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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投你 因为你是女的”

“我不投你的票有三个原因，其中一个是因为你是女人。”

罗伊(化名)脸红了。这是她创业的第二年，第一次出来融资，却因为性别被投资人嘲讽。

投资人继续“坦白”地解释:“你知道你为什么不投给一个女人吗？自己找。哪个女人进了独角兽公司？”

当时大三的罗伊认为，现在女性受教育程度越来越高，你应该用发展的眼光看待社会。如今，回想起多年前的自己，罗伊直言自己“很蠢”。第一，她不应该为自己的性别脸红，第二，她应该当场愤然离开。为什么要和不尊重女性的投资人浪费时间？

根据《全球创业观察-2018/2019年女性创业报告》，全球约有2.3亿女性正在创业或经营企业。

据《中国女性创业报告(2018)》显示，在中国，截至2018年，女性注册的公司比例已经达到30%以上。

虽然越来越多的女性企业家正在涌现并表现活跃，但她们往往比男性企业家面临更严峻的融资挑战。根据Candida Brush等学者在2014年发表的研究，在美国，从2011年到2013年，获得风险投资的6517家公司中，只有183家是女性CEO，约占总数的2.8%。同期，在508亿美元的风险投资总额中，以女性首席执行官为主的公司仅获得15亿美元，仅占总额的3%。

那么，这是否证明创投圈存在女性偏见呢？关于这个话题，虎嗅与三位创业者和两位投资人进行了对话，试图客观地探究现状。他们中的一些人指出，偏见有时是无意识的，埋在不经意的话语和细节中。但也有受访者表示，在技术和经验导向的科技领域，性别偏见并不普遍，创始人的技术、经验和性格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打破偏见。此外，与女性独立创始人相比，投资人更愿意投资有女性成员的创始团队。

她背后肯定有人？

通常情况下，女性企业家更难筹集资金。来自并购.根据私募股权投资和风险投资数据库PitchBook的数据，2018年美国女性创业公司筹集的风险投资仅占总数的2.2%，与2017年的比例相比没有增加。

2019年，《科技与金融》杂志也在中国开展了相关调查。结果显示，女性在创业过程中遇到的最大困难是管理能力不足(26%)，其次是资金不足(24%)、市场分析能力不足(23%)、性别偏见(21%)。另有6%的公众认为妇女创业没有突出的困难。虽然性别不是女性创业的最大障碍，但刻板印象依然盛行。

Roy创业八年，她的公司已经完成了B轮融资。在这期间，她遇到的性别歧视并不是一开始唯一的。

罗伊和法早年去了金融。由于两个FA都是男生，大部分投资人都以为他们是创始人，她是FA。有一次，他们去看一个著名的基金。第一个来到会议室的是一位参与度最低的女分析师。当时，罗伊站在两个FAs之间。这位分析师手里只有两张名片。她把它们给了第一个，然后对罗伊视而不见，直接从她身边经过，送到了第三个。她以为那两个人是创始人。

罗伊说:“她给我留下了非常势利的印象。虽然没有当场讽刺她，但是真的很鄙视她。身为女性，不受尊重。就算我是FA，也不应该公然歧视。我应该是按顺序来的，而不是选人，没有修养。”

我们知道，女CEO在商业场合遇到这种偏见，更多的时候，外界质疑女企业家背后是否有别人的支持，往往导致男女关系。

罗伊有一个男同学，也是公司的创始人。我们见面时，他经常调侃她，“你穿毛衣，看起来像个大学生，却要管理一个大公司。你背后肯定有高人。”一开始罗伊不明白背后的潜台词，后来他尝到了甜头。他怀疑她只是面对外界，真正经营公司的还有别人。这让Roy想起自己刚创业的时候，同行派人反复询问她背后有没有人。因为她没有结婚，他们问她是否可能是一个有权势的人的情妇。

类似的情况也反映在杨柯(化名)身上。杨柯从事金融行业多年。他是业内资深投资人，目前就职于某知名PE公司。她曾经见过一个负责项目的同事。该项目的女性创始人资金匮乏。她是做服务业的，不是那种有核心技术或者个人专利的企业家。所以外界觉得她的很多客户关系都是善于人际沟通的。杨柯说:“女性承担一些额外的疑虑是不可避免的。”

此外，杨柯指出，投资人在看团队的时候，确实更容易把目标锁定在女性创始人身上，问她:你是如何在这个团队中取得成功的？遇到女性创始人，投资人倾向于认为她一定有合伙人或者团队来分工，而她只是刚好负责对外融资。但是我们看到男创始人，就想当然的认为他可以独挡一面，无所不包。

“如果女性是联合创始人，我们并不排斥她们，甚至更希望一个创始团队中有女性，这样可以在团队中起到更平衡的作用。”杨可曾经有一个投资目标。整个公司就是一个技术大咖，对人际关系麻木不仁。但是，有一个专门做市场的女高管。这种结合可以有效地扬长避短。

Candida Brush和其他学者的研究也证实了杨可所说的投资者偏好。从2011年到2013年，在美国所有获得风险投资的公司的高级管理团队中，女性成员的比例从9%增加到18%。同期，这些公司筹集的风险资本占总数的21%，而有女性CEO的公司获得的风险资本仅占总数的3%。

当投资人的隐性偏见——对独立女性创业者产生怀疑是必然的——依然客观存在的时候，杨柯认为，如果一个掌握了核心技术的女性创业者对外融资，找一个能走出来面对投资人的男性合伙人也是一种策略。比如先找一个男性高管对外沟通解释，然后创始人在更成熟的阶段出现。双方可以更多的合作互补。

消费创业者叶楠(化名)认为，既然创投圈存在一些既定的偏见，一个成熟的创业者就应该思考如何应对。初始融资是一个特殊的场景。几个小时内，投资者将看到创始人决定是否投票。

这种模式导致它有时像一场“秀”。创业者要思考的是，如何让投资人觉得你是一个优点突出、值得信赖、能在这一个小时内做成大生意的人。

叶楠补充道:“融资时，我的一些女性朋友故意让自己不化妆看起来很丑。有点像演戏的过程。我没说一定是假的。但在这个过程中，你要创造一个人，让投资人愿意投钱，你的公司才能发展壮大。”

打破偏见的可能性

虽然创投圈的性别偏见不可避免地存在，但创始人的技术、经验、性格往往能打破偏见。

杨柯指出，近年来，大众医疗和科技行业非常重视核心技术。技术是一个容易衡量的指标，男女企业家在这些领域拥有平等的地位。

邢珊资本的数据显示，其投资项目中，女性创始人占近20%，她们的公司分布在旅游、消费、医疗等领域。这些女性创始人以40-50岁为主，超过一半的世界顶尖大学拥有硕士以上学历。目前他们的企业融资轮次多为B轮、C轮，也有上市公司。

邢珊资本创始合伙人徐实认为，在科技行业，女性创始人并不比男性少。“一个顶尖的CEO，可以同时具备人文精神和科学思维。以前大家都认为女性的结构化思维或者科学逻辑思维会比较弱，但是我们看到很多理工科的优秀女性，她们在这些方面都很强。当然，他们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另外，创投圈有一种说法，35岁是女性创业者的分水岭。投资人倾向于放大35岁之前女性创业者的性别特征，而忽略了35岁之后创业者的性别差异。徐实观察到，30-40岁是创业相对集中、黄金的时期。比如邢珊投资的美加科技CEO庄莉，35岁之后确实创业了。但徐实认为，这个年龄不一定是分水岭。其实他们认为此时的自己在资源准备和战略思维上更加完善和清晰。

尽管女性企业家大多没有男性激进，但她们通常更坚持不懈。在徐石看来，女性本身比男性更有韧性，能创业的更有韧性。组织战略和管理中的相对同理心，也能让他的一些观点受益。杨柯还发现，几年前，在互联网创业的浪潮下，很多男性都在不断地改变轨迹，而女性对一件事相对执着很久，前期能吃苦。

车载半导体公司新驰科技的创始人兼CEO邱玉静是科技领域典型的女企业家。在芯片行业打拼20多年后，44岁的她决定创业。因为她完美的学术技术背景和足够的经验，在她的经历中没有遇到过之前创投圈的性别偏见。

邱宇静说，半导体行业比较特殊。在技术积累上，她所在的车规芯片行业RD周期比较长，从RD到车规芯片成功预组装量产，一般需要5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完全积累经验。所以在这个行业越有经验，成功的概率越高。她解释说:“芯片的研发周期长，需要大量的长期投入。它是一个磨练人心的行业，需要经历大大小小的高峰和低谷，才能掌握周期性的发展规律。”

此外，她认为创业不仅需要技术的积累，更需要作为管理者的人生经验的积累。邱玉京说，“当你的人生经历到了一定阶段，你会看到不同高度的问题，遇到困难时会更加坚定和冷静。”

在她看来，科技行业的创业女性通常结合了理工科的逻辑思维和天生的感性，比男性有更好的直觉和同理心，而女性往往有更好的沟通能力，在管理团队时更能设身处地。

此外，女性创始人在融资后扩大企业规模的能力也会受到外界的怀疑。但以邱雨静为例，她对公司的短期和长期目标都表现出了清晰的规划。

2021年，核心科技完成B轮融资近10亿人民币，估值超百亿。最近，邱玉京期待着控制芯片E3的发布，这是一系列的MCU芯片。长期来看，公司强调前瞻性布局，她会通过预测10年后汽车行业的变化来规划产品和公司。

罗伊认为自己的勇气比很多男人都大，对女性群体的情感固有印象与她无关。在公司规模的决策上，人格差异大于性别差异。

因此，无论从投资人还是创业者的角度来看，在人格上掌握了核心技术、经验、韧性和勇气的女性创业者，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消除性别偏见。

“房间里的大象”

虽然越来越多的女性创始人可以打破偏见，但她们中的许多人仍然面临着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如何平衡家庭和事业？而且这个问题很少问任何男性。

邱宇静说:“在平衡家庭和事业上，我非常敬佩的女性领导Lisa (lisa su，现任AMD CEO)说:“没有平衡。现在，我也觉得既然选择了做这样的事，就必须全身心地投入，所以你真的需要在家庭上做出选择。"

在邱玉静决定创业之前，全家人开了一次严肃的家庭会议。当时她儿子高一。如果创业，她肯定会怀念儿子的整个高中生涯。但是，在全家人的支持下，邱玉静发现，这段放手的时光，恰恰让孩子更加独立，对自己的人生更加负责。

杨可和他的同事去视察一个项目的创始人。她刚生完宝宝，男同事同时问CEO，“不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吧。你刚做妈妈，孩子这么小。这会涉及到你的一些时间和精力吗？你能为事业奉献多少？”话一出口，杨柯想，他怎么能不介意。她发现，很多年轻创始人的妻子刚生完孩子，他刚当爸爸，但从来没有人问过这样的问题。

有时甚至不是这样委婉的问题，而是更直截了当的术语。据罗伊说，她有一个朋友创业了。投资方的协议其实是要求她多年不谈恋爱，不结婚，不生孩子。如果她这么做了，股份将被转让给投资者。

那么，女性投资人作为为事业奋斗的女性，是否会更同情女性创业者，就众说纷纭了。

罗伊遇到过那种特别鼓励女性创始人的女性投资人，愿意给她们特别的关注。但有些女性投资人知道女性成功有多难，所以可能不会按概率投女性创始人。

叶楠指出，多年前安发告诉她，从大数据结果来看，女性投资人投资女性创业者的比例远远低于男性投资人投资女性创业者的比例。

杨柯说，同性之间可以理解彼此的视角或出发点，但她也能理解为什么女性投资者投给女性创业者的票较少。

作为同性投资者，女性投资者的视角比男性投资者更丰富，她的选择标准或判断维度也会更多，所以有时会显得更苛刻。她说:“如果女性是创业团队的核心或骨干，这需要很多人。她不仅意志坚定，有时甚至比男人更能抵抗挫折。”

鉴于风险投资界的性别偏见，国内从性别视角对风险投资融资绩效研究的回顾与展望分别为创业者和投资者提供了一些建议。本文指出，女性创业者应针对不同的融资情况采取合适的融资策略，更大程度地释放自己的能力信号，敢于进入高成长性行业。

需要组建具有核心竞争力的多元化创业团队，理顺团队内部基于性别的角色分配。同时也建议投资者要改变单纯以性别作为投资判断依据的观点。

当性别平等的呼声在全世界高涨的时候，所有的基金都会宣称女性是友好的。在这种氛围下，创投圈的性别偏见有时会成为“房间里的大象”，一种大家有目共睹，但彼此心照不宣的现象。

自然，今天没有投资人会说:“我不会因为你是女的就投你。”可是，有多少人心里还在嘀咕这句话呢？

注:罗伊、杨柯和叶楠为化名。

编辑:冼锐文章更正

题目:妇女节创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