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易方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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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中不见一人。 查郭利只感到孤独。 这位工作了20多年的老导游,此刻正站在黄山脚下的停车场,回想起一年前,这里还是满满的大巴、彩旗、游客,而现在,一切都空摇摆着。索道检票口是空,缆车是空,那种只属于旅行团的兴奋感没了。广播里,疫情防控措施不断重复。 4月2日,导游查像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8: 30到达黄山前山,计划从玉屏索道站乘坐缆车登上黄山最高的莲花峰,这也是大多数游客攀登黄山最常用的方式。虽然他的经历告诉他要趁早爬山,但在疫情下他不用担心找不到好位置。他来山上直播。他的粉丝大多是想爬黄山,但是因为疫情来不了的人。 疫情改变了很多人和行业,尤其是导游行业,影响尤为严重。就在两周前,黄山导游服务公司想出了一个导游当采茶工的办法。茶园是黄山的另一个重要特色,因此当地政府试图通过采摘茶叶来促进旅游业。3月24日,黄山导游服务公司发布“黄山区采茶工招聘启事”,准备为不能实习的导游提供采茶工临时岗位。基本工资170元/天,包吃住。过了施工期,还可以推荐去附近的工厂上班。 与其临时抱佛脚喝茶,查·郭利想到了做一次现场直播。 疫情期间他要适应景区的很多新变化。比如景区大巴发车时间变了。频率降低,首班车到8: 15才开。几个月来,查郭利见证了黄山景区的变化——排队分流的检票口外迷宫似的栏杆成了摆设,景区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在轮流值班,只留下几个人在山上值班。 缆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爬黄山,坐缆车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沿着陡峭的小道攀登莲花峰需要两三个小时。以前出发前一辆车坐满8个人,最快10分钟就能上山,现在因为没人坐,要半个小时才能起来。他一边打开直播,一边在直播间向上千名粉丝感慨:“缆车少跑一圈,也能省下一些运营费用。”现在游客这么少,跟封山的时候差不多。 在中国的群山中,黄山是旗帜鲜明的象征。没有人不知道“归来不看黄山”这句谚语。以“奇险”著称。明末清初著名人物钱写《黄山之旅》时,盛赞黄山“无树不松,无松不奇”。黄山奇松与奇石、云雾、温泉、冬雪并列为黄山五大奇观。 人们还给个别的黄山松起了一个美丽的名字——迎客松。英松生长在海拔1670米的悬崖上,树枝向外倾斜,被解读为主人张开双臂欢迎来自世界各地的客人。此外,还有待客松、陪客松、送客松。 黄山,查郭利当导游爬了无数次。但他还是会停下来欢迎松树。有一次,太阳在山中升起的时候,迎客松站在云海的边缘,成了一个剪影。看过的人都觉得很震撼。有人在查郭利的直播间留言:“在这昏昏欲睡的日子里看这些是一种奢侈。” 而现在,迎客松已经没有要欢迎的客人了。▲黄山日出,迎客松变成剪影。图/由受访者提供
消失的游客 在黄山,这是不正常的。往年,清明节是旅游旺季。2020年清明节,媒体还报道了两万人涌入黄山,以至于黄山景区不得不暂时关闭。另一名游客发现,不到1公里的路程,他花了2个小时。 而现在,黄山的寂寞,从一张截图就能看出来。半个月前,黄山景区的“实时客流量统计大屏幕”显示,只有两个人进入景区,一个是前山玉屏的,一个是后山云谷的。 然后景区出来回应,说这是早上8点的数据,但随后承认全天游客不到1000人。▲2022年3月17日上午8点黄山实时游客数据。图/网络
郁方是黄山人人。他在黄山风景区工作。他怀念过去的精彩,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记忆。从4月到5月初,黄山上的杜鹃花和玉兰花都会盛开,或紫色或红色的花朵在山峦和云朵的映衬下看起来很美。“疫情发生前,到周末,每天进山的肯定有一万人。一个月十几二十万人不是问题,现在连个零头都达不到。” 对于黄山来说,游客锐减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往年黄山70%的游客来自长三角三省一市,而现在上海及其周边地区是疫情防控的重点区域。 游客失踪后,给这座依托黄山多年的小城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以黄山为圆心,无数把生计和游客绑在一起的人聚集在这里。他们一环接一环,经年累月形成链条。 现在,这个链条岌岌可危。 截止到这个清明假期,小小在黄山脚下汤口镇的民宿已经歇业半个月了。疫情严重后,这家40多间房的酒店没有客人,干脆给员工放假,“一点空”。但在那之后,她补充道,“最重要的是没有人真的来。”如果不营业,每天只会损失500多元的房租。开业的话要承担一部分水电和员工工资。 2021年8月,黄山旅游酒店行业洗牌一次。我笑着见证了很多商家的倒闭,但同时我也在想:如果有人退出这个行业,难道我就没有机会再进去了吗? 做了十几年电商的她,选择了进入市场,开办下一家民宿。汤口镇是大多数游客攀登黄山的必经之地,而这家民宿距离游客换乘中心仅550米。BB是上一任老板装修的,床上用品也是他买的。笑着算了一下,两三个员工的工资肯定赚钱。 直到奥米克隆出现。 像微笑一样,在黄山开汽车网的李星云也曾被看好。 他穿梭在黄山北站和各大景点之间,拉客,从当地一些饭店拿提成。他的生意很好。3月以来,受疫情影响,多趟高铁停运,旅客变得稀少。“以前,街上都是游客。现在看游客和看大熊猫是一样的。街上游荡的有一个,几乎都是黄山本地的。” 不得已,他转城跑滴滴,跑死也能一天赚200。 “我当时跟老婆吹牛。你看,我现在能挣钱了。两年肯定能挣个七八十万,现在挣不了七八十万。”评估了新的收入情况后,他换了烟。他以前抽20元一包的烟,现在抽10元。 更不用说受影响最大的群体——黄山导游。“很多人没有基本工资和保险。如果没有旅行团带,就没有钱进来。”查·郭利说。 查也是安徽人。他来自安徽芜湖,2000年从部队退伍后面临职业选择。因为有亲戚在黄山做导游,他觉得这是一个没有初始成本的职业选择。再说黄山是安徽省旅游的龙头,所以他拿了导游证来黄山。 但是现在,他度过了最糟糕的一年。当兵的时候参加过抗洪,条件艰苦的时候从来不会说一句话。但是疫情突然把他打晕了,钱没了,女朋友也跟他分手了。他回忆起当时的状态:“我倒在了黄山这个地方,我已经跌到了人生的最低点。”▲疫情发生前,有很多游客到黄山北海景区游玩。图/视觉中国
缝隙中的松树 想象这样一个场景:一颗松子掉进海拔1000多米的缝隙里。低温、贫瘠、强风...这里是人生的绝境。但是很多黄山松都是这样生根发芽的。 在查的直播间里,很多人都对黄山松印象深刻。它耐低温,耐贫瘠,根系发达,枝条拼命伸向太阳。▲生长在岩壁上的黄山松。图/视觉中国
当地人遇到的绝境和黄山松很像。例如,查的困境是生活的泥潭,如债务和失业。 疫情严重的时候,黄山没有团。实在找不到国家,就去邻近的杭州,看看能不能找点事做。一开始想经营外卖,后来尝试做房产中介,换了两家公司。 为了生存,他会不择手段。 “我已经40多岁了。我要出去找工作。很多单位不会收你。一般男性在35岁以下。除了干点苦活,就是些跑腿的,没啥好干的。”那些工作都没干多久,直到他发现可以利用导游的知识储备,自己开直播。 2020年6月20日,他第一次拿着手机去黄山。那天,他站在迎客松旁,解释了半个小时。直播间最多只有八个观众。 深感沮丧后,他发现问题可能是自己旧手机的直播画面不清晰。他借了信用卡买了新手机和云平台,继续播。 两个半月的时间,查郭利积累了一万粉丝,有人开始找他线下领团。他的收入逐渐恢复,随着粉丝的进一步增长,他决定做一名全职主播。 像查一样,黄山周围的许多人都在自救。查郭利属于转型比较顺利的那种。 数据的下降是断崖式的。2020年,黄山市黄山区共接待国内外游客773.32万人次,同比下降42.7%,旅游总收入55.69亿元,同比下降50.0%。2021年上半年一度回升,现在继续下滑。 而查郭利的很多同行,要么掉头去工厂流水线,要么已经上了外卖车。 被困旅游城市 对于黄山和依托黄山的从业者来说,转折点到来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在想:要不要继续留在这个行当里?不这么做还能做什么? 首先是来自当地一些茶园的阻力。“我们的好茶叶不敢被这些新手采摘。如果要挑,只能让他们挑一些便宜的,但是收入不高,也很累。” 在导游的圈子里面,他们也对此持怀疑态度。在和导游的聊天中,大部分人的观点是:真的有导游愿意、有能力做采茶工吗? 黄山人李星云说,黄山人大部分地区都有自己的茶园。比如他在休宁县的老家,种了八九亩茶叶。在黄山采茶是和清明节赛跑。节前的茶是钱明茶。清明节一过,价格就开始暴跌。 尤其是第一批最新鲜的毛峰芽,必须由最熟练的采茶工以最快的速度采摘,才能换来应有的价值。不仅要从早忙到晚,大部分时间只能中午在茶园吃盒饭。“导游吃不了这个苦”。▲黄山地区的茶园。图/视觉中国
而且今年的茶叶没有往年卖的好。“往年没有疫情。在黄山的茶季,我的父母会在清明前采摘新鲜的叶子,卖给外地的游客或茶商。他们也可以以每年二三万美元的价格出售。但是现在我只能摘够自己喝的,其他的没人收就烂在那里了。不会花那么多时间的。”李星云说。 对于本地年轻人来说,过于依赖旅游业的黄山还是能感受到一种碎片化的感觉。24岁的从小看着村口外各式各样的车牌长大,包括浙、沪、苏。现在,他发现旅游业越发达,黄山市的消费水平越高。去哪里吃饭是景区的标准,随便一顿饭就100多块。与此相比,是他的工资收入。在当地工作两年多,他每天的收入刚好够出去吃一顿饭。 这可能是黄山这种靠山吃山的旅游城市遇到的普遍困境。2016年,安徽省政府曾经将省内各市分为四类,对各市政府的目标任务进行考核。四大类只有一个,即黄山市。其中,二、三类城市GDP考核比重相对较高,达到7分。四市黄山市的GDP考核分数只有3分,但是黄山市空的燃气质量分数很高,达到5分,远远超过了GDP的要求。 这也意味着黄山市和旅游行业成为了一个团结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旅游业陷入困境,GDP始终在安徽省垫底的黄山市只会处境更加艰难。 但是黄山人骨子里有一种韧性。似乎只要和这座山接触久了,都或多或少能被这种坚韧所感染。网上开着车的李星云,随时准备回黄山景区私人旅游推荐;开了一家民宿,没有客人的笑容。她坚持在网上卖黄山烧饼。“只要有人来黄山,就不怕没人住民宿”。 清明节这天,查又开始了黄山直播。他曾经爬山直播7个小时,背包一直扛在肩上。到了黄山山顶,他突然觉得头晕,颈椎甚至上半身都疼得不能动弹。那一次,他当导游20年来第一次花钱请轿夫把自己抬下山,躺了十多天。 在他大体痊愈之后,他尽快回到了山上。他等不起。▲图/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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