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川的萧萧
向阳川的萧萧,阳光和谐在某个美好的早晨,你的思绪是否会穿过树林,穿过山川,越过河流,到达一个美丽的地方,留下一个美好的记忆,下面一起来欣赏,向阳川的萧萧美文。
向阳川的萧萧1“姐姐,看到河对岸那片淡蓝色的屋顶了吗?那就是我的养鸡场!”
那是一个春天的早晨,我和萧萧站在白鹿原的一处缓坡上。望向浐河对岸川道里的一处农庄。身旁,亭亭玉立的白杨绽着嫩绿的初叶,在微风中摇曳着一束束青枝。金黄色的油菜花海,一波又一波地曼洇向脚下的浐河河谷,曼洇向河谷对岸的塬坡,曼洇向远方。青绿色和金黄色,由这两簇青春的色泽拥抱着、围裹着的河流,在春日的阳光中,蒸腾起一缕缕一丝丝淡淡的晨雾,仿若娇艳明媚的薄纱在风中飘着。
第一次见到萧萧,是在西安市首届“最美女性”的评选中。当时,看到报社记者给她拍的一张照片。萧萧穿着一件白底碎花的修身薄袄、束腰围裙,头发用一条淡色的毛巾很娇俏地围扎起来,正端着一个柳枝编的大笸箩,微弓着腰身,喂着她养鸡场中成百上千只宝贝鸡们。
“蚕花姑娘!”看到这张引人注目的照片,我的脑海中就突然蹦出了小时候《大众电影》杂志上的《蚕花姑娘》的电影剧照。
“蚕花姑娘”那缕绽露在头巾外的浓密卷翘的发梢,光滑的面庞上闪闪发亮的汗珠,扭转着腰身在饲养场中巡回的场景,那种劳动中的美、创业者的美,打动、感染了我,在我的心中,留下了一缕盘旋绵延的记忆。
萧萧年龄小,她没看过《蚕花姑娘》这部电影,也没见到过《大众电影》上的那张剧照。当我把这段记忆讲给她时,我俩正穿过一条叫作“蚕姑沟”的地方,走向萧萧的村庄——向阳川。
当时,我把回忆中的“蚕花姑娘”和萧萧,和“蚕姑沟”的地名,这一串巧合惊喜地连缀在一起,并把这个发现告知萧萧时,她不以为然地笑了。和萧萧的对话就是这样,身为妹妹的她,总是在不动声色地矫正着我这位姐姐大惊小怪的愚痴气和书生气。
萧萧在向阳川的养鸡场中布满桑林,她的鸡宝宝每天吃着绿油油的桑叶桑葚小虫过活。所以我说她像蚕花姑娘。只不过,蚕花姑娘喂的是白白嫩嫩的蚕宝宝,而萧萧养的是圆圆胖胖的鸡宝宝。
萧萧的家就在养鸡场的旁边,一处方方正正宽宽畅畅的大院落。院里种着水红色的碧桃,紫色的榆叶梅和紫荆,翠绿的竹子,还有石磨盘石碾子,石墩石桌石椅,要多舒心有多舒心,要多惬意有多惬意。“其实”,萧萧私下里曾对我说,“老公并不支持我开办养鸡场。”萧萧的丈夫对萧萧说,“咱家不愁吃不愁喝的,孩子们也都渐渐长大了,现在该你享受了,可非要开办个什么养鸡场,一天累死累活操不完的心,这不是找罪受吗?”
的确也是这样,萧萧的儿女们,女儿漂亮,儿子帅气,丈夫的事业也做得兴旺,小康光景的家庭确实不需要萧萧那么辛苦。可萧萧却压根就不那么想。她就是一个想做事的女子,一个想辛勤劳动,艰苦创业的女子。如今,她还创立了自己牵头的养殖合作社,带领着周围的乡亲们脱贫致富,一块儿往小康的路上奔呢。
过上十天半个月的,我和萧萧,我们两姐妹,会在微信上说几句话。我俩总会不约而同地选择在清晨的五点来钟聊聊天。因为每天的那个时间,萧萧便会在她的养鸡场中忙活起来了,一准儿没错。
向阳川的萧萧2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清)纳兰性德《采桑子》
第一次在诗词中见到“萧萧”便是在纳兰容若的这首《采桑子》中,注解中给“萧萧”加的注是“凄凉的风声和雨声”。中年的容若怀才不遇,更兼伊人已逝,抑郁苦闷的心灵在小小的风雨中倍感孤独,夜不能寐的身影在封建社会晚期那没落暗淡,缺乏生气的混浊气氛中苦苦挣扎着“纳兰心事几人知”的痛苦,划过世纪的交叠,烫伤了后世善感的双唇。
或许是太爱《采桑子》,太爱纳兰,于是当敏感的心在词的华美中寻到“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时,便特地留意了蒋捷在这《一剪梅》里熔化了情思与羁愁得“萧萧”。“一片春愁待酒浇”载上吴江春水里“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的时光飞逝的温柔,牵动了游子归乡心切的惆怅,触动满腹的愁思:“何日归家洗客袍?”
“萧萧”与重复交叠着的“萧萧”从喉间划过,流出凄冷怅惘的卷卷气流,和着“流光容易把人抛”的清泪,从吴江的初春两岸滴落江心,激起一漩又一漩清澈却酸楚的波光。
于是我在这萧萧的风雨,萧萧的文字,萧萧的'华美中,感悟到了:风声“萧萧”所牵动的,是敏锐的情感在凄凉中勾勒出的压抑的诗意;雨声“萧萧”所呈现的,是纯洁的心灵在思念里描绘出的伤痛的美。
“萧萧华屋下,白发老诸生。”萧萧中那残缺的美丽撞到心中的泪水与酒水,往往荡起伤感与悲凉的破碎的涟漪。风雨的萧萧声从窗棂与门户的缝隙中疾疾穿过,打透了人的心灵,带来不合季令的寒意,冻伤了人的意志,借这诗词为载体,将风流人物在不公与磨难中的心境与心情传达给后人。
同情,感伤,悲怆。
原来,这人心里触景生情的“萧萧”,才是萧萧里的“萧萧”,是心的原野上折磨与感伤的悲歌,是情感在人性的地狱中发出的无声却最为凄厉的呻吟。尤其是那些并未出现“萧萧”的词句里隐着的。萧萧。
当后主倚着雕栏,轻吻滔滔东逝的一江春水;当小山捧着银釭,照亮魂萦梦牵的面容;当七郎执着泪水,作别晓风岸上的杨柳;当易安拈着西风,负起舴艋不堪的忧愁,我想他们的心底,都会或多或少地泛上一丝痛着的甜蜜,那微笑着的泪水被冷风吹洒在骨髓上的萧萧吧。在众多的“萧萧”中,我最留恋的,仍是纳兰的一首词: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浣溪沙》
独自怀念早已阴阳相隔的另一半,萧萧的西风卷起满地如飘零的花瓣一样的枯叶,如蝶的曼舞,缠绕在追忆与无奈的痛苦中,这样的萧萧,恐怕只有容若能懂吧。“当时只道是寻常”。
“萧萧”也许不是一个令人感到愉快舒心的意象,但没有了萧萧,不知有多少文字会变得苍白无力。
现在的生活条件好了,过得越来越舒服了,许多人却与心中的那轮月亮和那壶酒越来越远了。多想一个人到外面住一晚,看一晚上的月亮听一晚上的“萧萧”。
被禁锢在城市的纸醉金迷与流光溢彩中,到哪里去寻找那令人剧痛却又美丽无比的萧萧呢?只能作一首《浣溪沙》,来缅怀并期待那一缕在当今这世上难得的凄美与无瑕。
浪荡香尘满客袍,灞陵折柳踏杨桥,人间儿女恨难消。
玉兕金樽盈酒绿,琼脂红粉醉妖娆,天涯何处又萧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