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一公的呐喊:中国潜伏的最大危机

FaceApp2022-09-12  18

施一公的呐喊:中国潜伏的最大危机

大学,尤其是研究型大学,是培养人才的地方,是国家的栋梁和领袖。让学生进去后想就业。结果会怎样?就是大家都拼命往挣钱多的领域钻。

史的呐喊:中国最大的潜在危机

文/石

(中国科协第九届全国委员会副主席、西湖大学校长、清华大学生命科学与医学研究院院长、欧美同学会副会长)

来源/网络

今天,我们的GDP排名世界第二,但作为一个国家,我们在技术创新和基础研究的创新能力方面排名第20位。

可能有人会怀疑我说的不对,会说我们都是把月亮带上天,下海抓乌龟。怎么才能创新不够?祖国各地都有高铁,我们的科技实力怎么能排到第20名?

我想说的是,你看到的指标和现象是由经济实力决定的,而不是科技实力。我们有什么优势?我们有经济体量的优势。

我在海外的时候,只要有人说我祖国的坏话,我都会拼命争辩,因为我觉得我很爱国。

4月,我在瑞典皇家科学院年会上领奖。吃饭的时候和一个瑞典知名教授聊天,说到中国的科技发展,他很不屑。我觉得很委屈,很气愤,但还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反正我们国家的登月已经实现了。你在哪里?但他回敬了,让我无言以对。

他说:石教授,如果我们有中国的经济能力,我们可以把500人送上月球并安全返回。

在家里,我觉得自己像个批评家,因为我们很难容忍自己的不安全感。我们应该对自己国家的科技实力和现状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怎么发展,怎么做,形成一定的共识,而不是仅仅停留在争论的层面。

首先我想说,大学是核心。我想说的第一点是,研究型大学从来都不是以就业为导向的,也不应该在大学里谈就业。就业只是一个出口。大学做得好,自然就就业了。大学如何以就业为目的办学?

就业是一个经济问题。中国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会提供多少就业岗位,和大学没有直接关系。

大学,尤其是研究型大学,是培养人才的地方,是国家的栋梁和领袖。让学生进去后想就业。结果会怎样?就是大家都拼命往挣钱多的领域钻。

清华70%到80%的高考状元在哪里?去了经管学院。甚至我最好的学生,最想培养的那个,跟我说,老师,我想去金融公司。

不是说金融不能创新,而是当这个国家所有的精英都想转向金融的时候,我觉得问题很大。

管理在清华、北大、全国都很热,这是违背教育规律的。学院的办学理念是培养专业人才,为行业输送螺丝钉。但大学是培养国家各行业人才和精英、领袖的地方,不能混为一谈。

不要学以致用。你没听错。我们过去过于强调应用我们所学的东西。大学的时候觉得某门课没什么用,就不用上了。其实大学学习,尤其是本科学习,从来都不是拿来用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不能使用它,因为你无法预测未来。无论是科学发展还是技术创新,你都无法预测。这种不可预测性总会先发生,你预测到了就不叫创新了。

大学里的定位有很大问题,怎么办?其实很简单。大学是多元化的,不要一刀切。每个学校都要以就业为导向,每个学校都要以就业来考核,严重干扰了大学。

我对基础研究也有看法。我们国家非常重视成果转化,现在最常说的就是“加强转化”。但我想问,转变从何而来?

是因为我们大学有很多高新技术没有转化为生产力,还是我们根本没有这些高新技术?我认为是后者。我们大学的基础研究能力太差了,没法转化。不是不转型,而是没有什么可以转型的。

当一个大学教授做出一项成果,不管这项发明多么基础,只要有应用前景,有产业转化的可能,跨国公司就会蜂拥而至。我就是一个例子。

十四年前,一个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简单发现,被一家公司盯上,主动找上了我。这些公司就像那些反对毒品的狗一样,不停地闻,看,听。他们太敏感了,不会错过一个有意义的发现。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就是鼓励科学家创业。你没听错。今年全国两会听到这个,感觉很沉重。

我只知道我的基础研究和一点教育。你让我做企业管理,经营公司,做总裁,这就把我的才华和智慧用错了地方。一个男人不可能同时是大学教授、公司经理和财务经理。

我们应该鼓励科技人员向企业转让他们的成果和专利。他们可以以咨询和科学顾问的形式参与,但如果他们自己出来做企业,那就本末倒置了。

我给你举个例子。约瑟夫·里欧纳德·戈尔茨坦因发现调节血液和细胞中胆固醇代谢的低密度脂蛋白受体而获得了1985年的诺贝尔奖。他是美国很多大企业的幕后控制人,包括辉瑞公司。现在他非常富有。应该说他是最强调转型的人。

两年前,他在《科学》杂志上写了一篇文章,特别强调了转型。他说转化来源于基础研究,没有强大的基础研究怎么转化。

他说,当他意识到基础研究有多重要的时候,他就去做基础研究,转型自然就来了。等有了研究成果,自然转化很快,也不用催苗了。

他举了自己在美国国家健康研究中心的工作,9名医学生在那里做基础研究,从而改变了美国医学和药学史的进程。

我们要看历史,不仅要看中国近代史,还要看科学发展史,看各个国家有实力的地方是怎么崛起的,而不是想当然。

创新人才的培养也与我们的文化氛围有关。当一个人想要创新的时候,他也有这个问题。什么是创新?创新就意味着是少数,这是有争议的。

三年前,在我获得一个以色列奖项后,我被邀请到以色列大使馆参加一个庆祝招待会。期间大使先生跟我聊到以色列人如何重视教育,我也跟他聊到中国人如何也重视教育。他笑着看着我说,你的教育方式和我们不一样。

他给我举了以色列前总理西蒙·佩雷斯的例子,说他上小学的时候,他妈妈每天回家只问两个问题:第一,你今天在学校问了一个老师回答不了的问题吗?第二,你今天做了什么让老师同学印象深刻的事情吗?

听了这话,我叹了口气,说我得承认,我的两个孩子每天都回来。我的第一句话是:你今天听老师讲课了吗?

但我想说,我并不悲观。其实我是乐观的。我每天都鼓励自己。我们的国家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尤其是在过去两年。我真的看到了希望。现在,无论是在政治领域,还是在教育领域,深度思考和改革,这股浪潮真的开始了。

在这个大潮中,我们每个人做好一件事就够了。实事求是地说出自己的观点,在自己的领域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我们的贡献。这样,我们的国家将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我们缺少什么?

我出生在河南郑州,但在河南驻马店长大。为什么要特别提驻马店?因为这个地方特别有代表性。

驻马店相对于河南,就像河南相当于中国,就像中国相对于世界。从地理、经济、科技、文化都是如此。我是在驻马店刚长大的时候开始对社会有记忆和感情的。

在驻马店小学升初中的时候,当时的小学知识老师对我说了一句话:石,你长大了,一定要让我们驻马店人骄傲。

这句简单的话你可能想不到,但我至今记得。从那以后,我每次获得什么荣誉,心里都觉得是在为驻马店人争光。

今天,我也想说:老师你好!我还在为我们驻马店争光。中学去了郑州,大学去了清华。我经常想念我的家乡和驻马店的乡亲。我不停地想:我的父母过着怎样的生活?你过着怎样的生活?

1987年的一件事对我影响很大,几乎彻底打乱了我的人生和世界观。在此之前,虽然我接受的是传统教育,父亲也告诉我要成为一名科学家和工程师,但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未来能做什么。

1987年9月21日,父亲在自行车道上被一辆疲惫的出租车撞倒。司机把我父亲送到河南省人民医院的时候,他还在昏迷,心跳每分钟62次,血压130/80。但是他在医院的急诊室躺了四个半小时,没有任何帮助。因为医院说了,需要先交钱,再救人。

等到肇事司机筹到500块钱的时候,我父亲已经没有血压,没有心跳了,在医院的急诊室里,没有经过任何治疗就去世了。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直到现在,我还是忍不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父亲。

这件事让我对社会的看法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我曾经很反感,想在《免于毁灭》里找这家医院和急诊室值班医生算帐:你为什么不救我爸爸?

但后来我想通了,我真的想通了:中国这么大的国家,这么多人,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和家庭在经历和我父亲一样的悲剧。如果我真的有野心,有担当,我就应该改变社会,让这样的悲剧不再发生,让更多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2012年清明节,回驻马店参加小学同学聚会,感慨万千。我的两个同学走了。一个是患有心血管疾病,一个是癌症。当时还有一个同学正在接受癌症晚期化疗,现在已经不在了。

我常常想:作为一个人,我真幸运。不愁吃穿,还受过高等教育。我出过国,学过学,有喜欢的工作,但是国内很多人没有我这么幸运。

我的父母和他们的孩子没有我幸运。虽然他们没有我幸运,但他们总是为我骄傲,他们为我加油。

我和很多执着的科学家在某些地方不一样。有什么区别?他们做科学研究是因为他们的兴趣。我是有兴趣的,但是一开始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兴趣去做研究。我的兴趣培养的很晚,更驱使我的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我从小在驻马店长大,不折不扣的驻马店人,这里的邻居从来不把我当外人。这种亲情经常感动我。我要用自己的努力和创造来回报父老乡亲,哪怕让他们以我为荣。这是我小时候受的教育。我真的很感激,想报答。

然而,不知不觉中,我的想法似乎过时了。我不能理解为什么现在的社会变得如此物欲横流,为什么那么多人不约而同地看待金钱。

人不是商品,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当大学毕业生以收入为唯一衡量标准,自己定价,选择提供稍微多一点的公司就业时,我真的很不理解,周围的世界变得陌生。

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我老了就真的跟不上了。为什么我不明白?甚至我身边的人,甚至我的一些同事,同学,朋友,我都无法理解。我不知道这个社会怎么了。我们的关注点非常狭窄。

中国真的有很多人没有我们幸运,他们非常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需要每一个幸运的人,关注他们的生活环境,也需要我们今天在座的所有人一起努力。

我不希望我的学生成为正式的社会实践,但是我强烈支持他们选择中国不发达的地区去参观和体验,比如支教等等。...

我举个教学的例子吧。2008年,我在清华全职工作,我的一个本科生从陕西农村的一所希望小学回来。

在我的办公室里,他痛哭流涕。他说,石老师,你知道吗,虽然是希望小学,但是那里的孩子,从一年级到五年级,都很瘦。一天只有两顿饭,一顿在上午10点,一顿在下午4点。

为什么?没钱!

他们没有肉吃,只有两顿饱饭。他们早上不能起得太早,晚上尽量早睡。为了节约能源,能源应该用在上午10点到下午4点的上课时间。

但是他们都很满足,很幸福…

我不知道,我们做基础研究,我们能做什么,我们能改变什么。我深受中国传统教育的影响。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学者,我不仅要听读书声,还要关心家事、国事、天下事。

可惜我的时间和精力太有限了。总想找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做点事,总想有机会回老家为老乡做点事。我很惭愧。其实我没有照顾好我的母亲,我的妻子和孩子。

我们缺少什么?我们缺乏这种对社会的责任感,我们缺乏这种回报老乡的行动。

在清华,每次给生命科学学院的新生做入学教育,我都告诉他们:

别忘了,你们来到清华,不仅仅代表了自己和个人,更代表了一个村庄,一个县,一个地区,一群人,一个民族。别忘了你肩负着这个责任。

真的希望我们每一个人,不管是我自己,还是我的学生,还是我的同学们,真的承担一点社会责任,为那些没有我们幸运的人和村民做点什么。

这是我除了对科学本身的兴趣之外的全部动力,也是我未来前进最重要的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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