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地产足球


地产足球30年③ 山头林立

往期回顾:

地产足球30年① 路在何方

地产足球30年② 如火如荼

2000-2010

“中国足球从此站起来了!”——阎世铎。

1999年,一个名叫霍格沃尔夫的歪果仁开始利用业余时间和假期,查阅了一百多份报纸杂志及上市公司的公告报表,折腾了几个月后,他终于排出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份和国际接轨的财富排行榜。他将这份榜单用自己的中文名字命名:

“胡润百富榜”。

在这份50人的榜单中,有着红色资本家之称的荣氏荣登榜首,排在最后的是张朝阳。

纵观这50名富豪,行业遍及贸易、电子、医疗、饲料……当然,还有房地产。

只不过这时的房地产,只是一些富豪所涉及的一个领域而已,鲜有主业。

而我们地产足球的老朋友们,此时还在为了进入榜单而“默默”打拼。

南下的老许给老板撅屁股干了四年,终于醒悟了,给谁干都不如给自己干。

老许在索要高薪无果后,毅然辞职,带着几个人收购了一个名叫天帝的小公司,在广州的城中村租了个房子,宿舍公司连在一起。

经过一番打拼,天帝开发了一款名叫金碧花园楼盘,创下了当年审批,当年建设,当年入住的纪录。老许也因此拿下了人生的第一桶金,而后他觉得天帝的名字霸气而不够文雅,于是找来两个自己最喜欢的字眼:

古往今来连绵不绝,曰恒;天地万物增益发展,曰大。

“恒大。”

事业上升期的老许,还暂时顾不上买一支球队玩玩。

中原的老胡纵然有了自己的球队,但终究是精力和财力有限,建业只能在次级联赛和乙级联赛之间徘徊,并未掀起些许波澜。

反倒是在房地产行业里,老胡跟王石搞了个联盟,发起了个运动——“新住宅”,宣称要为老百姓提供更好的房子。

华北的小镇中年人王文学,放弃了自己经营多年的川奇火锅店,将全部资金投入到自己承包的建筑队中,他把建筑队升级成了公司,取名为华夏幸福。

上海人张玉良在绿地走上正轨后,效法地产巨无霸万科的路,推出了自己的员工持股计划,完成了国有房企的改制工作。

这就是90年代的中国地产和经营者们,尽管他们还不是这个社会的主流行业和精英,但在经历了野蛮生长、泡沫破裂、降温调控、经济着陆后,它已经俨然成为一片火烧不尽,风吹又生的草原。

1998年,时任领导宣布:

“把房地产建设为支柱性产业。”

一波熊熊的天火开始燃烧,他们所有人都将带着这团天火进入到21世纪。

只可惜我们之前的主角老王,暂时掉队了。

# 他们哭了 #

从老王手中接过球队的人,是个胖子。

他当时有多胖,后来就有多瘦。

相比于老王,胖子的财富积累简直就是一个终极版的世界未解之谜。

据说90年代初时,胖子还是一个在城里闲逛的街溜子。

1993年,胖子突然消失了。一年后重回故里的胖子突然成了一个高富帅。在大连的某条路上,他指着200米外的一栋楼,对哥们说:

“哥,那楼我昨天买下来了,6000万。”

听到这话哥们一脸狐疑,随后胖子低声说:

“哥,去年我在北京待了一年,我上面有人了。”

胖子上面的人到底有没有不知道,但老王上面的人是真的没有了。

其实,老王在退出之前,曾经试图挽救过,挽救过那支所谓的自己的球队,一方面是因为这支球队给他带来了人脉,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支球队帮他打开了商业版图。

当年已经在国内小有名气的老王,带着自己的属下去新加坡访问一家财团,结果对方财大气粗,竟然将他拒之门外。最后,老王托熟人告知自己是中国足球联赛冠军队的老板,对方一听,立马进行了高规格接待。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老王在公司无法突破瓶颈之时,依旧咬牙坚持了3年的原因之一。

为了保持冠军,老王在知道迟尚斌心生退意后,立刻找来了带申花拿下冠军的徐根宝。

在大连,老王给了根宝至高的礼遇,派手下开着他那辆牌照为8888的大奔赴机场迎接。见面后,两人一见如故,根宝被这个南人北相的地产大亨那豪爽所打动。

正当双方就执教、薪资等问题畅谈之时,老王和根宝突然被领导叫到办公室。对根宝,领导是一句又一句的夸赞和恭维,但只字不提让他带大连比赛的事。

根宝走后,领导对老王则是换上另一副嘴脸,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通怒斥:

“迟尚斌是被市里重点表彰过的功勋教练,你怎么能说换就换?”

多年以后,有知情人透露称,老王是哭着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

多年以后,在一份纪录里,人们发现当时的领导在骂完老王后,跟下面人说:

“让胖子接吧。”

这或许是第一次有投资商为了中国足球而哭泣,但绝不是最后一次。

中国足球很大,大到广州队和延边队距离达两千公里;

中国足球很小,小到一次表演只能容得下一个主角。

老王罢演了,主角空了。

环顾四周,老胡的球队还在乙级联赛苦苦挣扎,万科玩了一年天津的球票就撒手离开,老许还在广州的一片工业用地上挖掘自己的第一桶金,王文学还在为自己的川奇火锅店给客人切肥牛。

但总要有人接棒。

于是一个外表普通,内心文艺的知识分子举起了手,大喊一声:

“我来。”

1994年,当老王在舞台上长袖善舞的时候,这个知识分子还是一个被现实捶地找不到方向的文艺青年。

他曾经是杭州舟山党校的一个历史教师,1987年因为“不当言论”而遭到学校的开除。

在大病一场后,这位文艺青年南下混了一圈。在珠海,文艺青年进入到一家电脑公司,他写文章,办内部刊物,但仍郁郁不得志。最后无奈,只能选择回到故乡。

在喝了无数瓶酒,抽了无数根烟后,他回顾起过去7年时间里体会到的“谋生之艰难”,继而萌生了创业的想法。

他想到了一件自己可能会成功的事——盖房子。于是狠下心搏一搏,四处借来了15万元,创办了一家公司,文艺青年给这个公司起了一个诗一般的名字——绿城:

红映高台绿绕城,城边春草傍墙生。
隋家不向此中尽,汴水应无东去声。

这个有些知识分子做派的文艺青年,叫宋卫平。

1998年,老王绝望的发出甲A最后一吼,老宋笑眯眯的走进了球场。这时的他,已经不是那个身无分文的文艺青年了。

老宋以两套高端住宅起家,短短五年时间就在杭州的土地上迅速崛起。

他有钱了,十分的有钱了。

对于男人来讲,有钱的时候,最想实现的就是儿时的梦想。

儿时的老宋是个体育健将。他曾是校乒乓球队的队员,会打桥牌会下棋。

在党校的时,他是兼职的体育老师,经常带人踢二对二,三对三的足球比赛。他自称31岁之前能打满一场90分钟的比赛。

既然热爱,又何须等待。

2000年,老宋又花2500万买下了前一年刚从甲A降级的吉林敖东队并入绿城。

短短两年,老宋就实现了足球领域的阶层跳跃。

在新世纪的第二年,他打算在足球领域施展一番拳脚,据说老宋将当年绿城总盈利的三分之二投入球队,十分豪横。

刚刚踏上绿茵场的老宋显得自信满满。

老宋的自信是有原因的,因为此时的中国楼市,已经在新世纪的天火之下焕发了勃勃生机。

老宋买下球队后没多久,中国人民银行就下发了《关于开展个人消费信贷的指导意见》,而后的一波降息让贷款买房成为潮流。

新世纪第一年,在全国房地产消费总量中,个人消费上升到了70%,单位占30%,上海、江苏、广东更是接近90%。

时任建设部部长直接宣布:

“住房实物分配在全国已经停止,中国房地产行业进入全面商品化。”

这句话,让各家房地产公司乘上了东风,大举进军资本市场。

短短几年时间,老许、老胡、老宋都迅速进入了胡润榜单,好不热闹。

唯独失去了光环的老王,在远离大连的长春,被一群维权的业主骂了个狗血临头。

当然,最风光还是老宋,在足球这个聚光灯的照射下,他不光声名鹊起,更是获得了领导的关心。

浙江队的首场职业联赛,时任省委领导亲临现场助威,勉励老宋和球队:

“不仅要冲上甲A,还要当冠军!”

但老宋的拳脚还没打完,他就被魔幻的中国足球一拳打倒。

赛季最后一场,他的球队以0-6输给了长春亚泰,用一场震惊世界的比分把对手送上甲A。

现场的球迷愤怒了,高喊着假球假球;宋卫平愤怒了,他召开紧急发布会,以歇斯底里的状态冲镜头大喊:

“你们这么卖,何不去卖爹娘!”

语罢,老宋的手重重地捶在了桌子上,回声响彻。

在新闻发布会前,时任浙江省体育局局长的陈培德给老宋打电话,质问他怎么搞的,没想到电话那头竟然传来了一阵哇哇的哭声:

“我真没想到,花了这么多钱,最后让我的球员给我卖了……”

这或许是第二次有投资商为了中国足球而哭泣。

但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他们笑了 #

你尽可以以最大的恶意来嘲笑中国足球,因为小说再魔幻,也魔幻不出这样的剧情。

就在绿城用假球把对手送上甲A的第二天,中国男足主场1-0战胜阿曼,五里河体育场沸腾了,沈阳沸腾了,全中国沸腾了。

“我们等待那一天,胜利的那一天;我们等待那一天,等了多少年。”

2001年,中国发生了三件大事,入世成功,申奥成功,出线成功。

人们对这三个成功有着不同的感受:

入世固然喜悦,但终究离普通人太远;

申奥固然高兴,但终究还要等到7年后;

唯有国足的出线,这兴奋和激情是切身的体会,是积四十年郁闷的发泄。

这一刻,王俊生笑了,但他的笑有些复杂。

十年前,他意气风发的走进了足协的大门,用政治生命豪赌职业化,用两年时间把颠覆了中国足球已经运行了六十年的体制,把足球从一个远离大众的专业项目,变成了寻常百姓都能触手可及的运动。

多年以后,回想起那段如歌的岁月,他仍能列出一长串的数据来记录自己的功劳:

“观看甲A的电视观众达到了十几亿人次,现场观战人数达到了三千万人次,平均每场比赛两万人,球迷直接产生消费达两亿四千万元,足协实现营收三亿元人民币……”

但他的功劳,在97年十强赛国足出局后,在99年奥预赛国奥出局后,全部化作梦幻泡影,砰的一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的王俊生,纵然还在足协的高位之上,但早已被上级剥夺了权力的指挥棒,他知道,在以成败论英雄的足球场,眼前的喧嚣和热闹与他只有一毛钱关系,想过去看今朝,他此起彼伏。于是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

“人是有感情、有智慧、有思想的动物,他们在失败时会想到这是前进中不可缺少的训练过程,是对坚韧的考验。失败和成功对人的一生同样是有价值的……”

“对于失败,我认为有四种不同的认识:一是失败后不愿再前进,这是彻底的失败;二是失败后不甘心还要继续奋斗,但客观条件不允许了;三是失败后不行两条腿断了,但爬也要爬到成功,这是悲壮的失败;四是失败后仍继续奋斗,但又失败了,再继续奋斗,愈挫愈勇,这是胜利的失败!”

这番黑格尔般的感慨,王俊生也只能埋在心底,因为他还要用笑脸面对,面对身旁那个这场胜利的真正主人——阎世铎。

这一刻,阎世铎笑了,他是真的笑了。

哨声响起,全场沸腾的时刻,阎世铎和张吉龙、南勇三人也一同站起,他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使劲地摇晃着,却久久说不出话来。

一年之前,阎世铎接到了自己调任足协的命令,和当年王俊生赴任前一样,许多关心阎世铎的朋友都劝他别去。

“那是一块是非之地,何必冒险蹚浑水呢?”

“在总局办公厅当主任不是挺好的吗?”

对于这些劝诫,阎世铎表面上说“去留非他所能左右”,心里却暗暗定下来大干一番事业的决心,亦如当年的王俊生那样。

阎世铎接到调令后的休息日,北京大风,他竟然突发奇想要去爬香山,而且还舍弃了用石头铺就的大路,钻进了一条荆棘密布的小道。

他深一脚、浅一脚,一步一步向上爬,愈是登高,愈是风大,愈是艰险。正当他想要放弃时,旁边突然钻出来一个老头,阎问老头:

“大爷,到山顶还有多远?”

大爷说:

“不远了,有羊总能赶到山顶。”

据阎世铎说,听完这句话,他突然释然了,竟一鼓作气登顶成功。

这段神话一般的“登山事件”,竟然完美地契合了阎世铎到任足协后的经历。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顶住压力暂停了联赛升降级,禁止球员出国留洋,调解了国家队的内讧,用一句“杀无赦、斩立决”来为米卢立威,终于在2001年10月7日这天,带着中国足球成功登顶。

在人民大会堂里的庆功宴上,阎世铎以豪迈的口吻,向全世界庄严喊出了一句:

“中国足球从此站起来了!”

或许这一刻,阎世铎的脑海中会想起爬香山时那位智叟鼓励他的话:

“有羊总能赶到山顶。”

可纵然香山是北京第一高峰,但这五百多米的海拔在世界各大知名山脉中连个山头都算不上。

况且登顶了之后,就该下山了……是人就要下山,但下山的方式有很多种:

有的人是走下山,有的人是跑下山,有的人是滚下山。

还没等阎世铎从国足出线的喜悦中走出,现实的差距就给了他重重的一锤。

在次年的世界杯正赛中,国足以3战3负丢9球的战绩结束了自己的首次,也是唯一一次世界杯之旅。

相比于前六次在亚洲范围内的折戟沉沙,这次出线后的失败更让人幻灭。

与此同时,在浙江体育局局长陈培德的推动下,宋卫平、李书福两位浙商巨头通过媒体,发动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揭黑运动。

这边厢老宋拿出了一张声称是由某裁判写的悔过书和退回的4万块贿金,那边厢李书福在广州开发布会,宣称要把足协告上法庭:

“这次中国足球冲出去了,但与我国经济取得的成就相比,这算个屁!”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没见过比足球还黑的行业!”

这一声声控诉,像是子弹一般打在阎世铎的神经上,也打在球迷的神经上。

不过,这场风暴在阎世铎高超的政治手腕下迅速平息,他利用宋卫平和李书福的投鼠忌器,以私下协商,公开镇压的手段,为风暴“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结局:

黑哨找到了,是龚建平;

打假球的球队找到了,是甲B五鼠。

龚建平被判了刑,五支球队也都各自受到了惩罚。

对上,对下,对舆论,对所有方面,阎世铎都有了一个所谓完美的交代,唯独没有给中国足球一个交代……

据陈培德说,阎世铎为了让浙江和绿城方面交出黑哨的证据,曾私下许诺会给绿城队网开一面,结果龚建平被抓后,受到处罚最重的就是绿城。

风暴过去了,但黑哨还在横行,假球还在继续。

金元足球引发的泡沫,在地产足球的退却后迅速消失,曾经许诺的高薪给不起了,曾经承诺的投入拿不出了。

各级俱乐部为了活着,要打假球,为了挣钱,也要打假球……

就这样,在天津泰达足球场漫天的嘘声当中,阎世铎宣布:

2004年中超联赛,开幕。

甲A时代结束,中超时代开启。

在这一声象征着新纪元的开幕,却是中国足协又一个时代的丧钟。

一年后,阎世铎离任中国足协。

在阎世铎刚刚上任时,当时跟他还算熟识的陈培德送给他了一句话:

“如果领导用你,就不会让你到足协,如果领导不用你,就让你到足协。”

过后看,此语意味深长。

# 他们怒了 #

时至今日,有关“甲B五鼠”的内幕,仍然是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线团。

有的人说是老宋画虎不成反类犬,有的人说阎世铎息事宁人。

但不可否认的是,老宋的一锤,把职业化的高尚标签捶得粉碎:

这里踢的不是足球, 而是江湖。

这个江湖里,有自己的山头,有自己的暗语,有自己的规矩。

纵然是财大气粗的地产足球,在这一亩三分地也要选择,要么摔门而走;要么低下头颅;要么在怒吼一声之后,低下头颅。

江湖不光是打打杀杀,江湖更是人情世故。

因此,不受控制的老王走了。

因此,在反黑失败后,理想主义的老宋也低头了。

此后,老宋把重心重新放回了自己的主业——地产之上,尽管你仍能在看台上看到那个笑眯眯、抽着烟的中年男人,但那充其量只是兑现他儿时的情怀罢了,这潭水再臭,他也闻不到了。

舞台又空了,这回轮到胖子了,两个胖子,两个山头。

第一个胖子,就是接过老王球队的胖子。严格意义上来讲,他都不是一个球迷,可能在接触足球之前,连其规则都不知道。

当年老王对球队事必躬亲,恨不得亲自上阵给球员布置战术。

但胖子不一样,除了领导光临,他很少出现在球队比赛的观众席。

不过,胖子虽然不懂球,却十分善于操盘。

在收购万达俱乐部后,他又先后成立和收购了多家球队。

2002年,胖子掌控的公司收购了四川全兴,将这个老牌甲A队更名为四川大河。而后大河与胖子的关系被曝光,足协勒令其退出,由冠城接手。结果这家冠城地产跟胖子仍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足协又勒令冠城退出……

最终,这家甲A的创始球队,这家主办了甲A开幕式的球队,这家打入了中国职业联赛历史上第一个进球的球队,在争议中走向了灭亡。

收购全兴之前,胖子以大连青年队为班底,组建了大连赛德隆,还另外成立了大连长波……

短短几年时间,一个足球山头就诞生在了足协眼皮子底下。

第二个胖子,名叫张海。(为了区别两个胖子,我们管第一个胖子就叫胖子,第二个胖子就叫张海)

如果说胖子的财富积累是人学的话,那张海的财富积累就是玄学。

此君十几岁时就以气功大师起家,在收获了几十万信徒后突然销声匿迹。而后又以资本大鳄的身份横空出世。

2001年,他以3.38亿人民币的价格收购民族品牌健力宝,又砸6000万收购了深圳足球俱乐部,花3000万登央视广告,还暗地里通过移花接木的方式拿下了辽足的控制权,又与上海国际产生绯闻……

一时间,张海的名头甚至超过了胖子,成为足坛盟主的有利竞争者。

相比于胖子的隐秘,张海玩得更加露骨。

2004赛季的中超元年,张海的深足和辽足在千万双眼睛面前表演了一场大戏。

联赛第二轮,深圳队主场迎战辽足,赛前就有消息说深圳队肯定会拿下比赛。澳彩盘口在赛前急剧变化,在开赛前一小时,盘口已变为深圳队让两球半,这意味着深圳队至少要净胜辽宁队三球。

比赛开始后,深圳队连进三球,最后3∶0结束。

有人回忆说,两俱乐部中的某位高层,通过这场比赛赚得百万。

而他的这点彩头不及张海的十分之一。

据说,当时张海的举动引起了东南亚、日本等赌家的不满,甚至有人给他打电话威胁称:

“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短短几年时间,又一个足球山头诞生在了足协眼皮子底下。

正当所有人想看足协怎么收拾这两个山头时,意外发生了——两个山头竟然宣布结盟,联手对抗那个最大的山头——足协。

说来更魔幻,让两个山头结盟的,是一场与他们毫无关系的比赛。

2004年10月2日,中超联赛第14轮,沈阳金德主场迎战北京国安。

比赛第78分钟,沈阳金德后卫张杨在国安禁区周围一个箭步冲刺与对手后卫撞在一起,主裁判周伟新果断鸣哨判罚点球。

而后,不满判罚的国安队,直接以罢赛的方式结束了比赛。

两天后,国安领队杨祖武公然在媒体座谈会上放炮,宣布“革命”:

“任何革命的过程都需要艰苦的磨难,我们甘当这样的垫脚石、马前卒,我们要靠执著的精神,期待中国足球能够迎来一个新的天地。”

“若足协处罚不公,我们就退出中超联赛!”

看到国安举起大旗,嗅觉灵敏的胖子和张海闻到一丝机遇的气息,迅速表态支持“革命”,并联合两人旗下的各家球队,又找来上海的徐泽宪——7个球队,7个人,7只大手,以愤怒的名义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史称“G7革命”。

但这场轰轰烈烈的革命,前前后后只持续了不到两周,准确的说是:

12天。

12天后,足协请来各地体育局进京勤王,在官方的目睹下,G7做鸟兽散……

这是一场在传统媒体和互联网加持下,在中国足坛发生的历史性事件,但其巨大的舆论影响力和持续的时间完全不成正比。

究其原因,无非有二:

一是G7,尤其是胖子和张海的联盟,他们本就生于不义,必将死于耻辱;

二是自古以来,商怕官。哪怕这个官,是体育的官。

讽刺的是,那个赛季结束后,张海的健力宝虽然拿下了冠军,却欠了主帅朱广沪和球员七个月的薪水。夺冠的发布会上,朱广沪哭着说:

“我们上面的人,太可悲了。”

此后不久,张海被健力宝挤出管理层,深圳队被新东家弃之如敝履……

此后不久,一个名叫谢亚龙的官员成为了足协的新领导。

此后不久,国奥在万众瞩目的北京奥运会上铩羽而归,成为那个历史性赛事为数不多的黑点。

此后不久,谢亚龙离开,南勇上位。

南勇上任那天,刘建宏与他在一个小饭店见了一面,畅谈了一番。

刘建宏问南勇:

“你有机会改变中国足球了,是不是可以大显身手了?”

谁知升官的南勇与他的前任们完全不同,丝毫提不起兴趣,反而叹了口气说:

“太难了,谁来也没戏……”

那年年末,南勇被带走调查。

一场核爆降临。

这是一个有些兴奋的十年,国足打进世界杯,家门口拿到亚洲杯亚军,国奥参加北京奥运会。

但这更是一个没落的十年,国足出局,中超裸奔,足坛扫黑,足球在文化领域的意义迅速消退,球迷纷纷用脚投票,要么选择外国高水平联赛,要么选择彻底不看足球。

进入新世纪后,曾经捧红了刘建宏、黄健翔等人的爆款节目《足球之夜》收视率一路走低,央视所幸直接开设了另一档专门介绍国际足球的栏目——《天下足球》。

而这个节目的口号像是对中国足球的嘲讽:

“最纯粹的足球,最高级的享受。”

这期间,虽然仍然有地产大佬接过老王老宋的接力棒,从中远徐泽宪到人和戴氏,但终究是投石问路,不过是在足球这摊江湖里泛起一丝丝波纹。

足坛核爆的那年,老许的恒大在香港联交所完成上市,一天之内,曾经吃不起饭的老许登顶胡润,成为新一代的中国首富。

而地产足球的一丝丝波纹也开始汇集,蒸腾,一股新的力量也在悄然酝酿,等待着老许到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集《冷灶重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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