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子侃，《财经天下周刊》作者
编辑/董雨晴
突然的告别
e北京世界财富中心的字节站空有一块。该写字楼紧邻中关村大街、中钢国际广场、海龙大厦，距离地铁4号线中关村站仅400米。它也是北京的教育中心。
“昨天还在录课，今天就通知你离开。”一位强教员工感慨，“人生无常。”
《财经天下周刊》从多方了解到，字节跳动已经决定大力教育这条业务线全部裁撤，只留下一小部分人“收尾”。“金源线肯定没了。”一位内部员工透露。
一位去年12月底离职的员工透露，字节教育早在年前就已经裁员两波。这次裁员只保留了部分高中数学和物理老师。“我说保留数学是为了再迭代一次，这可能是个火种。”
消息逐渐传开。先是6月9日，有接近字节跳动的人士向《财经天下周刊》表示，字节教育又变卦了，裁撤日期不远了，但当时具体方案还没有完全落实。6月14日(周二)，社交平台出现“字节教育线地震”的消息。一个在员工中流传的消息说，HR的人在预约会议，分批面试员工，分别会在6月16日(周四)和6月20日(下周一)结束。
“当天见面，当天离开。”刚参加完裁员会议的实习生王琳(化名)说，她所在的上海团队整体被裁。她之前就觉得教育线在分批裁员。"今天，数百人应该马上就走了。"
王林是今年入职的00后员工。她推掉了手头的几个提议，最终选择了入门字节。“因为以前在小红书上刷了很多人的福利，所以特别羡慕，一直想来。”被拖进会场前一分钟，她还满怀期待，以为HR“要通知上海复工了”。
据《财经天下周刊》报道，6月16日中午，HR在线召开集体会议。实习生的报酬是N+1，正式员工的报酬是N+2。他们立即通知关闭舒菲，邮寄所有办公用品，并于当天7点注销了离职员工的舒菲账户。王林看到许多员工在舒菲上留下了私人微信。
另外，除了部分技术、生产、科研岗位，其他岗位都不具备“活水”资格，直接通知拿工资走人。而留下来的人，依然不知去向。
同样焦急等待的还有学校招生。他们本应在7月份入职，但目前得到的回复是:业务不稳定，继续等通知。一位学校招生人员说，最初面试时，对方还承诺“教育会继续投入。”
“好消息是它走了。我们(应届毕业生)可以直接包装成成熟的企业。”一位原本想入教育线的学校招生说，这几天大家都抢着互相告状。他们一方面为自己的offer是否还在而焦虑，另一方面又有点高兴。“本来想先来，再去其他岗位。”
员工中流传的一种猜测是，字节跳动是为上市做准备，正在逐步摆脱不盈利、不赚钱的项目。另一个可以证明他们猜想的信号是，Byte的游戏部门也在裁员。
《财经天下周刊》就上述消息向字节跳动求证，截至发稿，尚未得到回复。
无处可去的首席执行官
陈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是在十周年(3月25日)的时候，当时六大事业部的负责人都在场。
在这次会议上，陈林首次提出字节教育的用户群体是“大众用户”——这说明在线教育的转型已经到了不能再细分的地步。2021年7月“双减”政策实施后，字节跳动教育业务的重心从覆盖幼儿、中小学的学科业务，扩展到覆盖更广泛职业、职场、入学教育的业务。
同年8月，随着轰轰烈烈教育管理团队一封离别信的发出，轰轰烈烈教育正式开始大规模裁员。当时有业内人士透露，“除了一部分员工因为学生需要服务而留下来，其余的都会被裁掉。”
大力教育最早诞生于2020年10月，由字节跳动核心员工陈林担任CEO。该业务整合了字节跳动旗下20多个教育项目，从pre-k到K12，专注于标杆辅导、作业帮等在线头部教育公司。当时，陈琳提到“软硬结合”是字节跳动在教育领域的策略之一。为此，字节跳动还推出了首款智能硬件——大力智能学习灯。
(图为强力智能学习灯，价格区间799-1698元，来源/强力智能学习官网)
“未来三年，我们每年都会投入巨资，甚至第三年，我们都没有盈利预期。”2020年夏天，陈琳在一次演讲中如此“富有想象力”。
届时，字节跳动强大的中层能力也可以为新业务提供技术支持，强大的智能手术灯“受益”于AI Lap技术，包括硬件中层和供应链。这个“灯”也是“双减”政策，依然保持微弱光芒的“教育独生子女”也有望将教育业务向硬件转型。
除了教育硬件，陈琳曾经在新员工培训中提到，转型的重点是做好内容和产品，进入家庭教育和学校入口的场景。当时，一切看起来都很有希望。即使在线教育行业的“大头”已经被砍掉，字节的教育梦并没有被彻底宣告破碎。
但如今，随着又一轮裁员的到来，三年期限还未到期，字节的教育梦终于走到了尽头。
2012年，在成立两个月内，今日头条(2018年更名为字节跳动)收购了一个制作漂流瓶和天气应用的小团队。陈林是该团队的创始成员之一。通过这次收购，他加入了字节跳动，完成了从iOS RD到产品经理的转变。在过去的9年里，陈琳一直是Byte几款旗舰产品的产品经理。张一鸣卸任后，接任今日头条CEO。
陈出生于教师家庭，自称是“教育改变命运”的受益者。他在2019年关掉了所有其他工作，都是教育方面的。
也是在这一年，朱从陈林手中接掌今日头条，陈林专注于创新业务。当时据媒体报道，知情人透露，陈琳下一阶段的最初目标是“为字节跳动跑出第三款DAU过亿的产品”。此前，DAU过亿的两款产品分别是今日头条和Tik Tok。
如今，张南负责字节跳动的核心业务。纵观字节跳动的整个组织架构，陈琳的位置似乎有些茫然。“他直接‘退役’的概率很大。真的没有更合适的职位了。”一个字节的内部猜测。内部有传言说，去年8月裁员后，蓬勃教育保留了一部分业务。“字节教育一直坚持到现在，部分原因是陈林在坚持。”
最后一个巨人的收缩
在字节跳动八周年之际，张一鸣在一封公开信中宣布，教育被定位为“公司未来的三大关注点”。
当时的背景是，在线教育产品最大的痛点是获客，字节跳动强大的自有流量可以支撑。此外，教育是一种长期产品，客户需求高，重复购买率高。从商业逻辑的角度来看，布局教育是一步好棋。而且当时在线教育赛道火热，一个夏天就烧了几十亿资金。
教育专注于“大教育”领域，版图不断扩大:学前教育、K12、素质教育、教育信息化、智能教育硬件、成人教育等。在上述业务布局中，含金量最高的是公认的pre-K和K12赛马场，但也是“双减”政策的“重灾区”。
2021年5月，北京市市场监管局对“猿辅导”和“作业帮”发出警告，并处以250万元罚款，引发了在线教育行业的裁员潮。
当时陈林的态度还是很坚定的，在一片裁员的人群中反其道而行之。他宣布，轰轰烈烈的教育没有裁员计划，还在争取其他公司的应聘者暂缓录用。他在6月7日的演讲中表示，“公司管理层对教育领域非常有信心和耐心，未来将继续投资。”
三个月前，大力教育宣布将在未来四个月内启动一轮大规模招聘，目标1万人，涵盖教研、RD、运营、产品、设计等岗位。如果本轮招聘完成，大力教育员工将超过2万人。
可惜陈林的信心没维持两个月，“双降”政策落地。四天之内，教育行业上市公司市值蒸发超过2000亿人民币。势不可挡的教育不得不剥离学科培训，转型教育业务。调整后，字节跳动的蓬勃教育分为智能学习、成人教育、智能硬件和校园合作四大板块。
2022年是字节跳动十周年。十年来，在“励精图治，创造奇迹”的方法论下，字节的边界不断延伸。长期以来，字节跳动只有三个核心职能部门:技术、用户增长和商业化，分别负责留存、创新和变现。
图/视觉中国
去年11月，在接替张一鸣出任字节跳动CEO后，梁如博在字节跳动组织架构上做出了第一步动作，明确了事业群的边界，分为六大业务板块:抖音、达利教育、舒菲、火山引擎、昼夜光年、TikTok。
当时，字节跳动的收入增长也放缓了。据公开资料报道，2021年字节跳动年收入约580亿美元，约合人民币3678亿元，同比增长70%，增速较2020年(111%)有所放缓。要知道，过去几年，它的营收增速一直保持在200%以上。
一个危险的信号也在逼近:去年11月，字节跳动在一次内部会议上提到，除了Tik Tok的电子商务，国内业务的广告收入在过去半年停止增长。
据《财经天下周刊》报道，字节游戏业务也在裁员。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除了“大Tik Tok战略”，字节跳动正在向C业务收缩。今年1月，字节跳动的投资部门也被裁撤，投资风格变得更加谨慎。
在字节跳动的产品矩阵中，长期没有黑马。可以说，字节跳动创新的神话还停留在Tik Tok时代。此后的很多尝试，包括社交、教育、游戏，都被业界认为是平庸之作。
上市时间不长的Byte开始寻找更合适的人选。今年5月，字节跳动将Tik Tok与头条、西瓜、搜索等产品合并到同一条业务线，打包成“Tik Tok”集团，并任命了一位具有丰富IPO经验的新CFO高准。
一直以来，新业务在字节跳动一直扮演着“增长引擎”的角色，但在目前不断萎缩的环境下，字节扩张的边界也放缓了，以蓬勃教育为代表的“创新业务”也失去了昔日的光环。
教育培训行业何去何从
“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一个政策因素。这里用不着讽刺。”在同事的脉脉圈里，被裁员工纷纷出现抱怨，拿起字节教育部门的代号“零”开玩笑，引来老师和培训师的大量反驳。
按照官方的说法，代表创新的零，从0到1，也代表着“归零”的心态。曾经代表着希望字节跳动“重启”教育业务，而现在看来，“归零”也成为了整个在线教育行业的一种状态。
经过去年夏天，教育培训行业数万人告别。教三大，各走各的路。
图/视觉中国
去年12月，作为教育培训三大巨头之一，好未来举办了一场有2万多名员工参加的体面的“告别会”。41岁的好未来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张邦鑫也出现在照片中。他说:感谢每一位认真坚持到秋季班结束的伙伴。
当时好未来还有4万多员工。本次发布会后，好未来表示:“内部老师只会教到(2021年)12月31日，之后会去公益组织。”而这些去了公益组织的老师，都得到了N+1的补偿，为了一个好的未来。
随着裁员的进行，公司将从中关村这块宝贵的土地搬到租金更便宜的清河。
进入2022年，3月之后，张邦信以罕见的对外声音表示，好未来将全面转型，在科技服务和生命科学方向启动探索。
就像我们还在坚守教育的美好未来，我们在赌研究生教育。今年5月，高图还首次发布了考研白皮书，提出了“做两年研究生教育第一”的口号。但在这个赛道上，已经有中公教育等多家公司，竞争依然不小。
体现在业绩上，自去年Q3业务转型以来，高图虽然营收大幅下滑，但已经连续两个季度实现盈利。
如果是最好的，那只能是新东方，最近股价被重新炒作。自一周前其东方精选直播间因双语直播在网上走红以来，新东方的股价在5天内飙升了600%。新抖数据显示，7天时间，东方精选直播间发货超过1.7亿元，增粉近470万元。平均每场销售额达2131万元，累计观看人数达1.27亿。销量榜榜首是一套中英文双语诗画，售价129元。
2022年初，新东方宣布入局有货直播。于亲自带队，上百名新东方老师转型做兼职主播，专注于帮农民直播，但结果始终不温不火。当时“新东方直播这两个月只卖了450万”的话题一度登上微博热搜。
然而，经过几个月的默默坚持，2022年6月10日，一个普通的周五，董的双语直播突然上了各大平台的热搜，东方精选直播间也火了起来。
看着新东方股价重回20美元时代，一位创业者不禁感慨，“余呈现的是一种励志人生。”
即便如此，新东方的二次创业也无法呈现更多对教育培训行业的参考价值。毕竟“首席讲师转型带货活火”的故事只适用于少数人。一位教培从业者表示，“目前新东方的模式是其他教培企业无法复制的。”
不久前，高图创始人陈向东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表示，“我从1988年17岁开始从事教育工作。经过30多年的磨练，毫无疑问，我的优势就在这里。同样，高图也是为教育而生的组织。”这一说法似乎从侧面回应了高图仍将专注于教育赛道，但未来也充满了未知。
如今字节教育的终结，更像是一个时代的告别，是意识到自己无法逆流而上后的无奈妥协。在这个教育行业应该火热的暑假，字节教育的“同学们”再也不会“开学”了。
(文中受访者为化名，曾光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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