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县生育八孩女子”事件十三问——新华社记者访江苏省委省政府调查组负责人

连日来，“江苏丰县生下八个孩子”事件引发社会持续关注。针对公众关心的诸多问题，江苏省委省政府调查组负责人回答了新华社记者的提问。

1.记者:“八子女”杨的真实身份是谁？是失踪的李英吗？

调查组负责人:杨的真实身份是云南省福贡县古村的小花妹。事件发生后，网民们对杨的真实身份提出了各种各样的质疑。2022年2月9日，经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对杨、广某英(小华美同父异母妹妹，原名花某英)的血样与从蒲某妈(小华美母亲，2018年去世)遗物中提取的生物检材进行比对。结果表明，蒲某妈、杨、广某英符合亲生亲子关系。2月13日，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对桑某洛(小华梅阿姨)、李某元(小华梅阿姨)、沙某福(小华梅阿姨)、李某梅(小华梅阿姨)的血液样本进行DNA检测比对，均与杨某霞有亲缘关系。2月20日，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对上述检验对象再次进行检验比对，检验结果与之前相同。经全面DNA检测比对、查阅小华妹云南户籍底本和调查走访，确定杨就是小华妹。

针对“杨可能是四川失踪妇女李英”的问题，公安机关进行了专门调查。一是江苏公安、四川公安对李颖母亲和杨进行了DNA检测比对，结果排除了亲生亲子关系。第二，经南京医科大学司法鉴定所对李英母亲与杨的DNA检测比对，结果仍排除了亲生亲子关系。三是经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鉴定，再次排除李英母亲与杨有亲生亲子关系。照此看来，杨和李英不是同一个人。

2.记者:江苏公安机关在云南福贡县雅古村是如何调查取证的？

调查组负责人:经查阅董某敏、杨某霞的婚姻登记申请材料，公安机关得到杨某霞来自“云南省福贡县雅古村”的线索，立即组织警力赶赴云南，会同当地警方，以福贡县雅古村为重点，对杨某霞在周边乡镇的身份进行走访、走访，让相关人员辨认杨某霞的婚姻登记照片和真实生活照片。据何某某(顾村前村干部)说，夏可能是村里蒲某妈(已故)的女儿。经查阅蒲某妈的户口本底书，蒲某妈有两个女儿，分别是小华美和同父异母的妹妹广某英(原名花某英)。根据这一重要线索，公安机关在河南项城市找到了广某英，广某英还提供了蒲某妈的遗留衣物，为确认小华美的身份找到了重要突破口。

3.记者:在同父异母的情况下，如何认定真正的亲子关系？杨妈妈留下的衣服鉴定效果如何？

调查组负责人:同父异母姐妹之间有遗传规律，可以作为亲属关系认定的依据。通过从其母亲遗留的衣物中提取的多份样本，鉴定机构检测出可以认定杨、广某英、蒲某妈为单亲的DNA分型。

4.记者:为什么杨的很多照片看起来不像是同一个人？

调查组负责人:公安机关调查发现，杨某霞的近照是从抖音视频上抓拍的，经过修图后在网上流传，与实际长相有出入。同时，由于皮肤老化、毛发退化、脂肪组织液化、牙齿脱落，杨的容貌也发生了变化。

为准确判断是否为同一人，2022年2月22日，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采用人像特征比对、测量比对、拼接比对、重叠比对等方法，辨认杨与董某敏的结婚证照片、杨在云南的第一张结婚照、杨的网络视频截图、杨的身份证照片以及杨的头面部轮廓、面部结构、脸颊、眉毛、眼睛的近照。经智能人像识别系统进一步比对检查，五张照片相似度较高，识别为同一人。

5.记者:不同的文献显示杨的年代不同。她多大了？

公安机关调查发现，小花梅的出生日期有四个。其中，云南小花梅的第一张结婚证上出现了1974年2月11日的生日。经查，小花梅当时未满20周岁，所以为了领结婚证谎报了年龄。杨(小华美)与董某民的结婚证和杨(小华美)在江苏登记的户籍信息上出现1969年6月6日的生日，是董某民在办理相关证件时编造的。杨某英的身份证上出现了1969年8月7日的生日。经查，是董某耕(董某敏父亲，2019年去世)于2011年购买的假证明，用于给董某敏次子董某办理出生医学证明。1977年5月13日生日记录在亚洲顾村小美美的户口本上。结合她亲人回忆的旁证，这个日期才是小美美真正的出生日期。

6.记者:“杨某英”和“杨某霞”是同一个人吗？

调查组负责人:根据董某民供述及同村多名村民反映，董某民于1998年6月与小华美同居，取名杨某英。2000年6月，董某民为办理结婚证，要求村委会会计邵某政出具婚姻状况证明时，建议将杨某英改为杨，再以杨的名义出具婚姻状况证明。欢口镇民政办工作人员在办理结婚登记时，违规使用董某敏填报的信息，将已婚人员姓名登记为杨(因笔误写成“杨”)。董某敏交代，2011年3月，杨某霞在欢口镇卫生院生下第二个儿子时，董某甚至找人制作了“杨某英”的假身份证。据东吉村村干部和村民介绍，杨某英和杨的名字经常混用，但实际上是同一个人。

7.记者:为什么大儿子和二儿子年龄相差12岁？8个孩子都是董某敏和杨某霞生的吗？

调查组负责人:杨1999年生育第一个孩子后，采取了节育措施。到2010年，董和杨还没有生育，随后节育措施失效。从2011年到2020年，她又生了7个孩子。基层计生工作人员在跟踪管理、服务指导、信息收集等方面未能认真履行职责，负有失控和失察的责任。

关于长子是否为杨亲生子女的问题，徐州市公安局将8名子女的DNA与杨、董某民进行比对，结论为8名子女均与其存在亲生亲子关系，后委托南京医科大学司法鉴定所进行DNA检测鉴定，结论一致。2022年2月20日，经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检验鉴定，结论依然一致。

此外，经公安机关调查，发现欢口镇有两人与董某刚同名，其中一人1999年出生，为杨某霞长子；另一个1997年出生，邻村人，现在在外打工。

8.记者:杨被拐卖了吗？

调查组负责人:据调查和走访了解，1998年初，小华美被桑某牛(女，1974年7月出生，云南省福贡县人)从顾村带到江苏省东海县。桑某牛与丈夫石(江苏省东海县人)合谋。桑某牛以介绍对象、看病为由，将小花妹从云南省福贡县带到江苏省东海县家中，再以5000元的价格将小花妹卖给东海县徐某东。根据徐某东的供述和邻居的陈述，徐某东与小华美同居三四个月后，5月初的一天早上发现小华美不见了，找邻居和亲戚找了两三天未果。随后，徐某东向石索要2000元“赔偿金”。2022年2月22日，奉贤县人民检察院以涉嫌拐卖妇女罪对犯罪嫌疑人桑某牛、石批准逮捕。公安机关已以涉嫌收买被拐卖妇女罪对犯罪嫌疑人徐某东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围绕小花梅是如何从东海县到丰县的问题，公安机关展开了深入调查。经进一步讯问，董某敏交代，1998年6月，经刘某柱(丰县欢口镇人)介绍，小华美被其父董某买走。经审讯，刘某柱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公安机关先后将霍某曲、霍某德(均为丰县欢口镇人)、谭某清、李某玲(河南省夏邑县人)抓获。根据四人交代，谭某清、李某玲在夏邑县罗集乡经营的宾馆内找到小花梅，将其收留一个月后卖给在宾馆附近工地打工的霍某曲、霍某德。二人将小花梅带回丰县，经刘某珠介绍卖给董某庚。相关犯罪事实仍在调查中。

对犯罪嫌疑人刘某柱、霍某曲、霍某德、谭某清、李某玲，公安机关已立案并采取刑事强制措施，继续调查取证。

9.记者:董某民涉嫌什么罪名？

调查组负责人:2022年1月31日，公安机关以涉嫌非法拘禁罪对董某敏立案侦查。根据董某民的亲属及村民证人证言、勘验、司法鉴定、书证、铁链等物证，以及董某民的供述，2017年以来，董某民对杨实施了布绳捆绑、铁链勒颈、虐待等不就医行为。2022年2月18日，公安机关以涉嫌虐待罪提请检察机关批准逮捕董某民。2月22日，奉贤人民检察院认定犯罪嫌疑人董某敏虐待家庭成员，情节恶劣，以涉嫌虐待罪依法批准逮捕。公安机关将对涉及的犯罪事实，包括涉嫌收买被拐卖妇女的犯罪事实进行调查取证。

10.记者:为什么杨的牙齿掉得那么多？

调查组负责人:2022年2月4日，徐州市口腔医学专家对杨进行了口腔检查和阅片。杨长期口腔卫生不佳，又患有牙周疾病，有些牙齿未经治疗逐渐脱落。2月9日，南京市口腔医院专家再次对杨进行了确诊。他认为严重的牙周炎会导致牙齿松动。2月20日，江苏省公安厅委托北京大学口腔医学院、首都医科大学北京口腔医院、浙江德安司法鉴定所三位专家对杨的牙齿情况进行了会诊。结论是杨患有严重的慢性牙周炎，没有发现外伤导致牙齿缺失的客观证据。

1.记者:为什么对比2020年杨的DNA？

调查组负责人:2020年11月，董某民为办理低保，为杨某霞申请落户。《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解决无户口人员户口登记问题的意见》(国办发〔2015〕96号)规定，“因其他原因造成无户口的人员，本人或者承担监护职责的单位、个人可以提出申请，经公安机关会同有关部门调查核实后，可以登记常住户口。”《江苏省政府办公厅关于解决非户籍人员登记问题的实施意见》(苏政办发〔2016〕26号)明确，“其他原因造成的非户籍人员，本人或者承担监护职责的单位、个人可以向非户籍人员实际生活居住地公安机关提出申请，经公安机关会同有关部门调查核实后，可以申请办理常住户口登记。对于没有户口，来历不明的，要采集DNA进行比对。经公安机关调查，未查到其户口或者其他户籍信息的，可以在实际生活和居住地以集体户登记常住户口。”根据上述文件规定，公安机关对杨的DNA进行了核对比对，没有被拐卖、失踪等信息。2021年4月，欢口派出所将其落户在欢口镇集体户口。

12.记者:“奉贤八子”事件有哪些教训和反思？

调查组负责人:“丰县生下八个孩子”事件暴露出，一段时间以来，我省有关地方党委、政府落实党中央决策部署不力，在基层组织建设、妇女儿童权益保障、特殊群体救助关爱等方面存在不少问题和不足。反映出少数党员干部没有牢固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严重，法治意识淡薄，导致基层服务管理缺位，维护群众合法权益防线失守，我们将深刻吸取教训，进一步加强基层组织建设和社会治理，加强干部作风建设， 教育广大党员干部始终坚持人民至上，坚定人民立场，厚植人民情怀，深入基层，深入群众，体察民情，增强法治意识，切实维护群众合法权益，守住民生保障底线。 近日，我省部署开展专项行动，全面深入排查整治妇女儿童、精神障碍患者、残疾人等群体权益问题，依法严厉打击拐卖妇女儿童、收买被拐卖妇女儿童等违法犯罪行为，全面落实救助帮扶政策措施，切实维护和保障群众权益。

13.记者:徐州下一步将采取哪些措施保障女性和精神病患者的权益？

调查组负责人:拐卖妇女儿童犯罪严重侵犯了妇女儿童的人身权利，是人民群众深恶痛绝的社会丑恶现象。我们必须坚持打防结合，标本兼治。针对徐州市丰县暴露出的问题，按照全省统一部署，开展妇女儿童等群体权益专项排查整治，明确精神疾病、智力障碍、限制人身自由等10类排查重点，在全市范围内开展“拉网式、清网格”，坚决依法查处侵害妇女儿童线索，切实维护妇女儿童等群体合法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