回藏的汉、满、蒙、苗人的感情和精神,完成国家统一。这个协会唯一的工作就是和同志们一起宣传学习G.R。工作大纲如下:(1)编纂书报:介绍新知识,让人了解近代;介绍古老的文化,让人民了解历史。(2)培养G.R .的人才,从一般应用到文学作家。(3)在各级各类教育中推行G.R,提高和扩大教育的有效性。(4) G.R .在运输科学领域得到推广,用于消除汉字带来的所有困难,以及各种障碍,如语言障碍和难以辨认的文字。这次代表大会共同确定了开展上述工作的具体方案。同志们,我们努力吧!共和促进会万岁!
不料,1934年罗马尼亚国民大会结束后不久,由于种种原因,国语罗马字运动转入低潮,黄精心筹备的罗马尼亚第一次国民大会居然成了最后一次。
千万别忘了推广国语罗马字。
黄虽然不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但他却对推广罗马字极为热心。1934年,他为推广普通话中的罗马字做出了杰出的贡献。除了在郑州组织全国代表大会,他还做了许多其他实际工作。现在根据当年《国语周刊》刊登的相关新闻,在此简单介绍一下。
白帝洲是民国时期国语运动的一员。辛亥革命后,他被命名为白。他从小在北京长大,他的“普通话”很标准,于是在1933年8月,应中华书局的邀请,在上海录制了一套标准的普通话留声机电影。1934年初,黄到北京出差,发现白帝洲送给他的这套教科书没有国语和罗马字的翻译。他深感遗憾,于是向白帝洲提出翻译建议。然而,白帝周太忙,无法翻译,所以他把这件事委托给黄。黄回到郑州后,立即着手翻译,并印刷成册,供陇海工会职工学校作为国语罗马体教材使用。
白帝洲录制的标准中国留声机教材
当时中罗全国代表大会在郑州召开,白帝洲亲自出席了会议。然而,就在会议结束不久的10月12日,前途无量的青年学者白帝洲因伤寒在北京逝世,年仅35岁。这是继三个月前另一位国语运动领袖刘半农去世后,中国语言学遭受的又一重大损失。钱、、罗昌培等人纷纷撰文悼念。
黄得到消息后,还写下了《白帝洲先生著述》,在书中他回忆了与白帝洲的初次相识:“我是在白先生去陇海铁路调查他的声音时认识他的。我的音韵学知识就是这次发动的,对汉字和罗马字的兴趣也是这次激增。”接着,他表达了对白帝洲之死的无尽哀思和推进死者未竟事业的决心:
哎呀!怀特先生。你真的死了吗?你真的跟随班农先生,永远研究你调查所得的材料吗?但是,但是你从你的研究中学到的东西,能传播到全世界吗?唉!这是梦想,永远不会实现!整理他的遗产是我们同志中每个人的责任。虽然我比较笨,但是整理他的遗产我也有一部分责任。我怎样才能把他的书收起来?如果真的放上去,怎么对得起白先生?如何对得起全国人民?好好努力!我们不能因为这种失去而灰心,我们要完成逝者未竟的遗志;白先生的坟墓是知道的,他可以闭眼了吧?然而,我们怎么能忍受这种不幸的损失呢?因为胸痛,我忍不住哭了。
黄除了在自己管理的陇海铁路职工中推广国语罗马字外,还介绍河南省建设厅在开封传播国语罗马字,并总是不失时机地在各种场合进行宣传:如1934年6月,“中央党部群众运动委员会”召集各省市党部常委在南京召开群众运动研讨会, 而黄提交的“提倡普及国语罗马字,以唤起民众,利党务”的提案,又是在南京。
黄本人对国语罗马字的见解,集中在《论彻底改造汉字》(发表于《大众画报》1934年第5期)一文中。他直接把近代中国的落后归结于汉字的复杂性导致的民众的愚昧,把中国的罗马字作为追求进步和创新的工具。他的态度极其坚定:
文字是传达思想的工具,也是提高公众知识应用的东西。它们不是古董玩具,只是为了少数人的享受。让所谓的知识阶层控制专有产品!如果我们想为大众谋福利,为民族而战,那么只有提高人民的知识,才能达到治国安民的目的。既然那个古董级的历史艺术——方形汉字——不能被我们活着的人使用,为什么不能用一个活着的字来代替它,作为我们学习的工具呢?
为了说明这一点,黄在《关于严格改革汉字的谈话》的结尾,把人人都能读懂的《丞相旨意》翻译成了罗马文
黄离开铁路系统后,是否还在继续推广使用官话罗马字,不得而知。然而,在黄的传记作者廖永茂先生的帮助下,黄于1948年回到家乡,并在导师的指导下学习了普通话和罗马字。这说明黄有着强烈的推广国语和罗马字的使命感,到了晚年还念念不忘。
国语言情虽然在民国时期昙花一现,最终未能普及,但其发展过程极其科学精确,也是中国人自己制定的第一个正式颁布的汉语拼音方案。无论如何,它是值得被认识和纪念的,黄在推广应用方面的努力不应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