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政法老虎”张本才的多面性
本报记者/周群峰
发表于《中国新闻周刊》2022年6月13日第1047期
6月1日是上海全面恢复正常生产生活秩序的第一天。这一天，上海政法系统的一则反腐新闻也受到舆论关注。
晚间，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发布消息称，上海市人民检察院检察长张本才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55岁的张本才事业有成。
32岁成为最高人民检察院政治部宣传部部长(副厅级)；5年后成为《检察日报》总编辑(正厅级)；2016年，空落马上海后，成为当时全国最年轻的省级检察院领导。
尴尬的是，在他的前景被外界普遍看好的时候，他的事业却受到了重创。
他也成为十九大以来，继龚道安(上海市原副市长、市公安局原局长)之后，上海又一只“老虎”。也是继吉林省检察院原检察长杨克勤(2019年7月被查)、青海省检察院原检察长孟永山(2021年6月被查)之后，最近三年内第三位在职被查的省检察院检察长。
小时候，张本才是沂蒙山的一个牧童。工作后是一名优秀的媒体人。他向人们展示了许多面孔。当他是“张本才”，最重要的身份是政法系统的省部级官员；当他以“东方涂钦”的笔名出现时，他是一个“艺术家”和“诗人”。他的画频繁进入拍卖市场，经常以高价售出。大约10年前，他的一幅油画成交价达到40多万元。
多位与张本才有过接触的知情人士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张萍萍是一个低调的人，他的落马让很多人感到意外。
另一个消息来源证实，张本才的妻子也被带走调查。他老婆以前在北京检察系统工作。他去上海不久，就被调到上海一家国企。
张本才，资料图
从放羊到省部级官员
临沂是中国著名的革命老区，沂蒙小调的发源地。1967年5月，张本才出生在该市河东区胡巴镇河北崖村。他的祖父是巫医。该村一位村民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张本才的父亲早已去世，母亲仍住在河北崖村。
“当张本才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的家庭状况不好，他吃不到任何食物，他是一名牧民。他学习也很优秀。后来当了大官，不忘根，不张扬。每年，每当他放假的时候，他都会回到村子里去看他的母亲。到村里后，他没有官职。他看到村民，会主动打招呼。”这位村民说。
1986年9月，19岁的张本才被山东大学汉语言文学系录取。在作家笔下，张本才曾是“在沂蒙山吃蚂蚱喝山泉水，能与树对话，能与鸟答疑解惑”的泥娃娃。她是山大的才子，为自己的学校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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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7月，大学毕业后，张本才被分配到最高人民检察院工作。两个月后，他被送到辽宁省辽阳县人民检察院锻炼。在一首名为《辽阳的冬天，1990年》的诗中，张本才写道，“那天早上/我刚刚醒来/传达室的老电话响了/它发出了一个已经响过的霹雳/我的祖父，著名的巫医/已经触尘开鹤了”。
在辽阳县工作了大约半年后，张本才有了一个新的机会。2015年7月，《中国儿童杂志》发表《张本才:从优秀的报纸到辉煌的人生》一文，称张本才在大学期间就开始了文学创作，发表了诗歌、散文等多部文学作品，并长期负责校报、校刊的编辑工作。1991年，最高人民检察院决定创办政府报，张本才被领导选中，调到了报社筹备组。
1991年3月，张本才成为中国检察报社(1996年更名为检察日报)的办事员兼编辑，成为该报的主要创办人之一。
“当时条件很艰苦，只有五六个人，没有办公场所和相应的设备，也没有办报的经验。我们几个人在北京城西一个租来的部队大院里学习摸索，没日没夜的努力。那时候做事充满热情，精力无穷。我们做了很多大胆的尝试和努力，我们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事情做到最好，把报纸做到最好！”张本才的记忆。
上述文章称，针对“高速公路乱收费”、“非法滞留遣送制度”等关系民生的社会法治领域热点、焦点事件，张本才积极组织报社记者进行跟踪采访，以个案为突破口，开展相关舆论监督和报道，最终解决问题并带来相关制度、机制的变革 “春运火车票涨价”、“餐车消费无发票”和侵害农民工合法权益。
1994年主持创办检察类报纸第一份周刊《明镜》，提出“以镜为鉴，坚持正义，以人为本，服务大众”的理念。《明镜周刊》也多次被评为“最受欢迎”杂志。
1999年4月，32岁的张本才出任最高检察院政治部宣传部部长，成为当时最高检察院最年轻的厅级干部。2004年2月回到检察日报社任总编辑，不久后又兼任最高检影视中心党组书记、社长、主任。2005年参加“法治是否影响生活？？2005蓝皮书”并发表演讲。在结束语中，他宣布:“我们的愿望是所有中国人都在法治的阳光下幸福地生活。”
负责检察日报，张本才还担任北京市人民检察院党组成员、副检察长一年(2008年4月至2009年4月)。2011年9月出任最高人民检察院计划财务装备局局长。2013年1月出任最高检办公厅主任、新闻办主任。
《中国儿童杂志》刊登的上述文章称，办公厅是最高人民检察院的枢纽部门，承担着决策参谋、综合协调、监督检查、政务保障等多项职责。“除了出差，张本才基本上每天早上5点半起床上班，7点前到达工作地点。晚上加班很正常。有时候加班太晚，只能在办公室睡一晚。”
一位最高人民检察院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某高校著名法学教授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在担任最高人民检察院办公厅主任、新闻办主任时，张本才分管最高人民检察院专家咨询委员会的工作。“每次召开专家咨询会议，张本才都要负责组织安排会议，并亲自接待。我感觉他对人温柔善良，他的笔墨字迹也很漂亮。”
2016年1月，49岁的张本才搬到了上海。同年1月29日，在上海市十四届人大四次会议第三次全体会议上，当选为上海市检察院检察长，成为当时最年轻的省级检察院领导。
会后，他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我将堂堂正正做人，严格公正执法，惩治各类刑事犯罪，惩治和预防职务犯罪，依法打击经济领域犯罪，进一步深化司法改革，坚持从严检察，推动上海检察工作创新发展。”
一幅画卖了40多万元
在国内艺术界，一位笔名为“东方涂钦”的画家兼诗人颇为神秘。在参加相关艺术展或拍卖会时，很难在简介中看到它的真名。
2013年3月，在京举办的“东方涂钦作品春季沙龙展”介绍，上世纪90年代，东方涂钦创作了现代水墨，之后逐渐转向油画和架子综合材料与技法。近年来，在法国、韩国、日本等国家的许多地方举办了展览。代表作品有《我不是我》系列、《我的中国红》系列、《我的中国蓝》系列、《中国涂鸦》系列、《唐人写作》系列等。许多作品被国内外收藏。2004年被中国人才、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等十几个组织联合推荐为年度“十大艺术人才”。
一些网民曾写道，东方涂钦是拍卖市场上一个不寻常的神秘人物。他的知名度很低，但他的头衔却很惊人。就连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也授予他“十大艺术人才”的高帽。拍卖上他的作品不多，但是成交率很高，没有流浪拍卖的记录。2006年，他的一幅《摩登女郎》拍出了30.8万元的高价。这幅抽象画在当时属于中国书画的范畴。十几年前，一件作品能卖到30多万的屈指可数。有两点是东方涂钦最欣赏的:他在中西绘画间自由穿梭；不管他的作品是什么，都可以送到各大拍卖公司拍卖。
拍卖市场上不乏东方涂钦的许多作品的买家。2013年5月10日，在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参加的春季拍卖会上，他的油画《我的中国蓝》以17.25万元成交；2013年12月7日，在北京翰海拍卖有限公司参与的2013年秋季拍卖会上，他的一幅名为《你是我的毒药，我是你的传奇》的油画以40.25万元的价格成交。
多位业内人士向《中国新闻周刊》证实，“东方涂钦”就是张本才。
1988年秋，山东大学在历城区政府招待所开设了作家班。作家的课对当时的一些中国本科生也很有吸引力。2021年9月28日，山东省作家协会原副主席、临沂籍著名作家赵德发在《山东文学》上发表《山东大学作家班学习生活札记》，其中提到一些中文系本科生经常有同学来找我们聊天，交流读书、写作心得。后来成为著名诗人的陆野，以及后来成为省级领导干部的张本才(笔名于东方，)和胡家福，都是作家班的常客。
2003年，东方涂钦出版了他的第一本诗集和绘画集《垃圾堆里被春天唤醒的风信子》。书的序言提到，2002年夏天，距离他拿起画笔只有七八年的时候，东方涂钦以他独特的现代水墨系列艺术展(电梯展、地铁展、网上评价等)吸引了人们的目光。).此前，他的许多作品已被一些国家的政要和名人收藏。“他在沂蒙山放羊的时候，做了一个梦。他的梦想是什么？在他的诗里，在他的画里。”
上海一位资深媒体人说，他知道张本才在《检察日报》工作时练过书法。“据说他还卖抽象画，价格高”。
接近上海市人民检察院的知情人士(化名)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从他与的接触来看，张并不喜欢宣传自己的绘画天赋。即使在检察系统内部，也只有和他关系密切的一小部分人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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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同一天被带走调查
2016年1月，刚刚就任上海市检察院检察长的张本才在接受专访时表示，当前反腐败斗争形势依然严峻复杂。上海检察机关要严肃查办司法和行政执法中的职务犯罪案件；还要惩防结合，标本兼治，进一步加强职务犯罪预防，推动形成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的长效机制。
上海市政法系统的一名退休官员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张本才在上海工作时很小心。
孙小华还说，张本才非常谨慎，因为他是来自空的干部。他上任以来，就知道自己对上海检察系统了解不够。所以一开始他把人事权完全交给了一个副检察长，直到两年后才逐渐管起人事权。“张本才很少参加聚会，即使偶尔参加，他也不会说多余的话。他曾经告诉我们，他的胃不好，所以他不抽烟也不喝酒”。
2020年10月至12月，最高人民检察院党组第一巡视组对上海市人民检察院党组和分院党组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巡视。同年12月29日，最高人民检察院党组第一巡视组召开反馈会，对上海市人民检察院党组进行巡视情况。
巡视组反馈意见指出，在贯彻落实党的理论和路线方针政策、中央重大决策部署、最高检党组和上海市委工作部署、落实全面从严治党方面存在差距，全面从严巡视安排存在偏差，党的组织路线落实不到位，巡视和专题教育整改落实不到位等问题。
张本才表示，完全接受巡视反馈意见，坚决整改落实。
据《解放日报》报道，上海市第十五届人大常委会第四十次会议于今年5月23日举行，5月24日表决通过了一批法规。张本才出席了会议。
上述会议后大约一周，张本才被调查了。多名知情人士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张本才是在6月1日中午被中纪委工作人员带走的，当天上午他还参加了一个会议。在张本才被调查的当天，他的妻子也被带走调查。
孙小华的《中国新闻周刊》被告知，在张本才开始在上海工作后，许多重大案件由最高人民检察院分配到上海，这涉及检察机关和监察委员会之间的沟通和协调。“有些案件非常复杂，不排除他在办理某些案件时可能出现问题的可能性”。
近年来，上海政法系统已有多人被调查。
2016年1月，陈旭卸任上海市人民检察院检察长，接替他的是张本才。2017年3月1日，陈旭被调查。次日，上海市检察院召开党组扩大会议，通报中央对陈旭涉嫌严重违纪问题进行组织审查的决定。
会上，张本才强调，一定要深刻吸取教训，防微杜渐，警钟长鸣，进一步坚定理想信念，提高党性觉悟，加强党性修养和道德修养，真正做到自重、自省、自警、自励，自觉抵御各种腐朽思想侵蚀，牢牢守住思想道德防线。
2018年10月25日，陈旭因受贿罪被南宁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无期徒刑。判决书指出，陈旭利用担任上海市委政法委副书记、上海市委副秘书长、上海市人民检察院检察长的职务便利，以及职权和地位形成的便利条件，为有关单位和个人在案件办理、工程承包、公务员招录等事项上提供帮助。法院认定其收受的财物折合人民币7423万余元。
2020年8月18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宣布，上海市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龚已被调查。龚是党的十九大以来上海落马的“首虎”。据唐山市人民检察院公诉，龚道安涉案金额7343万余元，其贪污时间长达21年(1999年下半年至2020年7月)。结合其落马时间分析，龚在被调查前一个月仍有受贿行为。
2021年5月21日，来自上海市纪委监委的消息:上海市浦东新区人民检察院检察长、党组书记杨宇军涉嫌严重违纪违法，主动投案自首。2021年11月2日，上海市纪委监委发布消息:上海市松江区人民法院院长、党组书记张铮被调查。
张本才被调查后，6月2日上午，上海市委书记李强主持召开市委常委会议，传达中央对张本才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进行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的决定。
会议指出，要警钟长鸣，引以为戒，不断深化政法队伍教育整顿，将肃清吸毒影响进行到底，坚决清除害群之马。加强对各级领导班子特别是“一把手”的监督，推动自觉执行民主集中制，严格按程序决策，按制度办事，严格带好队伍和风气，营造风清气正的政治生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