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感]南方公园之学习游行

南方公园的学习游行

很多年前——其实不算很多年，但13年对于饱受苦难只能用健忘来疗伤的中国人来说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全世界的媒体都转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张开双臂站在一辆行驶中的坦克前。我的西班牙语英语老师跟我谈这个的时候，问我中国有没有公开示威。我说有，但是基本上没有满意的游行。当然，游行本身的起因就是不满，没有满意游行和不满意游行之分。

我没见过东北失业工人示威游行，但我知道1998年，美国轰炸我们驻南斯拉夫领事馆后，学生们聚集在美国领事馆示威，我知道像我这样的大学生是如何游行示威的。具体来说，他们挥舞旗帜，边走边喊口号，然后焚烧美国国旗，然后像中国所有示威一样开始扔瓶子砸东西。当时我认为游行与暴力密切相关。至少在中国，有游行就必然有暴力，无非就是严重程度。

在我来美国之前，我对“民主”这个词的概念是，政府应该允许人们在街上游行，允许言论自由。这似乎是国际公认的民主概念，

在美国一下飞机，就看到一群人在机场附近的路上抗议什么，胸前挂着牌子，有条不紊的走着。周围没有警察。后来我问一个美国老师，如果这些游行者的要求得不到满足，他们会不会封锁公共交通设施，或者在游行者的建筑前扔东西，烧东西？美国老师问:中国的游行者都这样吗？

据我所知，中国最温和的游行也会造成交通瘫痪。游行者要么是想吸引更多人参与其中，或许是想让当局知道人墙的力量。总之，凡是有游行的地方，交通总是一片混乱——想想中国平常没事的日子，交通总是半瘫痪，更别说游行了。每次听到国内媒体对游行的负面批评，我经常指责游行者扰乱公共秩序，扰乱他人日常生活。

我想我不会介意那天因为示威者的活动而上班迟到。与游行者的愤怒和悲痛相比，我和其他市民的小小耽搁算不了什么。被摧毁的只是掌权者安逸的梦想，被阻碍的是那些自以为固若金汤的进取官僚所建立的秩序。

我相信我们的公民非常有耐心。如果他们忍无可忍，比如饿死了，或者被窦蛾冤枉了，他们基本上都是很安静很宽容的，可以激怒公众被迫走上街头，知道自己可能会被抓去示威。肯定是不能再忍了，所以一点就燃，一触就爆。如果有人在街上走来走去，不阻碍交通，不做一些激烈的事情，其他人仍然无法听到和看到每个人的抱怨和要求。

我认为理想的游行应该像一个游戏，有游戏规则，有违反的指定价格。虽然愤怒是示威的主角，但也应该是好玩的。只是这样的游戏需要两个参与者:一个是民主政府，一个是可接触的示威人群。

2月13日，美国各地举行了盛大的游行。国内媒体提到这次游行，用了一个词:爆发。美国爆发大规模反战示威。我不太喜欢这个装饰。我觉得用“爆发”这个词来形容专制政府下的反抗是合适的，而美国的游行是透明的，有序的，文明的，像一场高级别的秀。

那天我也参加了游行。一般来说，游行前几天，街上会有告示，标明哪一天，什么时候起止，起止地点。

那天我很早就到了，站在会场。一开始我没有看到周围有愤怒的面孔，这让我怀疑我是不是记错了时间和地点。很快，人们从各个停车场赶来，就像平常日子出门一样，抱着孩子和狗，向聚集地靠拢。这次游行需要穿过几条商业街，但游行者并不打算占据斑马线和人行道，也不是一个一个聚集在一起。而是一直保持一条线的队伍，一个接一个，不妨碍别人的路。走在我前面的女士中途停下来捡她的狗的屎。在美国，需要在狗的脖子上系一条狗链，准备一条塑料带来装狗的排泄物。有的人走路遇到熟人，就停下来打招呼；其他人，走着走着就渴了，转进星巴克买杯咖啡。

人们举着的牌子，大部分都是自己做的。美国超市卖各种标志和字母贴纸。做这样的标志很容易。最简单的口号:不要战争。还有关于不要争油的话。更耸人听闻的是:伊拉克人也是人！

许多美国人去参加游行。不是生活过不下去了。任何对待遇不满或对某件事感到愤怒的人都可以去游行。在美国，游行的抗议目标并不总是政府。比如同性恋游行，反全球化游行，艾滋病日的人民游行——这种游行，其实你很难搞清楚敌人是谁。我在费城看到一场游行，一群失业的中年男人静静地走着。我觉得他们温和有序，也许不是因为美国劳动人民天生素质高，或者更理性，而是因为他们的政府对他们好，所以他们可以在抗议政府的同时，维护政府所希望的和平秩序。《走进荒原》里所谓的刁民，很难听，很伤劳动人民的感情，但难听的话往往是真话。

我和一个台湾人谈论了那次著名的暴乱。当我告诉他我看过一部纪录片，是民运拍的，里面有一段:当时的中国总理和学生领袖面对面谈判，学生领袖趾高气扬，几次打断对方，更像是愤怒。这位台湾省人很惊讶:政府派总理去和学生谈判？为什么？我说，因为学生要求的。

如果是在美国，游行者不会要求总统出面和他们谈判，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国家是法治的，而不是人治的。

当然，美国政府不会把人民逼到那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