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德时代打工人：要“奋斗天”还是与百万索赔和解

宁德时代打工人：要“奋斗100天”还是与百万索赔和解

来源@视觉中国

文|暗物质波，作者| 空集

“你能忍受加班吗？”

每个来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面试的人都会被反复暗示这个问题。无论你是操作工、工程师还是中层管理人员，来到这个企业第一个考核就是加班。

大厂的互联网“996”在当代安普科技有限公司的工作人群中被称为“义务加班”，每月开始100小时。

普通蓝领加班时间会计入当月工作时间，以工资形式结算。工程师加班没有加班费，只有绩效考核。

就在10天前，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发布了今年的首场演出。

与大多数公司在每年年底发放年终奖不同，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的年终奖分两次发放，一次在当年年底，另一次在次年5月。

也就是说，在此期间不离职的员工，可以全额领取其加班一年的绩效奖励。

即便如此，还是有一批又一批的年轻人选择了进厂。如果附近没有“时间工厂”，就坐火车转高铁，再转大巴，坐好几趟交通工具，冒着被跨省隔离的风险，只为能顺利入职。

在距离总部仅120公里的福鼎时代，其锂离子电池项目一期已于去年底正式投产，是宁德目前人手最不足的子公司之一。

除了福鼎，四川宜宾的四川时代和广东肇庆的瑞清时代也在大规模招聘员工。

一位员工说，最疯狂的时候，他路过自己公司附近的打印店时，能看到屏幕上反复播放着当代安普科技有限公司的招聘宣传片。

加班无法弥补的产能缺口，需要通过建设更多新的生产线，招聘更多的人来填补。

01当“百日奋斗”常态化

萧山毕业于一所普通211，材料化学专业。去年年底，在一位已经入职的学长推荐下，他来到福建宁德。

面试他的是中科大的硕士，还有一个简历上写满了专利的博士生。相比之下，他的简历很单薄，只有两次实习和一个当地的小工厂。

令肖山惊讶的是，仅仅两天后，他就收到了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的录用通知。一周后，萧山正式入职，学长作为推荐人拿到了4000元奖金。

他到了之后，发现“训练的两个星期，只有下午6点左右下班比较早，然后每晚9点下班。”

小山提到，培训团队的一位同事所在的Z基地是当代安普科技有限公司目前的主要生产基地。所有的工作人员一般都要忙到晚上十一二点才能下班。

有的人偶尔干完活，却留在基地，怕部门领导知道自己提前下班。因为晚上八点下班算早退，每个月加班不到70小时必然会被面试。

胡强已经离职一年了，他每个月平均加班120个小时。

根据每天10小时的有效工作时间，胡强每月要多工作12天，而他在任时每周只有一天休息。

他说，大部分科室是“896”和“8106”，8点到9点或者8点到10点，每周都不开门。很少有新部门，比如21C实验室、储能、钠离子电池研发等，下班比较早，基本都是朝九晚八。

在众多生产部门中，与技术相关的岗位加班最频繁。据一些员工反映，他们加班最多的时候一个月有240个小时。

只要踏入基地，就没有休息。

一位MDE员工表示，他们的工作职责是管理设备开发、安装和调试，这是动力电池生产的前期项目。其实供应商才是真正负责开发的。MDE和宁德的乙方一样，把需求部门的需求转给供应商，再由供应商制定方案进行评估。

生产线一天24小时运转。MDE部门虽然不用上夜班，但是如果设备有什么问题，还是要马上去生产线。尤其是新设备进口的时候，最容易出现问题，部门加班到凌晨一点是常事。

在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质量和生产力是第一要务。这一优先事项在六年前就得到了体现。

2016年，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在江苏溧阳投资100亿元人民币，建设年产能10GWh的锂电池工厂。上半年其动力电池产能仅为7.5GWh。

此时，全球动力电池的格局是，松下与特斯拉合作排名第一，比亚迪紧随其后，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将LG化学排在第三位。

当代宁德科技有限公司还未成为宁王，就面临着国内外的激烈争夺。

曾玉群在内部邮件中提到，要以与竞争对手拼命的精神，用100天交付产能。各部门马上下发了这个要求，员工开始加班到晚上9、10点才走。

义务加班，无加班费，休假十四天。这是每个员工都会提到的“百日奋斗计划”。

老员工对加班早已无动于衷。当第一个“100天”结束后，他们迎来了无数个这样的100天。

一位项目经理说，现在合作的车企越来越多，大部分都在谈长期合作。双方的共识是产能上下浮动在正负15%以内。

有的车企会直接承包生产线。企业出钱建生产线，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建厂，拉生产线投产。

每当订单量大而急，产能需要尽快交付的时候，奋斗100天就成了绷紧大家神经的发条。

02严格的聘用协议和等级演变

“一方面让员工拼命加班，留不住就用竞业禁止协议威胁。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公司，我肯定不会加入。”

离开两年半的徐培源，之前也接受过不少媒体的采访。当被问及具体职位和工作内容时，他警惕地回答“这不重要”，然后谈到了军衔。

当代Amperex科技有限公司有一个复杂的职级体系，分为层级、职级、职级三个模块。管理类、技术类、运营类、文职类岗位名称不同。

比如操作岗位，一级、二级、三级操作员，都分为一级员工，分别对应1A、1B、1C三个职级，职级也是从1排到3排。

徐培元说，211、985的毕业生进入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最低职级是7级。至于职级晋升，有快有慢。有的人一年升两次，有的人三四年不升。

这样的贡献与回报的不匹配，也发生在工程师和普通工人之间。

7级左右的工程师工资在1w3左右，普工平均每周至少加班120小时，也能拿到同样的工资。

但2019年以后，每个档次的基本工资从增加1000元变成了3000-4000元。到2021年，员工工资普遍增长17%左右。

这些说法都得到了业内人士的证实。

关键的是，只要是7级以上的员工，当代安普科技有限公司都会要求对方签订竞业禁止协议。

竞业禁止协议是大公司为保护自身权益，避免行业不正当竞争造成的损害而设立的安全机制。

然而，在当代Amperex科技有限公司，这份协议就像随时可能自燃的锂电池锂枝晶一样，让离职员工走投无路，让现任员工如履薄冰。

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是业内第一家起草竞业禁止协议的公司。2017年，竞业限制协议约定的违约金金额为30万，2018年提高到100万。

竞业禁止协议中列出的公司超过100家，包括LG化学、松下、比亚迪、AVIC锂业等明显是当代Amperex Technology Limited直接竞争对手的公司，以及欧鹏巴赫动力、尼尔森动力等业内人士鲜有耳闻的公司。

而且这个名单还在扩大。不仅包括书面形式的上市公司，还包括与竞业禁止企业相关的母公司、子公司、分公司和参股公司。

一位前员工说，签了竞业禁止协议，几乎意味着离职后断送了前程。没办法，只能换工作，留在家里。即使过了限制期再加入新公司，还是有风险的。“RD的一线工作不可避免地会涉及专利。这两年宁德一直盯着他们，起诉了很多公司”。

事实上，早在2019年，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就起诉了9名违反竞业限制协议的前员工。其中，有的是10级总工程师，有的是6级助理工程师，还有普通的营销专员。两者唯一的共同点是，都与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签订了竞业禁止协议。

据悉，被起诉员工月薪8000元至30000元不等，竞业限制协议期限在3月至2年之间，但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却不分青红皂白地向他们索赔数百万违约金。

【/s2/】值得注意的是，当代Amperex科技有限公司的竞业限制没有规律可循，基本上由员工所属的部门经理决定。

当代Amperex科技有限公司认为，涉案的9名员工在竞业限制截止日期前分别加入了保定易信咨询有限公司和无锡田弘企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违反了竞业限制协议。

去年，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起诉蜂巢能源，原因是保定易鑫的法定代表人是蜂巢能源的总经理。

涉案员工因不满100万索赔，反诉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但一审二审均以败诉告终。

虽然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并未将蜂巢能源列入竞业禁止企业名单，但法院认定保定易鑫与蜂巢能源存在实质关系。

然而，百万索赔是否过分？

根据竞业限制协议的条款，企业应当在竞业限制协议期间向劳动者提供经济补偿。一般赔偿金额为月平均工资的30%。

在当代Amperex科技有限公司，一个朝九晚十的员工年薪在30万左右。离职后，在非竞业期内，每月将获得约6000-7000元的报酬。

假设竞业限制期为一年，也就是说，员工至少要在当代安普科技有限公司工作三年，工资、薪酬、补偿金才能冲抵。

但除了选择和解，似乎别无出路。

伟大的先知

“累是真的累。工作三年就差不多了。”很多前宁德人表示，三年是一个周期，意味着可能要等到期权解锁。

更有甚者，很多人不到一年就走了，尤其是1985年和211毕业的本硕同学。

一个入职三个月的校招员工说，他所在的部门和电池技术有关，入职不到二十天，就走了六个人。

早期，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之所以能留住人，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股权激励。

2018年7月，当代安培科技股份有限公司首次公布股权激励计划，向195名中层管理人员和1475名核心员工授予2258.04万股限制性股票，共计1628人。授予价格为35.15元，相当于授予日股价的5.4%。

“半价持股”已经成为内部员工对外的谈资。很多经历过第一次“百日奋斗”的老员工，工作三年后都有一个不一样的体验:在当代安普科技有限公司的加班时间，只要坚持，是可以换算成账上的数字的。

百日奋斗逐渐从墙上的口号变成了一种制度，一种公司文化，深入人心。

在随后的几年里，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每年都推出股权激励计划。2019年、2020年和2021年，分别向3，105、4，573和4，483名中层管理人员和核心关键员工授予限制性股票。

但是越来越难上榜，规则越来越复杂。

以2021年股权激励计划为例，分为股票期权激励和限制性股票激励两种方式。

其中，当代安培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拟向297名激励对象授予294.03万份股票期权，占其总股本的0.1262%；其余激励对象获授限制性股票2，220，740股，占其总股本的0.0954%。

行权期和可行权期分为三期和四期。第三期为授予日后三年，激励对象每隔一年可分别行权或归属20%、30%、50%；在第四期授予日之后的四年内，可以每隔一年行使或授予20%、25%、25%和30%。

然而，演习的绩效考核目标却令人咋舌。

2021年，当代安培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实际营业收入为1303.56亿元，符合第一个行权期的考核目标；今年第一季度，其收入为486.8亿元，比全年收入目标少600多亿元。按照这个节奏，当代安培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基本可以满足第二个行权期的绩效考核。关键在于最后两个锻炼期。只有当代安培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保持27%左右的年均收入增长，才能顺利完成所有考试。面对巨大的不确定性，股权激励对于大多数员工来说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具体来说，一方面是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对业绩的大胆预测，另一方面是原材料成本上涨带来的恐慌。去年海外矿石价格暴涨，碳酸锂价格暴涨400%。即使是像赣锋、天齐这样在澳洲、南美拥有锂矿的巨头，也很难面对有限的开采和运输困难。

大部分下游动力电池厂商要么停产，要么减产，同时向车企提价。这也是去年底以来各大车企不同程度上调新车型价格的主要原因。

同样受到锂矿价格上涨影响的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去年与江西宜春签订了协议。今年获得勘探权后，它正在规划当地的采矿厂。

业内人士表示，如果锂矿价格再次飙升，他们将考虑增加开采量，降低锂价，以保持生产成本。

但这种不确定性仍在蔓延，也影响着投资者。

如今几乎没有人敢跳先知，因为他们眼中的“万亿平安王”身价暴跌，市值蒸发1300多亿。

在新能源的全球混战中，很少有机构像瑞银一样，保持激进的态度，没有转过弯来。

2018年11月中旬，瑞银发布全球动力电池市场研究报告。瑞银在报告中预测，2021年，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松下、LG化学、三星SDI和SKI的产能都将超过50GWh。同时，这五家电池供应商将占据全球80%的市场份额。

瑞银(UBS)的分析师没想到，这一预测只实现了一半。

截至2021年，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的年产能为170.39GWh，松下约为89GWh，LG新能源为165Gwh。三星SDI和SKI的产能都没有达到50GWh。

但在同一时期，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LG新能源、松下、比亚迪、SKI和三星SDI的市场份额已经达到80%。

值得一提的是，起初这份报告并没有给后来者比亚迪一席之地。报告发表仅一年后，瑞银就通过加上比亚迪的名字来弥补自己。

这份报告产生的蝴蝶效应还没有扩散。

今年2月，瑞银再次跳先知，在最新的研究报告中指出，其在当代Amperex Technology Limited中达到买入机会，目标价700元。

相反，安联神州a股基金(ALCATUA)自年初以来大幅减持了当代Amperex Technology有限公司。最大的海外中国股票基金在过去两年中把当代安培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排在前10位。

期待或失望不足以概括市场对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的看法。投资者只能通过大机构简单的买卖动作来捕捉新趋势。

而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给出了自己的解读。

日前，当代安培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发布修订后的募集资金说明书，拟募集资金450亿元，用于福鼎时代、瑞庆时代、交城时代、江苏时代电力四家子公司的生产基地和项目建设。

其中，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投资120亿元的瑞清时代锂电池生产项目一期；江苏时代动力和储能电池RD及生产项目一期投资116.5亿元。

从供给方面来看，目前，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的产能仍不能满足市场需求。

无论是将储能和换电投入市场，还是继续专注于其营收的第一条曲线——动力电池，三万多名员工都不足以支撑这个雄心勃勃的制造业巨头。

就像招聘24小时不间断生产线一样，不能停。

(受访者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