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专栏作家莫言]
无论我们读了多少历史，都无法深刻理解那些非理性的重大事件是如何发生的。直到我们被拖入危急时刻的现场，我们才能清楚地看到，为什么人类总是一错再错。
为了每加仑4美元的汽油，美国人民正在为帝国的傲慢买单，不管他们喜欢与否。
禁止俄罗斯石油当然是一个不理智的决定。上一篇文章提到，乌克兰在美国的官员将与共和党和民主党联手推动这一提议，以及拜登的一再辩解。形势发展极快，拜登也就干脆屈服了。正因如此，受苦的不仅仅是西方，所有需要石油和天然气的地区和人民都将支付可避免的损失。
第一恶是拜登的执政团队，其次是以佩洛西为代表的民主党政治家；前者蓄意挑起一场影响深远的战争，后者则在此基础上催生了不可避免的停滞通胀。当然，共和党也在共犯结构中。
拜登签署了对俄罗斯的能源禁令。CNN报道截图
拜登的个人领导力局限大概全世界都看得很清楚了。为了显示自己是一个强大的君主，他不断屈服于鹰派势力，不惜脱离理性，无视现实，甚至背叛自己的理念。
也是他运气不好。前任总统不计后果，但他的力量无人能敌。因此，拜登深怕被人拿来比较，被贴上软弱的标签，不得不在很多重大外交政策上莽撞地踩下油门。
我上次说过，通过禁止俄罗斯油气，美国可以在欧洲获得市场份额，赚得盆满钵满。但目前美国的石油产能已经满负荷，短期内无法填补盟友的缺口，以至于欧洲盟友无法同时解禁。他们只能顾着面子，夸下海口说要在一年内把俄罗斯能源进口减少三分之二。
你能做到吗？欧洲哑巴吃黄连。
克里姆林宫迅速对白宫的愚蠢决定做出回应，称将限制一些商品的出口。截至发稿时，俄罗斯尚未透露具体细节，但如果普京决定暂停供应北溪一号天然气，后果将非常严重，局势可能会迅速滑向失控。
如果你喜欢素食，就不要切肉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产油国，为什么美国石油产量很足，但外部供应仍然不足？这是共和党自拜登执政以来一直在抨击的主题:拜登系统性地废除特朗普实现美国能源独立的相关政策，取消联邦钻井租约，停止采矿项目，重新加入巴黎气候协定(类似于扼杀能源行业)，“绿色新政”限制传统能源等。
拜登对页岩油开采造成的环境污染深恶痛绝，上任第二天就禁止了“水力压裂”开采技术——美国有大量使用这种技术的页岩勘探井，每天可生产1200万桶原油和1100亿立方英尺天然气，创造200多万个就业岗位。
水力压裂法示意数据图/BBC
给环保组织很大启发的新能源政策，导致美国仍然严重依赖进口原油(主要来自加拿大)，也使国内油价居高不下。不能说油价是拜登支持率下降的主要原因之一。
然而，从环境角度来看，遏制能源开采的污染以回归巴黎气候协定是一项受到其欧洲盟友欢迎的政策。基于此，拜登在外交上站稳了脚跟，迅速收拾了特朗普留下的烂摊子。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为了环境，在能源政策上“吃素”不会错，但那样的话，就不要想着“开荤”了。美国无法实现能源独立，所以是国际能源博弈中的一员。任何暴力的能源决策都会影响国际油价，咬自己一口。
现在禁止俄罗斯能源就意味着“开荤”，不仅让欧洲盟友陷入困境，冲击全世界，也让共和党攻击“根本就不应该吃素”。
拜登绝非没有意识到这一举动将严重打击他自己的能源政策，因此他极其不愿意“开荤”。最终妥协的主要原因是他在民主党内同事的集体压力，一切也是选举算计。
民主党陷入了一个自制的耸人听闻的陷阱
乌克兰的第一课是美国舆论的煽情叙事。几乎所有的时评，加上严重偏离的新闻素材，都成了一场运动，形成了一大片厚厚的同温层，不会让决策者退让。如果行为与口号不符，执政党将很快失去支持。
现在是中期选举年，民主党人承受不了言行不一的指责，只能靠舆论推动。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耸人听闻的舆论大多来自进步派，即民主党的主力，其目的是“向国内市场推销出口”，利用乌克兰事件充实执政党的选情。此外，保守派火上浇油，他们在场外做出过度承诺，直至严重背离现实。
简而言之，三个字:自残。
在能源部分，最有代表性的叙述是“新冷战”。拿着“邪恶轴心”剧本的人说的很多，认为中俄要一起改造世界。如果不利用乌克兰事件彻底碾压俄罗斯，对付更具“威胁性”的中国，就无从谈起。
因此，作为能源大国，美国必须将能源视为“民主燃料库”，“解除对美国能源生产的愚蠢限制”。除了实现自给自足，它还应该帮助其盟友摆脱对俄罗斯的能源依赖。
这是一种保守的叙事，试图与进步人士高喊“取消普京”的激情叙事形成互补(详细分析见注释)，形成一场足以向决策者施压的完美风暴。
普京资料图
当然，美国国会的民主党人知道，共和党会在禁售俄罗斯能源的问题上猛烈抨击拜登的能源政策，油价上涨对执政党的选情极为不利。但是，他们已经无法在自创的轰动局面中下台，美国国会只能为“英雄”泽伦斯基这样做。所以，我们要逼拜登买单，但首先要克服这个困难，然后想办法抵消共和党的能源攻势。
在两党合作推动禁止俄罗斯能源进口的上行压力成功后，共和党转而对拜登的能源政策进行了全面攻击。
知道会引发“内战”，他跳了
在白宫宣布禁止俄罗斯能源进口之前，美国国务院积极协调与欧洲盟友同步的可能性。失败后仍决定单方面禁止，并寻求能源出口国增加产能抑制国际油价。与此同时，拜登在国内为自己的能源政策辩护，称自己从来不是吃素的，并强烈否认自己阻碍了国内的能源生产。
所有民主党人都在为油价上涨寻找借口。把锅扔给普京是基本动作，给受影响的行业减税是可能的选项。但关于前者，共和党强调油价飙升是在俄罗斯行动之前；至于后者，减免受影响行业的汽油税将打击拜登引以为傲的基建法案，因为这一法案的预算来源之一就是汽油税。
以上种种都说明，这个重要的决定是仓促而仓促的。美国对俄罗斯能源毫无准备的攻击不仅伤害了其盟友和所有依赖能源进口的国家，也使自己陷入了一场政治内战。
最让拜登担心的是，并不是沙特、阿联酋、伊朗、委内瑞拉等所有产油国都愿意增产。
因此，民主党能源州参议员乔·曼钦从容不迫地说:我们必须增加石油产量。
接着，害怕石油资本家在国内发大财的民主党人紧张地说:我们要公开向石油公司施压，让他们增产，而不是抬高价格。
最后共和党人憋住笑说，让我们的人进入决策圈。“新冷战”需要团结。
历史的关键时刻就在我们的脚下
面对即将到来的高油价风暴和随之而来的停滞不前的通货膨胀，民主党人在媒体面前坚称这一行动是正确的。他们认为自己给了普京一个“强烈的信号”，并吹响了哨子，大胆地说:
“你当然不会因为害怕油价上涨而继续让弗拉基米尔·普京变得富有。那将是错误的答案。让我们对抗普京的痛苦。”
然而，如果克里姆林宫屈服于美国的能源制裁，那将是彻底的失败，俄国不能失败。普京的决策风格似乎是宁死也不牺牲一切。由于欧洲一时半刻跟不上美国，他还有巨大的反击空缓冲冲击。
从俄罗斯的角度来看，如果欧洲在能源层面受到重创，美国会因为自己的任性而失去领导威信，至少会毁了拜登一年多来恢复盟友信心的努力。但与此同时，也不能否认，欧洲的重新武装会给美国和北约带来巨大的利益。
现在的重点是，拜登如何在抑制油价的同时，兼顾他在能源领域的环保承诺；虽然美国人民讨厌油价上涨，但他们仍然可以赢得选举；美联储加息的同时，依然可以保增长；在对付俄罗斯的同时，也可以对付中国；在制裁印度的同时，还可以维持“四方机制”；普京反击的同时，也可以确保战争在乌克兰结束。
这些都足以让白宫焦头烂额，扔“汽油弹”更是让情况变得复杂。拜登真是自找的，将来清算的时候，美国未必是最终的受益者。
如果我知道这些，我为什么要知道？读历史的时候总有这种感觉，但事实是，虽然早知道了，但还是要硬着头皮。
解决问题需要理性决策，而理性决策依赖于理性的组织、制度和大环境。没有这些条件，秩序就无法维持。如果事情出了问题，事情就很容易滑向不理智的黑洞，你明知道是个洞还得跳。
现在，我们亲眼目睹了非理性的重大事件是如何发生的，相互联系的利益结构继续显现。过程是仓促的，草率的，无知的，决策者的误判，无奈，自欺欺人。
这是乌克兰的第二个教训:它最终演变成了美国内战。
注:取消文化，也叫外卖文化，2020年开始流行。简而言之，这个词汇是对“非族群”的集体反抗。这里所谓的“非族群”，指的是一些传统价值观，或者说既定的社会习惯，不排斥传统价值观的人。当这种文化浸入政治领域，就扩大了“非族群”的定义，比如国内外政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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