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一直是一个基督教国家。二战以来,美国各种教堂和犹太教堂的成员比例一直保持在美国成年人总数的65%以上,84%的美国人自称信仰某种形式的基督教。
自20世纪70年代基督教主流在欧美衰落后,福音派在美国强势崛起,发展成为一股极具攻击性和影响力的政治力量。只有考虑到美国这样的基督教国家的社会文化特点,将基督教犹太复国主义纳入解释范畴,对美以特殊关系的解释才能更有说服力。
作为一种跨越自由派和保守派阵线、广泛存在于美国基督教中的愿景,基督教犹太复国主义形成了美国长期亲以色列的社会文化基础。自20世纪40年代以来,美国人民对以色列的支持一直很强烈。他们始终把以色列视为自己喜欢的国家之一,很少受到美以双边关系起伏的影响。
半个世纪以来,一个被反复问及的问题是:对于中东局势,你更同情(喜欢)以色列还是阿拉伯国家?结果显示,对以色列的同情总是压倒性的。
1967年“六五战争”后,美国舆论更加一边倒向以色列,民意调查先后出现41%∶1%(1967年7月)、50% ∶ 5%(1969年2月)、44%∶3%(1970年5月)和50%∶5%。只是在臭名昭著的沙巴拉大屠杀之后,短暂出现了32%:28%(1982年9月22日-23日)的相对接近的比例,但很快上升到49%:12%(1983年1月)。
美国国内舆论的这种倾向,是美国政府对以色列政策中明显的超现实利益算计的重要原因。更何况,在美以关系中,信仰本身也对美国国家利益的界定产生了重要影响。越是保守的基督徒,越倾向于把以色列说成是美国的“战略资产”,越倾向于把美国对以色列的支持解读为符合美国的国家利益。在狂热亲以色列的美国基督教福音派中,“战略考虑只是次要动机”。
从美国国内因素来看,美国犹太人社区确实在美以特殊关系的形成和维持中发挥了关键作用。犹太社区是美国最活跃的犹太复国主义力量,但它的作用很容易被夸大。事实上,绝大多数美国犹太人在政治上属于自由派和民主党阵营(通常占80%以上),而保守派和共和党更亲以色列;国会继续亲以色列,但大多数亲以色列的提议是由共和党提出的,很少有犹太议员。
从地域上看,美国犹太人主要集中在以纽约为中心的美国东北部和西部的加利福尼亚州,但南部农村的“圣经带”更亲以色列。在众多支持以色列的游说团体中,美以关系委员会只是一个小组织。乔治·w·布什当选总统时并不依赖犹太人。美国犹太人社区为以色列的积极活动被指责为“双重忠诚”。
反诽谤联盟(ADL)2002年进行的反犹主义调查显示,51%的人认为布什政府的中东政策过于偏向以色列;相当一部分人认为美国犹太人对美国中东政策影响太大;从1964年到2002年,30%-35%的美国人认为美国犹太人更忠于以色列。然而,美国主流社会却非常愉快地接受了这些三心二意的“同伴”,并没有太过反感他们,这使得美国的反犹主义始终处于较低水平,并呈减弱趋势。
一位美国分析家总结说:“犹太复国主义主要是一种右翼和非犹太现象。从数量上看,共和党人、保守派、投票给布什的选民、新教徒、南方人和白人构成了美国犹太复国主义的主体,而不是犹太人。”这只是就20世纪末以来的情况而言。
基督教犹太复国主义是经常影响美国政府尤其是白宫政策偏好的一个重要因素。如果说杜鲁门总统闪电承认以色列建国,在一定程度上是出于个人感情的驱使,受到国务院强大压力的行为,那么,30年后的今天,支持和保卫以色列已经成为美国强大而广泛的社会支持下的“使命”和“责任”。任何一位美国总统制定不利于以色列的政策,都不可避免地会遇到强烈的阻力和批评。
最亲以色列的美国总统是里根和小布什。他们都受到强大的基督教福音派的支持,他们与具有强烈犹太复国主义情结的新保守主义者结盟,并由美国犹太右翼政治精英主导。这是一个犹太复国主义的“神圣联盟”!“在小布什所属的教派中,圣经中上帝应许巴勒斯坦给以色列人的教义非常重要。
历史尽头的大决战将在当代以色列的土地上上演,它需要犹太人的参与。因此,以色列国已成为圣经历史的主要见证,也是基督徒得救的重要先决条件。正是这种“神圣联盟”成为小布什与沙龙特殊亲密关系的重要基础,也是美国通过出兵伊拉克推翻伊拉克来“改造”整个中东的重要政治力量。
与一些偶然因素(如总统个人信仰)导致的行政机关的波动不同,更能代表美国民意的国会继续偏向以色列。1970年,当美国国会讨论是否为以色列提供安全保障时,《新共和》杂志呼吁美国政府给予以色列正式的、无条件的支持。这一立场也得到了美国福音派喉舌《今日基督教》的支持。它主张一个外部力量的干预,以确保以色列的生存,“以色列只能寻求美国的全力支持和保护”。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美国参议院外交委员会在大力削减美国对外经济援助的同时,批准了对以色列的大量援助。该委员会的主席JesseHelms是一位“前千禧年主义者”,受到许多福音派成员的委托和支持。
神化的思想一直对美国国会的共和党领导人有着重要的影响。例如,TomDelay根据《圣经》将约旦河西岸的被占领土称为Judea和Samaria,而他的前任RichardArmey曾公开提出将所有巴勒斯坦居民驱逐出这些土地的想法。
除了影响舆论和政府政策,美国基督教犹太复国主义组织和个人的直接活动也产生了重要影响。前面提到的尼布尔等人领导的“基督教巴勒斯坦理事会”和“美国基督教巴勒斯坦委员会”,起到了有效动员美国舆论关心犹太民族命运,支持犹太复国主义,打压亲阿拉伯势力在美国活动的效果。
如果说以色列建国前后美国基督教犹太复国主义组织的建立和活动离不开犹太社区的支持和推动,那么20世纪末各种新组织的建立则主要得益于美国基督教福音派的主动性和积极性。这些组织通过大量捐款、组织前往圣地朝圣、支持犹太复国主义活动、经常发表支持以色列的公开声明和向政府施加压力来支持以色列。
在20世纪70年代和90年代,成千上万的福音派基督徒移居以色列。1980年,以色列议会通过了《耶路撒冷法》,宣布耶路撒冷为以色列统一和不可分割的首都。当时,几乎所有外国驻耶路撒冷使领馆都迁到特拉维夫,抗议以色列吞并耶路撒冷,以色列陷入彻底的外交孤立。而美国福音派则在以色列设立“国际基督教驻耶路撒冷大使馆”,表达对以色列的支持。该组织长期以来的亲以色列立场赢得了以色列右翼势力的赞赏。
1998年,时任以色列总理的内塔尼亚胡出席该组织年会;时任耶路撒冷市长的奥尔默特也在会上向该组织的听众宣称:“我要告诉总理、国防部长和总参谋长,你们是我们军队、我们力量和我们国防的一部分。”期待耶稣回归的美国基督教福音派也曾与犹太极端分子合作,推动重建圣殿山上的第三圣殿,并进行考古发掘,尽管那里有最重要的清真寺,是全世界穆斯林最神圣的地方之一。
此外,福音派基督徒是以色列“信徒群体”扩建犹太人定居点的狂热支持者。它不仅为犹太人定居点的扩建提供了大量的资金支持,而且成为以色列撤出被占领土、以土地换和平的障碍。和犹太右翼的立场一样,美国基督教福音派也奉行道德绝对主义,将巴以冲突视为善与恶的决斗。
巴勒斯坦人自然成了邪恶的、不妥协的一方,他们不应该享有民族自决权。这种来自基督教阵营的极端主义,无视人道主义和民族自决权,加深了中东地区的文明冲突,构成了中东和平进程的重要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