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来,也就是佛,本可以长久驻世的,为什么示现涅槃呢,是如来观察到人十种理由必须示现的缘故。
示现涅槃的十种原因:
示一切行实无常故。
示一切有为非安隐故。
示大涅槃是安隐处无怖畏故。
以诸人天乐着色身,为现色身是无常法,令其愿住净法身故。
示无常力不可转故。
示一切有为不随心住不自在故。
示一切三有皆如幻化不坚牢故。
示涅槃性究竟坚牢不可坏故。
示一切法无生无起而有聚集散坏相故。
示般涅盤远离生死非起灭故。
涅盘(梵nirva^n!a,巴nibba^na,藏mya-n%an-las-h!das-pa、myan%-h!das)
〔涅盘的语义及其内容〕 涅盘原是印度语,具称涅盘那,也被译做泥洹或抳缚南。它的意义,是包括了灭、寂、寂灭、寂静、灭度,而玄奘译为圆寂。在印度的原语应用上,是指火的息灭或风的吹散,如灯火息灭了称为‘灯焰涅盘’(见《俱舍论》卷六)。但印度其他宗教很早就采用此词做为最高的理想境界,如《大毗婆沙论》列举异教五种现法涅盘论,即以现世五欲的快乐与得四禅定为涅盘;此外也见于婆罗门教以修持达到梵我合一或死后生到梵天,称为‘梵涅盘’;可知‘涅盘’不是佛教专有的名词。唯‘涅盘’这名词一出现在佛教经典上来,便给它以新的内容,到现在差不多变成佛教特有而庄严的名词了。
涅盘也同般若一样,它的内容是包括了很多方面的,在《大般涅盘经》中举二十五种、《四谛论》举六十六种的异名,一般经论中所常见到的无为、真谛、彼岸、无坏、无动、无忧、无垢、不生、解脱、无畏、安稳、无上、吉祥、无戏论、无诤,以至真如、实相、如来藏、法身等等,都是涅盘的异名。
有人以为死即是涅盘,这是错误的。《胜鬘经》说‘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者,即是涅盘’;如果死就是涅盘的话,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成道、证涅盘应是死在成道的时候了,可是菩提树下证涅盘时与死是无关的。菩提之与涅盘,原如光之照物,是同时而没有先后,故涅盘不应指为死;在严格的译师称圣者之死是译做‘般涅盘’,般是‘全无残余’的意思,故般涅盘的意义是近于阿罗汉最后身心俱灭的无余涅盘,显然是和佛陀在菩提树下或声闻人现生所证得的‘现法涅盘’有所区别。把死叫做涅盘,是有伤害这个庄严的名称的。
涅盘具有‘灭’义,指的是消灭烦恼灾患,《杂阿含经》卷十八说(大正2·126b)∶‘贪欲永尽,嗔恚永尽,愚痴永尽,一切诸烦恼永尽,是名涅盘。’《大般涅盘经》卷二十五以‘无苦义’名涅盘。这说明灭是以消灭烦恼与苦为义;烦恼与苦消灭,就会出现寂静、安稳、快乐的境界。小乘的、大乘的两种涅盘经,都非常重视‘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这一首偈,寂灭的法喜充满的生活,不仅是小乘声闻也是大乘菩萨精神生活营养上所必需的东西。唯小乘声闻与大乘菩萨的智力有所不同,在寂灭的含义上也有很大的差别,也即是涅盘的内容上划分消极的与积极的鲜明升线。如《俱舍论》卷六引灯焰涅盘,喻佛陀所证的涅盘‘心解脱亦尔’,并说(大正29·35a)∶‘如灯涅盘,唯灯焰谢无别有物,如是世尊心得解脱,唯诸蕴灭,更无所有’;但在大乘《涅盘经》卷六则否定这种说法,谓(大正12·402a)∶‘若言如来入于涅盘如薪尽火灭,名不了义,若言如来入法性者,是名了义’;卷四并说(大正12·390a)∶‘若油尽已,明亦俱尽,其明灭者喻烦恼灭,明虽灭尽,灯炉犹存;如来亦尔,烦恼虽灭,法身常存。’因为小乘声闻唯了知缘生法的无常、苦的法相,体达我空得我空智,灭苦灭烦恼灭业,体现了缘生法上的我空理,但执缘生法的法体是实有,畏惧生死,厌离众生,耽寂灭理为涅盘,结果是灰身灭智堕入顽空中去,对人生社会缺乏积极的精神。大乘菩萨是根据佛陀的菩提涅盘,了知缘生法的无常、苦的法性;体达我法皆空得我空法空的二空智,了苦即法身,烦恼即菩提,业即解脱,无苦无烦恼无业可灭,体现缘生法的中道实相,故能不厌生死,不欣涅盘,但为饶益众生,广作佛事,故于人生社会是发挥了积极的精神。以谈涅盘为中心的大乘《般涅盘经》,说涅盘具足法身、般若、解脱的三德,具足常、乐、我、净的四德,具足常、恒、安、清凉、不老、不死、无垢、快乐如甜酥之具八味的八德;于是涅盘之体已不落于寂灭的顽空,而涅盘是以实相或法身为体,起有生命的无穷尽的作用了。清凉释涅盘——圆寂之义曰(卍续11·157下)∶‘义充法界,德备尘沙曰圆;体穷真理,妙绝相累曰寂’(《华严经疏演义钞》卷五十二)。表达出涅盘是具有多么丰富的内容。
〔小乘佛教与大乘佛教的涅盘〕 四谛、十二因缘是佛教缘生论的基本论据,它是阐示出‘诸法从缘生,诸法从缘灭’,‘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时彼无,此灭故彼灭’的辩证的原则性理论,而后来发展为大乘小乘论部的各种缘起论。但佛陀的缘生论也不只是停止在认识的理论上,小乘佛教通过缘生论的理论,总结出诸法无常、诸行无我、涅盘寂静三法印,做为实践生活的鉴定;大乘佛教通过缘生论的理论,总结出诸法一实相印,做为实践生活的鉴定。寂静,是小乘涅盘之体,大乘的涅盘之体则是实相,然而客观缘生法的生、异、灭的规律,是法尔如是,平等普遍,唯由小乘人与大乘人的根性上的差别,主观智力的浅深,使所证之涅盘也有所不同。小乘声闻,是停留在缘生法的现象生灭无常相上而起畏惧,但求个己的灰身泯智以求寂灭;大乘菩萨透过缘生法的现象掌握到它的真实相,把法尔的生异灭相统一于变者不变的规律性中,了知无生死可出,无涅盘可证,世间与出世间不二,染污与清净不二,众生与诸佛不二,同一实相印之所印故。
由于小乘声闻以灭尽生死为涅盘,在解脱轮回生死到生死灭尽的涅盘过程中,分涅盘为两个阶段∶一曰有余依涅盘,二曰无余依涅盘。前者是以我空智斩断生死轮回的牵引炼索——烦恼与业,心得寂灭曰涅盘,但这个由过去有漏业力所牵引的肉体尚未消灭,残余之身依仍在,曰有余依;到了这个残余的躯体也死亡,身心俱归寂灭,未来的生死永灭,曰无余依涅盘。在阿含经典中说明声闻两种涅盘的颇多,但以《本事经》卷三说得最简要,现节录经文如下(大正17·677b、678a)∶
‘涅盘界略有二种。云何为二?一者有余依涅盘界,二者无余依涅盘界。云何名为有余依涅盘界?谓诸苾刍(与比丘同)得阿罗汉,诸漏已尽,(中略)宿行为缘,所感诸根,犹相续住。虽成诸根现触种种好丑境界,而能厌舍,无所执着,(中略)乃至其身相续住世,未般涅盘。常为天人瞻仰礼拜,恭敬供养。是名有余依涅盘界。云何名为无余依涅盘界?谓诸苾刍得阿罗汉,诸漏已尽,(中略)彼于今时,一切所受无引因故,不复希望,皆永尽灭,毕竟寂静,究竟清凉,隐没不现。惟由清净无戏论体,(中略)不可谓有,不可谓无,不可谓彼亦有亦无,不可谓彼非有非无。’
经文指出两种涅盘皆以‘诸漏已尽’的寂灭为体。但前者诸根的身依还存在,饥时要吃,寒时要穿,四大不调时也要发生疾病;唯由于烦恼之漏已尽,六根门头所反映的种种好丑境界,只是可厌弃的法有的扰扰之相,更不会起执着爱憎之心,这正是显出现证涅盘生活的境界;可是残余的身依尚存在,故称‘未般涅盘’,所谓‘子缚已断,果缚犹存’,曰有余依涅盘。至于无余依涅盘与前者所区别的,是在‘彼于今时’寿命已尽,肉体消灭,现在的身受心受的牵引因已断,对于未来更‘不复希望,皆永尽灭’,达到了灰身泯智的境界,曰无余依涅盘。《成实论》卷十三说(大正32·345b)∶‘得有余泥泹,则垢心灭;得无余泥洹,则无垢心灭。’这样的无余依涅盘,直是身、心、智都灭的境界。虽然《本事经》指示出无余依涅盘界不是完全归之于无有,尚有个‘清净无戏体’在,而这个清净无戏体毕竟是什么状态的?却用遮诠的表现法,‘不可谓有,(中略)不可谓彼非有非无’,殊令人有难以捉摸之处。在《大般涅盘经》卷四也有形容无余依涅盘境界说(大正12·627c)∶‘譬如热铁,槌打星流,散已寻灭,莫知所在;得正解脱,亦复如是∶己度*欲,诸有淤泥,得无动处,不知所至。’但是要知道佛教运用的语言是爱用遮诠的表现法,爱用非、无、灭、空等字眼,从否定的反面来肯定它的正面;阿罗汉无余依涅盘的清净无戏论体,绝不是等于龟毛兔角毕竟无的东西;因为涅盘的境界不属于理论的问题,而是唯实证体验者精神上的生活境界。因为阿罗汉以我空智证入涅盘的境界,一方面解脱了由烦恼、业所招的有漏生命,同时也就是得到非烦恼、业的无漏生命。可是这无漏生命——清净无戏论体,已超越过烦恼、业的意识所能认识或经验的境界。《中阿含》二一0经说,苦乐以不苦不乐为对,不苦不乐以无明为对,无明以明对,明对涅盘,涅盘则无对。也即是《俱舍论》卷六说的(大正29·34c)∶‘此极寂静,此极美妙。谓舍诸依及一切爱,尽离染灭名为涅盘。’昔跋迦梨比丘死,佛说他因为已证入无余依涅盘,恶魔已不能再找到他所往之处了;也是证明这个无对的道理和事实。
在声闻乘二种涅盘中主要的是现证的有余依涅盘,而无余依涅盘不过是到了残余的身依灰尽——死,加上一个名称罢了。所以死,毕竟无关紧要的,‘寂灭为乐’的境界是要求在生前证得的,南传巴利语藏经的《如是语》(即汉译的《本事经》)上座偈有∶‘实极安乐,佛说涅盘;无贪无愁,安隐苦灭。’以及‘我依安乐,得此安乐’的饱餐法味的生活境界。
但声闻人所证的涅盘,毕竟是个人享受的法味与安乐的境界;对诠释涅盘生活用语方面,也多属遮诠,对人生社会缺乏积极的意义。到了大乘佛教,对于诠释涅盘问题上的用语,遮诠与表诠并用,而表诠的表现法运用更广。因为大乘佛教的生命源泉的般若智,是从空到不空;空,就是对缘生法上空去有见、无见,空去生死见、涅盘见,空去众生见、佛陀见,统一于不二的一实相印,‘一色一香无非中道’,‘一切众生本来是佛’,‘资生产业皆与实相不相违背’的不空的肯定。于是说涅盘时无一法不是涅盘,涅盘即实相故,生死即涅盘故。觉悟这个道理,就是成佛证涅盘;不觉悟这个道理,就是凡夫落生死,但虽落于生死的凡夫,这个法尔道理并没有失去。在凡夫不失分上,《十地经论》称之为‘性净涅盘’,《三无性论》名之为‘本有’;在佛陀觉悟分上,《十地经论》称之为‘方便净涅盘’,《三无性论》名之为‘始有’。《成唯识论》说四种涅盘中称本有的为‘本来自性清净涅盘’,称始有的为‘无住处涅盘’。论文释本来自性清净涅盘云(大正31·55b)∶‘谓一切法相真如理,虽有客染而本性净,具无数量微妙功德,无生无灭湛若虚空,一切有情平等共有,与一切法不一不异,离一切相一切分别,寻思路绝名言道断,唯真圣者自内所证,其性本寂,故名涅盘。’释无住处涅盘云(大正31·55b)∶‘谓即真如,出所知障,大悲般若常所辅翼,由斯不住生死涅盘,利乐有情穷未来际,用而常寂,故名涅盘。’
依据以上的论典,自性清净涅盘,是指‘佛如、众生如’的法尔真实如是之理,可是未觉悟的凡夫毕竟不能称为佛陀,好像地下未被开发的矿藏,虽然是财富,但还不能为人民所享用,天台家称之为未有庄严过的素法身,到了证得无住处涅盘,才能亲自受用涅盘的境界,发起无穷的妙用,好像已开发的矿藏,成为人民生活中的实有财富,真正得到享受,天台家称之为庄严了的法身。前者是属于理论的,是指出实践的方向;后者是实践着的生活,充实了证实了涅盘的理论。故涅盘论到了大乘佛教,才有了真实的着落,表现出富有朝气的积极精神,像‘大悲般若常所辅翼’,‘利乐有情穷未来际’的明确而生动的语句,扫除了小乘佛教关于涅盘遮诠表现法的那种暗昧的气氛。
〔大乘佛教的涅盘是生活实践的深刻契证〕
一个人要走远路时,为保护两足,是把道路上铺满皮革呢?还是只要两足穿上革靴呢?佛陀教人的方法是叫穿上革靴。证入无住处涅盘的智慧,就是穿上革靴,两足便能走任何不平的生死道路。《大智度论》卷九十六说(大正25·729b)∶‘一切法不可尽坏,但离其邪忆想,一切法自离。’故涅盘之寂灭,是转变义,即转变邪忆想而成为般若智,则一切法皆是实相,生死险道顿成涅盘的坦途,离开这个现实的世界、现实的人生生活,更没有涅盘可证。故大乘佛教的涅盘,是以生活实践为中心,离开人间无生可度,离开人间无佛可成。《大乘入楞伽经》卷二说(大正16·599a)∶‘非于生死外有涅盘,非于涅盘外有生死;生相涅盘无相违相。如生死涅盘,一切法亦如是,是名无二相。’《思益梵天问经》说(大正15·36c)∶‘当知佛不令众生出生死,入涅盘;但为度妄想分别生死涅盘二相者耳;此中实无度生死至涅盘者。所以者何?诸法平等,无有往来,无出生死,无入涅盘。’
学佛人应该照顾自己脚跟,从实际生活中体味涅盘境界,于缘生法上烙着实相法印,才能触处即真,头头是道。(慧风)
◎附一∶印顺〈佛教之涅盘观〉(摘录自《妙云集》下编{2})
涅盘之深究
(一)蕴苦永息之涅盘∶烦恼的根本是我见,是迷于‘无我’的愚痴,这惟有无我的深慧,才能破除他。有了甚深的空(无我)慧,便能破我见,体验到人生的真理,获得大自在。这是现生所能修验的,也是圣者所确实证明的。等到此生的报体结束后,不再受生死果,这就是入涅盘了。大阿罗汉都是这样的,释迦佛八十岁时,也这样的入了涅盘。如进一层推求,就难于明白。一般人想∶入了涅盘,到那里去呢?证了涅盘,是什么样子呢?关于这,佛是很少讲到的。总是讲∶生死怎样延续,怎样断烦恼,怎样就能证涅盘。入了涅盘的情形,原是不用说的,说了也是不明了的。比方一个生盲的人,到一位著名的眼科医生处求医,一定要问个明白,眼明以后,是什么样子的,医生怎么说也没有用吧!因为他从来无此经验,没法想像。只要接受医治,眼睛明亮了,自然会知道,何必作无谓的解说。若一定要问明了才肯就医,那他的眼睛,将永无光征日子。涅盘也是这样,我们从无始以来,都在生死中转,未曾证得涅盘,所以入涅盘的境地,怎么想也想不到,怎么说也说不到,正如生盲要知的光明情形一样。佛教是重实证的,只要依着佛的教说——断烦恼,证真如的方法去修习,自然会达到自觉自证,不再需要说明了。(中略)
小乘的修学者,做到生死解脱了,便算了事。苦痛既已消除,也再不起什么作用了。这是小乘者的涅盘观,大乘却有更进一步的内容。这可分两点来说∶
(1)约体证的现(相)实(性)一味说∶声闻者证入法性平等时,离一切相。虽也知道法性是不离一切相的,但在证见时,不见一切相,惟是一味平等法性。所以说∶‘慧眼于一切法都无所见。’声闻学者的生死涅盘差别论、性相差别论,都是依据古代圣者的这种体验报告而推论出来。但大乘修学者的深悟,在证入一切法性时,虽也是不见一切相(三乘同入一法性;真见道),但深知道性相的不相离。由此进修,等到证悟极深时,现见法性离相,而一切如幻的事相,宛然呈现。这种空有无碍的等观,称为中道;或称之为真空即妙有,妙有即真空。由于体证到此,所以说∶‘慧眼无所见而无所不见。’依据这种体证的境地,安立教说,所以是性相不二论、生死涅盘无差别论。在修行的过程中,证到了这,名为安住‘无住涅盘’,能不厌生死,不着涅盘,这是小乘证悟所不能及的。但大小的涅盘,不是完全不同,而是大乘者在三乘共证的涅盘(法性)中,更进一层,到达法性海的底里。
(2)约修持的悲愿无尽说∶小乘者的证入涅盘,所以(暂时)不起作用,除了但证空性,不见中道而外,也因为他们在修持时,缺乏了深广的慈悲心。像游泳的人,如发生了危险,那不想救人的,只要自己爬到岸上休息,便觉得没事,更不关心他人的死活。有些想救人的,自己到了岸,见别人还在危险中,便奋不顾身,再跳进水里去,把别人拉到岸上来。菩萨在修行的过程中,有大慈悲,有大愿力,发心救度一切众生。所以自己证悟了,还是不断的救度众生。在为人利他所受的苦难,菩萨觉得是∶无上的安慰,最大的喜乐,没有比这更幸福了。由于菩萨悲愿力的熏发,到了成佛,虽圆满的证入涅盘,但度生无尽的悲愿,成为不动本际而起妙用的动力,无尽期的救度众生,这就大大不同于小乘者的见地了。但圆满成佛以后,救度众生,不再像众生一样,救此就不救彼,在彼就不在此。佛的涅盘,是无在无不在的,是随众生的善根力所感而起应化的——现身,说法等。佛涅盘是有感必应,自然起用,不用作意与功力的。佛般涅盘,像日光遍照一切一样。一个个的众生,像一所所的房屋。有方窗,光射进来,就有方光;有圆孔,光射进来,就有圆光。光是无所谓方圆的。所以,现一切身,说一切法,都是随众生的机感而现的。如释迦佛的在此土诞生、出家、成佛、说法、入涅盘,都是应化身;圆证涅盘的佛,是早已证法身了。因此,如想像圆证涅盘的佛,是一个个的,在这里在那里的,是寿长寿短的,便不能了知大乘涅盘的真义,不知应化身的真义了。必须放弃小我个体的观念,才有悟解证入涅盘的可能。
涅盘,是没有人与我等种种分别。所以了解涅盘,非从生死苦果,即小我个体的消散去了解不可。入了涅盘,如说永恒,这即是永恒,因为一切圆满,不再会增多,也不会减少,也就不会变了。说福乐,这便是最幸福,最安乐;永无苦痛,而不是相对的福乐了。要说自由,这是最自由,是毫无牵累与挂碍的。没有一丝毫的染污,是最清净了。所以,有的经中,描写涅盘为‘常乐我净’。这里的我,是自由自在的意思,切不可以个体的小我去推想他。否则,永久在我见中打转,永无解脱的可能。以凡夫心去设想涅盘,原是难以恰当的。所以佛的教说,多用烘云托月的遮显法,以否定的词句去表示他,如说∶不生不灭、空、离、寂、灭等。可是众生是愚痴的,是执我的,多数是害怕涅盘的(因为无我了);也有不满意涅盘,以为是消极的。纯正而真实的佛法,众生颠倒,可能会疑谤的,真是没法的事。好在佛有无量善巧方便,为了这种深深执我的众生,又作另一说明。
(二)身心转依之涅盘∶‘转依’,是大乘佛教的特有术语。转依即涅盘,表示身心(依)起了转化,转化为超一般的。这可说是从表显的方法来说明涅盘。依,有二种∶(1)心是所依止,名为‘染净依’。依心的杂染,所以有生死;依心的清净,所以得涅盘。心是从染到净,从生死到涅盘的通一性。在大乘的唯识学中,特重于这一说明。(2)法性(空性)是所依止,名为‘迷悟依’。法性是究竟的真性,迷了他,幻现为杂染的生死;如悟了,即显出法性的清净德性,就名为涅盘。从心或从法性——依的转化中,去表显涅盘的德用,是大乘有宗的特色。
(1)约染净依说转∶我们的烦恼、业、苦果,是属于杂染的;圣者的戒定慧等功德,是属于清净的。而染与净,都以心为依止。这个所依心,唯识学中名为阿赖耶识,即心识活动的最微细部分;最深细的阿赖耶识,成为生死与涅盘的枢纽。众生的生死苦,由于心识中有不净种子(功能)。由此不净的种子,生起烦恼、业、果。如从不净种,生起贪、嗔等烦恼心行,于是所有的身口行为,都成为不净业,如杀、盗、*等。即使是作善,因从自我出发,所作的也是杂染业,要感生死苦果(生人天中)。此报由业感,业从惑起的因果,实在都是从不净的种子而发现。现起的不净行,又还熏成种种不净的种子。杂染种子积集的染心,持种起现,又受熏成种,因果不断,这才延续流转于苦海之中。这个杂染种子所积集的杂染心——阿赖耶识,从业感报来说,他是受报的主体,所以叫异熟识。从形成个体的小我来说,他是摄取及执那阿赖耶识,而被我见错执为自我(因为阿赖耶识,有统一性、延续性,而被错执为是常是一的自我)的对象。依阿赖耶识而有杂染的种现不断,那不是永远不能解脱杂染的生死吗?不!好在心的深处,还有清净的种子。所以,众生是既非纯善的,也不是纯恶的,而是心中含藏着一切染净功能种子。众生并不是没有清净的功能——无漏种子,而是向来被杂染功能遮蔽了,才成为杂染的一家天下,烦恼业苦现行,不得解脱。要求得解脱,就要设法,把心中深藏的清净种子,使他发现出来。如信三宝、听法、诵经、持戒等,即是开始转化。像走路一样,向来走错了,现在要换个方向走,向佛道走去。依佛法而作不断的熏习,渐使杂染的力能减低,清净的功能增强,发展为强大的清净潜力。再进步,把杂染的功能完全压伏。从无漏的清净种子,现起清净的智慧等,烦恼自然被伏断了。一向为杂染所依的杂染心,现在转化为清净法的所依,就叫做转依(究竟转依在佛位)。悟证以后,清净的功德现前,杂染的力能被压伏,但染法的潜力还在,不时还要起来。这要经过不断的治伏阶段,与烦恼余力搏斗,到最后,达到纯净地步,才彻底消除了不净的种子,而得究竟的清净解脱,也就是得到究竟的涅盘。修持的方法,不外乎修戒定慧,修六度、四摄。到达转染成净,不但消除了一切杂染,而且成就无量的清净功德,无边殊胜力量。所以大乘的涅盘,不是什么都没有了,也不是毫无作用。
究竟转依了的清净心,和现在的杂染阿赖耶识不同。现在是虚妄分别的,与杂染相应的。到那时,转识成智,是无分别的。圆满的大智慧,具足种种利生妙用,一切清净的功德都成就。清净的功德成就,在《阿含经》中,也透露这一消息。佛的弟子舍利弗尊者,回到自己的家乡,入了涅盘。他的弟子均提沙弥,如法的火化了以后,把舍利——骨灰带回去见佛,非常的悲伤。佛就问他∶‘均提!你和尚入灭了,他无漏的戒定功德,和深广的智慧,也都过去而没有了吗?’‘没有过去。’‘既然生死苦灭去了,一切清净功德都不失,那何必哭呢!’这是同于大乘涅盘,具足功德的见地。约染净依说,着重戒定慧功德的熏修,转染成净,苦果消散了,却具足一切功德。所以成了佛,能尽未来际度众生,随感而应,现身说法。
对于佛果的大般涅盘,切勿作‘我’想,我想与涅盘是永不相应的。转依的佛涅盘,以大菩提(觉)为本,彻证无我法性,所以佛佛平等,相融相入。具足一切功德的佛涅盘,彻证无我,没有分别,所以从对立矛盾等而来的一切苦痛,成为过去。
(2)约迷悟依说转∶佛有无量善巧,为了适应众生,还有另一方便,约迷悟依说转依。这个依,指法性而说,或名真如。真是非假的,如是不二的,这就是一切法空性,事事物物的实相。众生为什么轮回生死?即因不悟法性,颠倒妄执,造业受苦。若修持而悟证了法性,即得解脱。法性是不二的,所以说∶‘在圣不增,在凡不减。’《心经》所说的∶‘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也就是这个。诸法空性,虽本来如此,但无始以来,有无明、我见,不净的因果系,迷蒙此法性,像乌云的笼盖了晴空一样。虽然迷了,杂染了,而一切众生的本性,还是清净的,光明的,本来具足一切功德的。一般人都觉得,生死流转中,有个真常本净的自我,迷的是我,悟了解脱了,也还是这个我。现在说∶众生虽然迷了,而常住真性,不变不失。这对于怖畏空无我的,怖畏涅盘的,是能适应他,使人容易信受的。佛在世时,有外道对佛说∶‘世尊!你的教法,什么都好,只有一点,就是“无我”,这是可怕的,是无法信受的。’佛说∶‘我亦说有我。’这就是如来藏。外道听了,便欢喜信受。照《楞伽经》说∶由于‘众生畏无句’;为了‘摄引计我外道’,所以方便说有如来藏。众生迷了如来藏,受无量苦;若悟了如来藏,便得涅盘,一切常住的,本具的清净功德,圆满的显发出来。中国佛教界,特别重视这一方便,大大的弘扬。但是,如忽略了佛说如来藏的意趣,便不免类似外道的神我了。要知道,这是佛为执我外道所说的方便。其实,如来藏不是别的,即是法空性的别名。必须通达‘无我如来之藏’,才能离烦恼而得解脱。
约法空性说,凡圣本没有任何差别,都是本性清净的,如虚空的性本明净一样。在众生位,为烦恼,为五蕴的报身所蒙蔽,不能现见,等于明净的虚空,为乌云所遮一样。如菩萨发心修行,逐渐转化,一旦转迷成悟,就像一阵风,把乌云吹散,显露晴朗的青天一样。云越散,空越显,等到浮云散尽,便显发纯净的晴空,万里无云,一片碧天,这就名为最清净法界,也就是究竟的涅盘。
结说
生死是个大问题,而问题全由我执而来,所以要了生死,必须空去我见。无我才能不相障碍,达到究竟的涅盘。凡圣的分别,就在执我与无我。圣者通达无我,所以处处无碍,一切自在。凡夫执我,所以触处成障。入了涅盘,无牵制,无冲突,无迫害,无苦痛,一切是永恒、安乐、自在、清净。而这一切,都从空无我中来。
涅盘的见地,如苦痛的消散,无分别、无分量、寂静、平等,这在大小乘中,都是一样的,都是从无我观中,消除个我的对立而说明的。而大乘的特色,主要在悲智一如的净德,随感而应。
涅盘,不是说明的,不是想像的。要觉证他,实现永恒的平等与自由,必须从实践中,透过无我的深慧去得来。(慧莹记)
◎附二∶T R V Murti着·郭忠生译《中观哲学》第十章(摘录)
中观涅盘观
佛教一直强调涅盘之境界虽然是不可言诠、无以言表,但却是真实的。如巴利所传的《无问自说经》(Uda^na)谈到∶‘涅盘之境界是无生、无转化、无造作、无和合相……如果不是无生、无转化等等……涅盘之境界即无异是世间的和合诸法。’又云∶‘有一境界,不可思不可议,其中无地、无水、无风……无虚空、无识……我说此即是无来、无去、无住、无生、无灭。此一境界无始、无终、无依持、无所持……此即是空之止息。’有时候佛典则会用一些较积极的、正面的名词来形容涅盘,如巴利《相应部》(Samyutta Nika^ya)说∶‘涅盘超越种种无常变化、痛苦忧毁,它是不凋谢、宁静、不坏、无染、和平、福祉、岛洲、依怙、皈依处、目标、彼岸。’佛典说得很明白∶绝不能把涅盘——如来死后的状态——想像成一种虚无、疏离。如来死后到底是如何?这个问题是佛陀之‘十四无记’中的一个
佛子!如来、应、正等觉作佛事已,观十种义故,示般涅槃。何等为十?所谓:
1)示一切行实无常故;
2)示一切有为非安隐故;
3)示大涅槃是安隐处,无怖畏故;
4)以诸人、天乐着色身,为现色身是无常法,令其愿住净法身故;
5)示无常力不可转故;
6)示一切有为不随心住,不自在故;
7)示一切三有皆如幻化,不坚牢故;
9)示一切法无生无起而有聚集、散坏相故;
10)佛子!诸佛世尊作佛事已,所愿满已,转法轮已,应化度者皆化度已,有诸菩萨应受尊号成记别已,法应如是入于不变大般涅槃。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僧八千人俱,长老舍利弗、大目揵连、摩诃迦叶、摩诃迦旃延,如是等众上首者也。复有菩萨摩诃萨十六人等,贤劫千菩萨,弥勒为上首。复有他方菩萨千二百人,观世音菩萨而为上首。
尔时,世尊于后夜分入于三昧,其三昧名一切光,入三昧已举身皆放金色光明。其光大盛照只陀林,犹若金色,回旋宛转照文殊房,化为七重金台,一一台上有五百化佛台中经行。时文殊师利房前,自然化生五百七宝莲华,圆若车轮,白银为茎,阿茂咤码碯以为其台,杂色真珠以为花须。其花有光照佛精舍,从精舍出,还入文殊师利房。
尔时,会中有菩萨摩诃萨,名跋陀波罗。此瑞现时,跋陀波罗即从房出,礼佛精舍,到阿难房,告阿难言:“汝应知时,今夜世尊现神通相,为饶益众生故说妙法。汝鸣揵椎!”
尔时,阿难白言:“大士,世尊今者入深禅定,未被敕旨,云何集众?”
作是语时,舍利弗至阿难所告言:“法弟宜时集众!”
尔时,阿难入佛精舍,为佛作礼。未举头顷,空中有声告阿难言:“速集众僧!”阿难闻已,即大欢喜,鸣揵椎集众。如此音声遍舍卫国,上闻有顶,释、梵、护世天王与无数天子,将天花香诣只陀林。
尔时,世尊从三昧起,即便微笑,有五色光从佛口出。此光出时,只洹精舍变成琉璃。尔时,文殊师利法王子,入佛精舍为佛作礼,一一膝上生五莲华。文殊佛前合指掌时,手十指端及手掌文,出十千金色莲花以散佛上,化成七宝大盖,悬诸幢幡,十方无量诸佛菩萨映现盖中。绕佛三匝,却住一面。
尔时,跋陀波罗即从座起,整衣服,为佛作礼,长跪合掌,白佛言:“世尊,是文殊师利法王子,已曾亲近百千诸佛,在此娑婆世界施作佛事,于十方面变现自在,却后久远当般涅槃。”
佛告跋陀波罗:“此文殊师利有大慈悲,生于此国多罗聚落梵德婆罗门家。其生之时,家内屋宅化如莲华,从母右胁出,身紫金色,堕地能语如天童子,有七宝盖随覆其上。诣诸仙人求出家法,诸婆罗门九十五种,诸论议师无能酬对。唯于我所出家学道,住首楞严三昧。以此三昧力故,于十方面,或现初生出家,灭度入般涅槃,现分舍利饶益众生。如是大士久住首楞严,佛涅槃后四百五十岁,当至雪山,为五百仙人宣畅敷演十二部经,教化成熟五百仙人令得不退转。与诸神仙作比丘像,飞腾空中至本生地,于空野泽尼拘楼陀树下,结加趺坐,入首楞严三昧。三昧力故,身诸毛孔出金色光,其光遍照十方世界度有缘者,五百仙人各皆见火从身毛孔出。是时,文殊师利身如紫金山,正长丈六,圆光严显,面各一寻。于圆光内有五百化佛,一一化佛有五化菩萨以为侍者。其文殊冠,毗楞伽宝之所严饰,有五百种色。一一色中,日月星辰诸天龙宫,世间众生所希见事,皆于中现。眉间白毫右旋宛转,流出化佛入光网中,举身光明焰焰相次。一一焰中有五摩尼珠,一一摩尼珠各有异光,异色分明。其众色中,化佛、菩萨不可具说。左手执钵,右手擎持大乘经典,现此相已,光火皆灭,化琉璃像。于左臂上有十佛印,一一印中有十佛像,说佛名字了了分明。于右臂上有七佛印,一一印中有七佛像,七佛名字了了分明。身内心处有真金像,结加趺坐,正长六尺在莲华上,四方皆现。”
佛告跋陀波罗:“是文殊师利,有无量神通、无量变现,不可具记。我今略说,为未来世盲瞑众生。若有众生但闻文殊师利名,除却十二亿劫生死之罪。若礼拜供养者,生生之处恒生诸佛家,为文殊师利威神所护。是故众生,当勤系念念文殊像。念文殊像法,先念琉璃像。念琉璃像者,如上所说,一一观之皆令了了。若未得见,当诵持首楞严,称文殊师利名一日至七日,文殊必来至其人所。若复有人宿业障者,梦中得见。梦中见者,于现在身若求声闻,以见文殊师利故,得须陀洹乃至阿那含。若出家人见文殊师利者,已得见故,一日一夜成阿罗汉。若有深信方等经典,是法王子于禅定中,为说深法。乱心多者,于其梦中为说实义,令其坚固,于无上道得不退转。”
佛告跋陀波罗:“此文殊师利法王子,若有人念,若欲供养修福业者,即自化身,作贫穷孤独苦恼众生,至行者前。若有人念文殊师利者,当行慈心,行慈心者即是得见文殊师利。是故智者,当谛观文殊师利三十二相、八十种好。作是观者,首楞严力故,当得疾疾见文殊师利。作此观者,名为正观;若他观者,名为邪观。佛灭度后一切众生,其有得闻文殊师利名者、见形像者,百千劫中不堕恶道。若有受持读诵文殊师利名者,设有重障,不堕阿鼻极恶猛火,常生他方清净国土,值佛闻法,得无生忍。”
说是语时,五百比丘远尘离垢成阿罗汉,无量诸天发菩提心,愿常随从文殊师利。
尔时,跋陀波罗白佛言:“世尊,是文殊舍利,谁当于上起七宝塔?”
佛告跋陀波罗:“香山有八大鬼神,自当擎去,置香山中金刚山顶上,无量诸天、龙神、夜叉常来供养。大众集时,像恒放光,其光演说苦、空、无常、无我等法。跋陀波罗,此法王子得不坏身。我今语汝,汝好受持,广为一切诸众生说。”
说是语时,跋陀波罗等诸大菩萨,舍利弗等诸大声闻,天龙八部,闻佛所说,皆大欢喜,礼佛而去。
从第三禅起,入第四禅,由此获得“不苦不乐”的感受,以达“梵”的境界。那么到第四禅而舍弃三禅的妙乐,涅盘经云:“远离一切愦闹法故,以大寂静名大涅盘。”是小禅修炼第四层次,也是最高境界,所以应是“从四禅起。佛般涅盘。”
而“灭尽定”是指定功所达到的程度。“生灭寂灭
寂灭现前。”
灭静定
是定的层次,两者是有区别的。
涅槃(这个字通常用这个槃)niè pán 梵语 nirva^N!a,巴利语 nibba^na。又作泥洹、泥曰、涅槃那、涅隶槃那、抳缚南、匿缚喃。意译作灭、寂灭、灭度、寂、无生。与择灭、离系、解脱等词同义。或作般涅槃(般,为梵语 pari 之音译,念bo,完全之义,意译作圆寂)、大般涅槃(大,即殊胜之意。又作大圆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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