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连城是什么意思

聚客2022-06-05  30

从准格尔旗所在的薛家湾镇往南,我们跑到了黄河边。仰望天空空,又高又远,湛蓝清澈,视野辽阔,原野平原,越往北走,景色越丰富。穿过玉米地、豆田、茂密的柳树,可以看到狭长如丝带的黄沙,没错!这是库布其沙漠。在蒙古语中,库奇的意思是“弓上的弦”。库奇东西长约400公里,南北长几十公里。如果从上帝的角度来看,它就像一根弓弦,只是稍微粗一点。而那道弓形就是流经沙漠西、北、东的九曲黄河。

西宽东窄的库布齐沙漠,一直延伸到准格尔旗以北,到了终点。黄河把它拦在之字形大弯里,禁止向东流。穿越沙漠,黄河不远,我们的目的地十二连城近在咫尺。

全国被称为十二连城的古遗址不下四五处,包括河南、山西、陕西、山东等地,大部分都是冷兵器时代的军事遗迹。2010年秋天,我和徐辉西行古汉古道,曾路过潼关附近的一处名为十二连城的古迹。虽然当时我们不能停下来旅游,但是十二连城这个名字在我们心中停留了很久,我们一直想找充裕的时间来一次悠闲的旅行。“虽然来不了,但是很向往。”想久了,几乎成了一块心病。十二连城,我太喜欢这个名字了,就算我默念一遍,也会觉得豪迈。在我的想象中,十二连城早已褪去了惨烈的战场气息,作为纯粹的审美对象被符号化,就像汉唐的受降城一样,成为边塞诗中的经典意象。2012年秋天,阴山北麓金色草原深处,我看到了梦寐以求的汉投降城。现在,也是秋天了。在阴山南麓的准格尔旗,茫茫大漠与滚滚江水之间,一座属于内蒙古的十二连城即将出现。

在十二连城乡政府所在地柴登,我们停下来休息。在一个建成不久的巨大广场的南端,当地政府用水泥堆砌了一座宏伟的“古城墙”,灰色、粗糙,一层层叠叠;城门拥挤,城楼高耸,直抵顶上的云雾之间;城外波涛汹涌,浪涛飞扬,似乎要涌入城内。显然,设计师想在一架飞机上展示十二个城市的壮观景象。

从柴登继续北行,约10公里。过了一个急转弯,黄河由北向南奔流了大约五六公里,然后又掉头向东南大步走去。十二连城遗址就在黄河拐弯的南岸平台上,每天俯瞰东去的流水。

遗址中散布着几个小村庄,彼此相距不远。在一个村庄的入口处,有一个被商店和舞台包围的小广场,这似乎是村庄的活动中心。广场北端,有人在晒新收获的粮食,几只小狗旁若无人地追逐打闹;另一边,一只肥猪和一只黑狗躺在柳树下互不干扰;几米外,一只黄狗躺在树荫下呼呼大睡,让我们的车从它身边经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连城脚下的黄河是北部准格尔旗和托克托县的天然分界线。今年雨水充足,水资源潜力巨大。站在黄河南岸,向北望去,原野如毯,一路铺展到远处的阴山脚下。

一位老人正在河岸边的高台上放羊,手里拿着一把比他高一头的羊铲。羊在哪里?我去河边,爬下陡坡,喝水,嚼食物,或者三五一组懒洋洋地躺在沙滩上晒太阳。一只羊在陡坡上吃草,瞥见我拿相机对着它,三步滑下。羊是攀爬高手,它知道我没有胆量跟着。

在我们身后,一片向日葵地依然金黄耀眼。田边的草早已枯萎,一座用泥土砌成的小庙矗立在草丛中,背对着河流,里面供奉着一尊神的雕像。它是粘土做的,碎得看不见了。旁边的木制牌位上写着“龙的神位”。在中国神话的谱系中,青龙之神的地位非常复杂。有资料说,青龙作为“天神的守护者”,历史悠久,常用于兵卒,成为行军打仗的守护神。《礼记·曲礼上》记载:“行(即三月)。前朱鸟(麻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在地上摇曳。”道教兴盛后,青龙进一步人格化,被称为“东方星王”,越来越强大,管着很多事情。放羊的老人不知道青龙神要管多少事,但他们在这里有明确的责任——干旱时送雨,丰水时抗洪。

青龙之神未必能胜任。他未能凭借神力将此地改造成丰饶之地,辽阔的库布其沙漠依然傲慢地躺在不远处的南方。同样,也未能阻止黄河洪水对南岸平台的冲击。老牧羊人站在平台边缘的北岸,目测大约几百米外有一片稀疏的树林。“过去,河流在那里,但后来它在这里被改变了。”我们脚下的土地在十二连城遗址保护区。如果黄河继续冲刷,总有一天会把十二连城的北缘变成河的一部分。

老人姓高,七十多岁了。他从小就住在十二连城附近。他说的大部分我都听不懂,听懂的部分断断续续。比如这个古城的遗址,面积很大,向南可以延伸到沙漠边缘。比如十二连城既然被定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遗址区内就不允许挖坑建房。现在那些村子里的年轻人大多离家很远,留在村子里的都是老人和孩子。问及十二连城的历史,他果然提到了杨家将和《十二寡妇西游记》。在当地广为流传的一个传说中,阳门十二寡妇曾在此守一城,与西夏军作战并最终击败。但是,这个传说经不起任何推敲,它唯一的作用就是给这个网站增添一抹传奇色彩。在考古学家的描述中,这个古城遗址被命名为“隋唐嵊州遗址”。

2006年,十二连城遗址被国务院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名单。遗址上竖立的石碑上刻着一段200多字的短文,对十二连城进行了官方描述:

绥靖府玉林市俗称十二城。建于隋文帝第七年(公元587年),在汉代云中郡安山郡的废弃遗址上重建。唐代北方各民族经济文化交流频繁,嵊州成为通往山后草原的交通枢纽。辽朝开国之初,东胜郡建在黄河东岸,城废。洪武四年(公元1371年)增设左右东胜卫,右卫在黄河西岸,应为旧址。现有五个相连的城市圈,东边是汉城的残存部分,西北角是明代的卫城,城址主体部分是唐代的。城外是汉代至唐代的墓葬区,历年来出土了许多珍贵文物。

文末警告:为保护文物,今后禁止在城墙上取土或私自挖掘古墓,否则后果自负。

石碑旁边,一段残垣断壁矗立在河边。要不是上面的夯土痕迹,恐怕没人会看出这里曾经是一座古城的一部分。

我看过一张准格尔旗十二连城古城遗址平面图,图中显示这个古城是一个长方形的夯墙,周长4387米。在城市的东侧,又修建了一座南北向的城墙,将整个城市分为东西两部分。据研究人员说,西城是十四坊区,而东城分布着官府和寺庙。传说被十二寡妇打败的西夏,与这座城市无关。西夏曾占据此地,隋唐沿用嵊州遗址,几乎没有大的改动。明代东升右卫修建时,位于隋唐嵊州城西北角。这座城面积不大,周长只有1390米,中间修建了一座南北向的城墙,将东胜右后卫分为东西两部分。我们和老牧羊人聊天的葵花地,就是东升右后卫所在的地方。整个遗址区最古老的部分——汉代云中郡安山郡城墙,就在东胜右卫以南,面积似乎更窄一些。

多年前十二连城的考古发掘,不仅理清了不同年代城址之间的关系,还出土了不少文物,涉及汉、隋、唐、元、明等时代。媒体和网络上提到最多的是这里出土的两件晚唐文物——青釉陶小狗和白釉瓷山羊。

显然,十二连城的鼎盛时期是在隋唐时期,尤其是在杨迪大业三年(公元607年)。杨光即位后,第一次参观了十二连城,这是十二连城历史上最美的时刻。杨北巡历时150天,其中在榆林县停留54天。这一年隋朝刚好把州级全部改为郡,榆林郡的治所在十二连城。从六月戊子(十一)到八月壬午(六),杨光应该是在这座黄河南岸的城市度过了所有的时光。据《隋书》记载,杨光在玉林郡的事迹主要有:(1)接受东突启民可汗及吐谷浑、高昌使臣的出现;在河里钓鱼,招待百官;杀博士何若碧光禄、于文弼、礼部尚书高炯、太长卿等人;从西部的玉林到东部的何姿河(即浑河),花费了一百多万人来修建长城。十天之后,死了五六个人,也就是说,至少死了六七十万人。

在这次北方之行中,杨光确实处理了许多事情,与启民可汗的会晤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在杨光到达玉林县之前,启民可汗派人要求亲自会见他,但杨光拒绝了。十天后,杨光到达十二连城,十天后,启民可汗来到朝鲜,要求换上上表中的衣服。不准这样做,理由是“先建国,易丰,君子教人,而不求移风易俗”。后来,杨光慈在启民可汗路上骑马,传道,升旗,称谢,拜而无名(朝臣向皇帝顶礼膜拜时,朝臣不直呼其名,只称其官职),凌驾于诸侯王之上,受到了极其礼遇。八月初六日,杨光从十二连城出发,亲往启民可汗张雅(发生争执的地方,还是在今内蒙古乌兰察布盟察右中旗辉腾梁山区)。启民可汗跪在地上,举起酒杯庆祝杨光的生日。他的态度非常恭敬,这使杨光非常高兴。他对在场的朝鲜使者说:“回去告诉你们的国王尽快来朝廷,否则,我和齐敏就要访问你们的土地。”

杨光和启民可汗之间的密切关系实际上是一种带有各自欲望的政治联盟。启民可汗想得到隋朝的保护,杨光泽想打着启民可汗的旗号安抚诸侯,经营漠北,这在他对朝鲜使臣的讲话中表露无疑。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杨光在十二连城逗留了几十天,特意选择此地与启民可汗等人会面,也说明了他对此地的重视,以及十二连城在隋朝北方军事战略体系中的重要地位。

还有人从这件事上看到了另一个“玄机”。我在网上查资料时,偶然看到一篇关于木兰故里的文章。作者引用了一系列的证据,得出结论:木兰诗的主人公木兰出生在准格尔旗,确切地说,是十二连城。这篇文章所有证据的核心或者说出发点,就在于《木兰诗》中的一段话:“你回来见天子,天子坐堂。”策略十二转,赏十万强。可汗问他想要什么,但是木兰不需要成为一个书呆子。我愿意不远千里,把孩子送回老家。“作者认为,这些诗中的‘田字’和‘可汗’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而且是两个人一起战斗,最后取得了伟大的胜利。在中国历史上,只有隋朝能把这两个人撮合在一起——他们是杨光和启民可汗。基于这一结论,作者最后得出结论:木兰是隋代突厥人,居住在十二连城,她在那里出生长大,在那里“东城买马,西城买鞍,南城买辔,北城买鞭”,代父出关,回到故乡。

说实话,真的希望这篇文章的考证是可靠的。那样,我心爱的十二连城就又多了一层浪漫和传奇。可惜,十二连城毕竟是中原的田字城。田字不允许土耳其人改变他们的习俗,只希望他们留在草原上。“田字”和“可汗”只能是一个人,即大多数学者认为的北魏的一个皇帝。两者同时出现在《木兰诗》中,正是出于诗歌语言的需要。事实上,只要换个角度,事实马上就清楚了——即使木兰凯旋而归,隋炀帝杨光也确实与启民可汗同时在场。在皇帝的光辉下,没有启民可汗说话的余地!

连城是个硬城,木兰的婀娜身姿在别处有没有见过,很难说。用历史逻辑来设定文学叙事,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我们穿过十二连城中间,去了最南边的城墙遗址。空空旷的田野里,玉米正在成熟,谷子已经收割。偶尔有一两棵被农民漏掉的树在田边耷拉着脑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在路过的村庄里,随处可见破败荒废的院落,院内杂草丛生。没人住的房子失去了生命的滋养,等待它的只有废墟和坍塌。这样的场景我在世界各地见过太多了。在我的家乡河北大名,城市化也在如影随形,如鬼魅一般,催着我的乡亲们搬家上楼,告别旧生活,迎接新时代。我们的家乡沦陷了,万劫不复。

南边的墙非常完整,而且很高。爬上去可以看到整个遗址的全景,轮廓大致清晰。离市区不远处,有几户人家,他们的房子都修得干干净净,木质门窗,设计简约舒朗。院子里有大白杨,依然郁郁葱葱;院外有厕所、猪圈、车棚、菜园;一只公鸡似乎记错了时间,在中午大声鸣叫,然后传来大人对小孩吼叫的声音...

城墙外的田野上,一个稻草人半躺在地上,似乎沉睡了很久。我把它举起来,站好,以城墙为背景拍了几张照片。翻看相机屏幕上的照片,稻草人像幽灵一样,正张开双臂朝我微笑。这不是笑。它的脸光秃秃的,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也不会笑。据说海边的渔民用稻草人为死去的亲人招魂。但是我的稻草人唤起了谁的记忆呢?十二个一起?死院?还是我们终将沦陷的故乡?

离开十二连城后,我们在柴登的一家炖鱼馆吃饭。老板很老实,说附近“黄河鲤鱼”的招牌根本不是黄河里的鱼。你过去常常在黄河里抓鱼,但是现在你不能了。他以前住在十二连城附近,现在不住了。他在柴登开了一家餐馆,在财政局对面。他想从政府那里挣钱,但再也不想回去了。就算想,也回不去了,因为十二连城的村子都要拆迁了。这个有钱的老板已经投资了很多钱来发展那里的旅游业。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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