鱿鱼游戏为什么最后还要参加

罂粟苗2022-07-07  18

韩剧《鱿鱼游戏》开播不到四周,就已经成为《网飞》开播以来收视率最高的剧集。其看似荒诞的逃亡情节背后,充斥着韩国社会的现实画面。

剧中,456名玩家被神秘人带到一个巨大的操场。他们所有的财物都被没收,换上统一的运动服,编号,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玩儿童游戏。由于输的人会被直接打死,第一轮“123 Woodenhead”游戏下来,玩家受到极大的震撼,于是用“半赞成”式的游戏暂停机制暂停游戏。

玩家聚集。来源/电视剧《鱿鱼游戏》截图

程启勋就是其中之一。他住在双门洞,在韩国一家汽车公司工作。后来,由于公司重组,他失业了。他试图开一家餐馆,但失败了。没有收入,他赌博。程启勋不仅与妻子离婚,还借了高达1.6亿韩元的高利贷。他每天用年迈母亲辛苦挣来的钱生活,甚至连给女儿买个礼物的雅量都没有。

第一轮游戏结束,回到现实,他刚刚开始重温自由生活的舒适,但他仍然发现自己面临着巨额高利贷和讨债的死亡威胁。同时,他的母亲被确诊为糖尿病,并发症已经导致老人的双脚溃烂。即便如此,面对坚持不住院、养家糊口的母亲,程启勋只有空空如夜的口袋和一颗非常愧疚的心。他求过所有人,但最后还是借不到钱。

正在狱中的程启勋面对警方的询问,表示无能为力。他转身回家后,又拨打了游戏报名电话。来源/电视剧《鱿鱼游戏》截图

生活对程启勋来说,比死亡的游戏更残酷。他又打通了游戏热线,和上次一样被打晕后,被送到了游戏场地。

睁开眼睛,程启勋发现上一轮游戏里的人,大部分都做了和他一样的选择——因为空公款和期货投资亏损而负债累累的年轻人曹尚友,拿不到工资的巴基斯坦打工哥阿里,身患癌症的001号老人,偷了他钱的底层扒手女孩等等。

游戏的重复参与率高达93%。来源/电视剧《鱿鱼游戏》截图

为什么这些不同身份不同年龄的人宁愿玩输赢游戏也不愿活在现实世界里?为什么他们会有如此巨大的债务?真实情况呢?

24年前的金融危机

背负债务的程启勋和曹尚友,其实是几个债台高筑的韩国人之一。

近年来,韩国的家庭负债率不断攀升,其数值已经超过了GDP的100%,韩国平民的总债务也超过了GDP的5%。从个人的角度来说,这可能意味着有些人即使不吃不喝,把一年赚的钱都存起来,还是还不了债。目前,有债务问题的人数正在成倍增加。

为什么要“自掘坟墓”,去借超出自己能力的钱?这可能要从1997年韩国的金融危机说起。

20世纪60年代,韩国走上了通过现代化发展经济的道路。在随后的几十年里,其经济迅速起飞,成为“亚洲四小龙”之一,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超过1万美元。在金融全球化的大潮下,韩国外汇市场动荡不安,国际信用评级下降。财发集团采取的对外扩张政策导致其财务结构恶化。它利用与政府的特殊关系,获得特殊的经济援助和支持来发展企业,而企业又以金融机构为中介,成为政府筹集政治资金的重要来源。这样,政府-银行-财阀集团就陷入了恶性循环。

1997年,韩国金融危机前夕。来源/电影《国家破产之日》截图

1997年12月,韩国爆发金融危机,外债总额占GDP的35%。整个国家濒临破产,被迫接受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金融控制。在IMF的压力下,金大中政府开始采取各种改革措施,早在金泳三政府时期就开始实施的新自由主义政策成为韩国政府政策改革的重要方向。

韩国社会的深刻变革开始在这里孕育。从经济增长来看,金融危机后,由于韩国政府大力培育手机、半导体、汽车等高科技产业,国民经济迅速复苏。2006年,韩国人均GDP超过2万美元。然而,在走出经济危机的泥潭后,该国却迎来了持续24年的严重社会危机。

失业和债务危机

在IMF的要求下,1998年,韩国进行了“新经济自由主义改革”,并修改了劳动法。一夜之间,“集体解雇”开始合法化,很多大企业迅速裁员,占比高达30%。随着用工制度的改变,企业退休年龄迅速降低,以“终身雇佣”和“论资排辈”为标志的稳定用工制度正在走向崩溃。之后,韩国在OECD国家中的分配不平等指数上升至第三位,相对贫困率上升至第二位。

但这种悬崖式的用人制度改革并不彻底。当时“正规工作”和“非正规工作”并存,让年轻人质疑社会公平。许多在激烈竞争中失败的年轻人有强烈的挫折感,社会矛盾进一步凸显。

在能够提供就业机会的企业方面,虽然发展中小企业更有利于扩大就业,但韩国中小企业很难突破财阀的垄断。10亿韩元的投资在1995年造成的就业效应为14.8,10年后直接下降到8.7。在此期间,韩国家庭收入在国民总收入中的比例也下降了近8个百分点。

就业机会减少,社会分配不均加剧。由于“非正式工作”的泛滥,许多人收入低,频繁失业,一些人不断成为“工作穷人”。但在21世纪初,一波低息贷款来到了人们面前。

来源/韩剧《国家破产之日》截图

当时韩国经济不景气,银行闲置资金较多。后者向前来借钱的人张开双臂。为了创造繁荣的经济,政府实施了以低利率刺激需求的政策。仅在2001年,利率就降低了11次。银行已将贷款业务放在担保住宅贷款上,担保住宅贷款的年利率从9%降至6%。因此,想买房子的家庭很高兴,并已贷款购买房地产。同样是在2001年,韩国银行的住宅担保贷款大幅增长,新增家庭贷款的三分之二是住宅担保贷款。

低利率政策带来了国民思维的变化。从1990年到2001年,韩国的储蓄率从37.5%下降到27%,韩国家庭的经济结构从“储蓄”转变为“贷款”。政府制造了“信贷泡沫”,导致家庭债务爆炸式增长,为大量家庭资不抵债埋下隐患。

同时,信用卡的过度发行也加重了韩国家庭债务负担。

韩国信用卡是商业银行发行的“信用卡”,具有先消费,后还款,无预存款的特点。它支持购物、取现和使用ICT卡贷款。起初,韩国金融监督委员会对信用卡的发行有硬性规定,如要求信用卡申请人提供收入和资产证明,未成年申请人需征得监护人同意等。然而,在不景气的经济环境下,许多信用卡公司为了争夺客户,向所有来者发卡,包括未成年人和碰巧路过街头且没有资产证明的路人A、B、C、D。

千禧年结束时,韩国金融机构已发行5788万张信用卡,一年后增至8543万张。其中,成年持卡人平均拥有3.7张信用卡,很多人手中甚至持有近10张信用卡,用A卡取钱还B卡的债务,形成了“拆东墙补西墙补西墙”的循环。

在就业环境不利的情况下,信用卡极大地刺激了消费,在韩国用信用卡购物的金额一年内增长了40%。然而,在成千上万花费“未来收入”的人群中,未成年人和低收入者根本无力偿还债务,因此信用卡坏账的未来增长在这里开始酝酿。

2002年,金融当局要求所有信用卡公司收紧银根,提高贷款利率,降低透支限额,努力偿还贷款。但现实是,在当时20-30岁的年轻人中,有144万人有“不良信用”,相当于每10个人中就有一个人有完全负担不起的债务。到了2003年,各家信用卡公司的经营相继陷入低谷。当时,韩国最大的信用卡公司LG因为没有足够的营运资金,被迫宣布暂停向持卡人提供现金支付服务。

消费意识变了。来源/NHK纪录片《韩国信用卡破产真相追踪》截图

数字可以清晰地表达韩国家庭债务的变化:1997年,韩国家庭债务总额为211万亿韩元;2003年底,总额增至472万亿韩元,相当于韩国当年GDP的75%;2005年后,韩国家庭债务年均增长约9%,是同期韩国经济增速的两倍。

截至目前,根据韩国央行《金融稳定报告》的分析,住房抵押贷款在家庭债务中的比例高达43%,近80%的借款人无力偿还贷款本金,只能支付贷款利息。

所以如果不买房,至少能做到财务自由吧?韩国社会的现实告诉你,要想成为一个好人,必须要有房产。这个怎么理解?

“金勺子”和“泥勺子”

想想《乌贼游戏》里参与游戏的456人。除了001号老吴曼沂南刻意隐姓埋名,其他的好像都来自社会底层,没有成功走向上层。其中,首尔大学优秀毕业生曹尚友虽然表面上已经成为中产阶级,但实际上仍然没有享受到中产阶级应有的生活品质(这也与他个人的经济犯罪有关)。

回到现实,曹上友被警察追堵。来源/《鱿鱼游戏》截图

总的来说,这确实是当年金融危机留下的社会危机的折射——两极分化,阶层固化。

从上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韩国社会出现了两级中产的现象,1997年的金融危机更是加剧了这种趋势。韩国政府推行的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也大大削弱了政府保护和调节国民经济的职能。

就企业而言,激烈的国际竞争使得面对大企业的中小企业越来越难以像同行一样亲密无间。对于劳动者来说,由于韩国在金融危机前夕已经不是一个拥有廉价劳动力的发展中国家,只有少数职业群体能够保持竞争力,其他的则面临着东南亚、南亚廉价劳动力的国际竞争。换句话说,韩国的工人阶级成了受害者。同时,由于社会福利制度的滞后和社会分配的不公正,政府在保护弱势群体和促进社会结构健康转型方面没有发挥应有的主导作用。

有学者统计了韩国从1986年到2018年的人均GDP,发现从2803美元增长到32046美元,实现了12倍的增长。然而,在上世纪80年代,60%-80%的韩国人认为自己处于中产阶级,20多年后,只有20%的人这么认为。随着贫富差距的扩大,韩国社会不断出现“相对剥夺感”。金融危机后的10年间,韩国贫困人口比例增长了近两倍。

在韩国社会流动性大的时代,人们发现只要努力考上“天空”(首尔大学、高丽大学、延世大学)等名校,就有机会找到好工作。这就催生了教育的激烈竞争,“私教”横行。父母的资本直接影响孩子的受教育程度,跨阶层流动面临障碍。

就像韩剧《顶楼》的情节一样,作为财阀“清雅集团”董事长钱瑞珍的女儿,夏恩星在读高中、参加比赛、参加高考时,都能在母亲的安排下“躺着赢”。闵雪雅,一个出生在孤儿院的女孩,即使以优异的能力参加了中考,但最终在钱瑞珍等人的勾结下,失去了学习机会,甚至失去了生命。

入学考试那天,恩星犯了一个错误。一起考的西京说:“有什么好担心的?她爷爷是这个学校的主任!”来源/电视剧《顶楼》(第一季)截图

虽然剧情血腥,但也不乏现实写照。日益激烈的教育资源竞争导致与教育挂钩的房价飙升,直接强化了经济资本在文化资本积累中的作用。《顶楼》中的“赫拉宫殿”就是一个很好的写照,武运西,一个普通的收入者,为了让女儿接受更好的教育,不遗余力地住在这里。另一方面,房产成为社会阶层分化的根源,个人的经济能力和社会地位可以由个人拥有的房产规模来决定。

为什么非要纠结买房?为了给自己一个往上走的机会。根据韩国房地产委员会的数据,今年1月,购买公寓的20多岁和30多岁的韩国年轻人占购房总人数的42.1%,创下历史新高。但现实是,并不是所有的买家都有一份靠谱的工作。

随着阶层的日益分化和固化,近年来韩国社会出现了“勺子阶层论”的观点。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叫金汤匙,其次是银汤匙、铜汤匙、泥汤匙。“泥勺”没有一个合理的向上流动的渠道。他们再怎么挣扎,也活不出“金勺子”那么好。根据韩国学者的社会调查,韩国青年普遍认为父母的资本决定了他们的社会阶层,而个人能力对主观阶层意识的影响越来越小。

住在半地下室的泥勺兄妹虞姬和季婷。来源/电影《寄生虫》截图

就像韩国电影《寄生虫》里的两家,有钱的朴总统家有院子和别墅,而穷的金基泽家只有一个半地下室;富人有几扇门,穷人不关。在朴总统眼里,穷人有一种脱不掉的“恶趣味”。

所谓“品味差”。来源/电影《寄生虫》截图

“厌恶”与“平等”

在各种社会问题的交错作用下,韩国社会出现了一种“厌恶感”。

在《乌贼游戏》中,满社会挣扎遍体鳞伤的人们,并不是和平地分享竞技场,而是结成帮派。其中,原“混社”老板张德秀迅速拉拢了一个以年轻人为主的小团体,压迫看起来比他们弱的玩家,甚至公然殴打、杀害他们。

一个欺负张德秀的小团体。来源/电视剧《鱿鱼游戏》截图

然而,这456人是现实社会中的“弱者”。游戏场的微观世界生动地反映了弱者受欺负的现象。《首尔新闻》曾援引专家的话称,随着韩国社会两级现象的加深,一些极度抑郁的韩国人开始向他人发泄愤怒。他们不敢得罪强者,而是把矛头指向比自己弱小或者和自己处境相同的人。人们对社会被蹂躏的信心逐渐转变为“受害者意识”,这种情绪在对弱者的压迫中得到宣泄。

鱿鱼游戏还有一个细节。所有玩家在进入下一局之前都是“闭着眼睛的玩家”,但111号上有“内幕消息”,这个111号是医生。他和游戏组织者的几名工作人员正在秘密从事器官贩运。医生们努力解剖人体的回报是下一场比赛的关键线索。

后来他们的交易被发现了,组织者枪毙了医生,因为他破坏了游戏世界里最不可挑战的东西——平等。

"在这场游戏中,所有参与者都是平等的。"来源/电视剧《鱿鱼游戏》截图

为什么人们即使面临迫在眉睫的死亡也要参加乌贼游戏?因为在游戏世界里,竞争是公平的,机会是平等的,成功的路径是明确的,不能被个人操纵。而且游戏最后还有一笔巨额奖金,可以让一个人还清债务,跨越真正的阶级。这是一个即使他在现实社会中奋斗也很难达到的收入。

而让债务人争相逃离的两级社会现实的源头,可能是就业制度改革,24年前的金融危机,或者更早的财阀崛起时代。

在该剧的结尾,吴忆南,001号玩家,作为游戏的策划者,躺在高级病床上等待死神的光顾。他很满足,因为他完美的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让所有人义无反顾的和他一起玩童年的游戏。至此,他和程启勋玩了最后一局——赌楼下雪地里的流浪汉会不会遇到好心人来帮忙。

“你能停下来帮帮那个臭人渣吗?”来源/《鱿鱼游戏》截图

是的,这个以“钱滚钱”为职业,花巨资组织乌贼游戏的老人,在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还在拿无家可归者的生命做赌注。

参考资料:

[1](朝鲜)金·;《张海东》,孙晓译。韩国社会的两极分化,1997金融危机与社会不平等[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年。

[2]王小玲。韩国“经济危机的产生”研究[J].学术论坛,2019,42(06):69-77。

[3]阎飞,崔何。韩国社会阶层分化的特点和趋势[J].国外理论动态,2020(04):158-166。

[4]詹晓红。家庭债务危机困扰韩国[J]。银行家,2004(04):90-91+6。

[5]张俊杰。论韩国1997年金融危机及其影响[D]。延边大学,2012级。

[6]《中国日报》。现象级韩剧《鱿鱼游戏》暴露了韩国平民的债务危机[EB/OL]。

[7]韩国时报。大流行期间对韩国经济构成重大威胁的家庭债务。

[8]《国际金融报》。韩国年轻人陷入债务危机[EB/OL]。

[9]环球时报。“厌恶”的蔓延让韩国社会担心两极分化会催生病态心理[EB/OL]。

[10]《新民周刊》。韩国债务危机的隐患[EB/OL]。

结束

转载请注明原文地址:https://juke.outofmemory.cn/read/634501.html

最新回复(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