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威廉·卡洛斯·威廉姆斯的所有作品中，最重要的是长诗《帕特森》，这是一部凝聚了他在诗歌创作上所有雄心和抱负的杰作。
威廉·卡洛斯·威廉姆斯(1883-1963)一生都是医生。他白天行医，晚上写作。除了外出求学，他一生都住在新泽西州的小镇卢瑟福。他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行医，在这里结婚生子，在这里写作，最后在这里去世。他在一个小镇过着最不起眼的中产阶级生活，除了写诗。他白天努力工作，只是为了晚上写诗。
他不以写作为生，只是为了自由写作，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他写了一首关于当地生活的诗。写小城镇的普通人，建筑工人、护士、妓女、小偷、警察、家庭主妇、生病的穷人、街上看到的人；写你随便看到的东西和风景，工厂和工业污染的河流，季节的变化。他做得很直接，没有任何浪漫色彩。尽管他工作繁忙，但他很有生产力。除了写诗和不断出版诗集，威廉斯还出版了许多小说、短篇小说、戏剧、散文、文学评论、回忆录和译本。在他所有的作品中，最重要的是长诗《帕特森》，这是一部凝聚了他在诗歌创作上所有抱负和抱负的杰作。
毕生的工作
《帕特森》可谓是威廉姆斯的毕生之作，凝聚了他毕生心血的杰作。1926年，43岁的他正值壮年。受乔伊斯小说《尤利西斯》的影响，他写了一首85行的诗，名为《帕特森》。他想写一个美国城市，就像乔伊斯写都柏林一样。他选择帕特森是因为纽约太大，而他的家乡卢瑟福太小。帕特森刚刚好，有足够的历史。他想写“一个现代人的意识和一个城市的相似性”。
帕特森，作者:威廉·卡洛斯·威廉姆斯，译者:连汉生，版本:亚中文化|中信出版集团，2022年4月
他为写这首诗做了长期的准备和努力。首先是积累材料，收集信息。因为他要写一个地方的百科全书。用记者和人类学家的方法，写那个地方的人如何谋生，梦想一夜暴富，如何做爱结婚，如何面对宗教和道德的冲突，如何做梦，现实是多么的灰暗。因此，他去图书馆查旧报纸，有空就去帕特森实地考察，在那里的街道上游荡，听人们的演讲，看他们夏天聚集在公园里做什么。这些都写在他的诗里。
其次，最难的是解决这首诗的语言形式和整体结构问题。因为他要写一首诗，一首美国生活的新诗。他写了很多片段，个别的片段，解决了整体结构才被收入全诗。经过长时间的积累和努力，他解决了这些问题。直到1946年，63岁的他步入多病体弱的晚年，第一卷才得以出版。接着在1948年、1949年和1951年，他出版了他的计划的第二至第四卷；还意犹未尽，到1958年，第五卷出版。当他在1963年去世时，他留下了未完成的第六卷的一个片段。它持续了30多年，直到死亡。他把自己所有的才华、经历、信仰、毅力都献给了这首长诗；我一生所有的写作抱负和成就，也都寄托在这首伟大的诗篇上。
地方主义和前卫
在《帕特森》这部总结性的作品中，威廉斯保持了他长久以来确立的一贯的诗学观念和追求。他对诗歌始终不渝的信仰有两个方面:一是乡土主义，二是先锋实验。就像他自己说的，“我该如何描述我身边多姿多彩的美国生活？”他决心写一首美国诗。他对美国土著诗歌和美国主义的痴迷几乎是着了魔。20世纪初，新大陆的美国属于西方文化的偏远边疆，没有自己的文学传统。整个文化传统来自英国或欧洲。
美国文艺青年跟随欧洲的脚步，都去了欧洲，尤其是巴黎，求学朝圣。海明威和亨利·米勒去了，而庞德和艾略特留在了欧洲。庞德鼓动威廉斯去巴黎。“只有法国大都市才能拯救你狂野的艺术灵魂”。威廉姆斯以一种叛逆的心态面对他:他待在家乡，哪儿也不去，他的整个目标就是写出真正的美国土著诗歌和他们的小地方。他应该立足于美国本土生活，写从生命之树上摘下来的诗歌，而不是从文化传统的旧纸堆里挖掘出来的诗歌。他要写眼前的人、事、景，当地人和日常生活，要用现实生活中的口语，尤其是美国成语。其实他的父亲是丹麦血统的英国人，母亲是牙买加人。在他们家里，他们的父母和他们说西班牙语和法语。他的父亲从未成为美国公民。他在父母移民美国一年后出生。他十四岁去日内瓦和巴黎学习了两年。
威廉姆斯的整个生命和精神都钉在了美国，他要写一首真正的美国诗，一首全新的诗。这种局部性与具体性密切相关，就是把眼前的具体的东西写出来。在这首诗里，他发出了自己最清晰的诗意宣言:“说话，不用观念，只用东西。”
这个地方本身就是开拓性和原创性的。威廉姆斯的诗一直带有强烈的实验色彩。他年轻时参加了意象派和漩涡运动。他同时代的诗人普遍有一种诗歌革命的欲望和冲动，认为自己生活在一个全新的时代和世界，应该写一首全新的诗。
威廉姆斯受到了现代绘画的影响。他的母亲在巴黎学了三年绘画，他自己也想成为一名画家。他住在纽约附近的一个小镇，所以和纽约的现代派艺术家有联系。他还和在阿森纳展会上喝醉的杜尚有过一次不成功的对话。威廉斯诗歌中的实验性追求不仅体现在美学观念上，还体现在写作主体的内容和写作方式上。新内容、新语言、新节奏、新形式、新感觉，达到刺激人的新效果。这个实验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形式和语言。对语言的探索，首先是语言的色彩，他采用了一种直来直去的口语生活；更激进的实验是改变语言的结构和逻辑。这就导致了某种语言的突然断裂，意义的断裂。他对诗歌形式的实验总是试图寻找新的节奏，实验各种在诗句中间截断换行符的方法。他专门写了一篇《论节拍》，追求“一种可操作的新节奏模式”。
段落和散文片段的拼贴
帕特森的艺术成就体现在威廉姆斯面对新挑战时的综合能力上。他以前的诗以简单、直接、感性著称，比如《巨大的数字》、《红色的大车》、《无产者的肖像》，就是一个快照、几个镜头、一个人物、一个事物，停留在直接的形象、现象、印象的感性冲击上，没有其他的意义和象征。现在他要写一首全面的、包罗万象的长诗《帕特森》。思想要求既博大精深，又真实朴实，富有想象力；自然，艺术既要有表现力，又要有概括性。语言韵文要有一个具有多重意义的整体结构，既要保持原有的感性和直接的力量，同时又要赋予语言韵文各种隐含的象征意义、寓意和意义，通过具体的事物表现出普遍的思想。
他花了这么长时间准备，只是为了找到一个新的艺术方案。最后他找到了一种现代艺术的拼贴方法，把诗歌段落和散文片段两种风格结合起来。散文片段来自真实的文献、书信、地质勘探、旧报纸报道、历史地理、经济风俗；该段落来自一个抒情的声音，这是一个角色在行动中观看和感受的声音。也是帕特森被讲述或被描述的声音，也是诗中隐含的沉思声音。历史纪实散文片段与充满激情和想象的诗意段落交织在一起。诗歌和散文相辅相成。散文更广阔更自由的内容范围和拼贴的灵活组合，给诗歌的阅读带来了停顿、变化和跳跃的节奏。
这首诗的整体结构非常清晰。前四卷都有标题，第一卷，巨人的轮廓；卷二，公园里的星期天；第三卷，图书馆；第四卷，奔向大海。诗中有精彩的片段，诗句很有力量。令人困惑的是，抒情诗的声音通常来自空，非常直接。但是，很难清楚地把握不断变化的人名、身份和视角。同时，诗中要实现的意图太多，涉及的问题和材料也很多，在整合成一个高度统一的艺术整体时还有很多生硬和断章取义的地方。拼贴的方式，把各个部分强行平行，也带来了一些理解上的困难。总之，整部作品就像一个巨大的森林，有很多黑暗和难点。这些阴暗、暧昧、破碎的地方吸引了很多解释者，他们像解谜一样试图通过解释来弥合它们。即使有这些人的帮助，普通读者甚至诗人在阅读过程中也会觉得很费力。这也是这部杰作受到一些人质疑的原因之一。
寻求新的文化活力
现代文学作品的影响力，它对人的吸引力，不仅在于它的完美统一性，还在于它的不完整性和开放可能性。它暴露的意图，努力画出的粗糙草图，它的工程过程，剩下的暴露的脚手架，它未完成的部分，它背后的诗意的野心和强大的艺术意志力，都是令人惊讶和吸引人的。
美国现代诗歌五巨头风格迥异，威廉姆斯甚至将艾略特视为自己在诗歌上针锋相对的敌人。但都表现出同样的诗意野心和抱负。他们都有着整体的文化视野，对自己所处的充满危机的时代有着敏感而独特的认识，都在寻求新的文化活力。他们对诗歌创作中的文化融合与整合有着强烈的抱负和野心，对诗歌的使命及其在社会文化中的中心意义有着坚定的信念，不像后来的诗人对文化的边缘沾沾自喜。
史蒂文斯认为，诗意的想象可以取代崩溃的宗教信仰；艾略特在《荒原》和《四重奏》中描绘和探索了时代精神的危机和出路；庞德的诗歌包罗万象，融合了当代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现实，个人经历和古今西方的文化传统。威廉姆斯也是如此:他显然想成为一名创新的实验艺术家和诗人，写一种全新的美国诗歌。怀着这种具有历史和文化意义的诗歌抱负，他至死都没有完成。《荒原》、《诗歌》、《帕特森》和《最高小说笔记》都是为了上升为时代整体文化的一个符号，都处于未完成的状态。写《帕特森》的威廉姆斯也是这样的探索者。他一生都在思考和实践他的写作。这可以解释威廉姆斯对50年代以后的年轻诗人的巨大影响，他的诗歌的未完成状态，激发和感染了充满幻想和野心的年轻诗人的旺盛生命力和雄心壮志。他的诗对普通的诗歌爱好者没有吸引力。虽然许多研究者用他的诗作为典型例子来解释他们的理论，但没有多少学术研究者欣赏他的诗。
如今，这首不朽的现代诗歌长诗通过诗人连寒生的翻译进入中国语境，必将给我们带来思想和情感上的新刺激。译者在完成这个令人望而生畏的翻译时，还做了很多注释，为我们的阅读理解提供了更多的便利。即使有了这些笔记，这种人类想象力和意志力在语言上的创造性结晶，依然是一种硬邦邦的存在，读起来不会太轻松，一定充满挑战和刺激，需要精神集中和努力。当然，这种艰苦卓绝的攀登阅读也会把我们提升到一个新的精神高度，欣赏新的令人兴奋的美。
注意
我吃了。
放在某个位置
在冰箱里
李子
那是可能的
是你。
保持
早餐。
请原谅我
它们很好吃。
如此甜蜜
好冷。
(译者/李惠)
给可怜的老妇人
在街上大声咀嚼
一个李子，装满了李子
把纸袋拿在手里。
李子对她来说是美味的。
对她来说，子媚是真实的。
好吃。对她来说，李子
那很好。
因为她沉浸在
她用手吸了一半。
李子表情。
你可以看到。
舒适的
一种来自成熟李子的安慰
似乎弥漫着空的氛围。
李子对她来说是美味的。
(译者/李惠)
给白居易的鬼魂
繁重的工作。我看到了...
光秃秃的树枝上积满了雪。
我想起了你的晚年，
试着安慰自己。
一个戴着红帽子的女孩经过，
这件外套穿在浅色的脚踝上。
因为跑步和落地都被雪弄脏了-
这个时候应该想到什么？
除了死亡，这个聪明的舞者？
(译者/李惠)
“帕特森”片段
寻找零
它胜过一切。
全部
等式的n。
把那块石头抬起来。
他们的棋子空是白色的。
它跑了—
洛克群岛
他们的堕落。寻求
那个零
它穿过所有
看见
所有的死亡
它经过
所有的存在。
(译者/连寒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