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长津湖战役的96岁老兵:做野战医生,没有比救命更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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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长津湖战役的96岁老兵:做野战医生,没有比救命更重要的事

炮弹在支林身边爆炸,夺走了他的亲密战友,给他留下了终生的痛苦。

那是1951年,抗美援朝第五次战役期间,盘旋在朝鲜上空的敌机空向地面投下炸弹,其中一枚将余的马、马夫、通讯员炸成碎片。25岁的余也倒在血泊中,受了重伤。

作为一名野战外科医生,解放战争时期,他在济南战役中手术7天7夜。后来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在长津湖激战中,他和战友们一起,24小时救治冻伤伤员2800多人。然而,这次受伤迫使他离开了战场。回国后,他拄着拐杖继续战斗在医疗一线,直到退休。

▲余。新京报记者王佳宁摄

现在,这位96岁的老兵最大的愿望就是活到2027年,见证他最熟悉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庆祝它的100岁生日。

15岁时,他用一把“假刀”缴获了自己的第一把枪

余在他10岁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那一年,为了保护一个在武装起义中死去的朋友的遗孀和孩子,他的父亲被国民党反动派抓住严刑拷打,最终肾脏损伤而死。

在家人的悲痛中,中共地下党找到了余的母亲。“我有怨恨。我要举报。”我妈当了地下交通台的台长,还让儿子女婿加入了共产党。

1939年,13岁的余也成了母亲的重要帮手。他熟悉周围的地形,经常穿梭在山间小道为党组织送信。两年后,他妈妈把他交给了组织。“长大了就可以像大人一样做事了。”

1941年1月,余被送到离家100里外的部队,正式入伍,成为班里最年轻的战士。

在部队的头半年,余几乎每天都在战争中度过。有时候睡着了就被叫起来,马上调走。他在村子外面站岗。他的武器是一把镀了铁的假刀,形似强攻刀。切是动不了的,他只能靠光来提气势。还有一把几个人共用的枪和三颗“子弹”——其中两颗是空弹壳,也是唯一的真子弹,要留着在敌人进攻的时候用来警戒。

余还记得那年夏天,他所在的部队在一次战斗中奉命守山。他和连队的战友们躺在第一条战壕里等待冲锋,每人只有4枚手榴弹。作为新兵,他只拿到了两块。

“连长会喊两次口号,我们会扔两次手榴弹。但我不能全扔出去,不然就没有武器了。”余说,当时扔出第一颗手雷后,他恨不得连长喊第二声口号,恨不得跳出战壕。身后战友扔出的第二批手榴弹从他头顶飞过。

▲2022年7月24日,江苏苏州余向新京报记者讲述自己曾经的军旅生涯。新京报记者王佳宁摄

这是一个近乎鲁莽的大胆指控。15岁的少年只注意到对面敌人拿的枪很漂亮。这是骑兵使用的38式马枪。枪支是稀缺资源。拿着“假刀”的余迅速冲过去抢枪,身后的突击喇叭响遍了整个山头。敌人倒下了,就这样,缴获并拥有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枪。

“除了枪,还有一条红色的皮带和一个子弹盒,里面有30发子弹。”那一幕的记忆清晰得像被胶片定格了一样。余笑道:“那把枪真的很美很帅。”

后来,余带着这把枪,参加了一个又一个战斗,渐渐学会了跟班长一起躲避和冲锋。他从不害怕,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战场上没有什么是不危险的,我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

日本宣布投降那天的“最美味的一餐”

1941年12月,中共中央发出指示,实行“精兵简政”。十六岁的余被调到部队医疗队。他从护士做起,学过换药,学过打针,后来到胶东军区卫校系统,很快成为一名技术过硬的医务兵。

白天,和他的战友们冒着生命危险抢救伤员。到了晚上,他们不得不挖一个洞把伤员藏起来——用木头把洞盖上,然后用泥土和草盖住,进行伪装,只留下几个小通风口。即使日本人进行了搜索,他们也没有发现一个伤员。

在支林的记忆中,1942年,抗日战争进入了最困难的时期。日军频繁扫荡,他亲眼看到他们剖开孕妇的肚子。有一次,和他的战友们几天没合眼,在日军的包围圈里杀出一个缺口,救死扶伤,掩护百姓撤离。成功突破后,他倒在地上睡了两天两夜。"是护理人员把我从战场上抱下来的."

在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的那一天,余从战地广播中听到这个消息时非常激动。那天,部队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斤面粉和一块肉,外加一把豇豆,大家开始包饺子,这是“他一生中最美味的一顿饭”。

抗日战争结束后,余被调到第79师医院,成了一名战地外科医生。在炮火纷飞的那些年,他记不清到底救了多少人,但他记得最清楚的是济南战役打响后1948年9月的一次战斗。

这场战斗持续了8天,余在手术台上站了7天7夜。伤员不断送过来,他和一个伙伴轮流打头阵。在这期间,他们一次都没有闭上眼睛。饿了就要吃一口护士递过来的鲢鱼罐头,只想着多救一个就是多一个。那一次,他立了二等功。

24小时内,2800多名伤员接受了治疗。

1950年12月,于参加抗美援朝战争,进入东线担任志愿军第9兵团第27军第79师医院院长。

朝鲜的冬天很冷,气温可低至零下30摄氏度。很多战士只穿薄薄的棉衣,手脚冻得麻木。“许多伤员的手指、耳朵和脚趾都被冻掉了。这些士兵大多20多岁,最小的也就十六七岁,但没有一个哭的。”

▲1950年冬,于(后排左一)与战友合影。新京报记者王佳宁摄

长津湖战役期间,他的27军出现了一个“冰雕连”。“战士们都牺牲了,但还保持着瞄准姿势。”直到现在,余提起这场惨烈的战斗都难掩悲痛,但当时他只能着眼于当下——一天一夜,他们一共救治了2800多名冻伤的战士。

在支林,没有什么比拯救生命更重要。1951年,在第五次战役中,余部队退守后方,其中一个团被敌机发现,数十人受伤,其中21人重伤。他们的衣服被烧坏了,他们的伤口还在流血。

“我们接到命令下午5点出发。但当我看到他们的伤势时,我立即向师里报告,要求我推迟两个小时出发——我必须立即给伤员做手术,否则他们就无法在半路上活下来。”余很坚决。“作为一名军人,服从命令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但作为一名医生,治病救人也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不管有多危险,我都要救他们。”

当时他们把药箱堆好,把随身携带的门板放好,铺好篷布,就地开始作业。“飞机在我们头顶盘旋,投下炸弹。我们藏在松林里。我刚做了手术,耳朵好像没听见。”

手术完成后,担架队已经撤退,把伤员抬走成了问题。这本来不是余的任务,但他决定“拯救他们”

在出去的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个陡峭的悬崖。抬担架的人一手抓着松树,一手抓着担架,在5公里的山路上走了整整一夜。从山里出来后,路又被美军炸了,他们不得不曲折前行。

他们不吃不喝也不睡觉。他们从第一天晚上7点到第二天下午3点。21名重伤员被安全送往营地,但护送伤员的100多人中有三四人死亡。

就在这生死转移后不久,的右腿受伤了。在去医院的路上,他和一名通讯员被迫在地下洞穴里等了两个多月,才找到最近的军队医院。大约过了半个月,余才拖着伤腿回到中国。

延误治疗后,余的伤势反复,但他仍要求留在医疗第一线,继续拄着拐杖救治病人。2014年旧伤复发,最终右腿截肢。“回顾这几十年的经历,我从来不后悔参军、参战,或者受伤。”

96岁的“幸存者”

余一直称自己为“幸存者”,尤其是近几年,同期幸存的战友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由于背部的原因,他的假腿总是因摩擦而疼痛。96岁的他只能拄着拐杖颤抖着移动,眼睛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但他对过去记得很清楚。

他每天晚上都要吃两片安定片才能入睡,但总是在凌晨醒来,然后突然想起某件事或某个人。比如他负伤的时候,在轰炸中牺牲的通讯员才16岁,大家都叫他“小角落”。那时候,于总是想尽办法保护他,但硝烟散尽后,他们只能找到一尺之外的“小角落”。

“我经常会突然想起某次战役,要牺牲的战友埋在哪里,晚辈还记得他们。想起来就睡不着,睁着眼睛做梦。”他的儿媳妇经常劝他不要去想它,但于“当时不得不去想它”。他总是拒绝被别人称为“英雄”。“我不是英雄。所有真正的英雄都牺牲了。”

他说小时候家里穷,总是吃不饱饭,每天都要挖野菜。我只有一条破裤子。我夏天把棉花拿出来,冬天又放回去。当年参军的时候,他有一个最简单的理想——希望有一天,大家都有饭吃,有衣穿,年轻一代不用再受苦了。“现在,我原来的愿望都实现了。”

个人资料:

1926年出生,1941年1月入伍,1943年5月入党。曾任宣传员,卫生员,79师医院院长,98师医院副院长。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他先后参加了孟良崮战役、济南战役、淮海战役和杜江战役。参加抗美援朝战争,先后荣立三等功4次、二等功1次;荣获独立自由勋章,三等解放勋章。

老兵语录:

以前,我们的愿望很简单,就是人民要有饭吃,有衣穿,“高楼大厦,有电电话”,让年轻一代不再受苦。现在,这些事情都实现了。

新京报记者左林

校对茜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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