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邯郸大学学报》2012年第3期。
作者简介:沈长云(1944—),男,籍贯重庆,河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先秦史学会副会长,中国史学会史学理论分会常务理事,中国社会科学院古文明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员,著名先秦史专家。
摘要:荀子的故乡应该是战国时期的赵国,很大程度上应该是赵国的都城邯郸。荀子的祖先可能是春秋时期晋国的清族荀子,但荀子的封地在战国时期并不属于赵。因此,把新疆临猗或山西西南部的安泽称为荀子的出生地是毫无根据的。因为《史记》不可能只记载荀子的“赵人”而不给出具体郡县的籍贯,所以对荀子的故乡做了一些不切实际的猜测。
关键词:赵国;荀子故里;考证
荀子的故乡,也就是荀子的出生地,是文献中比较明确的问题。《史记·孟子和荀卿列传》中清楚地记载了这一点:“者,赵人也。”荀子,战国时赵人。后来班固在《志》“儒教”所列“孙三十三条”下的自注也说:“本名赵,曾献酒于,有传。”“有列传”是指司马迁的《史记》中有孙青(即荀子)的列传,但班固认同司马迁的说法。后世对荀子生平的介绍,从未对荀子是赵人有过异议。
《史记》中的籍贯是“赵人”,可以理解为是赵国人,也可以理解为是赵国人。《史记》对先秦历史人物出生地的记载大致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笼统地记载为某国之人,如豫让、金、沈导、赵、颜回、陆、、颜、张、、孙子、齐等。另一种是具体记住他是某国某地的人,甚至是某乡某地的人,如“Xi寿、魏徵殷金”、“李斯、楚上彩”、“燕、魏”、“白起、任燕”、“王建、莱阳东乡”等。后一种批注可以看作是司马迁的《史记》更具体地了解他所记载的人的籍贯,但前一种批注不能简单地理解为司马迁所记载的人的籍贯,因为所谓“某国之人”实际上是某都城的人在很多场合的简称。上面说“颜回是鲁国人”,大家都知道,回是一个穷人,住在鲁国都城曲阜的陋巷里。所以史书上称他为“鲁人”,就是说他是鲁国人。再比如张仪,文献上称他为“禹卫子”,那么张仪应该是魏国的一员,所以他也应该是在魏国长大的。他所谓的出生地也应该理解为魏国的一员。还有伍子胥,《史记》记载他的父亲是楚平王子建的老师,住在楚都;沈骏在《史记-游侠列传》中说,他、齐梦昌、赵平原、魏信陵都是“楚王之亲”,钱穆甚至指出他是楚国的弟弟,但应该算是居住在楚国都城的贵族。这两个人,司马迁称之为“楚人”,其实应该是楚国郢都的人。
其实像这样把某国首都和某国名称混淆的例子在先秦两汉文献中还有很多,不仅仅是用来描述某个人的籍贯。比如《春秋》中,二十一年夏,“宋海、乡宁、反叛,杜注,“宋城内名”,这就是《春秋》中的汴梁。《左传》中有二十七年丧公:“丧四年,金荀姚帅围郑。然而,郑...是第一个保护李楠和等待它。”杜注:“在城外”就是所谓的“郑”,也指郑的都城。此外,《左传》记载“吴”四年,《春秋传》和《春秋传》均称“吴郢楚”,这是楚作为楚郢都城的称谓。像这样的例子在史书中还有更多,比如《伍子胥列传》,里面记载楚平王用不择手段的手段把伍子胥的兄弟们叫到京城,然后绑起来。子胥拒绝了,选择了逃亡,而他的弟弟吴尚也从“投奔”了楚国。当时子胥的兄弟还在楚国,所以这个所谓的“楚”就是指楚国的都城。在《刺客列传》中,记载荆轲“去了颜……”此外,《史记·孙子兵法》中记载他是一个卫道士。年轻时尝过“杀谤己者三十余人,守东郭门”的滋味。这个所谓的“魏”不仅有城,还有郭,而且是魏国的首都也不成问题。
从这个角度来看,《史记》、《汉书》中记载的“赵人”在很大程度上也被理解为“赵都邯郸人”。
当然,不排除《史记》中的为赵人,也暗示着是在赵的其他地方出生的。有可能说荀卿是赵国都城邯郸人,也有可能说他是除邯郸以外的赵国其他地方人。限于资料,无法确切说出荀子在战国时期赵国疆域的哪个位置。我们期待未来有更多新鲜的信息为我们提供荀子故乡或出生地的确切位置。
然而,我们遗憾地看到,一些地方的学者因为《史记》这个可以导致人们对荀子籍贯做出不同理解的记载,而有意无意地混淆了事物,甚至将荀子描述为赵迪以外其他地方的练师,这使得我们不得不清理一些相关的说法。因此,作为学者在赵的土地上,我们感到有义务进行这样的清理。
一个这样的说法起源于胡,清朝,说荀子出生在今天的山西临猗,西周后。他在《清列传考辨二十二》一书中引用《元和兴》说:“十七子封侯后,以国为氏,后以洵为邑。晋代有之父,生于耿,生于孙之境”,再次引用《水注》,认定义伯被封于“今山西宜芝县”,即今山西临猗县。最后,他总结说:“古夷国在今陕西伊势县,战国时其地属赵,故称荀子为赵人。”
按胡的说法,山西临猗县(清涧县)似乎没什么大问题,但把说成后就有问题了。因为西周的伯国在春秋初期被晋国所灭,晋武公也给了大夫黑暗,所以原氏改称荀氏。即使荀卿可以说是在荀氏之后,也不能说是在西周的Xi伯之后。但胡说,更大的问题不在这里,而在今天易博所在的山西省临猗县一带,“战国时属赵”。他认为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史书才称荀卿为“赵人”。但是,胡关于临猗属战国赵的说法是完全错误的。只要对比一下《汉书·地理》中赵与魏的土地划分,马上就可以确定山西南部的临猗及其河曲地区属于魏而非赵。时至今日,就连山西当地的学者也认为,临猗属于赵。胡的理论是不可取的,这已逐渐成为学者们的共识。
对胡的理论作了一些“修正”的,是今天仍在大力宣传的“山西新疆论”。这种说法不再指荀子是西周的继承者,而只承认荀子是春秋时期被晋国封的荀氏的继承者:这个被晋国封的荀氏封建城市,并不在原周浦伊势县境内,而是在新绛县,在今山西临汾旧县附近 《汾水笔记》中引用,“汾水西水化古,水西黄丘下出临汾故城 .......蓟县古文‘晋武帝灭荀子以赐大夫原姓’”,以证在旧临汾县与今新疆(卫正平)附近。为了进一步巩固这个地方是荀子的发祥地,发言人甚至称,近年来在新绛县三泉镇西村发现了“重建成勋石碑”,更早些时候在这里的龙兴寺地下发现了刻有“荀子故里”的石碑。
不难看出,这种稍加补充的“新疆论”仍然是错误的。错误的是,新疆在战国时期还不是赵国的领土。成勋(旬邑)和邻近的晋国江都地区夹在平阳(今临汾西)和安邑(今夏的安邑县西)之间,安邑是战国时汉朝的都城。战国初期,这一带大约是晋国的办事处的地盘,晋国还活着。“三族分入晋”后,成为韩国管辖。《汉书·世家》记载:“(汉)桓九年,秦巴糜竺,旁承汾”,汉桓九年是在公元前264年,当时糜竺尚未到达韩国境内。你住的地方在正义里叫“江州曲沃县城西北二十里汾水河边”。只是因为靠近临汾县,所以才有了旧的所谓成勋,临汾县老城和今天的新疆周边地区。直到长平战争(发生在公元前261年)之前,都应该属于韩国领土。在这种情况下,荀子的出生地,作为“赵人”,与此无关,可以下结论。至于当地出土的所谓“荀子故里”石碑,我们一直未能目测到原件。仅从山西运城出版的《黄河晨报》刊登的这块牌匾的照片上,实在看不出它在解释荀子出生地方面的价值,因为这块残破的牌匾上明明只有“荀子故里”四个字,说原来是“荀子故里”。恐怕要花点功夫。即使这四个字是真的,也无助于所谓的“新疆论”。
最后一个是最近流行的“山西安泽论”。这种说法的作者意识到,前两种说法的问题在于,战国时期荀子的故里根本不是赵国的土地,这与史记称荀子为“赵国人”是矛盾的。但由于知道荀子的土地一定和今天山西南部的荀子家族有关系,他就想尽办法来到了山西南部一个和荀子家族有关系的地方,以便把荀子的土地放进去。最后,他找到了安泽,说这里曾经是晋国荀琳的父亲交换士兵的地方。战国时,原属韩国上党郡管辖。然而,由于秦国攻打上党,韩无法挽救它,他的监护人投降了赵。所以“荀子山西南部故里安泽,弃汉归赵”。还有一些次要原因,如荀子在上党长平之战前归降赵,以及在前与林武军的讨论,显示了荀子对家乡的怀念,因而也可以作为荀子是安泽人的证据,等等。
其实,稍加推敲,就能看出这个《荀子故里安泽论》比以前有了更明显的弊端。首先,即使安泽承认归朝鲜上党郡管辖,安泽所谓的“弃韩归赵”也不会超过一两年。上党一投降赵,就陷入了秦与赵昌平战争的漩涡。仅仅过了一年多,战争以秦、赵战败而告终,上党随即落入秦手中。关于这一点,《史记·秦本纪》有非常明确的记载,说是秦王赵翔四十七年,秦攻韩上党,上党降赵,秦攻赵,破长平,杀了四十余万人;1948年10月,秦将参与长平之战的部队分为三军,其中一支由司马庚率领,“北设太原,皆有高丽上党”。仅仅根据上党这两年的“弃韩归赵”,就说上党包括现在的安泽战国都属于赵国,显然是不合理的。更何况,荀子出生在长平之战前四五十年,他的出生更难与上党的“弃韩归赵”有任何关系。此外,据说安泽地区曾是春秋时期荀琳父亲带兵打仗的地方,这与荀子的出生地没有直接关系。甚至不能说安泽是荀子的聚居地,因为一个宗族的聚居地和某个宗族人物曾经带兵打仗的地方是不一样的。第三,说荀子在长平之战前回赵国议兵,更不符合史实。就荀子论兵本身而言,这一次荀子在赵浩棋程潇面前论兵,显然是在长平之战之后。荀子的话在《论兵》中有记载:“高丽以上之地,百里之外,而完全富庶,不能安身,所以秦取之”。杨注上地是去党之地,“安身立命”就是“回家”,意思是说朝鲜上面的地方离赵几百里,而没有安身立命,所以是不过,荀子的这番话一定是在长平之战之后说的,所谓荀子为了赵长平之战而论兵的说法只能算是奇谈怪论了。
综上所述,荀子的故乡,也就是荀子的出生地,应该是战国时期的赵国,很有可能是赵国的都城邯郸。荀子的祖先可能属于春秋时期晋国族荀子,但荀子的封地不属于战国时期的赵。因此,把今天山西西南部的临猗、新疆或安泽称为荀子的故乡是站不住脚的。我们不能因为《史记》只记载了荀子是“赵人”而没有记载他的出生地在某一个具体的县,就对荀子的故乡做一些莫须有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