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北京六月十六日电。6月16日，新华每日电讯刊发题为《一片果皮如何串起一条百亿规模产业链——解码新会陈皮》的报道。
一斤果皮能卖50元，但果肉可以做肥料……广东省江门市新会区盛产新会柑。这种中国地理标志保护产品，因为果皮比果肉贵，被称为“皮笑肉不笑”。
新会柑是制作新会陈皮的唯一原料。这几年新会陈皮行情不断上涨，当地很多家庭都把陈皮作为女儿的嫁妆储存起来，所以新会陈皮价格水涨船高。
一个小小的果皮不仅可以入药，还可以伪装成陈皮茶、陈皮菜、陈皮酒、陈皮小吃，横跨医药、食品、茶叶三大领域，串联起上千家企业，产值超百亿元。
新会陈皮产业蓬勃发展的背后，是什么力量助推了成绩？新华每日电讯记者走进“陈皮之乡”新会，梳理新会陈皮产业发展，解码一片陈皮如何串起一条数百亿规模的产业链。
在广东省江门市新会区双水镇的一个新会柑橘种植园，种植者展示他们20年的新会陈皮。新华每日电讯记者莫鑫摄
柑橘类水果每年三季采收，果皮“包裹”产业链
“去年我种了橘子，鲜果12块钱8到1斤，几乎是前年的两倍。这几年陈皮市场这么火，希望今年这个橘子能继续卖个好价钱。”张建荣的100亩柑橘园位于新会柑橘主产区之一的双水镇。看着他的桔园里生机勃勃的景象，这位种植者充满了渴望。
供求关系叠加疫情，陈皮市场火爆。以2020年下半年为例，新会陈皮各年的收购价格和市场零售价格都同比上涨了20%至40%。
“这么多花满枝头，等。，而且都形成大柑橘类水果。他们不会压碎树木吗？要不要把多余的花清理掉？”今年4月，记者在采访中问张建荣。
“你不知道这件事。我们新会的茶桔和柑橘类水果一年可以采摘三季，每个季节采摘的水果和柑橘皮可以做成不同的产品。”张建荣说。
据介绍，新会柑根据采收期不同可分为青橘皮、红橘皮、红橘皮三种。这三种桔皮各有其气味、质地和功能。柑橘皮在立秋至秋分时采摘，果皮为绿色；红色果皮采自秋分至初冬季节，果皮黄色至黄绿色；红皮在立冬后采摘，果皮鲜红至大红色。
新会的橘皮至少需要在新会自然陈酿三年，才能成为新会的橘皮。同时，陈皮还要经历当地湿热交替的气候，这对新会陈皮品质的形成至关重要。因为陈皮有“陈年好”的特点，年份越长，新会陈皮自然价格越高。
据新会陈皮村标准化仓储中心2022年3月10日公布的《新会陈皮标准干藏陈皮价格表》显示，根据产地不同，三年内原陈皮市场价为每斤790元至2710元；5年橘皮的市场价从每斤1240元到4000元不等。在新会当地一家陈皮公司的网店，正在销售的10年罐装陈皮每斤接近6000元；一罐120克的21年新会陈皮售价近3万元，每克接近250元。难怪当地有这么一句流行的话——“一两皮一两金，百年陈皮胜金。”
与高价并存的，是市场上不乏以次充好的乱象。记者在某购物平台上看到，部分商家销售的所谓“20年新会陈皮”售价仅为80元/斤，与上述类似年份的产品价格相差甚远。
“陈皮的价格受多种因素影响，如鲜果产地、陈酿年份、储存条件、供求关系等。市场上确实存在很多乱象，比如国外的橙子冒充新会的橙子，用化学工艺加速老化，甚至有些劣质产品对消费者的身体有害。"新会堂陈皮茶叶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廖长城告诉记者。
2022年3月，采访对象廖长城(左)和潘华金(右)在新会柑橘种植园观察和讨论果树生长情况。新华每日电讯记者莫鑫摄
在他看来，这两年新会陈皮行业的快速发展，让“新会陈皮”的品牌价值飙升。很多人想“搭便车”赚快钱，这也导致了一些行业的混乱，但他认为这只是暂时现象。有了鑫汇对公共品牌的保护，用不了多久市场就会风起云涌。
记者了解到，新会多家企业正在有序推进“新会陈皮溯源”工作。今后，消费者可以通过扫描二维码，追溯陈皮从田间到入库的全过程。
除了将橘皮做成新会陈皮，新会陈皮融入茶叶市场还有一个重要的产品形态，就是以整个果皮为容器，将普洱茶装入其中。众所周知的“小青橙”是柑橘茶的产品之一。
此外，新会陈皮与地方特产相结合形成的产品形式不断丰富，陈皮酒、陈皮花生、陈皮香肠等产品。纷纷问世，不断丰富一个果皮可以“包裹”的产业链的内容。
有强烈的市场需求来收集它作为“嫁妆”
公开资料显示，2010年，新会陈皮产业产值不足1亿元。从2015年左右开始，产值迅速攀升。2016年30亿元，2017年60亿元，2018年近90亿元，2021年145亿元。新会陈皮农产品区域公共品牌价值接近100亿元，位列2020中国区域农业产业品牌——中药材产业第一。纵观新会陈皮产业的发展曲线，这一时期小青桔市场的火爆成为重要推手。
相传，清代新会书生罗天池在滇为官时，受茶香的启发，将家乡新会大红袍的桔肉挖出来，装上当地的普洱茶。经过长时间的陈方，普洱茶叶吸收了橘子皮的气味，这是第一次生产普洱茶。官茶虽然做了一百多年，但一直是新会本地茶。
2009年，从华南农业大学植物保护专业毕业后，梁和他的家人搬到了香港。2013年，他辞去香港公职，回到新会双水镇创业，见证了小青桔为新会陈皮产业发展注入活力的关键节点。
“2013年，我创业建厂，做了第一批小青橙产品。但是到了广州芳村这样的茶叶大市场，几乎没人知道。小青要想做好，壳都是新会柑，填充的茶叶也需要高品质的普洱茶。成本低，刚开始很难扩大销量。”梁伟贞回忆道。
小青橙的推广很快迎来了转机。2015-2016年，云南澜沧古茶等普洱茶龙头企业携大量资本进入新会，瞄准了小青甘这一融合了普洱茶香气和柑橘类水果香气的茶饮料新品，希望充分发挥这一产品“一泡”的特点，聚焦年轻消费者。
采访对象梁在新会柑橘种植园修剪果树。受访者的贡献
梁的新会柑茶加工厂很快就承接了大量为云南普洱茶企业加工小青橙的订单。随着小青橙的市场认可，他也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随后，梁扩建厂房，承包土地，增加新会柑种植面积。据梁介绍，小青桔生意最好的时期，工厂90%以上的产能都用于加工小青桔，几乎没有精力去打理陈皮的原始加工。
从2010年到2018年，新会柑桔茶产量从几乎为零增长到8500吨，产值从无到有跃升到34亿。
虽然小青干是爆款产品，但新会是陈皮而不是茶叶的产地。用于灌装小青干的普洱茶的供货渠道也掌握在别人手里。“随着这两年陈皮市场的兴起，我们厂现在的生产比例是倒过来的，陈皮加工占了90%以上的产能。”梁伟珍说。
“这也是新会陈皮产品类型多样化带来的好处。生产可以根据市场情况随时调整。每个收获季节采摘多少种水果，加工季节主要加工什么样的产品，都可以灵活调整。”梁对补充道。
2020年1月27日，国家卫健委发布《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4版)》，首次提出陈皮在中医治疗中的相关应用。此后，陈皮在许多版本的诊疗方案中被提及。不仅是全国性的新冠肺炎治疗方案，在地级以上城市卫生管理部门发布的多份中医防治方案中也多次提到了陈皮。
新会一家主营陈皮业务的上市公司2021年财报显示，2020年该公司陈皮销量增长84.5%，2021年增长151.15%，可见新会陈皮市场需求旺盛。
马祥，山东淄博人，2008年左右从事普洱茶销售工作。接触小青干后，他逐渐看好新会陈皮的销售前景。现为新会宏达堂陈皮茶叶有限公司销售经理。
他告诉记者，以前很多新人做陈皮，但基本都是能用多少就用多少，很少有人收。而且当时陈皮的储存条件有限，所以市面上陈年十几年的陈皮数量很少，二十几年的更是凤毛麟角。
新会陈皮的收藏价值逐渐显现。现在新会当地很多家庭，如果生了女儿，都会攒一盒当年的陈皮，30到50斤不等。女儿出嫁，就当嫁妆出嫁。
“破橘子皮”的重生
今天的新会陈皮产业已经没什么区别了，但在20多年前几乎被摧毁。
从上世纪80年代初，新会人用了10年时间，将柑橘种植规模推向了巅峰。“但1991年后的5年里，整个行业几乎崩溃，直到2010年后才恢复。”潘华金仍然记得过去。
潘华金是新会区农业农村局二级局长，新会本地人。凭着对林果业的天然感情，他在80年代大学毕业后就把事业的根扎在了桔园，当地人叫他“陈皮潘”。
据潘华金介绍，上世纪80年代初，当时的新会县“分田到户”后，一批橘农种橘致富，信用社“橘钱”多了，村里“橘楼”也多了。看到身边有橘农致富，越来越多的农民加入进来。从1980年到1989年短短十年间，新会柑橘种植面积从1.6万亩增加到近14万亩。
但新会橙产量逐年翻番，但当时的市场难以消化，大量橙子滞销。曾经，新会不得不依靠许多企事业单位购买“支农橙”来支撑农民的信心。新会柑价格从80年代初的每斤1元0.1降到1991年的每斤0.2元0.1，每斤新会柑种植成本在0.5元左右。就算赔钱卖了，还是卖不出去。橘子皮更是无人问津，成了人们口中的“破橘子皮”。
上世纪90年代，柑橘黄龙病的爆发没有得到及时制止。不仅如此，当时苗木乱繁乱种的现象普遍存在，许多劣质病苗流入柑橘园，大量柑橘园弃管。到1996年初，新会柑种植面积从14万亩锐减到不足700亩。
虽然本世纪初通过一系列措施恢复了新会柑的种植规模，但随着产量的扩大，鲜果价格再次下跌。
“当时行业几乎只有种植环节。农民种橘子是为了卖水果赚钱。新鲜水果的价格受市场波动的影响很大。只有把新会柑产品化，新会陈皮产业化，新会柑的价值才能被放大和固定。”潘华金说。
2002年12月，新会陈皮行业协会正式成立，着力打造公共品牌，逐步将重心从卖鲜果转向卖陈皮，从卖农作物和农副产品转向挖掘新会陈皮全链条商业价值，推进新会柑橘种植标准化和陈皮产业化。
2006年，新会柑橘、新会陈皮成功获批国家质检总局国家地理标志产品保护。这两种农产品对其产地、地理特征、物理、化学、感官等品质特征以及生产技术规范都有明确的标准。2009年，广东省颁布了新会柑地方标准和新会陈皮地方标准。
新会陈皮的正宗保护已有基础，新会陈皮和新会陈皮的公共品牌建设和标准化生产工艺规范已初步建立。近年来，橘茶、新会陈皮销售火爆，让新会人尝到了农业产业化的丰收果实。
“‘拉菲’红酒之所以能历久弥新，不是规模，而是始终如一的品质。以拉菲酒庄的形式，特定的品种，指定的区域，标准化的工艺，扶持品牌和产业发展非常成功，是地理标志产品和道地药材产业化的好经验。我们希望新会陈皮有朝一日能像拉菲酒一样，成为市场价值很高的地理标志产品。”潘华金对新会陈皮产业的未来充满期待。
新会区政府2021年工作报告提出，2025年新会陈皮全产业链收入突破500亿元。下一步，新会将致力于打造集种苗繁育、陈皮种植、陈皮加工、文化休闲为一体的现代陈皮产业集群，朝着大健康产业方向稳步前进。
梁启超故居所在的广东省江门市新会区茶坑村，也是新会陈皮的传统产地。新华每日电讯记者莫鑫摄
■采访笔记
成功之道“品尝”一个小小的果皮
新华每日电讯记者莫鑫
从上世纪90年代滞销的“破橘子皮”，到如今炙手可热的产业集群，新会用了30多年的时间，走出了一条特色农产品产业化之路。曾经的“水果贱伤农”已经成为历史，“水果不愁卖”已经成为常态。
梳理新会陈皮产业的发展可以清楚地看到，和很多地区一样，新会以前的橘农只专注于卖果变现，长期面临产品附加值低，价格受市场影响波动大的问题。凭借市场机遇和积极探索，新会解决了一个又一个行业面临的棘手痛点，最终撬动了数百亿元的产业链。一个小小的果皮背后的成功之路也值得一尝。
一是着力打造共生公共品牌，建立农业生产标准。“新会柑”和“新会陈皮”两个国家地理标志产品的获得，使这两个农产品获得了品牌效应和品牌溢价。不仅如此，原料来源的独特性保证了深加工产品质量的稳定性，而新会陈皮价值的不断提升也保持了新会陈皮作为原料的价值。
现在的新会柑和新会陈皮在种植、采摘、加工上都有自己的生产标准。为了使标准明确统一，新会对新会柑的产地进行了界定，明确了新会柑的树种，明确了新会柑种植环境的特殊性，明确了一年三季三种果皮的采收时间。
二是丰富产品类型，抵御市场风险。新会在与普洱茶的合作过程中，利用小青柑的知名度，在“药食同源”的基础上进军茶叶；当小绿柑的流行期已过，市场风向发生变化时，新会借助柑橘一年三季收获的特点，及时调整发展重点。
三是注重拉长陈皮产业链的完整性，实现价值和收益闭环。陈皮有“陈年好”的特点。年份越长，价值越大，价格越高。然而，在南方潮湿多雨的天气，陈皮的干燥和保存是一个难题。目前新会本地很多企业都在着力建设标准化仓储，让新会陈皮的自然陈酿过程标准化，进而保证新会陈皮每年的价值，大幅提升新会陈皮空的价值。而且仓储业态的建立将进一步整合新会陈皮产业当地的资金、土地、厂房等生产要素，增强其产业链的完整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