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当初，我是多么抱怨停止互联网存管平台，我是多么幸运，我现在“逃脱”了。
作者| 陈发山
编辑| 张子睿
“幸亏当时制止了，不然这次我们平台可能会受牵连。”张凯是一家互联网平台市场部的负责人。一年多前，他所在的平台刚刚推出“创新型”互联网存管产品，监管就发文叫停了异地存管产品。
张凯清楚地记得他们的产品刚推出一周，还没来得及宣传，就嗅到了监管风向的变化。
2020年12月，央行金融稳定局局长孙天齐在第四届中国互联网金融论坛的演讲中指出，地方银行通过互联网平台销售存款产品，吸收全国存款，实质上突破了地方法人银行的地域限制。
这篇演讲成为了本次论坛上一个意想不到的“热点”。多家媒体以“互联网平台存款:无证驾驶的非法金融活动”为标题报道了他们的发言。一个月后，监管正式发文叫停异地存管产品。
村镇银行“东窗事发”后，很多下架的互联网平台都庆幸自己“逃”了出来。
涉事村镇银行中有4家在河南，从4月中旬开始，网银和手机银行服务因“系统升级”暂停。很多遇到取钱困难的储户来自外地，包括北京、上海、浙江、广东、江苏等省市。
6月18日，河南银保监局官方微信公众号发布消息称，鉴于近期个别村镇银行网上服务渠道关闭，各级金融管理部门密切配合公安机关开展调查工作。河南新财富集团操纵使用禹州新民盛等村镇银行网上交易系统的犯罪事实已初步查明，相关资金正在调查中。
1。“老司机”也翻车了
把新闻写久了，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新闻里的主角。
资深媒体人、资深投资人郑强在踩了互联网存款产品后，被朋友调侃。
经商十余年，郑强长期关注银行和投资领域。他在几年前的P2P“雷霆风暴”中全身而退，却没有逃过这起神秘的村镇银行存款案。据郑强自己说，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投资。
2020年5月，家住北京的郑强在360财富平台购买了河南禹州新民生银行的两款存款产品，利率远高于同期一些大银行。
郑强回忆，当时360你财富平台明确标注这是银行存款产品，不仅有平台存款号和银行存款号，还声称享受存款保险制度的保障。
今年4月，随着村镇银行风险逐渐暴露，郑强接连赎回数笔互联网存款。裕信民生银行的存款产品原定于5月下旬到期。我很幸运地等到了产品到期赎回的时候，却在最后一刻“爆炸”了。
4月中旬，河南、安徽6家村镇银行相继发布公告，称因“系统升级”暂停网上银行和手机银行服务。据此前媒体报道，多家涉案村镇银行与河南新财富集团有关，涉案金额估计近400亿元。
在这里，许多储户像郑强一样，通过第三方平台在千里之外购买这些银行存款产品。
6月18日，许昌市公安局发布的警情通报显示，4月19日，河南新财富集团因重大犯罪被依法立案侦查。现初步查明，2011年以来，以新财富集团实际控制人卢某为首的犯罪团伙涉嫌利用村镇银行实施一系列严重犯罪。目前，已抓获一批犯罪嫌疑人，依法查封、扣押、冻结一批涉案资金。
2。一年多前的警告是一句话
互联网存款产品所反映的地方银行异地揽存，并不是一个新问题。
2020年11月至12月，央行金融稳定局局长孙天琦多次提示异地吸收存款风险。地方银行通过互联网平台吸收异地存款带来了新的监管问题，需要纳入金融监管范围。
几年前，一些地方银行以金融创新的名义，利用互联网平台尝试水存款业务。“富民宝”，京东金融与重庆富民银行的合作，被认为是首款互联网存款产品。
2018年初，京东金融上线后，“富民宝”以“50元存款”、4%以上利率、“存款保险保障”为卖点，开始销售“宝宝类”货币基金产品，成为市场爆款。此后，众邦银行、蓝海银行纷纷效仿，通过第三方互联网平台销售存款产品，年化利率普遍在5%左右，接近或达到国家自律定价机制的上限。
当时以P2P为代表的“草根”互联网金融产品呈现出“霹雳”潮。一方面，一些主打P2P产品的平台积累了大量存量用户，P2P走到尽头后，需要寻找新的产品；另一方面，很多闻风丧胆的投资者，也有为自己的闲置资金寻找新的理财渠道的需求。
在供需“双向冲”的背景下，有银行背书、收益可观的互联网存款产品适时出现，规模迅速扩大。
据孙天琦统计，当时一些中小银行仅在当年4月份就开通了互联网存款业务，短短几个月就吸收了200多亿元的存款，占其存款的25%。更有甚者，一些银行通过互联网平台吸收的存款占其全部存款的83%，主要是个人异地储蓄存款。
快速增长的存款规模存在巨大的潜在风险。2020年12月，孙天齐在第四届中国互联网金融论坛的演讲中指出，地方银行通过互联网平台销售存款产品，吸收全国各地存款，实质上已经突破了地方法人银行的地域限制。部分银行通过互联网平台吸收存款规模已超过其风险管理能力，流动性隐患突出，风险外溢加大，处置难度加大。
但当时地方银行异地吸收存款的风险还没有完全暴露，孙天齐的声音引起了不小的争议。有人认为，互联网存款产品属于金融创新，既帮助银行解决了吸储问题，又为投资者提供了收益更高、风险相对可控的理财产品。对于很多想通过银行存款产品来“填”P2P产品空的小白的平台来说，就更不愿意了。
孙天琦发声后，支付宝、腾讯理财通这几大平台纷纷下架互联网存管产品，纷纷表示会照照镜子，找不足，严格遵守相关政策法规和监管要求，拥抱监管。但也有很多平台选择继续观望。
2021年1月13日，银监会办公厅、中国人民银行办公厅近日发布《关于规范商业银行互联网个人存款业务的通知》，明确商业银行不得通过非自营网络平台进行定期存款。
即使靴子落地，也有银行将吸储行为转移到“地下”，通过口碑介绍、私人“白名单”等方式继续。为了避免“异地”问题，一些银行在用户投资前就设置了调查问卷。只需在“是否异地”一栏选择“否”，他们无需定位确认即可继续投资。
其实，虽然关注度不高，但地方银行，尤其是村镇银行，是中国数量最多的银行类型。据银监会统计，截至2021年末，全国共有村镇银行1651家，约占全国银行业金融机构总数的36%。
现在来看，孙天骐当时的风险提示最终是“一个预言”。如果没有提前预知风险，停止互联网存款产品，这家村镇银行“取钱难”涉及的金额会更大。
3。30多个平台为相关银行提供排水服务
在这种情况下，很多用户只是通过互联网平台接触到了河南村镇银行的存款项目。
6月20日，河南四家村镇银行开始网上客户资金信息登记。豹变在注册环节看到，涉及的渠道不仅有杜小曼、小米金融、携程金融、新浪微博钱包、滴滴金融、58金融、翼支付甜橙、360 You财富等大厂商旗下的平台，还有网贷田燕、麻袋财富等曾经的P2P玩家，共计38个渠道。
知情人士透露，小曼、小米金融、360你财富、甜橙等平台。涉及约3-4亿元，滨海郭进涉及70多亿元。
在互联网平台与银行的合作中，平台往往起到导流和产品推荐的作用。
江西省储户李志说，2020年，他通过杜小曼在河南禹州新民村镇银行、柘城县黄淮村镇银行、上蔡惠民村镇银行购买了7万多元的互联网存款产品。当时这些产品都有绿色存款保险标识，页面明确显示是存款产品，保本保息。如果不是平台推荐，我是买不到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河南银行的存款产品的。
在双方的合作中，互联网平台一般是按照储蓄的多少来抽取佣金。央行发布的《中国金融稳定报告(2021)》中披露互联网平台按照日均存款余额的0.2%-0.5%向合作银行收取分流费。江苏某国有互联网金融平台产品负责人告诉豹变，平台向河南村镇银行收取的导流费可能更高。
此外，互联网平台将网络营销常用的补贴引入金融交易，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多名储户在社交媒体上表示，Caicai.com、小米金融等平台向他们赠送了利率券，因此他们将数万元存入上述河南村镇银行。事发后，他们向平台索要“存款证明”，但遭到拒绝，原因是存款证明只能由银行出具，平台无法提供。
也有用户在短视频平台发声，称“互联网平台负责导流费。顾客去超市买假冒伪劣产品。当然，如果你想和超市谈，你还是直接去找厂家吧？”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近年来互联网平台的集体资金滚存了。上一次互联网平台扎堆做金融可以追溯到几年前的P2P热潮。很多大厂在P2P领域都有布局。然而好景不长，P2P平台在2016年开始“爆发”，最终在2020年走到了全面清盘的结局。
地方中小银行缺流量缺存款，互联网平台缺牌照缺资质。双方一直都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在合作中各取所需。但双方的“婚姻”就像一枚硬币的正反面。它既可能催生金融创新，也可能放大金融风险。河南村镇银行的“取款难”就是最好的证明。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均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