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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祥:天地有正气 穷时节乃现
南宋的最后一位忠臣
之四
· 刘汉俊
一个武功高强的草原帝国,要对一个抑武扬文两三百年的华夏王朝动武了。但是,这样一支驰骋欧亚大陆,令王公们闻风丧胆的蒙古大军,攻打以抑武扬文为国策的南宋王朝,应该是不太费劲的事,但仍然苦战了46年,比蒙灭金23年,整整多了一倍时长。
这至少说明两个问题,一是元朝统治者对灭宋之举是非常谨慎、精心、缜密,下了大力气、真功夫的。战略布局如此之大、攻防战线如此之长,说明元朝对宋朝的颠覆,从设计上来说是全面的、根本的、彻底的;二是大宋将亡,但雄风仍在,精神韧性超强,南宋官民风骨甚健。用金人、蒙古人说过的同一句话形容,那就是“大宋有人”“中国有人”。
是的,文天祥就是一位这样风骨凛然的人。
参加完全国殿试、策论雄文引起关注不久,文天祥的父亲文仪病逝,他不得不在家守制三年。公元1258年,忽必烈统率的蒙古中路军,突破南宋长江防线,势如捣卵,所向披靡,南宋军事重镇鄂州被围困,与之互为犄角的襄阳危在旦夕。
长江鄂州—襄阳防线地处中原腹地、长江中游,西连川陕、东望吴越,既扼守南北,又贯通东西,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120多年前金人与伪齐从这里攻入,破“襄阳、唐、邓、随、郢诸州及信阳军”,大宋王朝大片江山失守,幸有岳飞奉命率三万军从长江中下游的九江赶到,“以步制骑,以骑制步”,大破金齐联军十万之众,守住要塞,收复失地,但南宋朝廷下令岳飞班师回营,结果导致收地复失。鄂州—襄阳防线是北宋、南宋的旧伤口,是大宋王朝的命门。
宋金战争如此,宋蒙战争仍然如此。一旦这个通向长江中下游的重要关隘被蒙古铁骑踏破,长江防区就会失守,江南重镇建康、南宋首府临安便面临灭顶之灾。这一次,忽必烈从西域引进的“回回炮”惊天动地,惊呆了襄阳城,蒙古战刀乘机从这里挑开了一个豁口,横扫长江,干了金人想干但没干成的事。
千里长江一根线,南宋头上一盆水。中游失守,江南危急,消息传到朝廷,临安城一片混乱、焦虑和恐慌。宋理宗的贴身内侍,惯于阿谀逢迎的董宋臣趁机主张迁都到明州(今宁波)。130年前宋高宗在金兀术的穷追猛打下,也曾从明州逃往海上躲避。面对董宋臣等人避战求和、贪生怕死的行径和逃跑路线,一些忠义之士提出反对意见,其中就有文天祥。
守制结束后的公元1259年,文天祥上任宁海军节度判官一职。有感于维艰时局,文天祥撰写万言书《己未上皇帝书》呈递朝廷。文天祥在万言书中说,“方今国势危疑,人心杌陧。陛下为中国主,则当守中国;为百姓父母,则当卫百姓,”深刻陈明不能迁都的原因,认为“六师一动,变生无方”;如果放弃临安城,百姓将惨遭杀戮,“京师为血肉者,今已不可胜计矣”。皇皇万言书,耿耿赤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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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祥纵论南宋王朝面临的战争形势,分析敌我双方的优势和劣势,畅言道“且夫三江五湖之险,尚无恙也;六军百将之雄,非小弱也。陛下卧薪以励其勤,斫案以奋其勇,天意悔祸,人心敌忾,寇逆死且在旦夕”,指出凭借山川江湖之险势,蒙古骑兵并不占优势,大宋军中还有一些猛将,并不都是羸弱之士,只要激励起他们的斗志,同仇敌忾,消灭侵略者是在旦夕之间的事。分析在理,信心十足,其辞慷慨激昂,其心拳拳切切。
万言书还历数董宋臣的罪行,痛斥“小人误国”,请求“斩杀董宋臣,以统一人心”。
文天祥提出积极抗敌的四点建议,一是“简文法以立事”,即建立“战时体制”,成立战时办公室,急事急办,皇帝直接召集军政大臣商议大事,垂直化领导,扁平化管理,减少朝廷内的繁文缛节;二是“仿方镇以建守”,即一改宋朝建制以来为防范藩镇割据之隐患,削弱地方诸侯兵权、事权、财权的做法,下放行政权力,增强地方用兵能力;三是“就团结以抽兵”,即取兵于民,大规模抽集兵力,按二十户抽一兵计算,一个州二十万户就能抽集一万兵力,东南地区可聚合十万兵力,对他们“教习以致其精,鼓舞以出其锐”,南宋朝廷就将拥有精兵十万;四是“破资格以用人”,不拘一格选人用人,反对“有才者以无资而不得迁,不肖者以不碍资格法而至于大用”,破格选用一批“豪武特达”者,为国家之急用。这一条条真心灼言,是应时之议、权宜之计,也是国家危难之际的有效举措。
文天祥认为,大宋王朝虽然吸取了五代十国藩镇割据的教训,但是国家武力渐弱、在蒙古大军面前不堪一击,加强军队和国防建设至关重要,他建议将天下划分为四镇,设置都督为军事统帅,调整全国范围内的军政机构,使各路势力范围扩大、权力加重,便于调动军事力量,形成抵抗元军的全局之势、举国之力。这些建议不失为立国之本、治国之要,救国之计、强国之策,但对于病入膏肓的晚宋,为时已晚。
捧读文天祥的万言书,条条合理但不合宜,句句中肯却不中听,它触碰到了大宋王朝几百年来深层次的、敏感的、核心的问题,触碰到了大宋的立朝之策、建国之基,涉及的本质是一场深刻的政治改革、社会革命。历代皇帝没有这个勇气,现任皇帝更没有这个胆量,尤其在大敌当前、内忧外患交织的节骨眼上,更没有人敢临阵图变、临危谋强,苟且是苟且者的秘诀,偷安有偷安者的妙招。没有强大的政治气魄和强壮的军事体格,武功弛废,将不如相,是贯穿宋朝300多年历史的先天体质,想在武林高手挑战面前一夜之间变得武艺高强起来,似乎也不现实。
要揭开这个疮疤,一定会触动朝廷的神经。面对行将就木的无感僵尸,千言万语都是白搭。
宋朝皇帝既没有迁都,也没有纳谏。文天祥非常失望,自请免职回乡。朝廷没有理睬,反而将他升为刑部侍郎,而同时将董宋臣升为都知,性情耿直的文天祥不愿妥协,再次上书弹劾,朝廷未予回复。
忠言良策何可期,泥牛入海无消息。
理想,总是这么尴尬。现实,总是这么骨感。
自感人微言轻、势单力薄,文天祥便求教于有知遇之恩的忘年之交、曾任宋理宗右丞相兼枢密使的吴潜,向他发泄郁闷、袒露心迹,但此刻这位曾被宋宁宗、宋理宗“两朝倚重”的昔日状元、元老,与一批主战派人士一同遭到警告、冷落和猜疑。文天祥感受到朝廷的妥协和畏战,后脊发凉,但良心仍热,忠心如炽。
公元1263年,文天祥被任命为瑞州(今江西高安)知州,这里刚刚经历蒙古大军的浩劫,“瑞之文物,煨烬十九”。面对一片疮痍废墟,文天祥开仓济民、重修祠堂、惩治黑恶势力,还亲登杏坛讲学,重振民心。
公元1264年,文天祥被朝廷召回,任命为礼部郎官,不久赴任江西提刑。接到任命即得知有盗寇横行赣州、危及百姓,文天祥直接从瑞州走马上任,调兵遣将,很快铲除了这股盘踞赣州的盗寇。
这年十月,宋理宗驾崩,24岁的宋度宗继任,这位弱智无能、荒淫无度的年轻皇上,有“夜御女三十”的传言,且不愿意上朝打卡做作业,把公文奏折的审批权交给“春”“夏”“秋”“冬”四位美女夫人,把朝会决断大权交给专横跋扈的奸臣巨贪贾似道,从此君王不早朝,后死于酒色过度。曾经灿烂锦绣的南宋,进入了生命的灰度时期。同年八月,忽必烈登上蒙古汗国最高统治者位置,正是这位与宋度宗几乎同时登基,雄心勃勃、虎气生生的元朝皇帝,使得宋朝最终葬身海底。
两位皇帝的状态,决定了两个朝廷的命运。
公元1265年,文天祥的伯祖母梁太夫人病故,有人以文天祥未穿孝服以服丧为由,上书朝廷弹劾文天祥。虽然朝廷认定文天祥并无过错,但他仍然被罢免了官职。这一年,文天祥29岁。
从政以来,文天祥历任宁海军节度判官、瑞州知州、江西提刑、尚书左司郎等,还几度被责、被罢、被贬,上上下下多岗位,断断续续十多年,不但经历了宋理宗、宋度宗两任皇帝,还直接面对了两个他非常反感、蔑视的权臣政敌,一个是前文提到的董宋臣,另一个是历史上颇有争议、官至右丞相兼枢密使的贾似道。
公元1259年,蒙古大军进攻鄂州,宋理宗令贾似道领兵出战,他到达前线后不是与敌决战,而是与蒙军私下议和,表示宋朝愿意称臣、岁奉二十万两银、绢二十万匹;襄阳、鄂州先后陷落之际,朝廷令贾似道领精兵13万出师应战蒙军,但贪生怕死的贾似道在丁家洲大败而逃。对传来的不利战报和前线告急,贾似道一概压下不报;皇帝派他出战迎敌,他又以各种名义赖在宫中。如此高官重臣还是玩物丧志之流,专好与群妾斗玩蟋蟀,编撰过《促织经》一书,甚至带蟋蟀上朝,有时候叽叽叫的蟋蟀从他的水袖里跳到皇帝身上,人称“蟋蟀宰相”。宋理宗去世、宋度宗登基后,贾似道更是肆无忌惮、专国专权,威权震主,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外忧内患交织,竟然十天才上一次朝。面对朝中正直官员的质疑、抨击,贾似道无力自圆其说,只好谎称自己患病,动辄以退休回乡为借口要挟无德无能的宋度宗。
负责朝廷的军器监制、直学士院管理工作的文天祥,承担起草圣旨诰命的任务,但文稿必须报送贾似道审查,文天祥因为看不惯奸臣当道,决不同流合污,更不满篡改歪曲,屡次不从,贾似道便命人弹劾罢免了他。文天祥愤而退休,时年3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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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祥解甲归田,回到家乡庐陵,家乡以好山好水好风光迎接了这位闻名的游子、家乡的骄傲。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文天祥置身灵山秀水,相伴明月清风,洗心移情,修心养性,过上了物我两忘的隐逸生活。他把家乡的一座山更名为“文山”,天天流连于此,或静思冥想自斟酌,或咀诗嚼词思儒道,或呼朋唤友同开怀,或对风邀月共徘徊。“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隐”,有道是,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文天祥这样算是“小隐”。虽然每日陶醉于“淡烟枫叶路,细雨蓼花时。宿雁半江画,寒蛩四壁诗”的桃源美景,享受“两两渔舟摇下,双双紫燕飞回,流水白云芳草,清风明月苍苔”的田园风光,过着“夜静不收棋局,日高犹卧纱橱”的散淡生活,但文天祥隐迹江湖、心系庙堂,面对国难当头、时乖命蹇,深忧自己“少年成老大”,感叹“吾道付逶迤”,道路且阻且长。无论身处何方,文天祥素以松、竹为志,不改“一段青山颜色”,高洁志趣“不随江水俱流”,提醒自己“终有剑心在,闻鸡坐欲驰”,爱国心、报国志依然如战马在驰骋、利剑欲出鞘。文天祥看似“小隐”,实为不隐,一个不屑与奸佞为伍、不甘在喧嚣聒噪中沉沦的人,一定会兀立巉岩,自成风景。
隐居期间,文天祥对一些重大问题进行了思考,深感宫廷内惧战、姑息、求和、奸巧者多,临危不惧、勇于担当者少,敢于横刀立马、冲锋陷阵的更少,而内应外合、暗中勾结、投降叛敌者渐多。这是大宋的沉疴、南宋的悲哀。
隐士难隐,身隐心不隐。忠臣难觅,奸臣满地爬。
愤懑归愤懑,但文天祥忧国忧民之心不泯。
响箭在等待弯弓的劲发,战马在期待嘶鸣的时刻。
公元1271年秋天,死守五年之久的襄阳被蒙古大军攻陷,大宋朝野一片惊慌,文天祥闻讯,奋笔写下“挑灯看古史,感泪纵横发”,为深居山野报国无门而痛苦,“桑弧未了男子事,何能局促甘囚山”,表达不甘隐逸,愿持坚弓利箭、挺枪跃马的壮志。
公元1272年正月,静候中的文天祥等到了朝廷的召唤,他被任命为荆湖南路提刑。这是一个执法断案的重要角色,曾经担任过江南西路提刑一职的他对此并不陌生。从严治吏、整肃政风,确保一方安宁,他干得风生水起,百姓称颂。
公元1274年正月,文天祥被朝廷任命为赣州知州。
这里是他从政的重要舞台,也是人生的重要转折点。
文天祥要在这里实现他的政治理想。他决心为政一地、造福一方,用儒家伦理纲常教化民众,主张以礼待人、以德治国,“不可以刑畏慑,而可以义理动”,要“以诗书揉强暴,以衣冠化刀剑”;他倡导尊老尽孝之风,亲自操办了“千叟宴”,把全城1390多位七旬以上的老人及其儿孙们请到一起,同享同乐,“老者踊跃”“少者以老为贵”;他亲政勤政、治吏有方,惩恶扬善、还民公道。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理,整个赣州由乱而治,百姓安居乐业、勤奋耕读,社会尊老爱幼、古风浩荡,官吏不敢扰民,盗寇不敢打劫,呈现政通人和、海宴河清的局面。
然而,一域之善治不等于一国之安泰,片刻的宁静不意味天下都太平。
公元1274年六月,突破长江防线的蒙古铁骑中路军,在忽必烈率领下一路旋风狂卷,直逼南宋首府临安。七月,宋度宗突然驾崩,年仅9岁的宋恭帝赵显即位,太皇太后谢道清垂帘听政,致信已包围临安的蒙古大军东路军统帅伯颜,言说“可怜孤儿寡母”处境艰难,请求臣服,自称侄甚至侄孙,或者乞封一个小国。但雄心勃勃的蒙古统帅根本不听这一套,继续长驱直入,南宋指挥整个朝廷事务的重臣贾似道战败,仓皇出逃,从此没有了音讯。
元军攻下临安,横扫江南,紧逼赣闽粤,沿途攻、降两用,不断招降纳叛,变宋军为元军,掉头倒戈,许多元军与宋军的厮杀实际上是前宋军与现宋军之间的拼杀。忽必烈招降宋将刘整,缴获宋军大量主力战舰和强大水师,又命刘整训练了数万水兵,分布在沿江沿海,元军迅速崛起的水师强势与宋军颓势形成明显对比。元军水上备战的动作表明,一张张水网正悄然密织、浮出水面,南宋朝廷已陆路无路、水门无门,如网中之鱼了。
一手攻城掠地,一手搜刮财富,忽必烈把窃据富庶江南的巨大财富转变成战争的巨额资本,强有力地支撑起灭宋之战的物质力量,取之于大宋,用之于灭宋。当粮草丰沛、犒赏丰盈的元军大举南进时,衣衫褴褛、饥肠轱辘的宋军残部尚在南方多雨多虫多兽的亚热带丛林中,迂回游击,露营扎寨,瘟疫和腹泻经常袭倒一大片宋兵。宋军之间还常常为经费的多少、营地的大小、食物的多寡而发生冲突。元军本身具有的强大的陆战能力,宋军几乎逢战必败,只能躲着走、绕着打、拼命跑,唯有捍卫朝廷的坚强意志在苦苦支撑。
南宋朝廷风雨飘摇,文武百官各怀心思。建康留守、宁国知府、隆兴知府纷纷弃城逃跑,太平州、和州、安东州知州竞相降敌,镇江举械投敌,无锡、常州、潭州惨遭屠城……绵延三百多年的大宋王朝命悬一线。
前文提到,公元1275年初,文天祥在赣州接到朝廷紧急诏书。其实诏书是两道,一道是太皇太后亲发的《哀痛诏》,诏告天下:“先帝倾崩,嗣君冲幼,吾至衰耋,勉御帘帷。曾日月之几何,凛渊冰之是惧”,延续了三百多年的大宋王朝,命运蹇促、气数将尽,其鸣也哀哉。“愤兹丑虏,闯我长江,乘隙抵巇,诱逆犯顺,”大敌当前,国难不已,诏书说:“文经武纬之臣,食君之禄,不避其难;忠肝义胆之士,敌王所忾,以献其功,”乞求天下忠勇之士尽起勤王之师,保家卫国、护卫朝廷。另一道诏书是皇上直接发给文天祥本人的,专旨点将,命他“疾速起发勤王义士,前赴行在!”
捧读诏书,文天祥痛心疾首、泪流满面,国难如此,我不先死,谁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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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文天祥开始招兵买马,聚集英雄豪杰、盗寇兵匪,昭告凡愿意为国尽忠者,皆归麾下。一时间赣州附近的义士忠勇、豪门大姓纷纷相应投奔,有人的出人,有钱的出钱。钱粮军饷不足,文天祥变卖家产,很快建立了一支初具战斗力的五万人义兵队伍。公元1275年四月文天祥率队出发,与吉州官兵汇合,沿赣江而下。不久,朝廷决定在文天祥原职务上,加任兵部侍郎,下令他尽快赴临安,以临安知府身份拱卫京师。文天祥一边遵命马不停蹄增援临安,一边利用行军空隙时间训练义兵,提高战斗力。
文天祥临危受命,不是为当官,而是准备为南宋江山社稷一战。
公元1275年七月,宋元焦山大战,宋兵大败,朝廷急命文天祥驰援京师,但右相陈宜中把他支到了平江府(今苏州)。此时的朝廷一片混乱,陈宜中急忙怂恿朝廷与元军求和,但元军根本不吃这一套,继续南下包围了常州城,陈宜中指挥无措、增援不力,导致常州惨遭屠城之灾,全城仅有7人幸免于死。
常州失守,余杭告急,朝廷急令文天祥率兵驰援临安,令张世杰接防文天祥的平江,可文天祥前脚刚走,自知难守易破的平江府通判、都统就开门降敌了。不得已,朝廷连续派三批使臣前往元营乞和,都被伯颜拒绝。
昏君无能,权臣当道,“无一事之不弊,无一弊之不极”。一方面是朝廷怕死求和,一方面是部分将领要求血战到底。是战还是和?这是一道困扰着大宋王朝的百年难题,北南两宋十八帝,个个纠结不安,代代心惊胆战,绕不开、躲不过、理还乱。此刻是出战、死守,还是迁都,火烧眉毛了权臣们还在争论不休、内斗不止。寝食难安的儿皇帝和心力交瘁的谢太后开始沉默不语,当起了鸵鸟。
君不慧,臣不能不智,主不力,将不能不勇。文天祥、陆秀夫、张世杰等大臣们商议,尽管元军来势凶猛血腥残忍,但大宋两淮流域坚壁严防、闽广地区兵力充足,“王师且众”,能够抵挡一阵子,何不集官军之精锐、义军之势众,以40万兵力决一死战。但这一提议又被右相陈宜中否决。
公元1276年正月十八日,元军统帅伯颜扣押了南宋丞相文天祥。二月四日,元军攻占临安,受降仪式次日在城中举行。南宋幼主恭宗被俘,国玺、降书、名册、地图一并奉交元军统帅。大宋王朝上演了与152年前靖康之耻同样屈辱的一幕。
场景不同,而主角都是大宋皇帝。一再受辱,见辱而不起,这是真正的悲剧。
公元1275年蒙古大军兵围临安,前锋之一竟然是在襄阳大战中战斗到最后一刻,因弹尽粮绝而投降的原宋朝大将吕文焕。吕文焕的侄子吕师孟是南宋朝廷官员,大宋皇帝企图利用他们二人的叔侄关系,讨好求和于元军,便想提拔吕师孟为宋朝兵部尚书,在苏州的文天祥听说后,上疏坚决反对,并乞斩吕师孟以表不妥协的决心。同年十二月,吕师孟作为南宋兵部侍郎,随大臣陆秀夫出使元营求和,未果;公元1276年3月,吕师孟随丞相吴坚等赴临安城外的皋亭山,向元营递交投降表,吕文焕代表元军出席。被元军在押的文天祥见到吕文焕、吕师孟叔侄二人,义愤填膺,对他们的投降、背叛行为深恶痛绝,一顿臭骂。
此刻,南宋全境虽已纳入元朝版图,但广大军民不甘屈服,奋起反击元军。在文天祥事先的秘密安排下,陆秀夫、张世杰等护卫宋恭宗赵显之弟赵昰、赵昺逃出临安,取道海上向南,在福州成立南宋小朝廷,先立11岁的赵昰为帝,赵昰病逝后,立赵昺为帝。
小朝廷建立,南宋王朝一息尚存,却已苟延残喘,进入了生命倒计时的读秒阶段。(待续)
(载于2022年第七期《中国作家》杂志)
作者:刘汉俊
朗诵:马国哲
编辑:王馨茁
监制:向东宁
出品:新媒体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