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郑伯克段于鄢》
作者左丘明 朝代先秦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
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
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无庸,将自及。”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昵,厚将崩。”
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遂置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日:“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
颍考叔为颍谷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请以遗之。”公曰:“尔有母遗,繄我独无!”颖考叔曰:“敢问何谓也?”
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遂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遂为母子如初。
君子曰:“颖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
翻译:
从前,郑武公在申国娶了一妻子,叫武姜,她生下庄公和共叔段。庄公出生时脚先出来,武姜受到惊吓,因此给他取名叫“寤生”,所以很厌恶他。武姜偏爱共叔段,想立共叔段为世子,多次向武公请求,武公都不答应。
到庄公即位的时候,武姜就替共叔段请求分封到制邑去。庄公说:“制邑是个险要的地方,从前虢叔就死在那里,若是封给其它城邑,我都可以照吩咐办。”武姜便请求封给太叔京邑,庄公答应了,让他住在那里,称他为京城太叔。
大夫祭仲说:“分封的都城如果城墙超过三百方丈长,那就会成为国家的祸害。先王的制度规定,国内最大的城邑不能超过国都的三分之一,中等的不得超过它的五分之一,小的不能超过它的九分之一。
京邑的城墙不合法度,非法制所许,恐怕对您有所不利。”庄公说:“姜氏想要这样,我怎能躲开这种祸害呢?”祭仲回答说:“姜氏哪有满足的时候!不如及早处置,别让祸根滋长蔓延,一滋长蔓延就难办了。
蔓延开来的野草还不能铲除干净,何况是您受宠爱的弟弟呢?”庄公说:“多做不义的事情,必定会自己垮台,你姑且等着瞧吧。
过了不久,太叔段使原来属于郑国的西边和北边的边邑也背叛归为自己。公子吕说:“国家不能有两个国君,现在您打算怎么办?您如果打算把郑国交给太叔,那么我就去服待他;如果不给,那么就请除掉他,不要使百姓们产生疑虑。”
庄公说:“不用除掉他,他自己将要遭到灾祸的。”太叔又把两属的边邑改为自己统辖的地方,一直扩展到廪延。公子吕说:“可以行动了!土地扩大了,他将得到老百姓的拥护。”庄公说:“对君主不义,对兄长不亲,土地虽然扩大了,他也会垮台的。”
太叔修治城廓,聚集百姓,修整盔甲武器,准备好兵马战车,将要偷袭郑国。武姜打算开城门作内应。庄公打听到公叔段偷袭的时候,说:“可以出击了!”命令子封率领车二百乘,去讨伐京邑。
京邑的人民背叛共叔段,共叔段于是逃到鄢城。庄公又追到鄢城讨伐他。五月二十三日,太叔段逃到共国。
《春秋》记载道:“郑伯克段于鄢。”意思是说共叔段不遵守做弟弟的本分,所以不说他是庄公的弟弟;兄弟俩如同两个国君一样争斗,所以用“克”字;称庄公为“郑伯”,是讥讽他对弟弟失教;赶走共叔段是出于郑庄公的本意,不写共叔段自动出奔,是史官下笔有为难之处。
庄公就把武姜安置在城颍,并且发誓说:“不到黄泉(不到死后埋在地下),不再见面!”过了些时候,庄公又后悔了。有个叫颍考叔的,是颍谷管理疆界的官吏,听到这件事,就把贡品献给郑庄公。
庄公赐给他饭食。颍考叔在吃饭的时候,把肉留着。庄公问他为什么这样。颍考叔答道:“小人有个老娘,我吃的东西她都尝过,只是从未尝过君王的肉羹,请让我带回去送给她吃。”
庄公说:“你有个老娘可以孝敬,唉,唯独我就没有!”颍考叔说:“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庄公把原因告诉了他,还告诉他后悔的心情。
颍考叔答道:“您有什么担心的!只要挖一条地道,挖出了泉水,从地道中相见,谁还说您违背了誓言呢?”庄公依了他的话。
庄公走进地道去见武姜,赋道:“大隧之中相见啊,多么和乐相得啊!”武姜走出地道,赋诗道:“大隧之外相见啊,多么舒畅快乐啊!”从此,他们恢复了从前的母子关系。
君子说:“颍考叔是位真正的孝子,他不仅孝顺自己的母亲,而且把这种孝心推广到郑伯身上。《诗经·大雅·既醉》篇说:‘孝子不断地推行孝道,永远能感化你的同类。’大概就是对颍考叔这类纯孝而说的吧?
扩展资料:
《郑伯克段于鄢》是春秋时期史学家左丘明创作的一篇散文。这篇文章主要讲述鲁隐公元年(公元前722年)郑庄公同其胞弟共叔段之间为了夺国君君权位而进行的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郑庄公设计并故意纵容其弟共叔段与其母武姜,其弟骄纵,于是欲夺国君之位,庄公便以此讨伐共叔段。
庄公怨其母偏心,将母亲迁于颍地,后来自己也后悔了,又有颍考叔规劝,母子又重归于好。全文语言生动简洁,人物形象饱满,情节丰富曲折,是一篇极富文学色彩的历史散文。
写作背景:
春秋时期,周王室逐渐衰微,各诸侯国之间开始了互相兼并的战争,各国内部统治者之间争夺权势的斗争也加剧起来。
为了争夺王位,骨肉至亲成为殊死仇敌。隐公之年(公元前772年),郑国国君之弟公叔段,谋划夺取哥哥郑庄公的君位,庄公发现后,巧施心计,采取欲擒故纵的手段,诱使共叔段得寸进尺,愈加骄横,然后在鄢地打败了公叔段,使他“出奔”。
整体赏析:
文章以时间先后顺序为线索,记叙郑国王室内部势力之间的权力之争,既涉及政治、军事利益,也牵涉到母子情、手足情,读来扣人心弦。
首先写庄公寤生,使姜氏受到惊吓,姜氏因而喜爱次子段。段在母亲的暗中支持下,谋夺君王之位,逐步扩张他的势力。
庄公静观其变,外似宽厚实则胸怀杀机。矛盾冲突越来越明朗、尖锐,最后达到高潮:郑伯讨伐叔段,段逃奔到共,姜氏被放逐在城颍。
文章线索清晰,有明线、暗线,也有主线、次线。段的扩张势力是明线,郑庄公的欲擒故纵是暗线。明线被安排成次线,暗线却被写成主线,郑伯的所作所为成为直接叙述的对象。
两条线索在文章开端分头发展,到“公伐诸鄢”,才交织在一起,并引出新的一条线索:郑伯与姜氏的母子关系,最后以母子和好如初为结局。脉络清晰,结构完整,作者的叙事能力是相当高超的。
文章精彩之处在于对人物的刻画惟妙惟肖,形象生动。郑庄公老谋深算,城府极深。他对母亲和胞弟的阴谋,早已心知肚明,却一直按兵不动,摆出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姿态,欲擒故纵,最后师出有名。
作为国君,他精明强干,运筹帷幄,对事情的发展洞若观火,是一位深谋远虑的政治家;但作为兄长,他对胞弟的越轨行为,不及时加以教导和劝阻,却一味放纵,终于酿成母子决裂、手足相残的惨剧,他的阴险狠毒的丑恶面目,被暴露无遗,史官对此也深为不满。
庄公最后将母亲囚禁在城颍,“既而悔之”,在大臣颍考叔的设计安排下,母子两人在隧道中相见,关系恢复如初,庄公当时说:“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他的另一个性格——虚伪,也被揭露出来。
其他人物,也塑造得栩栩如生。姜氏飞扬跋扈,任性妄为,助子为虐,最终尝到了自己酿成的苦果;段则愚蠢、贪婪,在母亲的纵容下,骄纵成性,狂妄自大。在尖锐的矛盾冲突中,人物形象得到了充分的展示。
这篇文章把整个事件的起因、经过和结局交代得清清楚楚,且记叙了人物的行为,刻画出了人物的性格,还融入了作者的政治说教,表达了作者的政治理想,真正达到了微而显、婉而辩、精而腴、简而奥的辩证统一。
文章仅七百余字,结构完整紧凑又波澜起伏,塑造的人物形象生动传神,显示出了较高的艺术水平。全文语言生动简洁,人物形象饱满,情节丰富曲折,是一篇极富文学色彩的历史散文。
1 "多行不义必自毙"的出处
出自春秋·左丘明《左传隐公元年》
原文选段:
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白话释义:
大夫祭仲说:“分封的都城如果超过三百方丈,那就会是国家的祸害。先王的制度规定:国内最大的城邑不能超过国都的三分之一,中等的不得超过它的五分一,小的不能超过它的九分之一。现在,京邑的城墙不合规定,这不是先王的制度,这样下去您将会控制不住的。”
庄公说:“姜氏想要这样,我怎能躲开这种祸害呢?”祭仲回答说:“姜氏哪有满足的时候!不如及早处置,别让祸根滋长蔓延,一滋长蔓延就难办了。蔓延开来的野草还不能铲除干净,何况是您受宠爱的弟弟呢?”庄公说:“多做不义的事情,必定会自己垮台,你姑且等着瞧吧。”
扩展资料
作者简介
左丘明,生卒年不详, 都君人,姓丘,名明,因其父任左史官,故称左丘明(关于左丘明的姓名,长期以来由于先秦及汉代文献对左传作者左丘明的记载非常有限,历代学者就左丘明氏字名情况问题争论不休、众说纷纭。一说复姓左丘,名明;一说单姓左,名丘明,但史载,左丘明乃姜子牙后裔,嫡系裔孙丘(邱)氏较为可靠,旁系左氏有待商酌。
左丘明是中国传统史学的创始人。史学界推左丘明为中国史学的开山鼻祖。被誉为“百家文字之宗、万世古文之祖”。 左丘明的思想是儒家思想, 在当时较多地反映了人民的利益和要求。
多行不义必自毙的近义词:
1、作茧自缚 [ zuò jiǎn zì fù ]
释义:蚕吐丝结茧,把自己包在里面。比喻自己使自己陷入困境。
出处:唐·白居易《江州赴中州至江陵以来舟中示舍弟五十韵》:“烛蛾谁救护;蚕茧自缠裹。”
翻译:扑火的飞蛾谁来救?蚕茧是它自己裹起来的。
2、自食其果 [ zì shí qí guǒ ]
释义:比喻自己做了坏事,自己遭受到损害或惩罚。
书证:茅盾《〈呼兰河传〉序》:“除了因为愚昧保守而自食其果,这些人物的的生活原也悠然自得其乐。”
例句:战争没有吓倒人民,反而使战争的发动者自食其果,加速了自己的灭亡。
参考资料来源:搜狗百科-多行不义必自毙
参考资料来源:搜狗百科-左丘明
2 “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释义: 不道义的事情做多了必然会自取灭亡 你暂且耐心等待(结果) 语出: 先秦·左丘明《左传·隐公元年》:“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近义:作茧自缚、作法自毙、自食其果
读音:duō xíng bù yì bì zì
成语故事
春秋时期,郑国君王郑武公有两个儿子,一个称“庄公”,一个称“共叔段”。 郑武公死后,由他的大儿子郑庄公继位。可是庄公的弟弟共叔段在偏爱他的母亲姜氏的支持下,竭力扩充自己的封地,积极进行夺取王位的准备工作。 郑庄公的大臣祭仲知道后,力劝庄公,说:“君王要及早安排啊,共叔段的势力已经很强了,再这样下去,您的王位会被他篡取的!庄公听了,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意指:一个人若不仁义的事情做多了,必定会自取灭亡,你就等着吧!果真,共叔段的势力在不断扩大,将郑国的西、北部边境招于自己门下,直至廪延。同时,他在不停地修筑城池、屯田积兵,并让其母亲姜氏里应外合,攻下郑都。庄公早有防备,趁共叔段进军郑都时,出奇兵攻其窝穴。长久受共叔段压迫的农民们也参与战斗,使共叔段兵败,逃亡他处,而庄公出军追杀,最后使共叔段走投无路,被逼自杀。
郑伯克段于鄢
先秦:左丘明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
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无庸,将自及。”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昵,厚将崩。”
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
遂寘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颍考叔为颍谷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请以遗之。”公曰:“尔有母遗,繄我独无!”颍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遂为母子如初。
君子曰:“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
3 多行不义必自毙的原文初(1),郑武公娶于申(2) ,曰武姜(3)。生庄公及共叔段(4)。庄公寤生(5),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6)。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7),公弗许。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8)。公曰:“制,岩邑也(9), 虢叔死焉(10),佗邑唯命(11)。”请京(12),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
祭仲曰(13):“都,城过百雉(14),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15);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16)。”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17)?”对曰:“姜氏何厌之有(18)? 不如早为之所(19),无使滋蔓。蔓,难图也(20)。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21),子姑待之。”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22)。公子吕曰(23):“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24)。?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 公曰:“无庸(25),将自及。”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26)。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昵(27),厚将崩。”
大叔完聚(28),缮甲兵,具卒乘(29),将袭郑。夫人将启之(30)。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31)。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32),大叔出奔共。
遂置姜氏于城颍(34),而誓之日:“不及黄泉,无相见也(35)。”既而悔之。
颍考叔为颍谷封人(36),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37)。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君之羲(38)。请以遗之(39)。”公曰:“尔有母遗,繄我独无(40)!”颖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41),遂而相见(42),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43):“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44)!”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45)!”遂为母子如初。
君子曰(46):“颖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47)。《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48)。'其是之谓乎?”
释义:
您有什么担心的!只要挖一条地道,挖出了泉水,从地道中相见,谁还说您违背了誓言呢?
1出处:
左丘明《郑伯克段于鄢》
2原文: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
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无庸,将自及。”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昵,厚将崩。”
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遂置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日:“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
颍考叔为颍谷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君之羲。请以遗之。”公曰:“尔有母遗,繄我独无!”颖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遂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遂为母子如初。
君子曰:“颖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
3释义:
从前,郑武公在申国娶了一妻子,叫武姜,她生下庄公和共叔段。庄公出生时脚先出来,武姜受到惊吓,因此给他取名叫“寤生”,所以很厌恶他。武姜偏爱共叔段,想立共叔段为世子,多次向武公请求,武公都不答应。
到庄公即位的时候,武姜就替共叔段请求分封到制邑去。庄公说:“制邑是个险要的地方,从前虢叔就死在那里,若是封给其它城邑,我都可以照吩咐办。”武姜便请求封给太叔京邑,庄公答应了,让他住在那里,称他为京城太叔。大夫祭仲说:“分封的都城如果城墙超过三百方丈长,那就会成为国家的祸害。先王的制度规定,国内最大的城邑不能超过国都的三分之一,中等的不得超过它的五分之一,小的不能超过它的九分之一。京邑的城墙不合法度,非法制所许,恐怕对您有所不利。”庄公说:“姜氏想要这样,我怎能躲开这种祸害呢?”祭仲回答说:“姜氏哪有满足的时候!不如及早处置,别让祸根滋长蔓延,一滋长蔓延就难办了。蔓延开来的野草还不能铲除干净,何况是您受宠爱的弟弟呢?”庄公说:“多做不义的事情,必定会自己垮台,你姑且等着瞧吧。
过了不久,太叔段使原来属于郑国的西边和北边的边邑也背叛归为自己。公子吕说:“国家不能有两个国君,现在您打算怎么办?您如果打算把郑国交给太叔,那么我就去服待他;如果不给,那么就请除掉他,不要使百姓们产生疑虑。”庄公说:“不用除掉他,他自己将要遭到灾祸的。”太叔又把两属的边邑改为自己统辖的地方,一直扩展到廪延。公子吕说:“可以行动了!土地扩大了,他将得到老百姓的拥护。”庄公说:“对君主不义,对兄长不亲,土地虽然扩大了,他也会垮台的。”
太叔修治城廓,聚集百姓,修整盔甲武器,准备好兵马战车,将要偷袭郑国。武姜打算开城门作内应。庄公打听到公叔段偷袭的时候,说:“可以出击了!”命令子封率领车二百乘,去讨伐京邑。京邑的人民背叛共叔段,共叔段于是逃到鄢城。庄公又追到鄢城讨伐他。五月二十三日,太叔段逃到共国。
《春秋》记载道:“郑伯克段于鄢。”意思是说共叔段不遵守做弟弟的本分,所以不说他是庄公的弟弟;兄弟俩如同两个国君一样争斗,所以用“克”字;称庄公为“郑伯”,是讥讽他对弟弟失教;赶走共叔段是出于郑庄公的本意,不写共叔段自动出奔,是史官下笔有为难之处。
庄公就把武姜安置在城颍,并且发誓说:“不到黄泉(不到死后埋在地下),不再见面!”过了些时候,庄公又后悔了。有个叫颍考叔的,是颍谷管理疆界的官吏,听到这件事,就把贡品献给郑庄公。庄公赐给他饭食。颍考叔在吃饭的时候,把肉留着。庄公问他为什么这样。颍考叔答道:“小人有个老娘,我吃的东西她都尝过,只是从未尝过君王的肉羹,请让我带回去送给她吃。”庄公说:“你有个老娘可以孝敬,唉,唯独我就没有!”颍考叔说:“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庄公把原因告诉了他,还告诉他后悔的心情。颍考叔答道:“您有什么担心的!只要挖一条地道,挖出了泉水,从地道中相见,谁还说您违背了誓言呢?”庄公依了他的话。庄公走进地道去见武姜,赋道:“大隧之中相见啊,多么和乐相得啊!”武姜走出地道,赋诗道:“大隧之外相见啊,多么舒畅快乐啊!”从此,他们恢复了从前的母子关系。
君子说:“颍考叔是位真正的孝子,他不仅孝顺自己的母亲,而且把这种孝心推广到郑伯身上。《诗经·大雅·既醉》篇说:孝子不断地推行孝道,永远能感化你的同类。大概就是对颍考叔这类纯孝而说的吧?”
4作者简介:
丘明,姜姓,丘氏,名明,华夏人,生于前502年,死于前422年,享年80岁。丘穆公吕印的后代,楚国名臣左史倚相的孙子。
本名丘明,因其先祖曾任楚国的左史官,故在姓前添“左”字,故称左史丘明先生,世称“左丘明”,后为鲁国太史 。
左丘明籍贯,一说为鲁国中都人,一说为春秋末年鲁国都君庄(今山东省肥城市石横镇东衡鱼村)人,按新见《左传精舍志》,当以后说近是。左丘明的最重要贡献在于其所著《春秋左氏传》与《国语》二书。左氏家族世为太史,左丘明又与孔子一起“如周,观书于周史”,故熟悉诸国史事,并深刻理解孔子思想。
从前,郑武公在申国娶了一妻子,叫武姜,她生下庄公和共叔段。庄公出生时脚先出来,武姜受到惊吓,因此给他取名叫“寤生”,很厌恶他。武姜偏爱共叔段,想立共叔段为世子,多次向武公请求,武公都不答应。到庄公即位的时候,武姜就替共叔段请求分封到制邑去。庄公说:“制邑是个险要的地方,从前虢叔就死在那里,若是封给其它城邑,我都可以照吩咐办。”武姜便请求封给京邑,庄公答应了,让他住在那里,称他为京城太叔。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他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
大夫祭仲说:“分封的都城如果超过三百方丈,那就会是国家的祸害。先王的制度规定:国内最大的城邑不能超过国都的三分之一,中等的不得超过它的五分一,小的不能超过它的九分之一。现在,京邑的城墙不合规定,这不是先王的制度,这样下去您将会控制不住的。”庄公说:“姜氏想要这样,我怎能躲开这种祸害呢?”祭仲回答说:“姜氏哪有满足的时候!不如及早处置,别让祸根滋长蔓延,一滋长蔓延就难办了。蔓延开来的野草还不能铲除干净,何况是您受宠爱的弟弟呢?”庄公说:“多做不义的事情,必定会自己垮台,你姑且等着瞧吧。”
过了不久,太叔段使原来属于郑国的西边和北边的边邑也背叛归为自己。公子吕说:“国家不能有两个国君,现在您打算怎么办?您如果打算把郑国交给太叔,那么我就去服待他;如果不给,那么就请除掉他,不要使百姓们产生疑虑。”庄公说:“不用除掉他,他自己将要遭到灾祸的。”太叔又把两属的边邑改为自己统辖的地方,一直扩展到廪延。公子吕说:“可以行动了!土地扩大了,他将得到老百姓的拥护。”庄公说:“对君主不义,对兄长不亲,土地虽然扩大了,他也会垮台的。”
太叔修治城廓,聚集百姓,修整盔甲武器,准备好兵马战车,将要偷袭郑国。武姜打算开城门作内应。庄公打听到公叔段偷袭的时候,说:“可以出击了!”命令子封率领车二百乘,去讨伐京邑。京邑的人民背叛共叔段,共叔段于是逃到鄢城。庄公又追到鄢城讨伐他。五月二十三日,太叔段逃到共国。
《春秋》记载道:“郑伯克段于鄢。”意思是说共叔段不遵守做弟弟的本分,所以不说他是庄公的弟弟;兄弟俩如同两个国君一样争斗,所以用“克”字;称庄公为“郑伯”,是讥讽他对弟弟失教;赶走共叔段是出于郑庄公的本意,不写共叔段自动出奔,是史官下笔有为难之处。
庄公就把武姜安置在城颍,并且发誓说:“不到黄泉(不到死后埋在地下),不再见面!”过了些时候,庄公又后悔了。有个叫颍考叔的,是颍谷管理疆界的官吏,听到这件事,就把贡品献给郑庄公。庄公赐给他饭食。颍考叔在吃饭的时候,把肉留着。庄公问他为什么这样。颍考叔答道:“小人有个老娘,我吃的东西她都尝过,只是从未尝过君王的肉羹,请让我带回去送给她吃。”庄公说:“你有个老娘可以孝敬,唉,唯独我就没有!”颍考叔说:“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庄公把原因告诉了他,还告诉他后悔的心情。颍考叔答道:“您有什么担心的!只要挖一条地道,挖出了泉水,从地道中相见,谁还说您违背了誓言呢?”庄公依了他的话。庄公走进地道去见武姜,赋诗道:“大隧之中相见啊,多么和乐相得啊!”武姜走出地道,赋诗道:“大隧之外相见啊,多么舒畅快乐啊!”从此,他们恢复了从前的母子关系。
君子说:“颍考叔是位真正的孝子,他不仅孝顺自己的母亲,而且把这种孝心推广到郑伯身上。《诗经·既醉》篇说:‘孝子不断地推行孝道,永远能感化你的同类。’大概就是对颍考叔这类纯孝而说的吧?
公子吕。
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昵,厚将崩。”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
主要成就:帮助郑庄公消灭了共叔段。
简介:公子吕,姓姬名吕,字子封,郑武公之弟。帮助郑庄公消灭了共叔段。史籍记载 左传。隐公元年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
多行不义必自毙 ( duō xíng bù yì bì zì bì ) 解 释 不义:违反正义的事。毙:死。不义的事情干多了,必然会自取灭亡。
出 处 《左传·隐公元年》:“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延伸:
春秋左氏传
《左传》全称《春秋左氏传》,儒家十三经之一。《左传》既是古代汉族史学名著,也是文学名著。《左传》是中国第一部叙事详细的编年史著作,相传是春秋末年鲁国史官左丘明根据鲁国国史《春秋》编成,记叙范围起自鲁隐公元年(前722年),迄于鲁哀公二十七年(前468年),主要记载了东周前期二百四五十年间各国政治、经济、军事、外交和文化方面的重要事件和重要人物,是研究我国先秦历史很有价值的文献,也是优秀的散文著作。
《左传》是中国古代最早一部叙事详尽的编年史,共三十五卷。《左传》全称《春秋左氏传》,汉朝时又名《春秋左氏》。汉朝以后才多称《左传》,是为《春秋》做注解的一部史书,与《春秋公羊传》、《春秋谷梁传》 合称“春秋三传”。《左传》既是一部战略名著,又是一部史学名著。相传是春秋末期鲁国史官左丘明所著。
《左传》传文比《春秋》经文多出13年,实际记事多出26年(最后一件事为略提三家灭晋),以《春秋》记事为纲叙事,其中有说明《春秋》书法的,有用实补充《春秋》经文的,也有订正《春秋》记事错误的。全书绝大部分属于春秋时候事件,但全书的完成已经进入战国时期。这些都说明《左传》与《春秋》的密切关系。
《左传》是我国现存第一部叙事详细的编年体史书,儒家“十三经”之一。《左传》的作者,司马迁和班固都证明是左丘明,这是目前最为可信的史料。有些学者则认为是战国初年之人所作,但均为质疑,因为《左传》中某些文章的叙事风格与其他不符,并无任何史料佐证,只能归为臆测。
《左传》对后世的影响首先体现在历史学方面。它不仅发展了《春秋》的编年体,并引录保存了当时流行的一部分应用文,给后世应用写作的发展提供了借鉴。仅据宋人陈骙在《文则》中列举,就有命、誓、盟、祷、谏、让、书、对等八种之多,实际还远不止此,后人认为檄文也源于《左传》。并且,本书在我国的文学界也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对史学也有巨大的贡献!
郑伯克段于鄢
郑伯克段于鄢
《左传·隐公元年》
题解
本篇选自《左传》,讲述的是春秋时期,因庄公寤生,使姜氏生厌而偏爱公叔段拉开故事序幕,继写庄公在谋求霸业之前,欲擒故纵,一举平定了弟弟公叔段与母亲姜氏勾结发动叛乱之事。反映了统治阶层钩心斗角的矛盾冲突。
原文
初[1],郑武公娶于申[2],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3],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4],公弗许。
注释
[1]初:当初,从前。《左传》追述以前的事情常用这个词,这里指郑伯克段于鄢以前。
[2]郑武公:名掘突,郑桓公的儿子,郑国第二代君主。
[3]寤生:难产的一种,出生时胎儿的脚先出来。寤:同“牾”,倒着。
[4]亟(qì)请于武公:屡次向武公请求。亟,屡次。于,介词,向。
译文
当初,郑武公从申国娶回一个妻子,名叫武姜。后生下庄公和共叔段两个儿子。庄公出生时难产,姜氏受到了惊吓,所以给他取名叫寤生,姜氏因此就厌恶他。她偏爱共叔段,一心想立他做太子。她屡次向郑武公请求,武公都不答应。
原文
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5],虢叔死焉。他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
注释
[5]岩邑:险要的地方。
译文
等到庄公即位做了郑国国君的时候,姜氏又请求庄公把制邑封给共叔段。庄公说:“制邑,是一个地势险要的地方,东虢国的国君虢叔就死在那里。如果是封给其他城邑,我一定会答应。”姜氏又替共叔段请求京邑做封地,庄公答应了,就让共叔段住在了那里,人们称他为“京城太叔”。
原文
祭仲曰:“都城过百雉[6],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7];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注释
[6]雉:量词。长三丈,高一丈为一雉。
[7]参:同“三”。国:此指国都。
译文
郑国的大夫祭仲对庄公说:“分封的都城,如果城墙超过了三百方丈,那就会成为国家的祸害。先王的制度规定:大的都邑的城墙不得超过国都的三分之一;中等都邑的城墙不超过五分之一;小的都邑的城墙不超过九分之一。如今京邑的城墙不符合制度,违犯了先王的制度,恐怕对你有所不利。”庄公说:“姜氏要这样,我又怎么能避开这种祸害呢?”祭仲回答说:“姜氏哪里有满足的时候!不如早点给共叔段安排个居所,不要让祸根滋长蔓延,一滋长蔓延就很难对付了。蔓延的野草尚且不能够除尽,更何况是您宠爱的弟弟呢!”庄公说:“不合道义的事情做多了,必然会自取灭亡。你姑且等着看吧!”
原文
既而大叔命西鄙[8]、北鄙贰于己。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无庸[9],将自及。”
注释
[8]鄙:偏远的城镇。
[9]无庸:意思是说不用除掉大叔。
译文
过了不久,共叔段把郑国西部和北部的边邑暗中归于自己的管辖区内。大夫公子吕说:“国家不能有两个国君,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如果您打算把郑国交给太叔,就请您允许我侍奉他;如果不交给太叔,就请您除掉他,不要让郑国的老百姓产生疑虑。”庄公说:“不用除掉他,他即将自取灭亡。”
原文
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昵,厚将崩[10]。
注释
[10]厚:谓土地扩大。崩:山塌,这里指垮台、崩溃。
译文
共叔段又把郑国西北部的边邑改为自己统辖的地方,而且扩展到了廪延。公子吕说:“可以行动了!如果他的地域扩大了,他将得到更多老百姓的拥护。”庄公说:“多行不义之事,老百不会亲近他,地方占得再大也必然会垮台。”
原文
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11]。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注释
[11]夫人将启之:夫人,指武姜。启之,给段开城门,即做内应。启,开门。
译文
共叔段修筑城墙,集中民力、粮草,修缮盔甲兵器,准备好兵马战车,意图偷袭郑国国都。姜氏也准备为他打开城门做内应。庄公打听到共叔段偷袭郑国国都的日期,便说:“可以行动了!”于是命令公子吕率领两百辆战车去讨伐京邑。京邑的百姓背叛了共叔段。共叔段逃到了鄢城。庄公又追到鄢城去讨伐他。五月二十三日,共叔段又逃往共国。
原文
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
译文
《春秋》上记载说:“郑伯克段于鄢。”共叔段不遵守做弟弟的本分,所以不称他是弟弟。他跟庄公如同是两国国君在争斗,所以说是“克”。直称庄公为郑伯,是讥讽他对弟弟的失教,表示这样的结果正是庄公的意愿。不说太叔出奔,是对郑庄公的责难。
原文
遂寘姜氏于城颍[12],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颍考叔为颍谷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请以遗之。”公曰:“尔有母遗,繄我独无!”颍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
注释
[12]寘(zhì):同“置”,安置,这里有“放逐”的意思。城颍(yǐng):地名,在今河南临颍县西北。
译文
此后,郑庄公便把姜氏安置到了城颍,并发誓说:“不到黄泉,不再见面。”不久他就后悔了。有个叫颍考叔的人,是颍谷掌管疆界的官吏,听说庄公有悔意,便借机进献礼品。庄公赐给他饭食,他吃饭时故意把肉留下。庄公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他回答说:“我家中有母亲,我吃的东西她都尝过,就是没尝过君王赐给的肉羹,请您允许我把肉带回去让母亲尝尝。”庄公说:“你有母亲可以孝敬,唯独我没有!”颍考叔说:“请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庄公就把他对母亲发的誓言告诉了他,并且告诉他自己很后悔。
原文
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13]!”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遂为母子如初。君子曰: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
注释
[13]融融:同下文的“泄(yì)泄”,都用来形容和乐自得的心情。
译文
颍考叔回答说:“在这件事上您又担心什么呢?只要您挖条地道见到了泉水,再打一条隧道,在里面与您母亲相见。谁说这就不是黄泉相见呢?”庄公听从了他的话。庄公走进隧道去见姜氏,赋诗说:“隧道里面,母子相见,多么和乐自得啊!”姜氏走出隧道时,也赋诗说:“隧道外面,母子相见,多么舒畅快乐啊!”于是恢复了以往的母子关系。君子说:颍考叔是一位真正的孝子。他不仅孝顺自己的母亲,而且把这种孝心推广到郑庄公身上。《诗经》上说:“孝子的孝心没有穷尽,它永远把自己的孝心分给你的同类。”这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评析
这是一篇记事散文,记述了春秋时代郑国王室之间为了夺国君权位而进行的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本文开头叙述武姜竟因两个儿子出生情况的不同,而偏爱公叔段。文中叙事依照明、暗两线,共叔段在明,庄公在暗。写共叔段恃宠恣肆、贪婪愚蠢,在母亲的溺爱下,恣意妄为,结果只落得“出奔共”的下场。写庄公老谋深算、阴险狡猾、先发制人。为了权势,为了地位,对弟弟姑息放纵,有意养成他的恶性,趁着好时机,置亲情于不顾,以绝后患。最后又写庄公对姜氏的处置,继而在颍考叔的感召下,与姜氏“母子如初”,宣传了儒家的“孝”的观念。
文章通过这件事,进而把庄公与其弟共叔段争权夺利的矛盾不断激化,最终让他们兵戎相见、骨肉相残。反映了当时统治阶级内部斗争的残酷,也暴露了封建伦理道德的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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