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奇帆最新解读中国经济：今后二三十年，新能源汽车等领域能形成万亿美元级别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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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复旦大学特聘教授)

60s要点速读:

1.未来二三十年，可以形成万亿级市场的“五大件”已经大体成型，表现在五个方向:一是无人驾驶新能源汽车，二是家用机器人，三是头戴式AR/VR眼镜或头盔，四是柔性显示器，五是3D打印设备。

2.目前，中国和世界的经济运行都受到三个基本因素的冲击和影响:一是新冠肺炎疫情一再拖延；二是俄乌冲突升级；第三，国际地缘政治竞争加剧。

3.与在其他地方生产后通过进口满足当地需求相比，出售房地产至少有四个好处:一是可以规避进口保护关税的限制；二是因为在销售地组织生产，自然可以降低物流成本；第三，可以更及时准确地掌握市场信息；第四，可以因为在当地组织生产而自然形成良性互动，税收、利润、GDP都留在当地，由此带来的就业也在当地。

文本:

我就讲一下当前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的影响和发展趋势，讲两个部分。

第一，中国超级庞大的单一市场是稳定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的关键力量。

目前，中国和世界的经济运行都受到三个基本因素的冲击和影响。一是新冠肺炎疫情一再拖延；二是俄乌冲突升级；第三，国际地缘政治竞争加剧。所以，最近关于经济全球化的各种观点鱼龙混杂，数不胜数。有人说，全球化已经转向，供应链必须近岸，理由是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有人以俄乌冲突为由，说全球化已经结束，新冷战已经开始。也有人说全球化倒退了，理由是一些国家在搞反全球化。简而言之，无非是说过去以横向分工为代表的全球化已经走到了尽头，变得支离破碎。所以全球供应链要大调整。这些观点看起来很吓人，其实很短视。为此，我们应该看看跨国公司在上半年是如何安排其供应链的，他们是如何应对供应链的不确定性的。

事实上，全球化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而是一直在曲折中前行，总有各种不确定性。但是不确定性是有一定主体的，跨国公司基本上都有两种确定性策略来应对各种不确定性。

一是产品在产地销售，即产品在一个地方生产出来后，直接销往世界各地。在这种模式下，当地的商业环境一般需要满足至少五个条件。一是当地产业链比较完整，容易形成各种产业链集群；二是交通、物流、电力等基础设施条件较好；第三，劳动力素质高，成本相对较低，足够充裕；四是开放条件好，企业开展进出口贸易更加便利；第五，当地的教育、医疗、卫生、文化等公共服务比较完善，等等。

企业在这里生产产品，然后从产地直接销往全球市场。比如苹果手机有一半来自郑州的富士康，2021年出货1亿部，大部分都是苹果销往世界各地。在这背后，富士康郑州做了很多产业配套，聚集了零配件供应商、运输公司、其他组装厂商等等，甚至为富士康设立了综合保税区，形成了千亿元的电子信息产业集群。

另一种是销售房地产，在各大销售市场组织生产，直接满足当地需求。这就要求本地市场足够大。与在其他地方生产和进口以满足当地需求相比，出售房地产至少有四个优势。一是可以规避进口保护关税的限制；二是在销售地组织生产，物流成本自然降低；第三，可以更及时准确地掌握市场信息，根据当地客户的需求调整产品设计，更快地满足客户的需求；第四，由于生产是在当地组织的，税收、利润、GDP都留在了当地，产生的就业也是当地的，自然形成了良性互动，更容易减少各种非贸易壁垒。

比如2021年，美国通用汽车全球销量超过600万辆，其位于上海和柳州的通用工厂每年共生产300万辆汽车，在中国的销量超过290万辆，这是典型的房地产销售。通用汽车2000年全球销量800万辆，现在全球800万辆已经减少到600万辆。这600万辆中有近300万辆在中国生产和销售，它在除中国以外的所有国家销售了300万辆，从当年的800万辆下降到300万辆。因此，通用不仅可以在中国市场避免中国对进口乘用车的高关税或其他非关税壁垒，当然，随着中国对外开放的不断扩大，关税和非关税壁垒也在不断降低。贴近中国消费者，用中国销售为他们的RD融资，进而保持全球竞争力，是很多跨国企业的首要考虑。

跨国公司选择地产生产和销售两种模式，都是精打细算的结果。它们是理性的选择，是考虑各种不确定性后的最佳方案。这两种模式可以大大减少生产和销售模式等各种不确定性带来的影响。苹果和富士康选择郑州作为生产组装基地，是因为这里劳动力资源丰富，物流和相关产业配套良好。是经过系统调研和周密计算后做出的决定，绝不是任意的投资冲动。

同样，通用之所以选择上海和柳州作为销售房产的基地，也是因为可以近距离获得客户，获得客户是应对一切不确定性的最大确定性。因此，整合这两个模型，我们将依次思考全球化。未来，只要人类社会的各种消费需求不断增加，跨国投资和贸易就不会停止，而是会继续增长，只是会以更加集约和节约的方式呈现。

这里我想强调的是，中国经济是稳定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的关键力量。因为中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超大型单一市场，房地产的生产和销售两种模式都可以在中国得到充分展示。事实上，与印度的碎片化市场不同，中国超大规模的单一市场加上齐全的制造体系，造就了中国经济独特而强大的竞争力，从而打造了不会轻易动摇的全球供应链和产业分工。具体来说，中国市场的规模效应可以大大摊薄制造业的RD成本、固定资产投资成本、物流成本、市场开发成本甚至原材料采购成本。这种规模优势可以影响整个制造成本的30-40%。只要国内能生产出一类产品，同类产品的价格马上就能大幅降低。这就是中国超大单一市场的力量。

另一方面，中国拥有世界近20%的人口。一个产品一旦占领了中国市场，就相当于覆盖了世界市场的20%。从这个意义上说，在中国卖房产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所以在中国卖房产和生产销售是一个非常好的组合。中国的内循环和双循环，地产销售的部分产品也可以出口，产区销售的部分产品也可以内销。所以卖地产和产区在国内也可以形成双循环。这就是为什么特斯拉仍然宣布扩大产能，并投资数十亿美元进行二期建设。

第二，为了应对新的挑战，我们需要稳步前进，建立更具弹性和竞争力的产业链体系。

说到稳定，但这还不够。稳定只是保持现有的板块。但真正拖延时间的是攻击。只有不断进步，不断进步，才能从根本上摆脱在某些领域受制于人的局面。因此，必须在产业链、供应链等产业组织层面有新的迭代升级，有更高的品质和产业体系，才能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中占据主动，才能充分发挥中国作为全球最大房地产买卖单一市场的优势，发挥内循环和外循环相互促进的优势。

我们下一步要在产业链的五个层面做出努力。首先，以产业链招商打造产业链集群，要从过去的以项目上招商、以项目上招商的点对点招商模式，转变为产业链集群招商，打造上下游高度集聚、上下游紧密协调、供应链经济高效、规模数千亿或数万亿的战略性新兴产业链集群。从这次疫情的应对来看，那些产业链比较完整的地方，那些产业链自成体系的地方，会恢复两个以上的地方。这种集群式的生产模式降低了从世界各地采购零部件带来的风险，在疫情期间凸显了他们的竞争力。这个集群包括产业链上中下游的制造业集群，以及一个集群同质化。比如汽车，可以有一个独特的产业链集群，也可以有一个通用的产业链集群，也可以有五六个产业链集群在一起，这样零部件企业既可以服务这个企业的品种，也可以服务那个企业的品种，产生规模效应。所以叫产业链集群，类似产业链集群。再一个是生产线上中下游服务业的产业链集群。如果把这三个产业链集群聚集在一起，这个地方对各种冲击的影响就小了。

二是进一步自立自强，加快补链扩链，围绕战略性新兴产业产业链薄弱环节，实现补链扩链强链计划，实现更高层次分工和更深层次融合，集中力量发展相对薄弱的物流保险、工业设计、金融科技、数字经济等生产性服务业，弥补短板。这是链条修补。或者是需要利用日益形成的贸易关系，引入产业链上下游优势企业，形成高度整合的产业链，这就是链式扩张。还有强大的链条推动现有优势企业向微笑曲线两端延伸，提升中国企业在全球产业链中的地位。促进链补、链扩、链强的目的也是为了实现更高的产业链集群。当外需仍然疲软时，这个产业链集群可以努力创造一个由本地需求和国内需求驱动的内部循环，以确保产业链集群的健康发展。当国际市场复苏时，我们应该进一步加强国际合作，扩大产业集群的规模，发展质量。加强区域产业链合作带动全球产业链循环，不仅有助于我们防范和应对像新冠肺炎疫情这样的全球断链风险，而且由于产业链集群本身拥有巨大的市场份额，也能有效阻碍未来在一些关键领域被卡住的风险。

第三，培育和形成一批能够组织产业链中下游横向分工、实现纵向一体化的制造业龙头企业，即以核心合同制造商为主体的龙头企业。中国的制造业门类齐全。实际上已经在全世界形成了一个非常突出的工业能力，就是复杂产品的装配能力。虽然这种高科技复杂产品的组装厂还停留在微笑曲线的中间，与控制三大链条的跨国公司相比，我们所处的中间环节的增值收益并不高，但不要小看这种能力，因为它是由数百条产业链组成的龙头企业。这个能力的背后是工业管理层面的供应链组织能力的整合，也是我们的责任。

富士康、英业达、华硕等五大企业正在组装全球80%的电脑手机。这是他们的能力。他们去哪个城市，哪个城市就会形成中下游、中上游等几百上千个产业链集群。从这个意义上说，领先的代工企业是产业链布局的指挥棒。目前，中国也开始有这样的企业，如比亚迪电子和Luxshare，这是近年来新出现的重要企业。能够在电子制造和各种机械加工领域形成领先的OEM组装，并对产业链进行布局和调度的企业，走到哪里，哪个城市的产业链集群就会相对较快地形成。

第四，培育中国自己的生态领先连锁企业。微软、谷歌、苹果都是生态领先企业的典型。以苹果为例。是一家没有元器件厂商和硬件的企业。它是以知识产权为基础组织全球产业链的特殊商业组织。苹果不直接生产苹果手机，但对专利商标、版权品牌、产品设计软件、数据库等产前产后产品进行管理和经营。，并提供苹果手机产业链的全球标准。它控制着手机供应链的各个环节。它控制着供应链中数千家企业的价值链和专利支付管理枢纽。它控制着产业链标准、供应链纽带和价值链枢纽，主导着苹果的生态。目前国内一些领域就有这样的企业，要好好珍惜。

因为控制三大链条的企业看似不做制造业，只做一些服务业，但它掌握的生态却让苹果产业链全球80%的利润都长在它手里，而打工的上千家企业实际只分享20%的利益。这类企业当然站在生态的顶端。中国在产业链发展上，不仅要依靠地产生产和销售的吸引能力，还要组织产业链龙头企业的布局。特别是要争取控制三重链的企业。从这个意义上说，第一，要利用中国的大市场，推动迭代技术的应用，为这类企业提供强有力的支持。二是鼓励此类链头企业树立全球视野，扎根全球体系，通过搭建国际交流项目合作和市场开发平台，帮助此类企业在全球范围内开展知识产权和行业标准的布局。第三，要加强知识产权保护。生态领先链头企业的共同特点是在底层技术上形成自主知识产权。

第五，要规划布局一批符合未来产业变革方向的整机产品。这是新型产业变革的制高点。产业链集聚的真正主战场，在于一些世界范围内万亿级的产业链集群，是中国数万亿人民币级的耐用消费品。事实上，世界上每二三十年就会生产出四至五种具有代表性的耐用消费品，它们将进入世界各国的千家万户。成为大众化的消费主流，无论在中国、亚洲、欧洲、美国，比如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等。从50年代到70年代，还有空曲子，电视，冰箱，洗衣机等等。八九十年代；新世纪以来的二十年里，手机、笔记本电脑、液晶电视机、汽车等。已经在中国使用。这些产品的全球市场规模往往超过一万亿美元，在中国是一万亿人民币。哪个国家和城市能把这些产业发展成集群，就能走在国际竞争的前列。

现在不要把重点放在过去二十年已经形成的四五个产业链集群之间的竞争，更重要的是要抓住未来的四五大块。我国“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从符合未来产业变革方向的整机产品入手，打造战略性、全局性产业链。就是这个意思，是很重要的指导思想。未来二三十年，能形成万亿级市场的“五大件”大体成型，呈现五个方向。一是无人驾驶新能源汽车，二是家用机器人，三是头戴式AR/VR眼镜或头盔，四是柔性显示器，五是3D打印设备。要围绕这些重点产业，积极进行前瞻性布局，主动形成一批具有全球竞争力的国内产业链集群，形成一批可布局全球的龙头OEM企业，特别是能形成四五个新产业的连锁企业。

总之，稳定中国的产业链和供应链有稳定的基础，近期有所收获。假以时日，稳中求进，不仅能在国内构建更有韧性和竞争力的产业链体系，还能在全球范围内布局产业链和供应链的龙头企业和链龙头企业。我们不是在等全球的产业链龙头和中国的龙头，因为中国有优势布局产业链。我们可以自己生产龙头企业和连锁龙头企业，不仅可以在国内布局，而且我们主动去东南亚、RECP地区等地区布局。当时产业链布局的主动权是中国人决定的，这是我们协调发展和安全的根本途径。

(整理自黄2022年6月25日在中国宏观经济论坛()季度论坛(2022年年中)上的演讲《稳字当头的中国宏观经济》，未经本人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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