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专栏作家金钟]
今年5月,出现了一个新的国际经济变量。
“印太经济框架”(Indo-Pacific Economic Framework,IPEF)是美国近期拉拢亚太地区国家对抗中国的主要经济政策。按照美国政府的宣传,IPEF包括四个方面:(1)公平贸易;(2)供应链安全;(3)清洁能源、碳减排和基础设施建设;(4)税收和反腐败。IPEF不包括关税和美国进口配额。
按照美国政府的说法,IPEF参与国可以在这四个方面选择它们想加入的任何部分与美国谈判。与美国政府谈判达成的最终协议不需要美国国会审议通过就能成为法律,而是通过总统令生效。目前,亚太地区已有十多个国家同意加入IPEF谈判。
由于IPEF不包含关税和配额等与市场准入直接相关的条款,许多媒体和经济学家判断这一新政策“雷声大雨点小”,对国际贸易走势影响不大。与近年来亚太地区的几个自由贸易协定(如TPP和RECP)相比,IPEF似乎空空虚。
但如果从非关税壁垒的角度分析IPEF的作用,就会发现IPEF可能会大大加强美国政府收集国际贸易数据和控制贸易物流趋势的能力,最终赋予美国政府超越自身贸易地位的权力。
以供应链安全为例。目前,美国海关只能简单地管理最终商品和主要零部件的制造商和来源,对下一步零部件和原材料的来源控制几乎为零。因此,许多制造企业被允许通过在第三国简单加工或转运向美国出口,从而避开关税和配额限制。
在IPEF下,理论上,美国可以通过谈判,要求亚太国家制定地方性法规,帮助建立供应商信息收集系统,要求出口企业在申报货物通过美国海关时,提供所有各级供应商的信息,这样美国政府就可以通过自己的制裁名单,禁止一些有供应商的货物通过海关。在一定程度上,它有能力将一些企业排除在进口商品的供应链之外。
最近有三个案例可以作为参考,分析印度和泰国经济结构的短期实际效果。
第一个例子是美国因乌克兰战争禁止进口俄罗斯石油和汽油、柴油等石油产品。然而,印度炼油厂以低价大量进口俄罗斯石油,然后将俄罗斯石油与其他地方的石油混合后提炼的汽油和柴油出口到美国,从而轻松避开了美国的进口管制。这说明当前国际贸易很难做到完全的孤立和禁运,各种贸易限制只会增加商品的成本。
第二个例子是美国将正式实施制裁中国新疆的禁运法案。美国以新疆为借口,对中国进行了几轮不合理的制裁。最近即将实施的法案要求美国海关扣押所有进口货物,包括新疆生产的原材料和零件。这一法案要求美国进口商出示整个供应链中供应商的信息,以证明货物不含任何新疆生产的零部件。
采棉机在新疆阿克苏地区沙雅县的一片棉田里收割(2020年10月23日摄)。新华社记者胡摄
IPEF的供应链政策实施后是怎样的?即将生效的法案将是一个有价值的实践案例。从目前的供应链管理水平来看,大部分进出口企业都做不到这么细致的信息管理,恐怕美国海关也缺乏相应的信息管控水平。同时,《新疆禁运法案》的实施必然会大大增加相关商品的进口成本,从而使美国本已严峻的通货膨胀率雪上加霜。所以目前美国进口商反对的声音很大。这一禁运法案的具体实施细则和实际操作效果值得我们密切关注。
第三个案例是近期美国暂停太阳能电池板进口调查和加征关税政策。自2012年以来,美国多次对中国太阳能电池板出口征收高额关税。作为应对,国内产品在东南亚国家稍加加工后,以东南亚国家的名义出口美国,规避关税。
目前,东南亚国家已经占到美国进口太阳能电池板的近80%。本来美国打算对东南亚国家的进口进行调查,对那些使用中国原材料和零部件的出口企业征收关税。但由于关税上调导致成本增加,美国太阳能安装行业和电力公司集体反对,美国政府最终决定两年内不对从东南亚国家进口的太阳能电池板征收新关税。
上述三个案例表明,在中短期内,我们暂时不需要担心IPEF对中国出口和产业链的明显负面影响。但是温水煮青蛙的道理是众所周知的。当这种经济结构成熟并高效运行时,也许一场危机会突然降临。
如何应对IPEF带来的挑战?
首先,我们应该加强对外开放,特别是与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的经济联系。我们与大多数国家和地区的贸易和投资联系越密切,别人就越难以孤立和遏制我们。这里可以依靠的是中国巨大的需求市场,从而增加对国外企业的投资和销售吸引力。
其次,要发展高端技术制造,防止卡脖子。这些观点之前已经讨论过多次了。
新华网资料图
目前最关键的任务是恢复受疫情影响的国内经济。只有健康的国内经济增长才能不断扩大消费需求,继续吸引外国企业投资和销售。自主的产业升级需要强大的内需市场来支撑。
5月下旬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出台了6个方面33条措施。在这些措施中,直接针对消费者的措施包括支持银行延期偿还困难人群的房贷和车贷本息,加强失业保险和低保等社会救济措施。帮助企业渡过难关的直接措施包括近3万亿的免税退款,更多的企业贷款和金融服务,以及增加水利和交通的基础设施投资。之后国务院召开十万人电视电话会议传达各项决策,更加凸显恢复经济增长的紧迫性。
从会议决策的方向来看,在中央政府层面,除了我们前面文章提到的推迟还贷和削减汽车购置税,直接刺激消费需求的措施并不多。出台的大部分措施都是为了降低企业成本。由于许多服务企业,如餐饮、旅游、文化娱乐等行业受到疫情影响,销售额下降,企业经营出现大幅亏损。这些退税减税措施对他们的影响相对较小。对于受疫情影响相对较小的制造企业来说,如果还有利润,那么这些退费减税的政策对他们的好处就更大了。
所以,这一次的3万亿退税降费措施,受益最大的将是那些在恶劣的市场环境下仍能盈利,在行业竞争中处于领先地位的企业。能在这样的逆境中生存下来的优质企业,才是未来国内经济发展的希望。给这些企业提供财政补贴,一方面可以稳定经济下限,保证基本产能和就业。另一方面,这些企业中的“尖子生”也承担着冲击产业升级的任务,希望这种积极的金融措施能够为未来的产业升级保存种子。
当然,目前对国内经济最大的威胁还是之前文章多次讨论的疫情。此外,美国和欧洲加息导致的流动性紧缩很可能会持续到年底:欧洲央行决定从7月开始加息,美国至少要到11月中期选举后才会加息,才能暂缓。IPEF将进入漫长的谈判阶段。即使一切顺利,也要两三年后才能生效,真正影响到经济生活大概还要四五年。
疫情和金融流动性短缺都是众所周知的困难。尽管处理这些问题的政策工具各有利弊,但我们有信心克服这些短期困难。IPEF是一个不确定的长期经济挑战,我们应该尽早关注它。
本文为Observer.com独家稿件。文章内容纯属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平台观点。未经授权不得转载,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关注观察者网微信guanchacn,每天阅读有趣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