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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苗先生写的
策划:三苗先生
编辑:马戏团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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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以史为鉴”,这件事最重要的前提是诚实面对过去,而不是加上很多扭曲的滤镜。遗憾的是,很多时候,后人面对的历史确实不那么诚实。在这种情况下,“后人为之哀而不学,后人又为之哀”是很自然的结局。
我个人认为《靖康之耻》是一件可以塑造当代中国人性格的大事。这件事的影响不仅仅是一些诗词作品和武侠小说的设定那么简单,在我看来,它把传统文化中的所谓“道学”提升到了一个非常高的层次。
20世纪以来,出于诸多宣传目的,靖康之耻被反复提起,被多次重复,于是中外古代的争论便在现代话语体系中以各种新的方式被重述(比如被重新拾起的那句“触犯我们强汉者,即使远也要受罚”)。
◇这个看似很有活力的口号,被一部现象级的电影直接用于宣传。
但无论如何,很多这样的豪言壮语背后,都隐隐有一种对靖康之耻的恐惧。
所以自然,靖康之耻为什么开始真的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但可惜的是,无论是过去还是现代,这件事的起因一般都是从道德的角度切入品味的。就连金庸先生也不得不说这样的话——
“当年惠宗道君皇帝要长生不老,长生不老,所用的奸臣,像蔡京、王符,都是无耻之徒,帮皇帝搜刮;像童贯、梁世成,都是只会吹牛拍马的太监;和高俅、李邦彦一样,都是玩弄皇帝嫖娼宫廷的浪荡子。帝道对一切正确的事都置之不理,终日不求仙不学道,就派人到处寻找奇花异木奇石。一旦金兵打来找他,他束手无策,脑袋一缩,就把皇位传给了尔钦宗。当时的忠臣李刚,手握汴梁的都城。各路将领带兵到汴梁时,游牧民族无法前进,只能撤退。不料钦宗听信奸臣之言,罢免了李刚。他没有必要利用自己能打惯仗的老军人的名声,而是信任了郭靖这个自称能请神将指挥风雨的骗子,让他请将军来守城。天都不来,这城池如何不破?最后,惠宗和钦宗被游牧民族俘虏。这两个坏君主罪有应得,这很好,但他们正在伤害中国千千数百万人。”射雕英雄传第一部:风雪奇袭
当然,作为一个小说家,金庸先生这样写是没有问题的,但遗憾的是,很多像这样的话,被很多人认为是理所当然的,然后作为信史被铭记。
我对“以史为鉴”持非常悲观的态度。“以史为鉴”最重要的前提是诚实面对过去,而不是加上很多扭曲的滤镜。遗憾的是,很多时候,后人面对的历史确实不那么诚实。在这种情况下,“后人为之哀而不学,后人又为之哀”是很自然的结局。
◇书影之《汴京之围》
我之所以向你推荐《汴京之围》这本书,是因为它诚实地记录了很多关于靖康之耻的事情。而且作者在写书的时候很克制,没有通过手头的史料充分发挥自己的见解。
一个合格的历史研究者应该隐藏在材料的叙述中,通过他们选择的材料和这些材料呈现的方式,让观众理解他们的意图。这是历史写作的基本要求。在许多当代历史著作(尤其是中国古代史)中,符合这一要求的书并不多。还好这本书做到了。
像很多分析北宋末年的作品一样,这本书所描述的历史事件并不晚于王安石变法。在这一点上,应该承认造成靖康之耻的因素很多,有偶然因素,也有必然因素。
在这些不可避免的因素中,北宋作为中国古代帝国的典型案例,会出现很多结构性的问题,比如冗官滥兵,皇帝极力阻止下属造反等等。而中国古代帝国几千年的历史,其实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这些结构性的问题导致了朝代以各种方式灭亡。北宋能幸免吗?
先说那些偶然因素。其实仔细分析就会发现,靖康蒙羞的直接原因并不是“北宋积贫积弱”,而是要利用辽国的颓废来收复十六州,使其甘愿撕毁百年之约,然后在与女真结盟时一再食言。
十六个郡。
为什么一定要收复十六郡?对于皇帝来说,这是一个伟大的成就,对于主战的朝臣来说,这是一个伟大的成就。至于“任何决定实施的基本利弊”,比如收回十六郡的实际收益和风险,当时很少有人分析。
更何况传统社会的很多决策,至少从我接触过的史料来看,考虑到最基本的“成本收益核算”也不算多。很多时候,决策的依据只是一时的冲动,然后被一句漂亮的口号或者“一盘大棋”之类的阴谋论掩盖。
当然,我觉得寺庙上面做决定的人其实也不傻。之所以做事情的后果这么尴尬,是因为有大量的密室。比如在中央集权的官僚体制中,“有政绩”和“不丢面子”压倒一切,而不考虑这种政绩可能带来的可怕后果。
从这个意义上说,“收复十六郡”就是这个故事的注脚。让宋朝无语的是,同样的故事在南宋后期几乎原封不动地重复着。后来,类似于这种“可敬的活着,受苦受难”的传统,大明和大庆也有意识地甚至更加大力地继承,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艺术家永远不要当皇帝。图为季《瑞和图》。
另一个偶然因素是惠宗统治时期王公大臣的心态和德行。我并不掩饰我对宋徽宗艺术成就的欣赏,但遗憾的是,由于他自己亡国君主的结局,他的“好音容笑貌,他的散文笔墨”等等,都被说成是“个人德行有损”了。
正如我所说,许多人对历史事件的看法往往只是道德判断,但在我看来,更不幸的是,许多道德判断实际上没有抓住一些根本的东西。所以有些皇帝和领袖在传统历史学家看来,个人品德非常好,比如明末的崇祯皇帝。他确实与宋徽宗和勤奋非常不同,但最终大明死了。这至少证明了一件事,就是传统史学所秉持的道德价值观是有问题的。
在我看来,所谓勤政懒政,所谓文笔书画,其实对于领导来说都不是那么重要的美德。作为一个领导者,最重要的美德只有一个,那就是“谨慎和负责”。用罗马人的话来说,这些是词,庄严,责任感;Pietas,对家庭和国家的奉献;以及iustia,对自然秩序下的等级性的承认和维护。
从这个意义上说,惠宗和钦宗确实是“不配得德”。本来收复十六州等一系列计划都是殿上君臣的主意,但北宋军事实力不强,以至于燕京的“宏业”很大程度上是赵良思外交努力的结果。
以后,由于的一系列操作,晋人找到了撕毁契约的借口,出兵北宋。到了宋朝,王公大臣选赵良思背黑锅,杀了他。类似的事情也出现在明末崇祯皇帝的行动中。
在这里,无论这些领导者是否勤奋,这一根本美德都存在严重不足。从这个根本的道德角度来说,所谓“德配”就是一个道理。一个人总是要和他的德行相匹配的,要么他真的在某个职位上有了应有的品格而受到尊重,要么他就会因为缺乏基本的道德而受到严厉的惩罚。换句话说,他的美德总要以某种方式与之匹配。
先说这个iustia,讲的是“自然秩序”和一些相关的推论。人类之所以不同于丛林世界,是因为人类不太可能杀死弱者,而这种保护弱者权益的事情,讲的就是“契约”的存在。
◇大卫·劳埃德·乔治(1863年1月17日-1945年3月26日),乔治伯爵,第一德威维尔的劳埃德。英国自由派政治家,1916年至1922年领导战时内阁,1926年至1931年为自由党领袖。
1914年,英国首相劳埃德·乔治在议会谴责德国,并呼吁对德国宣战。他认为德国践踏了契约精神,而契约精神是人类社会存在的基石——“正是有了这些微不足道的支票和汇票,几张小小的纸就能驱动一艘万吨巨轮穿梭于大西洋。这种建立在相互信任基础上的契约非常珍贵……”诚然,我身边有相当多的马基雅维利主义者,他们坚信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嗯,在少数极端情况下,这样做是可以理解的。但如果一个人把这种龌龊的鸡贼作为他一生的人生观,或者一个国家把这种不守信用作为指导国家大事的基本国策,等待他们的除了悲剧,什么都没有,这正是。
我并不总是认为“落后就要挨打。”如果是这样的话,世界上那么多相对落后的群体和国家很可能就活不成了。在我看来,从历史中得到的教义是这样的:“不守约,大概率挨打。如果你落后了,不正当地遵守合同,你就会挨打”。在这个层面上,靖康之耻就是启蒙后人的意义。
所以,惠宗的悲剧不是放荡,而是一个“轻佻”字。所谓“当王轻佻,不可治天下”说得相当准确。
可惜靖康之耻没多久,大家就把这些好容易从史料中得来的东西给忘了。关于选择遗忘是逃避痛苦的方式,但是痛苦就在那里,逃避是看不到的。所以,正如《汴京之围》一书中所说,中国古代很多男人把亡国的苦果推在女人身上。
南宋特别重视妇女节,这与靖康之耻有直接关系。在后世道德家看来,饿死是小事,失节才是大事。以及“中国男人一般都能成为圣贤,女人却有红颜祸水”。
类似的事情在明末清初也发生过很多次。《太阳报》并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全世界都是如此——1944年盟军解放法国后,在德国人手里臣服了诺诺四年的法国男人义愤填膺地抓走了许多“与德国军官上床”的法国女孩,剃了光头,游街示众...多么熟悉的画面。
◇在法国沦陷期间,他们屈从于德国人和诺诺,法国获得了解放。他们重拳出击,剃掉“不洁”女性的头发。此时此刻,在这些光头女人的身旁,她们站得笔直。得意的表情说,嘿,朋友,我今天惩罚了几个纳粹。
当然,这些严肃的思想很多都是普遍令人不快的,所以在沉重的历史面前,激情的口号或者文学的追忆都是相当不错的止痛剂。作为前者,有很多话打了鸡血。至于后者,我经常想起惠宗皇帝被带到徐进北部时写的歌曲“在北方看杏花”。
“千远,倩珊,你知道紫禁城在哪里吗?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呢?除了在梦里,我有时去过那里。没有证据,梦是新的。”
想到这些,就会有很多人同情他。但作为一个半个开封人,有时候会拿起北宋时期的开封都城地图,看着“曹门”、“芬达”、“金明池”这些熟悉的地名,再想想这些地方小时候的样子,对惠宗皇帝的同情就会消散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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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