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照)
“这瓜熟了吗?”
当《征服》中的刘华强成为哔哩哔哩鬼畜区的明星时,我们几乎忘记了这个人物原本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河北黑帮老大。
6月10日,唐山几名男子暴打两名女生,视频传遍网络。唐山-河北-恶势力,这些词再次登上各个平台的热搜榜。
△打人的团伙是黑社会吗?
△河北黑社会的出现和当地人的生活状况有什么关系?
△那些猖獗的黑社会是如何成为历史的尘埃的?
△疫情下的中国,如何才能切断闲散人员黑社会化的可能?
我是老王撕鸡。今天我们就从唐山打人事件来说说河北的黑恶势力。
在说黑社会之前,我们先来看看河北人的性格背景。
一百年前,河北省被北洋军阀统治。猛的人总喜欢在这里练兵打仗,老百姓不知道该相信谁,但他们知道不管哪个领导的队伍来了,都得硬气自己,不然就要被欺负。
后来日本人来了,日本人、伪蒙古人、中央军、地方军乱战。河北的农民不知道‘守土抗日’这几个字,但是他们守着的是并不肥沃的土地。他们强行挖地道,用刺刀和日本人搏斗,架起炮塔。
不管你是谁,我都不在乎你。正是这种宽厚的性格,让河北的农民熬过了危险的战争年代。
建国后,人口众多,资源有限,河北农民的生活依然拮据。但活人不能让尿憋死,也没有砖盖房子。然后把野长城的砖扒下来,盖个谷仓猪圈。后来国家出了政策,国道和省道都建在村子边上。然后,把铺好的米粒直接铺在水泥路面上,车轮碾过,米粒就直接被剥了。
90年代,北京成为一个巨大的市场,河北开始供应各种物资。许多村民没有耕种,而是获得了设备,他们的家庭建立了私人黑作坊,生产气球和塑料袋。当人穷到一定程度,就不能关心环保和健康了。
不是国家不想管,而是这种分散到户的‘游击队’真的管不了。或者,全部关闭,国家哪来的资源可以供应这么多人的就业?
强硬,不那么守规矩,因为觉得资源有限,总想索取一些偏心。这是河北农民性格的背景,也是我们认识在外打拼的河北人的一把重要钥匙。
(图:河北农民老照片)
当然,河北不能狭隘地定义为农业大省。中国最早的铁路和矿山企业都诞生在这里。石家庄能成为现在的省会,唐山能成为教科书上“京津唐”的一极。归根结底,都是因为煤矿。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当矿工是一场赌博。矿工不知道哪天会赶上矿难,矿主也不知道哪天会被敌人盯上。好斗也成为煤矿工人的基因。
这种情况不仅在旧社会存在,改革后也经常听到。比如人口大省四川,曾经组织大量农民去山西挖煤。山西老板说那么多人有家有房,很难做。四川工头说,你放心,不会给你留下隐患的。
2000年左右,随意采挖的小煤矿发生事故是很正常的。矿井坍塌时,许多重伤者仍然活着。这时候四川工头就会把他的头带下井,直接把伤者敲死。
因为一个死人要赔偿家属5万块钱。而受伤的人,你得养着他,这是以后几十万的支出。什么都不要谈,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沦丧。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知道,走出来是绝望的,就连受伤的自己也预料到了这一天。
既然都是看生死的,就得横着硬着,何必把余生都耗在怂上。那个年代的煤矿工人,不管是山西的还是河北的,天生就有一种亡命之徒的气质。
虽然全国的矿山都整改了。然而,上一代煤矿工人的心理阴影还没有完全消散。
(图:刚出井的矿工)
由于采矿业的存在,河北在民国时期形成了初步的工业基础。首都周边,交通相对便利。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苏联援助的156个重点项目大批落户河北。华北制药厂、保定电影厂、邯郸棉纺厂都是代表。
所以,相对于小煤矿的村民和矿工,生活在城市的河北工人阶级会有强烈的自豪感。只要提到“药都”和“棉纺厂”,他们的眼睛就会发亮。我脸上的骄傲就像是同龄的哈尔滨人提到三大驱动力,和长春人提到一汽。
作为一个孩子,进工厂是令人羡慕的人生轨迹。如果一个外来者进入工厂,这是一个伟大的阶级过渡。
但这种对大型国有企业的迷恋的另一面是一种基于权力的思想。苏联体制下的大工业为了效率最大化,需要下属对上级更强的服从感,甘愿当螺丝钉。而且上级也有更强的支配能力。相应的,改革开放后,南方的公司治理是自下而上的,是建立在纯经济利益基础上的。
到了80-90年代,1525时期的老国企已经不能充当这个国家最先进的生产力了。老国企及其背后的权力分配体系也解体了。力量空的真相出现了。相信了几十年的制度,却找不到一个靠谱的管理者,所有人都陷入了精神崩溃。而各种工厂衍生出来的社会力量也在此后崛起。
这不是特例。同一时期的东北就是这样。二战后,日本和刚刚解体的苏联,因为同样的逻辑,都有黑社会。
农民、矿工、国企工人,了解这三个群体的真实情况,也可以理清80年代以来河北黑社会问题的社会根源。
(河北人心中的图腾,华北制药厂)
[黑社会]
1976年,唐山大地震。
一座拥有400万人口的工业城市成了一片废墟。但在那个中国连重型工程机械都造不出来的年代,灾后重建并不容易。再加上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大批知青返乡,唐山人口骤然爆炸。
劳动力过剩,社会上失业人口多。17、8岁的孩子在一起,其实有一些袍泽的骄傲。就这样,队伍组成了,连装备都是统一的菜刀,包在一个绿色的书包里,一个肩膀在外面。唐山菜刀队诞生了。
起初,直升机队只是抢劫和勒索孤独的行人。后来团队成员嫌to C的业务流量不够集中,直接把业务升级到to B,专门抢长途大巴,连大巴上的军警都砍对了。菜刀队从此声名狼藉,但当地乃至整个河北的无业青年都向往它。1983年,唐山所有的菜刀都缺货。
1983年,国家开始严打,首战在唐山打响。
仅一年时间,就判决了数百起案件,600人被判死刑,其中大部分是20岁以下的年轻人。
严打确保公共秩序。但问题的真正解决是在改革开放后,国家终于有了一些钱,建立了社会保障体系。1986年,社会保障开始出现,失业保险成为弱势群体最有力的保障。
但在正在经历巨变的中国,新的问题开始出现。刘华强来了。
(图:被处决前的菜刀队员)
与菜刀队时期不同,90年代,社会组织开始与市场经济下的黑产结合。
有些人正在变得富有。但是站在上帝的角度,在那个年代,站着挣钱不容易。致富的代价是你要承受别人承受不了的屈辱。比如电视剧《国际刑警本色》中的老板周世万(李幼斌饰),他的第一笔房地产订单,就是通过让情人和负责项目审批的领导睡觉做成的。
忍辱负重,赚了钱。一定要有一个发泄情绪的出口。在那个叛逆的年代,无非就是色情。90年代,日本人发明的大量赌博游戏机开始走私回国。看似不起眼的游戏厅,却成了令人惊艳的黑产。
就像电视剧一样,刘华强的原型张宝林此时正在石家庄等地的游戏厅里观看比赛。一有风吹草动,其他社会大哥都在虚张声势,张宝林直接被喷死,然后一战成名。电视剧里他还有一个行业,就是货运站。
市场经济来了,陆路运输物流配送业务是上海30-40年代的码头。丛林里机会很多,但野生动物无处不在。几个在北京工作了20多年的物流行业老枪都说,不勇敢就活不下去。而赚了钱,自然是吃喝嫖赌,从不落下。
刘华强的IP通过电视剧走红,但本质上他并不是牌桌上的大玩家。当时无论是河北还是全国其他地方,比较高级的玩法是社会力量联合地方官商搞地方保护主义。所以在那个年代,我们经常听说某某人垄断了市里的啤酒和消费品生意。其他品牌也想进来,但是不同意就做。这是2000年左右,到处都在发生。
一是治安恶化到一定程度;第二,以中国入世为契机,国家必须打破地方保护主义,整合市场。当新一轮的严打开始后,刘华强等人退出了历史舞台。
(图:电视剧《征服》剧照)
然而,河北的黑恶势力并没有消失。2000年后,环北京经济圈成为社会力量的新去处。
在那段交通不方便的日子里,作为一个东北人,我最向往的地方就是大连和青岛。但遗憾的是,最近二十年,这两个城市被长三角和珠三角隔得很远。北京成了中国北方人唯一向往的地方。
但首都的承载能力毕竟是有上限的。虽然当时还没有所谓的低端人口,但是过剩的纺织业已经承载了大量的外来人口,外溢到周边地区,比如廊坊下面的燕郊。
2008年,奥运盛会。北京的产业在快速转移,虽然周边愿意承接,但配套的管控体系一下子跟不上。燕郊等地,形成了监督真相空,为黑产、黑恶势力占据阵地提供了物理空空间。
据一个08年左右在燕郊上大学的朋友说,那个年代,光天化日之下,你可以看到KTV老板领着一堆马围着别人,那真的是殊死一战,血腥至极。也是在那个时候,27军军长被“黑心”商人敲诈,怒斥石家庄洗浴中心,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
KTV和洗浴中心老板之所以这么嚣张,是因为色情是黑恶势力的主要现金流来源。老板前一天带着弟弟逛,看到一辆玛莎拉蒂总裁,前一天靠着流水,第二天直接提车。
(图:燕郊黑社会正在砍人)
[Break]
河北的黑恶势力在2012年淡出了历史舞台。
那一年,召开了十八大。
行政体制改革的背后,其实是中国经济的崛起。
虽然4万亿计划饱受诟病,但大规模的路网基础设施让我这样的黑龙江人不再惧怕在广东工作生活。2013年网约车出现,2014年外卖O2O兴起。这些使得相当一部分被传统工业经济时代淘汰的边缘人群,能够在城市中重新找到存在感和归属感。
然后AI和大数据来了,世界领先的视觉安防系统让中国成为世界上安防最好的国家。即使是在逃多年的罪犯,在人脸识别面前也无处藏身。
当然,不得不承认,绝对标准下的违法行为还是存在的,只是比之前下降了几个维度。
举个例子,有一次我去河北乡下找朋友玩,他的一个叔叔亲戚,以前常年溜冰,在乡下自己的院子里做起了作坊式的宠物食品加工。我上去看了看。用料都是质量很好的鲜肉,工艺非常严格。当然,他还是有很强的江湖意识的。因为之前借钱,他接到催收的电话:“要么你他妈杀了我,要么你别跟我哔。”虽然借钱是不道德的,甚至是违法的,但不可否认比他以前的方式好多了。大众对这类人的评价也从黑社会变成了社会背景复杂的人。程度轻了很多。
现在的核心问题是,在疫情的冲击下,已经在社会上落地的人,很可能会因为个体商家经营不善而重新陷入焦虑和绝望,成为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如果电影《黑社会》里的吉米能安居乐业,谁愿意当黑社会?)
之前采访过一些有社会背景的人,都是穷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有破碎的家庭,他们从未感受到来自家庭的尊重和归属感。因为没有家人的照顾,他被外人欺负,奋起反抗,最后成为一个社会人。缺乏其他生存技能,暴力成了获得尊重最有效的方式。但更多的时候,是无尽的空空虚和对生命的追问。犯了一次法,本打算改过自新,回归社会,却发现到处都是白眼和不公,然后又回到了老路。
毕竟他们只是一些需要被治愈的人。
很难吗?真的很难。连985毕业生都难以在这个内卷化的时代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更别说这些边缘人群了。但我在深圳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在一个施工队里,餐饮队完全由上岸的社工组成。核心成员都是10多年前为大哥在河北看到市场的人。但现在他们愿意为农民工服务,为他们提供良好的食物和就餐环境。本来农民工饭菜质量就差,骗空是常事。但是他们保质保量,10元起的一包,相当于外面30元的质量。
“社会人”真的是一大早买菜运菜,洗菜做饭收拾桌子,办卡洗碗运垃圾,吃饭的时候还不忘和农民工像兄弟一样开玩笑。六个人提供几百人的三餐。从早到晚,脸上没有一刻不出汗。除了纹身,我还是想不出他们辉煌的过去。
你为什么要做这么辛苦的工作?
因为在农民工的眼里,你能看到这辈子可能永远得不到的信任和尊重。
在他们看来,相互尊重价值连城。
他们用亲身经历证明了河北社会的人的韧性和韧性,用在对的地方,也能造福社会。
换个角度,我们要洞察那些需要服务的弱势群体,改善积弊已久的旧商业业态,同时真正了解边缘群体的就业需求。毕竟2022年,每个人都需要钱,但更需要尊重。这是疫情下中国政府和商人需要的眼光和智慧。
[尾声]
这是一个焦虑的时代,物欲横流,浮躁不安。
但这也是一个伟大的时代。通过科技和媒体的力量,越来越多的社会问题被正视和解决。
唐山9名恶意伤人者已被抓,将受到法律严惩。
尽管疫情引起的躁动,2022年中国的黑恶势力残余将被彻底铲除。
加油,祖国。
我是老王撕鸡。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