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俄罗斯对乌克兰的特别军事行动在世界舆论中掀起轩然大波，对全球政治经济格局产生深远影响。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在多次讲话中频繁提及八年前的血腥政变。本文是张文木教授在2014年4月“中国对乌克兰危机的反思”会议上的发言，由作者投稿观察网首发。《观察家报》在网上转载旧文章，以飨读者。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家张文木]
乌克兰的事件意味着一个新的地区体系已经定型。这是什么制度？我称之为“新凡尔赛体系”。历史上有以英俄合作为主导的维也纳体系。当时俄罗斯基本控制了东欧，波罗的海三国就更不用说了——这和二战后的情况很像。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俄罗斯帝国解体。当时多国联合入侵俄罗斯。后来西方建立了凡尔赛-华盛顿体系，排斥苏俄。在这个体系中，苏俄被打压，东欧因为不满俄罗斯的过度压榨而整体倒向西方——这和今天东欧因为不满苏联而倒向欧洲的情况非常相似。
但西方并不知道，克制的打压不仅没有压倒苏联，还推出了一个苏联和苏维埃帝国。要知道，苏联并没有被吞并；被西方打压。从奥斯曼帝国解体中独立出来的东欧和中亚国家不满西方的剥削和以西方为中心的外交挤压。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他们相继成立苏联，并积极与苏共联手。最后大家建立了苏联。
凡尔赛体系稳定后，希特勒出来搅局。这为苏联的扩张提供了机会。斯大林遵循列宁的路线实现了危机中的扩张:当时周边国家在受到西方挤压时，总是在向苏俄寻求帮助，苏俄的边界就在这种一次又一次的“呼救”中扩张。几年前，与格鲁吉亚发生冲突的南奥塞梯，以及今天的克里米亚，都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乌克兰首都基辅的独立广场在2014年爆发“广场革命”后一片废墟。
苏联为什么会解体？有什么问题？它扩张得如此之快，以至于整个东欧都被一下子吸收了。苏联边境和乌克兰之间没有问题。希特勒当时没占这个地方，北约今天也占不了。
希特勒的失败与苏维埃帝国的建立同时发生。这个帝国建立的法律依据是什么？就是雅尔塔体系。最初，凡尔赛-华盛顿体系是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合作。在雅尔塔体系中，变成了苏联和美国，也就是斯拉夫人和部分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合作。欧洲成了其中的受害者。
这个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大国之间的博弈，别说朋友，就算是战略盟友，也不是单靠张伯伦式的努力就能赢的。
苏联解体后，东欧突然倒向西方，欧洲回归新凡尔赛体系。和一战俄罗斯战败后的情况一样，今天的西方继续东扩，把俄罗斯人推到了不能再退让，必须强力反弹的底线。没有黑海，俄罗斯撑不了多久。西方制造的乌克兰事件，真的把俄罗斯推到了“生存还是毁灭”的底线。幸运的是，此时的普京是从俄罗斯走出来的，普京这个人物的出现是俄罗斯历史的必然。在危机时刻，每个国家都会推出自己的成熟政治家。有了普京，俄罗斯有了回苏联的气象。
乌克兰危机对欧洲的意义在于确定了新凡尔赛体系不能再向东扩张的边界。边界是由武力决定的。乌克兰事件的结束意味着为俄罗斯守住底线。底线是俄罗斯未来复兴的基础和前提。
新凡尔赛体系的建立意味着欧洲雅尔塔体系的最终解体。但必须说明的是，雅尔塔体系在远东并未解体，其标志是台湾省或中国的；北方四岛还在俄罗斯手里；冲绳和关岛仍在美国控制之下。雅尔塔体系在远东的敌人是谁？就是日本。中美之间有矛盾，但与日本是根本矛盾。雅尔塔体系确立了台湾省属于中国的法律地位。如果远东的雅尔塔体系真的像某些人说的那样“解体”，那么今天台湾省的法律地位，甚至是美国和俄罗斯在太平洋上的一些岛屿的法律地位，都会发生有利于日本右翼的“动摇”。
20世纪初凡尔赛体系形成时，远东有一个华盛顿体系，当时称为“凡尔赛-华盛顿体系”。现在新的凡尔赛体系已经建立，美国开始“战略东移”。在这里干吗？它想在远东建立另一个“华盛顿体系”。欧洲新凡尔赛体系的边界这次在乌克兰事件中已经确定，而建立远东“华盛顿体系”的尝试才刚刚开始，成败还不确定:可能是华盛顿体系，也可能是中国体系。要看中国人民是否坚持斗争，中美之间的博弈是否有哲学。
西方建立了排斥苏俄的凡尔赛-华盛顿体系。
在今天的凡尔赛体系中，俄罗斯失去了东欧——这也是苏联过度压榨的结果，西欧的势力再次向东欧扩张，推高了俄罗斯的生存底线。这个时候，一些俄罗斯人不相信“软实力”，直接用坦克解决问题。我注意到俄罗斯坦克进驻克里米亚后，香港的所谓“民主派”也停了不少。他们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这个时候，他们可能也明白了，历史不是嘴上说说就能颠覆的。
这几年，我们国家有些人，包括我，真的以为文字可以扭转世界。今天的乌克兰总统就是相信这些理论的受害者，和反对派玩所谓的“宪政”，以为法律能解决问题，最后把自己玩进了阴沟。当俄罗斯坦克开进来的时候，从监狱里出来的乌克兰“女人”沉默了。她看到政治是血腥的。
书生千万不要空说话，头上都是血。空不允许说话。毛泽东说:“阶级斗争，有些阶级胜利了，有些阶级被消灭了。这是历史，这是几千年的文明史。用这种观点解释历史就叫历史唯物主义，历史唯心主义站在了这种观点的对立面。”
这一次，普京有效地捍卫了欧洲再也无法移动的边界。我相信，在可预见的时间内，东扩将基本告一段落。原因是只要有足够的意愿，就俄罗斯的资源而言，守住这个底线是绰绰有余的。从彼得大帝到斯大林，俄罗斯历史上基本没有乌克兰的错误。从战胜拿破仑到希特勒的经历中，西方人知道，在军队能够发挥作用的地方，俄罗斯人往往会大获全胜。黑海离俄罗斯太近，陆地相连，可以直接驻军；而西方海权国家在这里做不到。克里米亚对俄罗斯来说是生死线，但对欧洲来说是重要的利益线。为此，俄罗斯会动用所有资源，但西方不会。无论乌克兰事件如何演变，都将先确定结果。
现在普京在西方阻挠北约东扩。我们该怎么办？我们的边界在哪里？你要反抗，不反抗西方就得寸进尺。如今，许多人相信软实力。实际上，使用软实力的极限是不拥有或放弃硬实力。很多人假装历史是两种方式创造的，好像有了经济发展，什么都行。赫鲁晓夫和后来的戈尔巴乔夫就是这样的人。毛泽东说赫鲁晓夫太天真了。1959年，他在《关于国际形势的讲话提纲》中写道:“他不懂马克思列宁主义，容易受帝国主义的欺骗。他对中国不了解到极致，不研究，相信很多不正确的信息，胡说八道。如果他不改正，过几年就彻底破产了。”1964年，赫鲁晓夫下台。
美国在中美博弈中明显失分。近年来，美国把中国硬推向俄罗斯，这是它的重大失误。希拉里的本事和安倍差不多。她只知道喊，没有策略。乔治·w·布什也没有战略。比较成熟的政治家是基辛格和鲍威尔。美国真正的失败在哪里？不在于它从中国获得了多少经济利益——这是一笔小账，而在于它压垮了人们，从而将中国推向俄罗斯——这是一笔大账。如果没有中俄边境的稳定，俄罗斯这次在克里米亚的成功是不可想象的。历史上，一旦中俄联手，美国必输无疑；反之亦然。
乌克兰对我国经济的警示是什么？从伊拉克、利比亚、苏丹、泰国、乌克兰的政局变化来看，经济也是政治的延续。其实经济“胖子”是打不起来的。随着经济的发展，如果你没有军事能力，那只能说明你“胖”。当年，太平洋战争前的日美贸易额远高于中国，最后打起来了；当时我们和美国的贸易并不多，但我们成了朋友。贸易也是政治的延续，永远都是这样。
和麻将桌是一样的。一个弱国赢得一切在政治上是不可想象的。利比亚和苏丹发生了变化，我们的人撤离了，因此很难恢复那里失去的市场。你说中国人聪明伶俐，就是拳头不行，但那还是不行。历史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没有拳头就能做生意的。最后的生意由拳头决定。
中国商人不能走得太远。在你能真正控制的地方，有一个对你来说可持续盈利的市场。在乌克兰，然后是伊拉克，利比亚和其他地区，如果我们没有有效的发言权，签署的合同将不得不单独声明。贸易受到政治的限制。所以我认为，中国看好的“大满贯”世界贸易会发生逆转。我们曾经以为可以质优价廉得天下，但事实并非如此；赚钱怎么可能是纯经济行为？随之而来的必须是政治。经济利益被用来平衡政治利益。昨天的利比亚、苏丹和今天的泰国、乌克兰是一样的，他们的贸易是有政治倾向的。
我们未来真正可持续的市场在亚洲。有人主张人民币国际化，我不同意。因为人民币国际化也会使中国的责任国际化、国际化，中国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人民币区域化是否可行，只有到了可以讨论的地方，才能讨论。
政治是世界经济的潜规则，我们必须考虑到这一点。是政治的延续，贸易也是。西方试图在WTO限制中国，逼我们就范，但失败了；在未来，人们可能不得不采取强硬手段。我们不能相信市场是万能的，好像只要经济发展了，世界贸易有利润了，什么都可以解决。利润是有实力保护的，超出我们能力的地方利润的增长是有限的。
东边日出西边雨，路有情却无情。世界西部边界已经稳定，我们这边会是什么格局还不好说。现在中国需要在欧洲的新凡尔赛体系和远东可能的华盛顿体系之间争取一个中国体系。有人说，不要和美国打。美国是老大，跟谁斗都不会有好结果。不是这样的。美国打英国，当年老大。1812年，英国去美国家，结果美国人干脆把它打败了。然后美国通过两次世界大战获得了世界强国的地位。斯大林还把战争从欧洲挑了出来。没打过架的男生，长大后是无法和大人相处的。一个国家的成长也是如此:世界上没有大国不被挑战，尤其是不被战争挑战而获得认可的先例。
中国能否赢得未来世界，确实是一个必须认真对待的问题。
中国要崛起，达到小康规模，需要一定程度的安全。过度扩张是不安全的；没有自己的最小空房间也不安全。这就是势力范围。中华帝国的势力范围长期在东亚，重心在东亚，覆盖整个亚洲，走不动了。毛泽东设计我们不称霸，邓小平设计我们小康，实际上是中等发达国家。这个概念的提出，不是小平同志的谦虚，而是他的智慧。所有能够可持续发展的大国都致力于成功，过度扩张注定失败。在中国不要走那条路。我们留在亚洲可能会成功。美国今天的衰落就是透支了。毛泽东早些时候看到了这一点。1959年3月4日，他在会见美共中央书记杰克逊时说:“美帝国主义似乎很强大。其实是帝国主义中最强的，但也很弱。它的兵力分散，不得不驻扎在欧洲和亚洲。那么分散，他们无处不在，结果，什么都不会发生。从军事上，政治上，经济上，美国都有很大的扩张。它越膨胀，它的力量就越分散，反对它的人就越多。这样，事情就会违背它的意志。”毛泽东所看到的应该被认真对待，并作为对今天走向世界中心的中国的警告。
最后，我想重温一下毛泽东1935年写的《怒娇昆仑》这首诗:“现在我呼唤昆仑:不要那么高，不要那么多雪。非得倚天拔剑把你砍成三段？切断欧洲，给美国，回归东方。天下太平，天下凉热。”我们不想为美国而战，也不想要欧洲。我们只需要让亚洲，尤其是东亚重新崛起。这是我们未来的目标。现在东亚的外部环境有利于我们接近这个目标，但也是西方举步维艰的时候。如果中国今天能站起来，我们未来的历史将是辉煌的，我们的生活将是非常自豪的。
水墨画:念奴娇昆仑/中国军网
(2014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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