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史》卷三十一,列传第二十一

五位一体是什么2023-05-04  36

卷三十一

列传第二十一

张裕

茂度仕为宋武帝太尉主簿、扬州中从事,累迁别驾。武帝西伐刘毅,北伐关洛,皆居守留任州事。出为都督、广州刺史、平越中郎将,绥静百越,岭外安之。

元嘉元年,为侍中、都督、益州刺史。帝讨荆州刺史谢晦,诏益州遣军袭江陵。晦平,西军始至白帝。茂度与晦素善,议者疑其出军迟留。弟邵时为湘州刺史,起兵应大驾。上以邵诚节,故不加罪。累迁太常,以脚疾出为义兴太守。上从容谓曰:“勿以西蜀介怀。”对曰:“臣不遭陛下之明,墓木拱矣。”

后为都官尚书,以疾就拜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茂度内足于财,自绝人事,经始本县之华山为居止。优游野泽,如此者七年。十八年,除会稽太守。素有吏能,职事甚理。卒于官,諡曰恭子。

子演,位太子中舍人。演四弟镜、永、辩、岱俱知名,时谓之张氏五龙。

镜少与光禄大夫颜延之邻居,颜谈义饮酒,喧呼不绝,而镜静默无言声。后镜与客谈,延之从篱边闻之,取胡床坐听,辞义清玄。延之心服,谓客曰:“彼有人焉。”由是不复酣叫。 仕至新安太守。演、镜兄弟中名最高,馀并不及。

初,裕曾祖澄当葬父,郭璞为占墓地,曰:“葬某处,年过百岁,位至三司,而子孙不蕃。某处年几减半,位裁卿校,而累世贵显。”澄乃葬其劣处。位光禄,年六十四而亡,其子孙遂昌云。

永字景云,初为郡主簿,累迁尚书中兵郎。先是尚书中条制繁杂,元嘉十八年,欲加修撰,徙永为删定郎,掌其任。二十二年,除建康令,所居皆有称绩。又除广陵王诞北中郎录事参军。 永涉猎书史,能为文章,善隶书,骑射杂艺,触类兼善。又有巧思,益为文帝所知。纸墨皆自营造,上每得永表启,辄执玩咨嗟,自叹供御者了不及也。二十三年,造华林园、玄武湖,并使永监统。凡所制置,皆受则于永。永既有才能,每尽心力,文帝谓堪为将。二十九年,以永为扬威将军、冀州刺史,加都督。督王玄谟、申坦等诸将经略河南,进攻碻磝,累旬不拔,为魏军所杀甚众。永即夜撤围退军,不报告诸将,众军惊扰,为魏所乘,死败涂地。永及申坦并为统府抚军将军萧思话所收,系于历城狱。文帝以屡征无功,诸将不可任,诏责永等与思话。又与江夏王义恭书曰:“早知诸将辈如此,恨不以白刃驱之,今者悔何所及。”

三十年,元凶弑立,起永为青州刺史。及司空南谯王义宣起义,又改永为冀州刺史,加都督。永遣司马崔勋之、中兵参军刘宣则二军驰赴国难。时萧思话在彭城,义宣虑二人不相谐缉,与思话书,劝与永坦怀。又使永从兄长史张畅与永书勖之,使远慕廉、蔺在公之德,近效平、勃亡私之美。事平,召为江夏王义恭大司马从事中郎,领中兵。

孝武孝建元年,臧质反,遣永辅武昌王浑镇京口。大明三 年,累迁廷尉。上谓曰:“卿既与释之同姓,欲使天下复无冤人。”永晓音律,太极殿前钟声嘶,孝武尝以问永。永答锺有铜滓,乃扣锺求其处,凿而去之,声遂清越。

明帝即位,为青冀二州刺史,监四州诸军事,统诸将讨徐州刺史薛安都,累战克捷。破薛索儿。又迁镇军将军,寻为南兖州刺史,加都督。

时薛安都据彭城请降,而诚心不款。明帝遣永与沈攸之重兵迎之,加都督前锋诸军事,进军彭城。安都招引魏兵既至,永狼狈引军还,为魏军追大败,复遇寒雪,士卒离散。永脚指断落,仅以身免,失其第四子。

三年,徙会稽太守,加都督,将军如故。以北行失律,固求自贬,降号左将军。永痛悼所失之子,有兼常哀,服制虽除,犹立灵座,饮食衣服,待之如生。每出行,常别具名车好马,号曰侍从。有军事,辄语左右报郎君知也。以破薛索儿功,封孝昌县侯。在会稽,宾客有谢方童、阮须、何达之等窃其权,赃货盈积。方童等坐赃下狱死,永又降号冠军将军。

废帝即位,为右光禄大夫、侍中,领安成王师。出为吴郡太守。元徽二年,为征北将军、南兖州刺史,加都督。永少便驱驰,志在宣力,其为将帅,能与士卒同甘苦。朝廷所给赐脯饩,必棋坐齐割,手自颁赐。年虽已老,志气未衰,优游闲任,意甚不乐。及有此授,喜悦非常,即日命驾还都。未之镇,遇桂阳王休范作乱,永率所领屯白下。休范至新亭,前锋攻南掖门,永遣人觇贼,既反,唱言台城陷,永众溃,弃军还。以旧臣不加罪,止免官削爵。以愧发病卒。

岱字景山,州辟从事,累迁东迁令。时殷冲为吴兴太守,谓人曰:“张东迁亲贫须养,所以栖迟下邑。然名器方显,终当大至。”

后为司徒左西曹掾。母年八十,籍注未满,岱便去官,从实还养。有司以岱违制,将欲纠举。宋孝武曰:“观过可以知仁,不须案也。”

累迁山阴令,职事闲理。巴陵王休若为北徐州,未亲政事,以岱为冠军谘议参军,领彭城太守,行府、州、国事。后临海王为征虏将军广州,豫章王为车骑扬州,晋安王为征虏南兖州,岱历为三府谘议三王行事,与典签主帅共事,事举而情得。或谓岱曰:“主王既幼,执事多门,而每能缉和公私,云何致此?”岱曰:“古人言,一心可以事百君。我为政端平,待物以礼,悔吝之事,无由而及;明暗短长,更是才用多少耳。”

入为黄门郎。新安王子鸾以盛宠为南徐州,割吴郡属焉。高选佐史,孝武召岱谓曰:“卿美效夙着,兼资宦已多,今欲用卿为子鸾别驾,总刺史之任,无谓小屈,终当大申也。”帝崩,累迁吏部郎。泰始末,为吴兴太守。元徽中,为益州刺史,加都督。数年,益土安其政。

累迁吏部尚书。王俭为吏部郎,时专断曹事,岱每相违执。及俭为宰相,以此颇不相善。

兄子瑰、弟恕诛吴郡太守刘遐,齐高帝欲以恕为晋陵郡。岱曰:“恕未闲从政,美锦不宜滥裁。”高帝曰:“恕为人我所悉,其又与瑰同勋,自应有赏。”岱曰:“若以家贫赐禄,此所不论;语功推事,臣门之耻。”加散骑常侍。

建元元年,中诏序朝臣,欲以右仆射拟岱。褚彦回谓得此过优,若别有忠诚,特宜升引者,别是一理。”诏更量。

出为吴郡太守。高帝知岱历任清直,至郡未几,手敕曰:“大郡任重,乃未欲回换,但总戎务殷,宜须望实。今用卿为护军。加给事中。”岱拜竟,诏以家为府。武

帝即位,复为吴兴太守。岱晚节在吴兴,更以宽恕着名。 迁南兖州刺史,未拜卒。

岱初作遗命,分张家财,封置箱中,家业张减,随复改易,如此十数年。諡曰贞子。

绪字思曼,岱兄子也。父演,宋太子中舍人。绪少知名,清简寡欲,从伯敷及叔父镜、从叔畅并贵异之。镜比之乐广,敷云“是我辈人”。畅言于孝武帝,用为尚书仓部郎 。都令史谘详郡县米事,绪萧然直视,不以经怀。宋明帝每见绪,辄叹其清淡。

转太子中庶子、本州大中正,迁司徒左长史。吏部尚书袁粲言于帝曰:“臣观张绪有正始遗风,宜为宫职。”复转中庶子。后为侍中,迁吏部郎,参掌大选。元徽初,东宫官罢,选曹拟舍人王俭为格外记室。绪以俭人地兼美,宜转秘书丞。从之。绪又迁侍中,尝私谓客曰:“一生不解作诺。”有以告袁粲、褚彦回者,由是出为吴郡太守,绪初不知也。

升明二年,自祠部尚书为齐高帝太傅长史。建元元年,为中书令。绪善谈玄,深见敬异。仆射王俭尝云:“绪过江所未有,北士可求之耳。不知陈仲弓、黄叔度能过之不?”

驾幸庄严寺听僧达道人讲维摩,坐远不闻绪言,上难移绪,乃迁僧达以近之。时帝欲用绪为右仆射,以问王俭 。俭曰 :“绪少有清望,诚美选也。南士由来少居此职。”褚彦回曰:“俭少年或未忆耳,江左用陆玩、顾和,皆南人也。”俭曰:“晋氏衰政,不可为则。”先是绪诸子皆轻侠,中子充少时又不护细行,俭又以为言,乃止。

及立国学,以绪为太常卿,领国子祭酒,以王延之代绪为中书令。何点叹曰:“晋以子敬、季琰为此职,今以王延之、张绪为之,可谓清官。后接之者,实为未易。”绪长于周易,言精理奥,见宗一时。常云“何平叔不解易中七事”。

武帝即位,转吏部尚书,祭酒如故。永明二年,领南郡王师,加给事中。三年,转太子詹事,师、给事如故。绪每朝见,武帝目送之,谓王俭曰:“绪以位尊我,我以德贵绪。”迁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师如故,给亲信二十人。

复领中正。长沙王晃属选用吴郡闻人邕为州议曹,绪以资籍不当,执不许。晃遗书于绪固请之,绪正色谓晃信曰:“此是身家州乡,殿下何得见逼。”乃止。

绪吐纳风流,听者皆忘饥疲,见者肃然如在宗庙。虽终日与居,莫能测焉。刘悛之为益州,献蜀柳数株,枝条甚长,状若丝缕。时旧宫芳林苑始成,武帝以植于太昌灵和殿前,常赏玩咨嗟,曰:“此杨柳风流可爱,似张绪当年时。”其见赏爱如此。王俭为尚书令、丹阳尹,时诸令史来问讯,有一令史善俯仰,进止可观。俭赏异之,问曰:“经与谁共事?”答云:“十余岁在张令门下。”俭目送之。时尹丞殷存至在坐,曰:“是康成门人也。”

七年,竟陵王子良领国子祭酒,武帝敕王晏曰:“吾欲令司徒辞祭酒以授张绪,物议以为如何?”子良竟不拜,以绪领国子祭酒。

绪口不言利,有财辄散之。清谈端坐,或竟日无食。门生见绪饥,为之办餐,然未尝求也。

死之日,无宅以殡,遗命“凶事不设柳翣,止以芦葭。车需车引柩,灵上置杯水香火,不设祭”。从弟融敬绪,事之如亲兄。齎酒于绪灵前酌饮恸哭曰:“阿兄风流顿尽。”追赠散骑常侍、特进、光禄大夫,諡简子。

子完,宋后废帝时为正员郎,险行见宠,坐废锢。完弟允,永明中安西功曹,*通杀人伏法。允兄充知名。

充字延符,少好逸游。绪尝告归至吴,始入西郭,逢充猎, 右臂鹰,左牵狗。遇绪船至,便放絏脱鞋拜于水次。绪曰 :“一身两役,无乃劳乎。”充跪曰:“充闻三十而立,今充二十九矣,请至来岁。”绪曰:“过而能改,颜氏子有焉。”及明年便修改,多所该通,尤明老、易,能清言。与从叔稷俱有令誉。

历尚书殿中郎、武陵王友。时尚书令王俭当朝用事,齐武帝皆取决焉。俭方聚亲宾,充縠巾葛帔,至便求酒,言论放逸,一坐尽倾。及闻武帝欲以绪为尚书仆射,俭执不可。充以为愠,与俭书曰:

顷日路长,霖霞韬晦,叙暑未平,想无亏摄。充幸以渔钓之闲,镰采之暇,时复引轴以自娱,逍遥乎前史。从横万古,动默之路多端,纷纶百年,升降之涂不一。故金刚水柔,性之别也;圆行方止,器之异也。善御性者,不违金水之质;善为器者,不易方圆之用。充生平少偶,不以利欲干怀,三十六年,差得以栖贫自澹。介然之志,峭耸霜崖,确乎之情,峰横海岸。至如彯缨天阁,既谢廊庙之华,缀组云台,终愧衣冠之秀。实由气岸疏凝,情涂狷隔。独师怀抱,不见许于俗人,孤秀神崖,每邅回于在世。长群鱼鸟,毕景松阿。虽复玉没于访珪之辰,桂掩于搜芳之日,泛滥于渔父之游,偃息于卜居之会,如此而已,充何识哉。

若夫惊岩罩日,吐海逢天,竦石崩寻,分危落仞。桂兰绮靡,丛杂于山幽,松柏阴森,相缭于涧侧。元卿于是乎不归,伯休亦以兹长往。至于飞竿钓渚,濯足沧洲,独浪烟霞,高卧风月,悠悠琴酒,岫远谁来,灼灼文言,空拟方寸。不觉郁然千里,路隔江川,每至西风,何尝不叹。丈人岁路未强,学优而仕,道佐苍生,功横海望,可谓德盛当时,孤松独秀者也。而茂陵之彦,望冠盖而长怀,渭川之甿,伫簪裾而竦叹,得无 惜乎。 充昆西百姓,岱表一人,蚕而衣,耕而食。不能事王侯,觅知己,造时人,骋游说。容与于屠博之间,其欢甚矣。然举世皆谓充为狂,充亦何能与诸君道之哉。是以披闻见,扫心胸,述平生,论语默。所可通梦交魂、推襟送抱者,唯丈人而已。阙廷敻阻,书罢莫因,傥遇樵夫,妄尘执事。俭以为脱略,弗之重,仍以书示绪,绪杖之一百。又为御史中丞到撝所奏,免官禁锢。沈约见其书,叹曰:“充始为之败,终为之成。”久之,为司徒谘议参军,与琅邪王思远、同郡陆慧晓等并为司徒竟陵王宾客。累迁义兴太守,为政清静,吏人便之。后为侍中。梁武帝兵至建邺,东昏逢杀,百官集西锺下,召充,充不至。武帝霸府建,以充为大司马谘议参军。天监初,历太常卿、吏部尚书,居选以平允称。再迁散骑常侍、国子祭酒。登堂讲说,皇太子以下皆至。时王侯多在学,执经以拜,充朝服而立,不敢当。再迁尚书仆射。顷之,出为吴郡太守。下车恤贫老,故旧莫不忻悦。卒于吴郡,諡曰穆子。子最嗣。

瑰字祖逸,宋征北将军、南兖州刺史永之子也。仕宋,累迁桂阳内史。不欲前兄玮处禄,自免不拜。后为司徒右长史,通直散骑常侍,骁骑将军。

初,瑰父永拒桂阳王休范于白下,败绩,阮佃夫等欲加罪,齐高帝固申明之,瑰由此感恩自结。后遭父母丧,还吴持服。升明元年,刘彦节有异图,弟遐为吴郡,潜相影响。高帝密遣殿中将军卞白龙令瑰取遐。诸张世有豪气,瑰宅中常有父时旧部曲数百。遐召瑰委以军事,瑰伪受命,与叔恕领兵十八人入郡斩之,郡内莫敢动。事捷,高帝以告左军张冲。冲曰:“瑰以百口一掷,出手得卢矣。”即授吴郡太守,锡以嘉名,封义城县侯。从弟融闻之,与瑰书曰:“吴郡何晚,何须王反,闻 之嗟惊,乃是阿兄。”郡人顾暠、陆闲并少年未知名,瑰并引为纲纪,后并立名,世以为知人。

齐建元元年,改封平都侯,迁侍中,与侍中沈文季俱在门下。高帝常谓曰:“卿虽我臣,我亲卿不异赜、嶷等。”文季每还直,器物若迁;瑰止朝服而已。时集书每兼门下,东省实多清贫,有不识瑰者,常呼为散骑。

出为吴兴太守。瑰以既有国秩,不取郡奉。高帝敕上库别藏其奉,以表其清。

武帝即位,为甯蛮校尉、雍州刺史,加都督。征拜左户尚书,加右军将军。还后,安陆王纡临雍州,行部登蔓山,有野老来乞。纡问:“何不事产而行乞邪?”答曰:“张使君临州理物,百姓家得相保。后人政严,故至行乞。”纡由是深加嗟赏。

后拜太常,自谓闲职,辄归家。武帝曰:“卿辈未富贵,谓人不与;既富贵,那复欲委去。”瑰曰:“陛下御臣等若养马,无事就闲厩,有事复牵来。”帝犹怒,遂以为散骑常侍、光禄大夫。

郁林之废,朝臣到宫门参承明帝。瑰托脚疾不至。海陵立,明帝疑外藩起兵,以瑰镇石头,督众军事。瑰见朝廷多难,遂恒卧疾。

建武末,屡启求还吴,见许。居室豪富,伎妾盈房。或者讥其衰暮畜伎。瑰曰:“我少好音律,老而方解。平生嗜欲,无复一存,唯未能遣此耳。”

明帝疾甚,防疑大司马王敬则,授瑰平东将军、吴郡太守,以为之备。及敬则反,瑰遣兵迎拒于松江。闻敬则军鼓声,一时散走。瑰弃郡逃人间,事平乃还郡,为有司奏,免官削爵。永元初,为光禄大夫。三年,梁武帝起兵,东昏假瑰节, 戍石头,寻弃城还宫。梁天监元年,拜给事中、右光禄大夫,以脚疾拜于家。四年卒。

瑰有子十二人,常云“中应有好者”。子率知名。

率字士简,性宽雅。十二能属文,常日限为诗一篇,或数日不作,则追补之,稍进作赋颂,至年十六,向作二千馀首。有虞讷者见而诋之,率乃一旦焚毁,更为诗示焉,托云沈约。讷便句句嗟称,无字不善。率曰:“此吾作也。”讷惭而退。时陆少玄家有父澄书万馀卷,率与少玄善,遂通书籍,尽读其书。

建武三年,举秀才,除太子舍人,与同郡陆倕、陆厥幼相友狎。尝同载诣左卫将军沈约,遇任昉在焉。约谓昉曰:“此二子后进才秀,皆南金也,卿可识之。”由此与昉友。

梁天监中,为司徒谢朏掾,直文德待诏省,敕使抄乙部书,又使撰古妇人事。使工书人琅邪王琛、吴郡范怀约等写给后宫。率取假东归,论者谓为傲世,率惧,乃为待诏赋奏之,甚见称赏。手敕答曰:“相如工而不敏,枚臯速而不工,卿可谓兼二子于金马矣。”又侍宴赋诗,武帝别赐率诗曰:“东南有才子,故能服官政,余虽惭古昔,得人今为盛。”率奏诗往反六首。后引见于玉衡殿,谓曰:“卿东南物望,朕宿昔所闻。卿言宰相是何人,不从天下,不由地出。卿名家奇才,若复以礼律为意,便是其人。秘书丞天下清官,东南望胄未有为之者,今以相处,为卿定名誉。”寻以为秘书丞,掌集书诏策。

四年,禊饮华光殿,其日河南国献赤龙驹,能拜伏,善舞。诏率与到溉、周兴嗣为赋,武帝以率及兴嗣为工。

其年,父忧去职。有父时妓数十人,其善讴者有色貌,邑子仪曹郎顾珖之求娉,讴者不愿,遂出家为尼。尝因斋会率宅,珖之乃飞书言与率奸。南司以事奏闻,武帝惜其才,寝其奏, 然犹致时论。服阕,久之不仕。

七年,除中权建安王中记室参军,俄直寿光省,修丙丁部书抄。累迁晋安王宣惠谘议参军。率在府十年,恩礼甚笃。后为扬州别驾。率虽历居职务,未尝留心簿领。及为别驾奏事,武帝览牒问之,并无对,但答云:“事在牒中。”帝不悦。后历黄门侍郎。出为新安太守,丁所生母忧卒。

率嗜酒不事,于家务尤忘怀。在新安遣家僮载米三千石还宅,及至遂耗太半。率问其故,答曰:“雀鼠耗。”率笑而言曰:“壮哉雀鼠。”竟不研问。自少属文,七略及艺文志所载诗赋,今亡其文者,并补作之。所着文衡十五卷,文集四十卷行于世。子长公。率弟盾。

盾字士宣,以谨重称。为无锡令,遇劫,问劫何须,劫以刀斫其颊,盾曰:“咄,咄,不易。”馀无所言。于是生资皆尽,不以介怀。为湘东王记室,出监富阳令。廓然独处,无所用心。身死之日,家无遗财,唯有文集并书千馀卷,酒米数瓮而已。 稷字公乔,瑰弟也。幼有孝性,所生母刘无宠,遘疾。时稷年十一,侍养衣不解带,每剧则累夜不寝。及终,毁瘠过人,杖而后起。见年辈幼童,辄哽咽泣泪,州里谓之淳孝。

长兄玮善弹筝,稷以刘氏先执此伎,闻玮为清调,便悲感顿绝,遂终身不听之。

性疏率,朗悟有才略,起家着作佐郎,不拜。父永及嫡母丘相继殂,六年庐于墓侧。齐永明中,为豫章王嶷主簿,与彭城刘绘俱见礼接,未尝被呼名,每呼为刘四、张五。以贫求为剡令,略不视事,多为小山游。会山贼唐宇之作乱,稷率厉部人保全县境。

所生母刘先假葬琅邪黄山,建武中改申葬礼,赙助委积。 于时虽不拒绝,事毕随以还之。自幼及长,数十年中,常设刘氏神座。出告反面,如事生焉。

历给事中黄门侍郎,新兴、永甯二郡太守。郡犯私讳,改永宁为长宁。永元末,为侍中,宿卫宫城。梁武师至,兼卫尉江淹出奔,稷兼卫尉卿,副王莹都督城内诸军事。时东昏*虐,北徐州刺史王珍国就稷谋,乃使直合张齐行弑于含德殿。稷乃召右仆射王亮等列坐殿前西锺下,议遣国子博士范云、中书舍人裴长穆等使石头城诣武帝,以稷为侍中、左卫将军,迁大司马左司马。

梁朝建,为散骑常侍,中书令。及上即位,封江安县子,位领军将军。武帝尝于乐寿殿内宴,稷醉后言多怨辞形于色。帝时亦酣,谓曰:“卿兄杀郡守,弟杀其君,袖提帝首,衣染天血,如卿兄弟,有何名称。”稷曰:“臣乃无名称,至于陛下不得言无勋。东昏暴虐,义师亦来伐之,岂在臣而已。”帝埒其须曰:“张公可畏人。”中丞陆杲弹稷云:“领军张稷,门无忠贞,官必险达,杀君害主,业以为常。”武帝留中竟不问。

累迁尚书左仆射。帝将幸稷宅,以盛暑留幸仆射省。旧临幸供具,皆酬太官馔直。帝以稷清贫,手诏不受。宋时孝武帝经造张永,至稷三世,并降万乘,论者荣之。

稷虽居朝右,每惭口实,乃名其子伊字怀尹,霍字希光,畯字农人。同字不见,见字不同,以旌其志。既惧且恨,乃求出,许之。出为青冀二州刺史,不得志,常闭合读佛经。禁防宽弛,僚吏颇致侵扰。州人徐道角等夜袭州城,乃害之。有司奏削爵土。

稷性明烈,善与人交,历官无畜聚,奉禄皆颁之亲故,家无馀财。为吴兴太守,下车存问遗老,引其子孙置之右职,政 称宽恕。

初去郡就仆射征,道由吴,乡人候稷者满水陆。稷单装径还都下,人莫之识,其率素如此。

稷长女楚媛适会稽孔氏,无子归宗,至逢稷见害,女以身蔽刃,先父卒。

稷与族兄充、融、卷俱知名,时目云充、融、卷、稷为四张。卷字令远,少以和理着称,能清言,位都官尚书,天监初卒。

稷子嵊。

嵊字四山。稷初为剡令,至嵊亭生之,因名嵊,字四山。少敦孝行,年三十馀,犹斑衣受稷杖,动至数百,收泪欢然。方雅有志操,能清言,感家祸,终身蔬食布衣,手不执刀刃,不听音乐。弟淮言气不伦,嵊垂泣训诱。

起家秘书郎,累迁镇南湘东王长史、寻阳太守。王暇日玄言,因为之筮,得节卦,谓嵊曰:“卿后当东入为郡,恐不得终其天年。”嵊曰:“贵得其所耳。”时伏挺在坐,曰:“君王可畏人也。”

还为太府卿,吴兴太守。侯景围建邺,遣弟伊率郡兵赴援。城陷,御史中丞沈浚违难东归,嵊往见之,谓曰:“贼臣凭陵,人臣效命之日,今欲收集兵刃,保据贵乡,虽复万死,诚亦无恨。”浚固劝嵊举义。时邵陵王纶东奔至钱唐,闻之,遣前舍人陆丘公板授嵊征东将军。嵊曰:“天子蒙尘,今日何情复受荣号。”留板而已。

贼行台刘神茂攻破义兴,遣使说嵊,嵊斩其使,仍遣军破神茂。侯景乃遣其中军侯子鉴助神茂击嵊。嵊军败,乃释戎服坐于听事。贼临以刃终不屈,执以送景。景将舍之,嵊曰 :“速死为幸。”乃杀之。子弟遇害者十馀人 。景欲存其一子嵊 曰:“吾一门已在鬼录,不就尔处求恩。”于是皆死。贼平,元帝追赠侍中、中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諡忠贞子。嵊弟睾知名。 种字士苗,永从孙也。祖辩,宋大司农,广州刺史。父略,太子中庶子,临海太守。

种少恬静,居处雅正,傍无造请。时人语曰:“宋称敷、演,梁则卷、充,清虚学尚,种有其风。”仕梁为中军宣城王府主簿,时已四十馀。家贫,求为始丰令。及武陵王纪为益州刺史,重选府僚,以种为左西曹掾。种辞以母老,为有司奏,坐黜免。

侯景之乱,奉母东奔乡里。母卒,种时年五十,而毁瘠过甚。又迫以凶荒未葬,服虽毕,居家饮食,恒若在丧。景平,初司徒王僧辩以状奏,起为中从事,并为具葬礼,葬讫,种方即吉。僧辩又以种年老无子,赐以妾及居处之具。陈武帝受禅,为太常卿。历位左户尚书,侍中,中书令,金紫光禄大夫。

种沈深虚静,识量宏博,时以为宰相之器。仆射徐陵尝抗表让位于种,以为宜居左执,其为所推如此。卒,赠特进,諡元子。 种仁恕寡欲,虽历显位,家产屡空,终日晏然,不以为病。太建初,女为始兴王妃,以居处僻陋,特赐宅一区。又累赐无锡、嘉兴县秩。尝于无锡见重囚在狱,天寒,呼囚暴日,遂失之,帝大笑而不深责。有集十四卷。

种弟棱亦清静有识度,位司徒左长史,赠光禄大夫。

论曰:张裕有宋之初,早参霸政,出内所历,莫非清显,诸子并荷崇构,克举家声,其美誉所归,岂徒然也。思曼立身简素,殆人望乎。夫濯缨从事,理存无二,取信一主,义绝百心。以永元之末,人忧涂炭,公乔重围之内,首创大谋,而旋 见猜嫌,又况异于斯也。然则士之行己,可无深议。四山赴蹈之方,可谓矫其违矣。

一、关于任职授官的有: 

任(担当,担任)

授(授官,任命)

除(任命,授职)

拜(授给官职)

征(征召,特指君召臣,即由君王征聘社会知名人士充任官员。)

辟(由中央官署征聘,然后向上荐举,任以官职)

荐(推荐,由地方向中央推荐品行端正的人,任以官职。)

举(推荐,推举,也指由地方向中央推荐品行端正的人,任以官职)

起(起用人任以官职或重新启用,任以官职)、提(提拔)

拔(提升没有官职的人)

封(帝王授予臣子土地、封号或爵位)

赠(用于追封已故者以爵位)

赐(赏赐有功之臣以爵位)

赏(由皇帝特旨颁布,赐予官职、官衔或爵位)

二、关于提升职务的有:

擢(提升官职)超擢(破格提拔)拔擢(用于由低级到高级的升迁)

陟(提升,提拔)

升(提升)

进(用于较高职务)

起复(恢复原职务)

超迁(越级破格提升)《史记•贾谊传》:“孝文帝说之,超迁,一岁中至太中大夫。”

三、关于调动职务的有:

转、移、调、徙(一般的调动,调迁)

迁(调动官职,一般指升官)

出(指出京受任)

补(补充缺职或由候补而正式任命)

四、关于降级免职的有:

罢、免、解、黜、夺(官员因过失而解除职务)

放(“委任委派”的意思,有时也指京官调任外地)

贬、谪(因过失而降级)

革、褫(皆为“革除”的意思,指撤职查办。褫,音chì)

左迁(降级使用,贬官)

开缺(官员因故去职或者死亡,职位一时空缺,另选他人充任)

致仕(带职退休)

补充:

五、关于兼职的有: 

领(本职之外兼较低它职)

摄(暂时兼代本职外更高职务)

权(临时代职)

假(暂时代理)

行(代理官职)

署(也有“代理,暂任”的意思,指代理无本官的职务)

护(原官员短期离职,临时守护印信,“护”有“统辖,统率”的意思

六、表示多次调动的:累迁

七、表示因病辞官的:谢病

八、表示主管的:知、典、主

九、表示辞去的 :乞骸骨、自乞、归故里、退、告退、致政(仕)、辞等。

十、表示在任的:视事、下车

参考资料

古代官职任免升降术语集锦 杜绪涛 :>

△伏曼容 何佟之 范缜 严植之 贺蒨 子革 司马筠 卞华 崔灵恩孔佥 卢广 沈峻 太史叔明 孔子袪 皇侃

汉氏承秦燔书,大弘儒训,太学生徒,动以万数,郡国黉舍,悉皆充满。学于山泽者,至或就为列肆,其盛也如是。汉末丧乱,其道遂衰。魏正始以后,仍尚玄虚之学,为儒者盖寡。时荀抃、挚虞之徒,虽删定新礼,改官职,未能易俗移风。自是中原横溃,衣冠殄尽;江左草创,日不暇给;以迄于宋、齐。国学时或开置,而劝课未博,建之不及十年,盖取文具,废之多历世祀,其弃也忽诸。乡里莫或开馆,公卿罕通经术。朝廷大儒,独学而弗肯养众;后生孤陋,拥经而无所讲习。三德六艺,其废久矣。

高祖有天下,深愍之,诏求硕学,治五礼,定六律,改斗历,正权衡。天监四年,诏曰:"二汉登贤,莫非经术,服膺雅道,名立行成。魏、晋浮荡,儒教沦歇,风节罔树,抑此之由。朕日昃罢朝,思闻俊异,收士得人,实惟酬奖。可置《五经》博士各一人,广开馆宇,招内后进。"于是以平原明山宾、吴兴沈峻、建平严植之、会稽贺蒨补博士,各主一馆。馆有数百生,给其饩廪。其射策通明者,即除为吏。十数月间,怀经负笈者云会京师。又选遣学生如会稽云门山,受业于庐江何胤。分遣博士祭酒,到州郡立学。七年,又诏曰:"建国君民,立教为首,砥身砺行,由乎经术。朕肇基明命,光宅区宇,虽耕耘雅业,傍阐艺文,而成器未广,志本犹阙。非以熔范贵游,纳诸轨度;思欲式敦让齿,自家刑国。今声训所渐,戎夏同风。宜大启痒斅,博延胄子,务彼十伦,弘此三德,使陶钧远被,微言载表。"于是皇太子、皇子、宗室、王侯始就业焉。高祖亲屈舆驾,释奠于先师先圣,申之以宴语,劳之以束帛,济济焉,洋洋焉,大道之行也如是。其伏曼容、何佟之、范缜,有旧名于世;为时儒者,严植之、贺蒨等首膺兹选。今并缀为《儒林传》云。

伏曼容,字公仪,平昌安丘人。曾祖滔,晋著作郎。父胤之,宋司空主簿。曼容早孤,与母兄客居南海。少笃学,善《老》、《易》,倜傥好大言,常云:"何晏疑《易》中九事。以吾观之,晏了不学也,故知平叔有所短。"聚徒教授以自业。为骠骑行参军。宋明帝好《周易》,集朝臣于清暑殿讲,诏曼容执经。曼容素美风采,帝恒以方嵇叔夜,使吴人陆探微画叔夜像以赐之。迁司徒参军。袁粲为丹阳尹,请为江宁令,入拜尚书外兵郎。升明末,为辅国长史、南海太守。齐初,为通直散骑侍郎。永明初,为太子率更令,侍皇太子讲。卫将军王俭深相交好,令与河内司马宪、吴郡陆澄共撰《丧服义》,既成,又欲与之定礼乐。会俭薨,迁中书侍郎、大司马咨议参军,出为武昌太守。建武中,入拜中散大夫。时明帝不重儒术,曼容宅在瓦官寺东,施高坐于听事,有宾客辄升高坐为讲说,生徒常数十百人。梁台建,以曼容旧儒,召拜司马,出为临海太守。天监元年,卒官,时年八十二。为《周易》、《毛诗》、《丧服集解》、《老》、《庄》、《论语义》。子芃,在《良吏传》。

何佟之,字士威,庐江灊人,豫州刺史恽六世孙也。祖劭之,宋员外散骑常侍。父歆,齐奉朝请。佟之少好《三礼》,师心独学,强力专精,手不辍卷,读《礼》论二百篇,略皆上口。时太尉王俭为时儒宗,雅相推重。起家扬州从事,仍为总明馆学士,频迁司徒车骑参军事、尚书祠部郎。齐建武中,为镇北记室参军,侍皇太子讲,领丹阳邑中正。时步兵校尉刘瓛、征士吴苞皆已卒,京邑硕儒,唯佟之而已。佟之明习事数,当时国家吉凶礼则,皆取决焉,名重于世。历步兵校尉、国子博士,寻迁骠骑咨议参军,转司马。永元末,京师兵乱,佟之常集诸生讲论,孜孜不怠。中兴初,拜骁骑将军。高祖践阼,尊重儒术,以佟之为尚书左丞。是时百度草创,佟之依《礼》定议,多所裨益。天监二年,卒官,年五十五。高祖甚悼惜,将赠之官;故事左丞无赠官者,特诏赠黄门侍郎,儒者荣之。所著文章、《礼义》百许篇。子:朝隐、朝晦。

范缜,字子真,南乡舞阴人也。晋安北将军汪六世孙。祖璩之,中书郎。父濛,早卒。缜少孤贫,事母孝谨。年未弱冠,闻沛国刘瓛聚众讲说。始往从之,卓越不羣而勤学,瓛甚奇之,亲为之冠。在瓛门下积年,去来归家,恒芒矰布衣,徒行于路。瓛门多车马贵游,缜在其门,聊 愧。既长,博通经术,尤精《三礼》。性质直,好危言高论,不为士友所安。唯与外弟萧琛相善,琛名曰口辩,每服缜简诣。

起家齐宁蛮主簿,累迁尚书殿中郎。永明年中,与魏氏和亲,岁通聘好,特简才学之士,以为行人。缜及从弟云、萧琛、琅邪颜幼明、河东裴昭明相继将命,皆著名邻国。于时竟陵王子良盛招宾客,缜亦预焉。建武中,迁领军长史。出为宜都太守,母忧去职,归居于南州。义军至,缜墨绖来迎。高祖与缜有西邸之旧,见之甚悦。及建康城平,以缜为晋安太守,在郡清约,资公禄而已。视事四年,征为尚书左丞。缜去还,虽亲戚无所遗,唯饷前尚书令王亮。缜仕齐时,与亮同台为郎,旧相友,至是亮被摈弃在家。缜自迎王师,志在权轴,既而所怀未满,亦常怏怏,故私相亲结,以矫时云。后竟坐亮徙广州,语在亮传。

初,缜在齐世,尝侍竟陵王子良。子良精信释教,而缜盛称无佛。子良问曰:"君不信因果,世间何得有富贵,何得有贫贱"缜答曰:"人之生譬如一树花,同发一枝,俱开一蒂,随风而堕,自有拂帘幌坠于茵席之上,自有关篱墙落于溷粪之侧。坠茵席者,殿下是也;落粪溷者,下官是也。贵贱虽复殊途,因果竟在何处"子良不能屈,深怪之。缜退论其理,著《神灭论》曰:

或问予云:"神灭,何以知其灭也"答曰:"神即形也,形即神也;是以形存则神存,形谢则神灭也。"

问曰:"形者无知之称,神者有知之名。知与无知,即事有异,神之与形,理不容一,形神相即,非所闻也。"答曰:"形者神之质,神者形之用;是则形称其质,神言其用;形之与神,不得相异也。"

问曰:"神故非质,形故非用,不得为异,其义安在"答曰:"名殊而体一也。"

问曰:"名既已殊,体何得一"答曰:"神之于质,犹利之于刀;形之于用,犹刀之于利;利之名非刀也,刀之名非利也。然而舍利无刀,舍刀无利。未闻刀没而利存,岂容形亡而神在"

问曰:"刀之与利,或如来说;形之与神,其义不然。何以言之木之质无知也,人之质有知也;人既有如木之质,而有异木之知,岂非木有一、人有二邪"答曰:"异哉言乎!人若有如木之质以为形,又有异木之知以为神,则可如来论也。今人之质,质有知也;木之质,质无知也。人之质非木质也,木之质非人质也,安有如木之质而复有异木之知哉!"

问曰:"人之质所以异木质者,以其有知耳。人而无知,与木何异"答曰:"人无无知之质,犹木无有知之形。"

问曰:"死者之形骸,岂非无知之质邪"答曰:"是无人质。"

问曰:"若然者,人果有如木之质,而有异木之知矣。"答曰:"死者如木,而无异木之知;生者有异木之知,而无如木之质也。"

问曰:"死者之骨骼,非生之形骸邪"答曰:"生形之非死形,死形之非生形,区已革矣。安有生人之形骸,而有死人之骨骼哉"

问曰:"若生者之形骸,非死者之骨骼;非死者之骨骼,则应不由生者之形骸;不由生者之形骸,则此骨骼从何而至此邪"答曰:"是生者之形骸,变为死者之骨骼也。"

问曰:"生者之形骸虽变为死者之骨骼,岂不因生而有死则知死体犹生体也。"答曰:"如因荣木变为枯木,枯木之质,宁是荣木之体!"

问曰:"荣体变为枯体,枯体即是荣体;丝体变为缕体,缕体即是丝体,有何别焉"答曰:"若枯即是荣,荣即是枯,应荣时凋零,枯时结实也。又荣木不应变为枯木,以荣即枯,无所复变也。荣枯是一,何不先枯后荣要先荣后枯,何也丝缕之义,亦同此破。"

问曰:"生形之谢,便应豁然都尽。何故方受死形,绵历未已邪"答曰:"生灭之体,要有其次故也。夫惸而生者必惸而灭,渐而生者必渐而灭。惸而生者,飘骤是也;渐而生者,动植是也。有惸有渐,物之理也。"

问曰:"形即是神者,手等亦是邪"答曰:"皆是神之分也。"

问曰:"若皆是神之分,神既能虑,手等亦应能虑也"答曰:"手等亦应能有痛痒之知,而无是非之虑。"

问曰:"知之与虑,为一为异"答曰:"知即是虑。浅则为知,深则为虑。"

问曰:"若尔,应有二虑;虑既有二,神有二乎"答曰:"人体惟一,神何得二。"

问曰:"若不得二,安有痛痒之知,复有是非之虑"答曰:"如手足虽异,总为一人。是非痛痒虽复有异,亦总为一神矣。"

问曰:"是非之虑,不关手足,当关何处"答曰:"是非之虑,心器所主。"

问曰:"心器是五藏之心,非邪"答曰:"是也。"

问曰:"五藏有何殊别,而心独有是非之虑乎"答曰:"七窍亦复何殊,而司用不均。"

问曰:"虑思无方,何以知是心器所主"答曰:"五藏各有所司,无有能虑者,是以知心为虑本。"

问曰:"何不寄在眼等分中"答曰:"若虑可寄于眼分,眼何故不寄于耳分邪"

问曰:"虑体无本,故可寄之于眼分;眼自有本,不假寄于佗分也。"答曰:"眼何故有本而虑无本;苟无本于我形,而可遍寄于异地。亦可张甲之情,寄王乙之躯;李丙之性,托赵丁之体。然乎哉不然也。"

问曰:"圣人形犹凡人之形,而有凡圣之殊,故知形神异矣。"答曰:"不然。金之精者能昭,秽者不能昭,有能昭之精金,宁有不昭之秽质。又岂有圣人之神而寄凡人之器,亦无凡人之神而托圣人之体。是以八采、重瞳,勋、华之容;龙颜、马口,轩、皞之状;形表之异也。比干之心,七窍列角;伯约之胆,其大若拳;此心器之殊也。是知圣人定分,每绝常区,非惟道革羣生,乃亦形超万有。凡圣均体,所未敢安。"

问曰:"子云圣人之形必异于凡者。敢问阳货类仲尼,项籍似大舜;舜、项、孔、阳,智革形同,其故何邪"答曰:"珉似玉而非玉,鸡类凤而非凤;物诚有之,人故宜尔。项、阳貌似而非实似,心器不均,虽貌无益。"

问曰:"凡圣之殊,形器不一,可也。圣人员极,理无有二;而丘、旦殊姿,汤、文异状,神不侔色,于此益明矣。"答曰:"圣同于心器,形不必同也,犹马殊毛而齐逸,玉异色而均美。是以晋棘、荆和,等价连城;骅骝、騄骊,俱致千里。"

问曰:"形神不二,既闻之矣,形谢神灭,理固宜然。敢问经云'为之宗庙,以鬼飨之',何谓也"答曰:"圣人之教然也。所以弭孝子之心,而厉偷薄之意,神而明之,此之谓矣。"

问曰:"伯有被甲,彭生豕见,坟素著其事,宁是设教而已邪"答曰:"妖怪茫茫,或存或亡,强死者众,不皆为鬼。彭生、伯有,何独能然;乍为人豕,未必齐、郑之公子也。"

问曰:"《易》称'故知鬼神之情状,与天地相似而不违'。又曰:'载鬼一车。'其义云何"答曰:"有禽焉,有兽焉,飞走之别也;有人焉,有鬼焉,幽明之别也。人灭而为鬼,鬼灭而为人,则未之知也。"

问曰:"知此神灭,有何利用邪"答曰:"浮屠害政,桑门蠹俗。风惊雾起,驰荡不休。吾哀其弊,思拯其溺。夫竭财以赴僧,破产以趋佛,而不恤亲戚,不怜穷匮者何良由厚我之情深,济物之意浅。是以圭撮涉于贫友,吝情动于颜色;千钟委于富僧,欢意畅于容发。岂不以僧有多稌之期,友无遗秉之报,务施阙于周急,归德必于在己。又惑以茫昧之言,惧以阿鼻之苦,诱以虚诞之辞,欣以兜率之乐。故舍逢掖,袭横衣,废俎豆,列瓶钵;家家弃其亲爱,人人绝其嗣续。致使兵挫于行间,吏空于官府,粟罄于惰游,货殚于泥木。所以奸宄弗胜,颂声尚拥,惟此之故,其流莫已,其病无限。若陶甄禀于自然,森罗均于独化;忽焉自有,恍尔而无,来也不御,去也不追,乘夫天理,各安其性。小人甘其垄亩,君子保其恬素;耕而食,食不可穷也;蚕而衣,衣不可尽也;下有余以奉其上,上无为以待其下,可以全生,可以匡国,可以霸君,用此道也。"

此论出,朝野喧哗,子良集僧难之而不能屈。

缜在南累年,追还京。既至,以为中书郎、国子博士,卒官。文集十卷。

子胥,字长才。传父学,起家太学博士。胥有口辩,大同中,常兼主客郎,对接北使。迁平西湘东王咨议参军,侍宣城王读。出为鄱阳内史,卒于郡。

严植之,字孝源,建平秭归人也。祖钦,宋通直散骑常侍。植之少善《庄》、《老》,能玄言,精解《丧服》、《孝经》、《论语》。及长,遍治郑氏《礼》、《周易》、《毛诗》、《左氏春秋》。性淳孝谨厚,不以所长高人。少遭父忧,因菜食二十三载,后得风冷疾,乃止。

齐永明中,始起家为庐陵王国侍郎,迁广汉王国右常侍。王诛,国人莫敢视,植之独奔哭,手营殡殓,徒跣送丧墓所,为起冢,葬毕乃还,当时义之。建武中,迁员外郎、散骑常侍。寻为康乐侯相,在县清白,民吏称之。天监二年,板后军骑兵参军事。高祖诏求通儒治五礼,有司奏植之治凶礼。四年初,置《五经》博士,各开馆教授,以植之兼《五经》博士。植之馆在潮沟,生徒常百数。植之讲,五馆生必至,听者千余人。六年,迁中抚军记室参军,犹兼博士。七年,卒于馆,时年五十二。植之自疾后,便不受廪俸,妻子困乏。既卒,丧无所寄,生徒为市宅,乃得成丧焉。

植之性仁慈,好行阴德,虽在暗室,未尝怠也。少尝山行,见一患者,植之问其姓名,不能答,载与俱归,为营医药,六日而死。植之为棺殓殡之,卒不知何许人也。尝缘栅塘行,见患人卧塘侧,植之下车问其故,云姓黄氏,家本荆州,为人佣赁,疾既危笃,船主将发,弃之于岸。植之心恻然,载还治之,经年而黄氏差,请终身充奴仆以报厚恩。植之不受,遗以资粮,遣之。其义行多如此。撰《凶礼仪注》四百七十九卷。

贺玚,字德琏,会稽山阴人也。祖道力,善《三礼》,仕宋为尚书三公郎、建康令。

玚少传家业。齐时,沛国刘瓛为会稽府丞,见蒨深器异之。尝与俱造吴郡张融,指蒨谓融曰:"此生神明聪敏,将来当为儒者宗。"瓛还,荐之为国子生。举明经,扬州祭酒,俄兼国子助教。历奉朝请、太学博士、太常丞,遭母忧去职。天监初,复为太常丞,有司举治宾礼,召见说《礼》义,高祖异之,诏朝朔望,预华林讲。四年初,开五馆,以玚兼《五经》博士,别诏为皇太子定礼,撰《五经义》。玚悉礼旧事。时高祖方创定礼乐,蒨所建议,多见施行。七年,拜步兵校尉,领《五经》博士。九年,遇疾,遣医药省问,卒于馆,时年五十九。所著《礼》、《易》、《老》、《庄讲疏》、《朝廷博议》数百篇,《宾礼仪注》一百四十五卷。玚于《礼》尤精,馆中生徒常百数,弟子明经封策至数十人。

二子。革,字文明。少通《三礼》,及长,遍治《孝经》、《论语》、《毛诗》、《左传》。起家晋安王国侍郎、兼太学博士,侍湘东王读。敕于永福省为邵陵、湘东、武陵三王讲礼。稍迁湘东王府行参军,转尚书仪曹郎。寻除秣陵令,迁国子博士,于学讲授,生徒常数百人。出为西中郎湘东王咨议参军,带江陵令。王初于府置学,以革领儒林祭酒,讲《三礼》,荆楚衣冠听者甚众。前后再监南平郡,为民吏所德。寻加贞威将军、兼平西长史、南郡太守。革性至孝,常恨贪禄代耕,不及养。在荆州历为郡县,所得俸秩,不及妻孥,专拟还乡造寺,以申感思。大同六年,卒官,时年六十二。弟季,亦明《三礼》,历官尚书祠部郎,兼中书通事舍人。累迁步兵校尉、中书黄门郎,兼著作。

司马筠,字贞素,河内温人,晋骠骑将军谯烈王承七世孙。祖亮,宋司空从事中郎。父端,齐奉朝请。筠孤贫好学,师事沛国刘瓛,强力专精,深为瓛所器异。既长,博通经术,尤明《三礼》。齐建武中,起家奉朝请,迁王府行参军。天监初,为本州治中,除暨阳令,有清绩。入拜尚书祠部郎。

七年,安成太妃陈氏薨,江州刺史安成王秀、荆州刺史始兴王憺,并以《慈母表》解职,诏不许,还摄本任;而太妃薨京邑,丧祭无主。舍人周舍议曰:"贺彦先称'慈母之子不服慈母之党,妇又不从夫而服慈姑,小功服无从故也。'庾蔚之云:'非徒子不从母而服其党,孙又不从父而服其慈母。'由斯而言,慈祖母无服明矣。寻门内之哀,不容自同于常;按父之祥禫,子并受吊。今二王诸子,宜以成服日,单衣一日,为位受吊。"制曰:"二王在远,诸子宜摄祭事。"舍又曰:"《礼》云'缟冠玄武,子姓之冠'。则世子衣服宜异于常。可著细布衣,绢为领带,三年不听乐。又《礼》及《春秋》:庶母不世祭,盖谓无王命者耳。吴太妃既朝命所加,得用安成礼秩,则当祔庙,五世亲尽乃毁。陈太妃命数之重,虽则不异,慈孙既不从服,庙食理无传祀,子祭孙止,是会经文。"高祖因是敕礼官议皇子慈母之服。筠议:"宋朝五服制,皇子服训养母,依《礼》庶母慈己,宜从小功之制。按《曾子问》曰:子游曰:'丧慈母如母,礼欤'孔子曰:'非礼也。古者男子外有傅,内有慈母,君命所使教子也,何服之有'郑玄注云:'此指谓国君之子也。'若国君之子不服,则王者之子不服可知。又《丧服经》云'君子子为庶母慈己者'。《传》曰:'君子子者,贵人子也。'郑玄引《内则》:三母止施于卿大夫。以此而推,则慈母之服,上不在五等之嗣,下不逮三士之息。傥其服者止卿大夫,寻诸侯之子尚无此服,况乃施之皇子。谓宜依《礼》刊除,以反前代之惑。"高祖以为不然,曰:"《礼》言慈母,凡有三条:一则妾子之无母,使妾之无子者养之,命为母子,服以三年,《丧服齐衰章》所言'慈母'是也;二则嫡妻之子无母,使妾养之,慈抚隆至,虽均乎慈爱,但嫡妻之子,妾无为母之义,而恩深事重,故服以小功,《丧服小功章》所以不直言慈母,而云'庶母慈己'者,明异于三年之慈母也;其三则子非无母,正是择贱者视之,义同师保,而不无慈爱,故亦有慈母之名。师保既无其服,则此慈亦无服矣。《内则》云'择于诸母与可者,使为子师;其次为慈母;其次为保母',此其明文。此言择诸母,是择人而为此三母,非谓择取兄弟之母也。何以知之若是兄弟之母其先有子者,则是长妾,长妾之礼,实有殊加,何容次妾生子,乃退成保母,斯不可也。又有多兄弟之人,于义或可;若始生之子,便应三母俱阙邪由是推之,《内则》所言'诸母',是谓三母,非兄弟之母明矣。子游所问,自是师保之慈,非三年小功之慈也,故夫子得有此对。岂非师保之慈母无服之证乎郑玄不辨三慈,混为训释,引彼无服,以注'慈己',后人致谬,实此之由。经言'君子子'者,此虽起于大夫,明大夫犹尔,自斯以上,弥应不异,故传云'君子子者,贵人之子也'。总言曰贵,则无所不包。经传互文,交相显发,则知慈加之义,通乎大夫以上矣。宋代此科,不乖《礼》意,便加除削,良是所疑。"于是筠等请依制改定:嫡妻之子,母没为父妾所养,服之五月,贵贱并同,以为永制。累迁王府咨议、权知左丞事,寻除尚书左丞。出为始兴内史,卒官。

子寿,传父业,明《三礼》。大同中,历官尚书祠部郎,出为曲阿令。

卞华,字昭丘,济阴冤句人也。晋骠骑将军忠贞公壸六世孙。父伦之,给事中。华幼孤贫好学。年十四,召补国子生,通《周易》。既长,遍治《五经》,与平原明山宾、会稽贺蒨同业友善。起家齐豫章王国侍郎,累迁奉朝请、征西行参军。天监初,迁临川王参军事,兼国子助教,转安成王功曹参军,兼《五经》博士,聚徒教授。华博涉有机辩,说经析理,为当时之冠。江左以来,钟律绝学,至华乃通焉。迁尚书仪曹郎,出为吴令,卒。

崔灵恩,清河武城人也。少笃学,从师遍通《五经》,尤精《三礼》、《三传》。先在北仕为太常博士,天监十三年归国。高祖以其儒术,擢拜员外散骑侍郎,累迁步兵校尉,兼国子博士。灵恩聚徒讲授,听者常数百人。性拙朴无风采,及解经析理,甚有精致,京师旧儒咸称重之,助教孔佥尤好其学。灵恩先习《左传》服解,不为江东所行;及改说杜义,每文句常申服以难杜,遂著《左氏条义》以明之。时有助教虞僧诞又精杜学,因作《申杜难服》,以报灵恩,世并行焉。(僧诞,会稽余姚人,以《左氏》教授,听者亦数百人。其该通义例,当时莫及。)先是儒者论天,互执浑、盖二义,论盖不合于浑,论浑不合于盖。灵恩立义,以浑、盖为一焉。出为长沙内史,还除国子博士,讲众尤盛。出为明威将军、桂州刺史,卒官。灵恩集注《毛诗》二十二卷,集注《周礼》四十卷,制《三礼义宗》四十七卷,《左氏经传义》二十二卷,《左氏条例》十卷,《公羊谷梁文句义》十卷。

孔佥,会稽山阴人。少师事何胤,通《五经》,尤明《三礼》、《孝经》、《论语》,讲说并数十遍,生徒亦数百人。历官国子助教,三为《五经》博士,迁尚书祠部郎。出为海盐、山阴二县令。佥儒者,不长政术,在县无绩。太清乱,卒于家。子俶玄,颇涉文学,官至太学博士。佥兄子元素,又善《三礼》,有盛名,早卒。

卢广,范阳涿人,自云晋司空从事中郎谌之后也。谌没死冉闵之乱,晋中原旧族,谌有后焉。广少明经,有儒术。天监中归国。初拜员外散骑侍郎,出为始安太守,坐事免。顷之,起为折冲将军,配千兵北伐,还拜步兵校尉,兼国子博士,遍讲《五经》。时北来人,儒学者有崔灵恩、孙详、蒋显,并聚徒讲说,而音辞鄙拙;惟广言论清雅,不类北人。仆射徐勉,兼通经术,深相赏好。寻迁员外散骑常侍,博士如故。出为信武桂阳嗣王长史、寻阳太守。又为武陵王长史,太守如故,卒官。

沈峻,字士嵩,吴兴武康人。家世农夫,至峻好学,与舅太史叔明师事宗人沈麟士门下积年。昼夜自课,时或睡寐,辄以杖自击,其笃志如此。麟士卒后,乃出都,遍游讲肆,遂博通《五经》,尤长《三礼》。初为王国中尉,稍迁侍郎,并兼国子助教。时吏部郎陆倕与仆射徐勉书荐峻曰:"《五经》博士庾季达须换,计公家必欲详择其人。凡圣贤可讲之书,必以《周官》立义,则《周官》一书,实为羣经源本。此学不传,多历年世,北人孙详、蒋显亦经听习,而音革楚、夏,故学徒不至;惟助教沈峻,特精此书。比日时开讲肆,羣儒刘巖、沈宏、沈熊之徒,并执经下坐,北面受业,莫不叹服,人无间言。第谓宜即用此人,命其专此一学,周而复始。使圣人正典,废而更兴;累世绝业,传于学者。"勉从之,奏峻兼《五经》博士。于馆讲授,听者常数百人。出为华容令,还除员外散骑侍郎,复兼《五经》博士。时中书舍人贺琛奉敕撰《梁官》,乃启峻及孔子袪补西省学士,助撰录。书成,入兼中书通事舍人。出为武康令,卒官。

子文阿,传父业,尤明《左氏传》。太清中,自国子助教为《五经》博士。传峻业者,又有吴郡张及、会稽孔子云,官皆至《五经》博士、尚书祠部郎。

太史叔明,吴兴乌程人,吴太史慈后也。少善《庄》、《老》,兼治《孝经》、《礼记》,其三玄尤精解,当世冠绝,每讲说,听者常五百余人。历官国子助教。邵陵王纶好其学,及出为江州,携叔明之镇。王迁郢州,又随府,所至辄讲授,江外人士皆传其学焉。大同十三年,卒,时年七十三。

孔子袪,会稽山阴人。少孤贫好学,耕耘樵采,常怀书自随,投闲则诵读。勤苦自励,遂通经术,尤明《古文尚书》。初为长沙嗣王侍郎,兼国子助教,讲《尚书》四十遍,听者常数百人。中书舍人贺琛受敕撰《梁官》,启子袪为西省学士,助撰录。书成,兼司文侍郎,不就。久之兼主客郎、舍人,学士如故。累迁湘东王国侍郎、常侍、员外散骑侍郎,又云麾庐江公记室参军,转兼中书通事舍人。寻迁步兵校尉,舍人如故。高祖撰《五经讲疏》及《孔子正言》,专使子袪检阅羣书,以为义证。事竟,敕子袪与右卫朱异、左丞贺琛于士林馆递日执经。累迁通直正员郎,舍人如故。中大同元年,卒官,时年五十一。子袪凡著《尚书义》二十卷,《集注尚书》三十卷,续朱异《集注周易》一百卷,续何承天《集礼论》一百五十卷。

皇侃,吴郡人,青州刺史皇象九世孙也。侃少好学,师事贺蒨,精力专门,尽通其业,尤明《三礼》、《孝经》、《论语》。起家兼国子助教,于学讲说,听者数百人。撰《礼记讲疏》五十卷,书成奏上,诏付秘阁。顷之,召入寿光殿讲《礼记义》,高祖善之,拜员外散骑侍郎,兼助教如故。性至孝,常日限诵《孝经》二十遍,以拟《观世音经》。丁母忧,解职还乡里。平西邵陵王钦其学,厚礼迎之。侃既至,因感心疾,大同十一年,卒于夏首,时年五十八。所撰《论语义》十卷,与《礼记义》并见重于世,学者传焉。

陈吏部尚书姚察曰:昔叔孙通讲论马上,桓荣精力凶荒;既逢平定,自致光宠;若夫崔、伏、何、严互有焉。曼容、佟之讲道于齐季,不为时改;贺蒨、严植之之徒,遭梁之崇儒重道,咸至高官,稽古之力,诸子各尽之矣。范缜墨绖侥幸,不遂其志,宜哉。

《梁书》 唐·姚思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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