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545年,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铸剑大师欧冶子在湛山铸造了一柄名为鱼肠的宝剑。鱼肠剑横空出世后,欧冶子感受到此剑非同一般,故邀好友薛烛前来相剑。当时秦国人薛烛是列国中最负盛名的相剑师,薛烛前来,持剑望之数久,告诉欧冶子道:“逆理不顺,不可服也,臣以杀君,子以杀父。”欧冶子听罢,倒吸了一口凉气,此剑生来弑君杀父,有悖天理,故下定决心将此剑雪藏。
薛烛在回国的途中经过吴国,看到人贩子抓了一群少年奴隶押往吴国的都城姑苏去贩卖。薛烛望着这群少年,叹子口气。忽地,其中一位精壮的小伙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四目相望,薛烛感觉到一丝透骨的凉意。贩头走过来,恭喜地施了一礼,笑道:“先生看上哪个了?”
薛烛回了一礼,指了指那位小伙子。
贩头笑了:“两金,先生带走。”
薛烛吩咐从人拿钱,但只凑够一金的钱财。
薛烛:“只有一金,一金如何?”
贩头摇了摇头,道:“到了都城,可卖三金呢。”
贩头失望地转头而去,只留下薛烛愣在那儿数久,乃言之曰:“若逃得此劫,其人必成大事。”
少年们已行了数日,至业山时,暂行歇息。少年们被绑在木头上,七八个人相连,但见那位小伙子忽地挣脱大木,拔腿就跑。此时有人大喊:“不好了,专诸跑了。”
人贩子各拿出兵器,奋力追赶,数时便将专诸围了起来。
对峙了一会儿,贩头气喘吁吁地赶过来,道:“乖乖回去,让大爷我卖个好价钱,不然就马上送你归西。”
专诸“呸”了一声。
贩头:“给我上,抓活的。”
众人一拥而上。但见专诸卯足力气,冲出一道口子,用头撞飞一人,逃进密林。众呆了,进得密林搜索,竟然未能找到。
专诸绕回业山脚下,放倒了留在原地看守的人贩子,将少年奴隶们的木头给解了,大叫道:“跑,快跑,都快跑。”
但见那群少年迷茫地看着专诸,谁都不说话。
专诸:“你们为什么不跑?难道你们都心甘情愿被卖给别人当牛做马一辈子吗?”
少年们依然没动静。稍时,其中一位怯生生地道:“我们哪里敢跑?前几天逃跑过的又被抓回来,被砍了头。你有本事你自己跑吧。”
专诸大吼道:“奴性何以至此?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专诸上前一个个推着众少年,少年们依然无动于衷。
远处传来了贩头的声音,专诸失望地看了看他们,跺了几脚,遁入密林。
此时,有一位胖少年大胆地站起来,想要逃走,刚跑出没几步,就被另外几年少年上前给按住了。
胖少年道:“你们为什么不让我逃跑?却让专诸逃跑?”
按住胖少年的其中一个道:“你没看见专诸有本事,我们就算要按也按不过他。像你这样没本事的人如果都逃跑了,那我们岂不是被人笑话?”
胖少年流着泪道:“你们这群欺软怕硬的家伙。”
众少年指指点点:“没本事,就别跑了,已经少了好几个人了,要是再少一个,挨揍的是大家。”
贩头与人贩子们过来,将少年们又重新绑到木头上,绑好后,每人赏了十鞭子。少年们在痛苦中一边大骂专诸,一边全部将愤怒的目光投向那位胖少年。
这年,年仅12岁的专诸从人贩子手中成功逃了出来,没日没夜地奔跑,一直跑到椒山。实在跑不动了,便累得昏在地上。
当他醒来后,发现自己躲在一张木床上,起身环顾周围,竟然是一间木屋。
门开了,但见一位少女端着一碗汤进来,见专诸已起身,厉声叫道:“快给我躺下。”
专诸心中有气,但不明就里,还是躺下了。少女将汤喂给专诸吃,稍时便吃个精光,毕竟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少女:“你给我好好躺着,我去叫爷爷来。”
专诸点点头,少女走了出去。
不多时,但见一位老翁面容慈善的老翁走了进来,笑容可掬。
专诸起身下塌,跪到了地上。
老翁将他扶起:“小伙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来到这椒山?这儿几十年来可很少有人来。”
专诸:“我叫专诸,父母病亡,被人贩子抓住要送去姑苏去卖,中途我逃了出来,跑了好几天,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这儿。”
老翁捋了捋胡子:“原来如此。老夫南公,适才是我那孙女南萍,能从奴隶贩子逃出来,不简单。我看你肌肉结实,骨骼精奇,是块习武的好材料。早前老夫也曾做过军中教师,你我相见即是有缘,不如做我的徒弟如何?”
专诸闻罢,急忙又跪地,连叫师傅。
就这样,南公将自己的毕生所学悉数教于专诸。专诸因为本身有很好的底子,加上勤奋好学,故得南公真传。
公元前537年,南公病重,弥留之际将南萍许配给专诸,见证完二人的婚礼后,南公永远闭上了眼睛。二人葬了南公,后来南萍告诉了专诸关于南公的一些事情,专诸才知道原来南公就是前吴王寿梦的御前大将军。
公元前536年,专诸的儿子出生,征得了南萍的意见后,取名专毅。专诸问南萍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南萍回答说:“愿去都城姑苏一游。”专诸告诉她:“世道战乱,外出不妥,宁安贫守家,待世道安定些,再去都城。”南萍听了很不高兴,呵斥他数久,专诸只是耐心地听,并不生气。
公元前537年,吴王夷昧的弟弟季札去鲁国讲学,再次听了周乐,又给予了相当独到评价。同年,年仅15岁的孔子拜季札为师,学习儒家学派文化的同时也学习了礼仪。
公元前527年,吴王夷昧去世,按照前吴王寿梦的遗命,当兄终弟及。当时吴王寿梦有四个儿子:诸樊、余祭、夷昧、季札。按照寿梦的遗命,当立季札为吴王。但季札淡泊名利,避而不受,故吴国人拥立夷昧的儿子僚为吴王。僚被立为吴王后,诸樊的儿子公子光闷闷不乐。
公元前522年,专诸砍了两担柴,打算带着一家人一起去都城姑苏看看,顺便将柴卖了,换一些其它生活用品。南萍不同意让儿子一起去,便将儿子专毅留在家中,与专诸一道,来到吴国都城姑苏城。
姑苏城内的一切让南萍兴奋不已,从小到大,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城市。南萍告诉专诸:“你在这儿好好卖柴,爷爷留给我一些碎钱,我去买点米面之类的,别走开啊,等我回来。”
专诸陪着笑:“是,是。”
南萍刚走开不久,有几个人来问柴的价格,但就是没人买。稍时,但见一位财主带着十几个人走了过来。
专诸一看,那财主好生眼熟。没错,这财主正是当年的贩头。
财主看了看柴,笑了笑,道:“这柴不错,挑回去。”
上来一个五大三粗的人,将柴挑起就走。
专诸愣了一下,道:“哎,还没给钱呢。”
财主回头拈着胡子:“钱?什么钱?老爷我用你的柴是给你面子,你个穷要饭的,快滚,不然让你死在这儿。”
专诸火了,上去一拳将财主放倒,然后又一个回旋踢,将担柴的汉子踢翻在地。
财主好久爬了起来,对着其它人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给我打,往死里打。”
众人一拥而上,不料皆被专诸打得七孔流血,惨叫连连。
财主捂着满脸的血,道:“好小子,没想到你打架还这么专业?有种你别跑,老爷我叫更专业的人来对付你。”
财主带着那群人灰溜溜跑了,市民们纷纷伸出大拇指,拍手称快。
专诸抱拳回礼,继续卖柴。
不多时,但见财主又带一大帮人过来,将专诸纷纷围住,这帮人中也有刚刚挨过揍的。
专诸瞪了他们一眼,摆出架势,毫无惧色。
此时,人群中有位须发皆白的中年人和一位书生气的青年人也在默默地注视着他。
这帮人只是围住,看着专诸的架势,却也不敢向前,个个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南萍买东西回来了,见一群人围着专诸,于是叫了一声:“柴还没卖出去啊?不卖了,快跟我回家。”
专诸“哎”了一声,挑起柴。拨开人群,随南萍而去。
那帮人愣了。
财主道:“还愣着干——”
话未说完,但见一巨大的腰袋堵住了自己的嘴,财主急忙去抠,却怎么也抠不出来。
财主倒在地上直哼哼,那帮人急忙回身,抬起财主就往家赶。
此时的人群突然哈哈大笑,一边笑一力道:“原以为那卖柴的什么都不怕,原来怕老婆啊。”
须发皆白的中年人与青年人向专诸的方向走去。
青年人道:“先生,可惜了您的腰袋,不过学生不解的是,我们自己都是流亡的人,为什么要跟从那卖柴的呢?”
须发皆的的中年人道:“我奇怪的并不是他怕老婆,而是他有一身的本事为何不完全施展出来?这是一位真正的侠客,值得我们去结交。”
还未出城,专诸觉得有人跟踪,乃止住脚步,回身施一礼,道:“适才多谢先生助我止财主之口。”
须发皆白中年人吃了一惊:“你都看到了?”
专诸:“看到了。”
须发皆白中年人回了一礼,道:“壮士若不嫌弃,还请小楼一叙。”
专诸:“请。”
南萍:“正好肚子也饿了,难得有人请客吃饭。”
四人就近进了一家饭馆。须发皆白中年人、青年人、专诸坐一桌,南萍独坐一桌。
须发皆白中年人道:“在下伍子胥,这位是公子胜,因受奸人所害,故从楚国逃到吴国,过昭关时险送了性命,原本乌黑长发,只愁得一夜变白。请问壮士如何称呼?”
专诸道:“在下专诸,山野之人,安贫守家过日子,没想到遇到像您这样的贵人。”
伍子胥道:“壮士言重了。我观壮士拳脚,似军中所授,莫非壮士从过军?”
专诸道:“先生好眼力,不过在下并未从过军,在下的恩师曾担任过军中的教师,故拳脚功夫皆是恩师所传。“
伍子胥:“原来如此。以壮士身手,日后必能成就一番功业,安贫守家,亦非长久之计。”
专诸道:“是啊,在下也曾考虑过,只是除了这身拳脚之外,再无其它长处。”
伍子胥道:“在下平生喜欢结交各路豪杰,如若不弃,你我今日结交,即日起你我便是兄弟,它日我飞黄腾达之时,必举荐壮士,壮士以为如何?”
专诸急忙起身跪之曰:“小弟拜见大哥。”
伍子胥将他扶起,二人回座,且谈且饮。
饭毕,专诸别了伍子胥,同南萍回到家中。在路上,南萍对专诸说:“你认的这位大哥,我看不简单。多年前爷爷曾教我相面之术,根据我的经验,我感觉你这位大哥就是改变吴国命运的人。”专诸问她:“那我呢?”南萍哼一声:“你?我倒希望你能平平安安陪我过一辈子,哪怕清贫一生我也愿意。”
公子胜与伍子胥来到闹市,恰好公子光率门客骑高头大马经过,路人纷纷避让,唯伍子胥不让。公子光的马见了伍子胥,长嘶一声,跪在了地上,将公子光摔到马上。
伍子胥上前,扶起公子光,门客们拔剑,公子光挥手止之。
公子光道:“先生异相,必有天赋。”
伍子胥道:“在下伍员,字子胥,从楚国逃至此处。”
公子光吃了一惊,道:“先生就是伍子胥?我听说先生的父兄被楚平王杀害,先生的才华与贤达的大名早已传遍吴国,我这就引荐您去见吴王。”
伍子胥连声称谢。
在公子光的引荐下,伍子胥见了吴王僚。深谈之后,吴王僚对伍子胥非常满意,任命伍子胥为客卿。
公元前518年,楚国边境采桑的少女与吴国边境采桑的少女因为“我长得比你美,采的桑叶也比你嫩”这件小事打了起来,继尔引起双方家人也参与到此次约架中,后来又发展到两国军队互相进攻。吴王僚听说后大怒,将将军公子光率军讨伐楚国,夺得楚国两座城池凯旋而归。
公子光进宫报功,伍子胥趁热打铁,劝吴王僚道:“楚国不堪一击,可以再派公子光前去,灭掉楚国。”
吴王僚听罢,点了点头。
此时公子光道:“伍子胥的父兄被楚平王杀害,劝大王讨伐楚国是为了报私仇罢了。攻打楚国未必能攻破。还望大王以国事为重,勿以私废公。”
吴王僚点了点头,道:“大将军说得对,寡人不能以私废公,客卿如果再提报私仇的话,还请离开吴国。”
伍子胥回去,想了很久,大喜,然后对公子胜道:“报仇的机会,终于要来了。”
伍子胥来到公子光府上,说有要事求见。公子光心领神会,屏退下人,单独约见。
公子光道:“先生此来,必有言教我。”
伍子胥伏地道:“臣拜见吴王。”
公子光将他扶起,佯装生气地道:“先生大谬,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伍子胥道:“若不知公子真心,在下也不敢贸然如此。若公子真有鸿图大志,在下愿助公子一臂之力。”
公子光道:“先王驾崩,如果按兄弟的次序,季子当立;如果一定要传给儿子的话,那么我才是真正的嫡子,应当立我为君。实不相瞒,这么多年来,我圈养了一批死士,暗募智慧权谋之人,但吴王僚防范严密,有几次下手,均未得逞。”
伍子胥道:“在下向公子举荐一人,定能成事。”
公子光道:“何人?”
伍子胥道:“棠邑人专诸。”
伍子胥将专诸推荐给了公子光,公子光听完伍子胥的描述,置重金派人去椒山请专诸。
专诸收了重金,交于南萍,并嘱咐南萍好好教育儿子,然后别了家人,来到姑苏,入公子光府。
专诸拜见了公子光与伍子胥。公子光看了看专诸,摇了摇头,谓伍子胥道:“先生,这位壮士我看也不怎么样啊。”
伍子胥道:“贤弟,是该露一手给公子大开眼界的时侯了。”
公子光道:“该怎么露呢?”
专诸道:“公子府上有多少壮士,可尽数唤来,如若将我专诸打倒,专诸绝不活着出公子府。”
公子光:“好,来人。”
不时,但见三十多位壮汉入之,这些都是公子光培养数年的死士,每日秘密训练,个个骁勇无比。
专诸好像并不当回事,面无表情地道:“来吧。”
壮汉们一拥而上。公子光谓伍子胥道:“看来这位专诸是不能活着出去了。”
专诸施展武艺,稍时毫不费力地将壮汉们全部打趴再也爬不起来。公子光看得呆了。专诸施了一礼,道:“公子、伍大哥,见笑了。”
公子光顿了一下,方才回过神来,道:“好俊的身手。壮士请,请上座。”
专诸也不客气,坐了上去。
公子光为专诸斟了三杯酒,专诸皆一饮而尽,道:“愿凭公子差遣。”
公子光道:“有壮士助我,大事可成。壮士敢刺吴王否?”
专诸道:“今生得遇公子,乃三生有幸,别说是吴王,就是天皇老子,我也敢刺。”
公子光道:“好,好,不日便行动。”
伍子胥道:“公子莫急。此事尚须从长计议。其一,吴王护卫如专诸者数不胜数,明里行刺,恐无胜算。其二,吴王着金盔银甲,寻常兵器刺之不得,须觅得天下利器,再作打算。其三,吴王久居宫中,极少出宫,且内卫皆近臣,外人近之不易。此其三者,须细细思量。”
公子光闻罢起身,来回踱步,拍着手,面有难色。
伍子胥亦起身,道:“行刺吴王,除了要有胆识的刺客,还要有刺穿金盔银甲的神兵,还要有接近吴王的机会。如今,我们已经有了专诸,三者已具其一,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寻一件兵器,创造一个让专诸接近吴王的机会。”
公子光道:“先生言之有理,兵器?兵器?兵器?有了。二位稍待。”
公子光去了内室,然后捧出一个锦盒,将盒子打开,但见里面躺着一柄铁剑,光看着就寒气逼人。
公子光道:“壮士请看,这鱼肠剑乃是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乃是早年越国进贡给我吴国的贡品。此剑能否刺穿金盔银甲?”
专诸拿起鱼肠剑,拂了一缕头发,轻轻一吹,头发断落。然后再将剑轻轻一丢,那剑竟然直直插入地上石板之中,入石者已过剑石一半。
专诸道:“以此剑行刺,莫说金盔银甲,纵是金刚之身,亦难当之。”
公子光:“好,便以此剑为器。先生,三有其二,如何接近吴王,还请先生赐教。”
伍子胥笑道:“这个简单。吴王喜欢吃鱼,尤其是天下名厨所烹之鱼。天下烹鱼最佳者,乃太湖公。吴王久慕太湖公佳艺,数次请之不得。过去几年间,吴王出宫去太湖,皆寻太湖公不得。在下有一计。在下曾与太湖公有一面之缘,知其住所。可使专诸至太湖公处学习烹鱼之法,研习两年,厨艺成时,便入宫为御厨,将烹鱼之菜作为招牌菜。根据吴王习惯,凡有鲜菜适其味者,皆得其召见。此亦同,待吴王召见之时,提前将此剑藏于鱼腹之中,奉菜之时,出其不意,取剑击杀之,如此,大事可成。”
公子光道:“妙计,妙计。”
专诸道:“伍大哥好计谋,事不宜迟,愚弟这就去向太湖公学习烹鱼之法,请告知太湖公居处。”
伍子胥:“一去两年,贤弟珍重。”
伍子胥将太湖公住所及态度湖公模样告知了专诸,专诸辞别而去。
公子光谓伍子胥道:“先生话未说完吧。”
伍子胥道:“没错。三者齐之尚不足,还须天赐良机。”
公子光:“什么良机?”
伍子胥:“内忧外患,国中空虚,方可动手。”
公子光听了,点了点头。
且言专诸来到太湖,但见众多想学习烹鱼的人到处寻找着太湖公,但均未找到。
在大家焦急寻找的时侯,此时出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撑着小船到了岸上。
众人看了,急忙涌上去,纷纷跪倒,并将所携钱财全部交于那老人,开始老人并不收,但人们执意要给,老人也就不推辞了。
老人说:“大家先回吧,先回吧,明天再来,明天再来。”
人们喜出望外,怀着激动的心情慢慢散去。可以想像,如果那时有相机的话,估计所有人都会与那老人合影留念。试想,有哪个人不希望自己与名人同在一张照片中呢?更何况是吴王求之不得的名人?
专诸也走了过去,看了看老人,说了句:“阁下不是太湖公。”
老人笑道:“我也没说自己是太湖公,可是大家都认为我是太湖公。前些年有几个老头靠这个发了财,包括我们村那个老头也说过,我还不信。我就从村里过来一趟,谁想到真有人给钱。我在家种地种十八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这下可好了,回家多购置些良田,再买些奴隶,你看,我摇身一变,就成财主了。哈哈。”
专诸:“真没想到,这世道人心,竟然如此脆弱。为了学一门手艺自欺欺人,眼睛被蒙蔽那么久,何时可以能睁大看明白。”
老人道:“这钱,别人都给了,你为什么不给?”
专诸:“我为什么要给?”
老人道:“因为别人都给了。”
专诸:“你这是什么逻辑,快走,再不走的话,小心我揍你。”
老人非常生气,上了船,撑船走了,口中喃喃地道:“莽夫,莽夫。”
专诸按照伍子胥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太湖公。太湖公看了他一眼,非常惊讶,道:“你走吧,我不教你。”
专诸:“为什么?”
太湖公:“因为你会给吴国带来灾难。”
专诸道:“不经灾难,何来幸福?”
太湖公:“你这话?好像没毛病。不过我还是不能教你,你走吧。”
专诸:“我来到这儿,就是为了学习您的厨艺的,我如果学不会您的厨艺,我绝不回去。”
太湖公:“那你就呆在这儿吧。”
专诸:“我才不呆着呢,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太湖公没理他,起身走了。
但见太湖公健步如飞,一晃儿没了踪影。太湖公回头一看,没见到人,哈哈大笑:“乳臭未干的小子,跟老夫玩,还嫩了点儿。”
将头回过时,但见专诸跪在地上,叫道:“徒弟专诸,拜见师傅。”
太湖公感到非常惊讶,指着专诸:“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专诸道:“徒儿说过,师傅您去哪,我就去哪。”
太湖公:“我可没认你。”说罢起身又健步而去,且不时回头看看专诸,但见专诸紧跟其后。
太湖公停了下来,一摆手,道:“停,停,停,你怎么会登天步?说,你跟南公是什么关系?”
专诸道:“怎么?您认识他?他是我的授业恩师。”
太湖公又问道:“他在哪里?身体还好么?”
专诸道:“恩师已故去20年了。”
太湖公一听,眼睛湿润了,稍时,口出冒出两个字:“师兄。”
此时专诸才知道,太湖公原来是自己的师叔,但是南公却从未提起过。专诸欲问详细,太湖公只是不说,收了他做徒弟,但却只允许他叫师叔,不能叫师傅。
太湖公将毕生所学,皆传授专诸。专诸也学得细心,尤其是那道拿手好菜“全鱼炙”,经专诸做出来后,太湖公食罢也赞不绝口。
一晃两年过去了,公元前516年春,专诸告别了太湖公。临行前太湖公告诉专诸:“功名身后尘与土,不若淡隐山林中。王宫凶险之地,怎比得娇妻爱子相守。”专诸听明白了太湖公的告诫,但是他自己明白,自己有自己的使命与承诺。当他来到芊山时,摆在眼前的有两条路,一条路是通往椒山,一条路是通往都城姑苏。
在路口,他思索良久,开始,他选择了去椒山的那条路,但走了没几步,他迟疑了。又思索良久,转身又改变离路线,踏上了向都城姑苏方向的那条路。
专诸入城,先拜见了公子光。公子光问伍子胥如何安排,伍子胥说:“现在刺杀的时机还不成熟,可安排贤弟先进宫,做一名普通的御厨。待时机成熟时,再通知贤弟以头道菜引起吴王注意,然后再用第二道菜面见吴王的时机行动。”
公子光听从了伍子胥的建议。
在公子光的安排下,专诸入宫当了一名厨师。刚开始厨师长故意刁难专诸,专让他干一些脏活累活,专诸倒也豁达,毫无怨言。直到吴王僚下诏让新来的厨师做一道菜奉上时,专诸做了一道菜,吴王僚吃了,感觉一般般,道:“新来的厨师也不过如此。算了,既然来了,就好好干吧。”
专诸入宫不久,楚平王死了。吴王僚大喜,派了自己的两个亲弟弟盖余、属庸率吴国军队攻打楚国,整整打了一年,没落下半点好处。公元前515年春,楚国出动大军切断了盖余、属庸的后路,吴国军队无法班师回国。
此时公子光府内公子光与伍子胥商议。
公子光道:“以往攻打楚国都是我挂帅出征,但这次吴王却让他的两个亲弟弟去,打了一年都没沾半点便宜,看来吴王已经怀疑我了。”
伍子胥道:“我早就说过,其实吴王早就怀疑公子了。不过据我观察,吴王派他的两个亲弟弟前去攻打楚国,如果胜了,则其凯旋后必杀公子。若败了,吴王则会派公子前去救援,让公子陷于楚国重围,借楚国之手杀掉公子。现在刺杀吴王的时机成熟了,公子可以通知专诸动手了。若是待吴王下诏让公子出征,事晚矣。”
公子光道:“我将亲自入宫安排。”
公子光进了宫,见到专诸。
公子光道:“壮士,时机已到,明日施展您的头菜,待吴王尝头菜后你便出宫到我府上,后日吴王如果要召见您,就必须亲自来我府上,到时趁机行动。”
专诸道:“公子尽管放心,吴王僚是可以杀掉的。母老子弱,两个弟弟带着军队攻打楚国,楚国军队断绝了他们的后路。当前吴军在外被楚国围困,而国内没有正直敢言的忠臣。这样吴王僚还能把我们怎么样呢?我一定会完成您交待的任务。”
公子光闻罢跪下,道:“自今日便不分你我,你的事便就我的事。无论功成与否,您身后的事情都包在我身上。请问您还有什么愿望么?”
专诸将公子光扶起,道:“我希望死后,能够葬在泰伯坟旁。”
公子光点点头,专诸悄悄出得宫去。
清晨的阳光格外明亮,直到中午,专诸做好了一道小菜,然后告假出宫去了公子光府上。
吴王僚尝了十几个菜,都感觉索然无味。忽然,他吃到了那道小菜,大呼“过瘾,好菜,真是好菜”,然后将那道小菜吃个精光。
吴王僚道:“这道菜是谁做的?寡人重重有赏。”
侍卫道:“是专诸做的。”
吴王僚:“专诸?寡人怎么没听说过他。快去告诉他,寡人即刻要召见他,让他给寡人多做几个拿手的好菜。”
侍卫道:“专诸告假了。”
吴王僚气得将整桌饭菜掀翻,大吼道:“告假了?告假了?告的什么假?”
侍卫道:“专诸说他回去给大王您准备全鱼炙去了,他还说了,他的师傅就是鼎鼎大名的太湖公。”
吴王僚一听全鱼炙、太湖公,口水流了出来,道:“好,好,让他快快做来。”
不多时,公子光求见,吴王僚诏传。
吴王僚看了一眼公子光,道:“现我吴国大军被楚军所困,寡人欲命大将军前去救援,大将军可愿往?”
公子光叩头道:“末将万死不辞。”
吴王僚道:“好,那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就出发吧。”
公子光道:“是。”
吴王僚道:“对了,大将军前来,有什么事吗?”
公子光道:“适有太湖公关门弟子专诸,得太湖公真传,欲成全鱼炙佳肴以奉大王。然全鱼炙须特制器皿烹制,宫中并无烹饪之器。恰末将府中曾收集天下厨具,佳肴所用器皿皆具,本欲进献大王,然其器甚重,须两三日方可搬完,恐错失了两三日大王的口福,故专诸告假至末将府中烹制,待明日正午之时即可完成,特恭请大王一饱口福。”
吴王僚听罢,扶起公子光,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还是大将军想的周到。待明日寡人品尝了美味之后,正好与大将军送行。”
公子光道:“谢大王。末将告退。”
吴王僚一摆手,公子光退去。刚退了没几步,忽吴王僚叫道:“站住。”
公子光回身施礼:“请问大王还有何吩咐?”
吴王僚上前一把抓住公子光的手,一本正经地道:“大将军莫非有什么阴谋?这个叫专诸的厨师进宫一年多了吧,怎么这一年多来没见他做过一道像样的菜,为什么今天突然做出一道好菜?而且还是太湖公的高徒?大将军快说,有什么阴谋?”
公子光吓得一头冷汗,不敢讲话。
吴王僚突然哈哈大笑,拍拍公子光的肩膀,道:“哈哈,把大将军吓到了吧?寡人逗你玩儿呢,开个玩笑,莫要当真。其实寡人早就知道,宫中厨师明争暗斗,有才华的人往往没什么好下场。虽然寡人杀掉过几个厨师长,但还是改不了这种风气。要是专诸早日出头,说不定他早就没命了。好了,快回去准备吧。”
公子光谢过吴王僚,走出宫去。
公子光回到自己府上,吓得瘫倒在床上。
当日,公光将门下死士做了周密的安排,并将鱼肠剑交给了专诸。
公元前515年4月13日,公子光在自己家的地下室安排了30多名训练多年的死士。吴王僚派出了大内卫队,卫队勇士从宫门一直排到公子光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位卫队勇士皆身着铠甲,手执长矛,随时待命。
吴王僚贴身着金盔银甲,外披军装,大摇大摆地进了公子光府。公子光热烈地欢迎了吴王僚,门口的迎宾还大声地叫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口号,大街上的美女们隔着勇士吹着口哨打着飞吻表达着对吴王僚的爱意。
至正厅,吴王僚的亲卫将席间的菜与酒水各尝了一遍,点头没问题。吴王僚坐到正席喝了一杯酒,道:“大将军,我这宫廷卫队怎么样?大将军来把把关,还合格不?”
公子光伸出大拇指道:“大王卫队皆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末将怎敢妄加指点,大王请。”
公子光举起一樽酒一饮而尽。吴王僚也一饮而尽。
二人边喝边聊,聊了数久,忽然公子光捂着腿大叫喊疼。
吴王僚问他:“怎么了?”
公子光道:“哎哟,以前行军打仗留下的病根,腿病又犯了。”
吴王僚道:“这样,那就先下去休息吧。”
公子光道:“谢大王。”
此时进来两个门客,扶起公子光便走。还未出门口,吴王僚厉声叫道:“站住。”
公子光停了下来,急忙回身捂着腿跪下。
吴王僚面色凝重地道:“大将军,你可知罪?”
公子光闻罢,急出一头大汗,急忙叩头,道:“末将知罪,末将知罪。”
吴王僚又露出笑容:“知罪便不加罪。快去通知那个专诸,全鱼炙做好没有?寡人全心全意前来吃鱼,大将军可是耽误了寡人吃鱼的时间啊。”
公子光一听,提到嗓子眼上的那颗心终于落了下去,他长舒了一口气,道:“这都是末将的罪过,末将这就去催促专诸。”
吴王僚一摆手:“快去吧。”
两位门人扶着公子光,避开了卫队勇士的耳目,进了地下室。
死士正在待命,全鱼已经做好,伍子胥双腿盘坐闭目养神,专诸望着公子光。
公子光握住专诸的手,道:“成败在此一举。”
伍子胥睁开眼睛,道:“城外的外援业已妥当。闻吴王僚谨小慎微,在下料必搜其身,贤弟携鱼肠剑,若被搜出则满盘皆输。故在下已让贤弟将鱼肠剑藏于鱼腹内,卫士必不搜查,贤弟,看你的了。”
专诸端过鱼盘,道:“公子、大哥,尽管放心,专诸必一战功成。”
专诸端着盘子走了出去,众人皆目送之。
公子光谓伍子胥道:“先生,您看?”
伍子胥道:“专诸必成,公子静侯佳音。”
专诸来到正厅门口,被卫士拦下。
吴王僚见了,摆摆手道:“太湖公的徒弟——专诸,就免了,让他进来。”
卫士放行,专诸跪下,端着盘子跪在地上一步一步向前挪。刚挪了五步,吴王僚道:“停,停,停。”
专诸停在了那里。
吴王僚笑道:“寡人对太湖公仰慕已久,既然专诸得太湖公真传,定有著述秘芨留下,专诸双手托盘,若要献著述秘芨多有不便,来人,代劳专诸之手取著述秘芨献于寡人。”
专诸低头,不说话。此时两名卫士向前,将专诸全身搜了个遍,什么都没搜到。
其中一名卫士道:“报大王,专诸未带著述秘芨。”
吴王僚哈哈大笑:“寡人早就知道你没带,刚才跟你开个玩笑,既然没带,看来寡人只有先享受这人间美味了。上来吧。”
专诸慢慢上去,将全鱼炙奉于吴王僚面前。
吴王僚向亲卫使了个眼色,亲卫尝了一点,忽地跪下,痛哭流涕。
此时,卫士们急忙亮出兵器,直指专诸。
吴王僚谓亲卫道:“怎么了?”
亲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大王,大王,大王,臣这辈子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好吃,真好吃。这菜真的是好菜,没问题。大王尽可放心享用。”
吴王僚摆了一下手,卫士们将兵器收回,站回原岗。
吴王僚尝了一口,回味无穷,露出满意的笑容。
吴王僚:“此菜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专诸,寡人即刻封你为宫廷厨师长,以后就专门给寡人做饭,以后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专诸:“谢大王。”
吴王僚:“好了,放桌上吧,你可以走了,顺便给大将军带个话,就说寡人很满意。吃完饭之后,寡人亲自给他送行。”
专诸将鱼放在桌上,却并未离去。
吴王僚不解地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专诸迅速从鱼腹中拿出鱼肠剑,飞身向吴王僚刺去。
吴王僚大惊,想躲闪已然不及。他握住了专诸的手,笑道:“多么愚蠢的行刺,寡人可是有金盔银甲护身。”
专诸笑道:“是么?”
此时,剑已透胸而出,吴王僚后背已露出剑尖,登时毙命。
卫士一拥而上,用矛将专诸活活刺死。
亲卫见罢,端起那盘全鱼炙边吃边往外跑,同时还不断地叫着:“美味啊,美味。”
公子光闻得大乱之声,派出死士攻杀吴王僚卫队,同时,公子光的外援也冲进来一起攻杀。
不数时,吴王僚的卫队勇士全部被歼。
公元前515年5月,公子光采纳了伍子胥的建议,全歼吴王僚余党,登上王位,是为吴王阖闾。吴王阖闾即位后,将专诸葬在了泰伯坟旁,同时封专诸的儿子专毅为上卿。
为稳定民心,伍子胥建议将吴王僚以王的礼仪安葬,吴王阖闾再次采纳了伍子胥的意见。
此时出使晋国的季札回到吴国,来到王僚墓前,哭道:“只要对先君的祭祀不废止,人民不至于没有国君,社稷之神得到奉祀,那就是我的国君。我敢怨责谁呢?我只有哀悼死者,事奉生者,来对待天命安排。祸乱不是自己制造,就应听从新立之君,这是先人的原则啊。”(原文:公子光刺僚而立,季子至,曰:“苟先君无废祀,民人无废王,社稷有幸,乃吾君也。吾敢谁怨乎?哀死事生,以待天命,非我生乱,立者从之,先人之道也。”乃哭僚墓,复位。——《史记·吴太伯世家》)
当吴王阖闾拿着鱼肠剑把玩时,被任命为相国的伍子胥告诉吴王阖闾道:“臣闻鱼肠剑乃弑君杀父之剑,不可留之,为避免重蹈覆辙,故臣斗胆建议将此剑毁之,望大王三思。”
吴王阖闾道:“就依相国之见。”乃将鱼肠剑交予伍子胥处理。
相国府内,曾经在姑苏城内不可一世的那位财主,跪倒在伍子胥面前。
伍子胥道:“你曾贩卖过奴隶,做过贩头,也曾欺侮过我的兄弟专诸。有伍子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怨分明。此次老夫以国家的名义借用你的财产充作粮饷,让你到军中戴罪立功,你可愿意?”
财主道:“愿意,愿意,只要相国能饶小人一命,小人做什么都愿意。”
伍子胥道:“来人,带他去冲锋营。”
进来两个人,将财主架了出去。
伍子胥拿出鱼肠剑,观之良久,慢慢地闭上眼睛。
忽地,他又睁开眼睛,目露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