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关于瑞典和芬兰加入北约,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发表了恶意言论。只要他是土耳其的国家元首,土耳其当然不能对支持恐怖主义的国家加入北约说“是”。
近日,土耳其外长卡武什奥卢表示土耳其是俄罗斯和乌克兰之间的调停者,不会加入美国主导的对俄制裁。 cavusoglu还表示,土耳其控制了从地中海到黑海的通道,并决定取消或推迟一些计划中的北约海军演习,从而表现出对俄罗斯对北约关切的尊重。
面对美欧对俄罗斯的重重围堵,北约国家土耳其明确表示反对制裁。历史上曾与俄罗斯发生过28次大规模冲突、长期处于敌对状态的土耳其为何如此“反常”?
文|李云鹏国防科技大学
编辑|雪梨看了看智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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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牌北约国家,“积极中立”
土耳其处于地缘战略位置,控制着黑海到地中海的咽喉。土耳其外长卡武什奥卢表示,鉴于《蒙特勒公约》中不允许军舰进入地中海的条款,土耳其已经取消并推迟了一系列北约军事演习。卡武什奥卢还表示,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将于6月8日率团访问土耳其,讨论在黑海开辟安全走廊的事宜。
据报道,《蒙特勒公约》保留了商船平时和战时通过海峡的自由,但针对每个国家的机制不同。同时,文件将非黑海国家的军舰在黑海的停留时间限制为三周。在紧急情况下,土耳其有权禁止或限制军舰通过博斯普鲁斯海峡和达达尼尔海峡。
图为博斯普鲁斯海峡和达达尼尔海峡的地理位置。
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作为北约老牌成员国,土耳其的立场和态度耐人寻味。
作为北约成员国和俄罗斯的“宿敌”,土耳其没有跟风欧美,发动制裁。相反,土耳其总统发言人卡伦和土耳其外长卡武什奥卢明确表示,土耳其不会对俄罗斯实施制裁。
在土耳其有重要影响力的半官方报纸《晨报》将土耳其在此次俄乌冲突中的立场描述为“积极中立”。
俄乌冲突爆发后,土耳其积极斡旋。在不到两周的时间里,埃尔多安与普京进行了两次电话会谈。土耳其外长卡武什奥卢、土耳其国防部长阿贾尔和土耳其陆军参谋长居勒也分别与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和俄罗斯武装力量总参谋长格拉西莫夫通了电话。
埃尔多安还与乌克兰总统泽伦斯基通了电话,并促成了俄罗斯和乌克兰外长在安塔利亚外交论坛上的会谈。这是自俄罗斯和乌克兰冲突以来,双方的首次直接对话。此外,土耳其试图促成普京与泽伦斯基在伊斯坦布尔的元首对话。土耳其将继续为此努力。
3月10日上午,在土耳其外长卡武什奥卢(中)的参与下,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左一)和乌克兰外长库勒巴(右一)在土耳其南部安塔利亚郊外举行会晤。来源:新华社
历史上与俄罗斯长期处于敌对状态的土耳其,看似有点意外,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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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还是敌人”?土耳其与美欧的动荡关系
2020年,美国战略学者用了一个新词“友敌”来形容最近的美土关系。
2017年,土耳其逮捕了涉嫌参与土耳其未遂政变的美国牧师布伦森,并遭到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发动的“关税战”,导致土耳其里拉暴跌。在土耳其国内通货膨胀空之前,也拉开了近年来土耳其金融市场大动荡的序幕。
2019年7月,俄罗斯向土耳其交付首批S-400防御空系统,加剧了空之前土美之间的不信任,土耳其国防工业局相关负责人受到美国制裁。这一事件成为近年来土美关系恶化的又一个分水岭,双方也围绕此事展开了新一轮博弈。
自S-400部署以来,尽管土耳其强烈反对,美国已经从RD和F-35战斗机生产国清除了土壤。土耳其在2019年和2020年使用反[/k0/]系统跟踪美国的F-16、F-22和F-35隐形战斗机,以测试其性能。对此,美国表示强烈不满。目前,美国已经多次拒绝土耳其提出的美国升级其F-16战斗机的要求。2020年12月,美国国会正式通过《以制裁反击美国敌人法案》(CAATSA)对土耳其购买俄罗斯S-400 defense 空系统进行制裁。这是美国历史上首次援引该法案对北约盟国实施制裁。
美国国务卿布林肯称,“土耳其购买S-400防御空系统严重威胁北约安全,破坏北约内部团结,为俄罗斯军事力量进一步进入土耳其铺平道路”。无法得到美国的F-35隐形战机,埃尔多安也毫不犹豫地表示,“土耳其可以引进俄罗斯的苏-57隐形战机来替代F-35”。可以说,在俄罗斯S-400防御空系统部署后,土美关系呈现出矛盾和外溢性增加的趋势。双方不仅有更广泛的分歧领域,而且在一些问题上尖锐对立,双方都在重新定位双边关系。美国国会和战略学术界有声音要求美国政府重新审查土耳其的“北约地位”和对土耳其的军售。
2019年10月,土耳其在叙利亚北部发动“和平之春”军事行动后,时任美国副总统彭斯和财政部长努姆钦突然宣布对土耳其实施金融制裁和经济封锁,土耳其股市和里拉对美元汇率也出现暴跌。特朗普甚至在推特上发文称,“如果土耳其不以克制的方式行动(指‘和平之泉’军事行动),美国将做好随时摧毁土耳其经济的准备。”11月,土耳其3名部长和国防部、能源部部分官员受到美国制裁。
2019年底,摩根大通和高盛分别将土耳其里拉视为“国际资本市场表现最差的货币之一”和“最易受政治因素影响的货币”。
同年12月12日,美国参议院通过一项具有象征和挑衅意味的法案,认定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奥斯曼帝国对亚美尼亚人的屠杀。土耳其外交部立即表示“强烈愤慨和谴责”,并召见美国驻土耳其大使提出抗议。随后,作为反制措施,土耳其宣布考虑关闭北约在土耳其的Curec基地和美军在英吉尔的Lectra 空基地。
美国众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埃利奥特·恩格尔(Eliot Engel)在谈到埃尔多安时表示,“他是一个威权暴徒,他的统治注定会在土耳其的世俗传统和民主历史上留下醒目的黑色印记。”
自2020年以来,美国和土耳其就土耳其国家资本控制的土耳其人民银行的资产进行了几次激烈的对抗。2020年底,美国新一轮制裁主要针对土耳其国防工业。虽然没有对金融市场造成很大影响,但一定程度上动摇了投资者的信心。
近年来,土耳其金融市场动荡,里拉汇率屡创新低,经济形势复杂严峻,与美国的制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2021年2月,美国国会两党的50名议员联名要求拜登政府对土耳其采取更强硬的立场。拜登当选总统后,与埃尔多安的首次会晤被推迟到10月底的G20罗马峰会。
今年4月,拜登政府发表了一份罕见的声明,将亚美尼亚大屠杀定义为“种族灭绝”,而此前的美国总统对这一事件都发表了模糊的声明。拜登的举动引起了土耳其政府的强烈不满。拜登曾多次在“人权”、“民主”等问题上批评埃尔多安政府。
埃尔多安在接受美国媒体采访时表示,“(土耳其)和拜登政府的开局是历届美国政府中最糟糕的。”
图为俄罗斯向土耳其交付首批S-400防御空系统。来源:新华社
近年来,土耳其与欧洲渐行渐远。
首先,现实中存在明显的利益冲突。比如2020年,在东地中海划界争端引发的东地中海危机中,土耳其军舰与希腊、塞浦路斯、法国等国军舰对峙,甚至发生摩擦。面对土耳其与希腊、阿联酋、埃及等美国盟友围绕东地中海地区油气资源和利比亚内战的一系列博弈,美国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一直偏袒希腊等与土耳其对立的国家。
此外,意识形态分歧加剧。2021年10月,欧洲议会要求土耳其政府无条件释放反政府政治活动家土耳其商人奥斯曼·卡巴拉,引发了土耳其与美、德、法、荷兰、芬兰、丹麦等西方十国的“外交危机”。
近年来,面对“新奥斯曼主义”倾向越来越明显的土耳其,日益右倾的欧洲似乎患上了“伊斯兰恐惧症”,对土耳其人和穆斯林的排斥持续上升。埃尔多安称之为在欧洲社会蔓延的“政治病毒”。
此外,欧洲还多次指责土耳其的“民主”、“人权”、亚美尼亚大屠杀和难民问题。目前,土耳其加入欧盟的进程几乎已经结束,埃尔多安对加入欧盟逐渐失去耐心,甚至抱怨“可以考虑加入上海合作组织,而不是(加入欧盟)”。
由此可见,经过这一轮俄乌冲突,土耳其的立场与西方相悖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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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内外压力下,土俄关系日趋稳定
2015年底,土耳其击落俄罗斯战机,导致俄土关系跌入冰点。就在外界一度认为俄土关系将陷入历史性低谷时,一场未遂政变逆转了剧情。
2016年7月15日深夜,部分土耳其军人发动旨在推翻埃尔多安政府的军事政变。千钧一发之际,普京果断给予埃尔多安重要情报支持。以此为契机,土俄关系日趋稳定。
政治上,在叙利亚内战中建立的“阿斯塔纳机制”和类似的分歧管控机制,使两国在面对地区利益分歧时(如叙北冲突、纳卡冲突、东地中海问题、利比亚内战等)能够务实协调。),从而回应双方的核心关切。
[注:截至2021年底,由俄罗斯、土耳其和伊朗发起的“阿斯塔纳会谈”已举行17轮,呈现出多功能性、机制化、长期化的特点,为叙利亚问题的政治解决和叙北部安全机制的建立发挥了重要作用。】
在这种情况下,尽管偶尔出现尖锐矛盾,但双方始终保持着高层的有效沟通和务实合作,使问题得到了控制,没有影响土俄关系的整体发展。比如2020年,俄罗斯空天军在叙利亚北部执行任务时击毙了多名土耳其士兵;近两年,土耳其分批向乌克兰提供先进的自制Bayraktar TB2察打一体无人机;此外,在土耳其封锁黑海海峡的问题上,土俄之间也存在分歧。
俄土两国元首建立了良好的私人关系。2018年,普京在各种场合与埃尔多安进行了8次会晤。埃尔多安称普京为“真诚的伙伴”,普京称埃尔多安为“亲密的朋友”。“他信守承诺(指土耳其最终引进俄罗斯S-400防御空系统)。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不会奉承西方。如果他觉得某件事对国家利益有利,他就会坚定地去做。这是可预测性。”
2019年底,土耳其外长卡武什奥卢表示,“土耳其和俄罗斯的关系不可动摇。”
近年来,俄罗斯和土耳其在能源和经贸领域开展了积极的合作。
俄罗斯是重要的能源出口国,土耳其是重要的交通枢纽,能源领域合作潜力巨大。俄罗斯与土耳其的正式合作项目始于2005年的Bluestream项目。此后,俄罗斯和土耳其不断深化能源合作。俄罗斯天然气巨头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Gazprom)公布的数据显示,2017年,该公司及其子公司提供了土耳其近一半的天然气需求,土耳其也是该公司仅次于德国的最大买家。
2019年,从俄罗斯经黑海向土耳其输送天然气的“Turkstream项目”全部完工。这一项目得到了埃尔多安和普京的高度肯定,被解读为俄土能源合作的标志性事件。
2020年1月,普京赴伊斯坦布尔与埃尔多安共同出席“土耳其流项目”启动仪式。在会议上,俄罗斯和土耳其领导人将该项目称为“国际合作的典范”。2021年,俄罗斯向土耳其输送了311亿立方米天然气。俄罗斯还计划在2023年土耳其建国100周年时,将双边贸易额从目前的每年300亿美元提高到1000亿美元。
新一轮俄乌冲突爆发后,尽管西方国家争相对俄罗斯油气出口实施制裁,但目前没有迹象表明土俄在能源领域的合作受到冲击。
土耳其与俄罗斯有着密切的经济联系。根据土耳其外交部的数据,2021年土耳其与俄罗斯的贸易总额达到300亿美元。2021年,土耳其近40%的石油和45%的天然气进口来自俄罗斯,约15%的外国游客来自俄罗斯,64.6%的小麦进口来自俄罗斯。以土耳其的经济支柱产业旅游业为例。每年都有大量的俄罗斯游客到土耳其旅游,这对土耳其的旅游业非常重要。目前土耳其经济下行压力明显,国内通胀加剧。与俄罗斯保持正常的经济往来对土耳其经济意义重大。
从美、土、俄三边关系来看,面对美国咄咄逼人的战略压力,俄土关系呈现出从战略报业集团升温向制度伙伴关系转化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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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点国家”,战略重新定位
土耳其脱胎于奥斯曼帝国,延续近600年,与欧洲有着复杂的纠葛,长期统治中东、东南欧、高加索和北非。正如土耳其前总理达武特奥卢所说,“奥斯曼帝国600年的历史给土耳其留下了厚重的文化遗产,它不应该成为土耳其的负担,而应该成为土耳其的财富。”
土耳其拥有多元的文化身份:典型的世俗穆斯林国家,北约重要成员,突厥语国家组织重要成员,上海合作组织对话国,长期寻求加入欧盟。
近年来,在中东乱局和百年变局的共同冲击下,土耳其的这些政治身份相互交织、相互激荡,共同推动了土耳其内政外交的转型与创新。
21世纪第一个十年,土耳其经济快速发展,综合国力提升,促使执政的正发党提出了《愿景2023》、《计划2053》、《展望2071》等一系列宏伟的国家发展目标。
土耳其的“大国意识”越来越强,显然不会甘心做美国全球战略中的一颗棋子。【/S2/】2021年11月,土耳其牵头,与阿塞拜疆、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等五国共同成立“突厥国家组织”,意图在世界岛中心形成突厥国家联盟。
以土耳其引进俄制武器为例,这是实现其国防工业独立和现代化的关键一招。1974年塞浦路斯战争期间美国对土耳其的武器禁运至今仍是土耳其人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土耳其的国防工业自决之路也由此开始。面对近年来国际战略格局的复杂演变,土耳其加速了这一进程,随之而来的是土美之间不可避免的结构性矛盾。
美国地缘战略大师布热津斯基在其代表作《大棋局》中概述了土耳其对美国和北约的重要地缘战略价值:
“土耳其稳定了黑海地区,控制了从黑海到地中海的通道,抵消了俄罗斯在高加索地区的势力,仍然起到削弱伊斯兰宗教激进主义影响的作用,是北约的南部支撑点。如果土耳其不稳定,将在巴尔干南部引发更严重的暴力冲突,使俄罗斯更容易重新控制新独立的高加索国家。”
目前,美国和北约在土耳其共有15个军事基地,主要包括北约东南欧、盟军陆地司令部和快速部署兵团。因吉尔(Incirlik)、蝙蝠侠(Batman)和科尼亚(K0/)军事基地和梅尔辛港位于伊斯坦布尔、伊兹密尔、安卡拉、阿达纳、迪亚尔巴克尔、蝙蝠侠甚至咽喉地区等战略要地。因此,虽然目前与美欧关系不和,但土耳其仍然离不开北约提供的安全保障。
这决定了土耳其与美国关系的底线——会有波动但不会打破。与此同时,土耳其与西方维持关系的需求,以及土俄长期敌对的历史,为土俄关系的发展设置了上限。
图为北约(蓝色)和美国(红色)在土耳其的军事部署。来源:美国国会研究报告
土耳其的大国梦能否实现,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能否在美欧俄关系中游刃有余,争取自身利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