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春运路上碰到过什么人或事?

刻骨铭心的绿皮车

绿皮车对我来说，有神奇的魔力。

幼年时候，我的大舅参与了三线建设，贵阳火车站是重要的中转地。早年的晶体管、芯片，不少是在贵州的大山洞里研制的。一位参与中国首台工业计算机研发的老人告诉我：累了就躺一会，醒来继续干，不知道外面是天黑还是天亮。春运”一词最早出现于1980年的《人民日报》。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对人员流动限制的放宽，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离乡外出务工、求学。诸多人群集中在春节期间返乡，形成了堪称“全球罕见的人口流动”的春运。

1990年，我在南京的第一年是在东大浦口新区，这个校区将来会是南京集成电路大学。朱自清散文《背影》讲述的就是发生在浦口火车站的故事，我也曾学着三毛怀揣着馒头在浦口感受慢车生活，很多农民带着鸡鸭坐火车赶集。

图注：朱自清笔下的浦口火车站。

我是1991年从南京返回长沙开始年复一年的“冒险之旅”，我坐过冒着烟煤气的蒸汽火车，也坐过烧柴油的内燃机列车，还有今天四通八达的电力化高速列车。

2010年高铁时代全面来临之后，春运的忙碌越来越得到缓解，很难想象10年以前还存在的紧张氛围。

轨道交通是经济的大推手，放眼中外，莫不如此。输电线路、通信网络、云计算，也是类似的基础设施，全球抗疫中，都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最近网上热传这样一段视频：3月20日，来自全国的蓝天救援队员在武汉汉口火车站集结，对1月23就因为疫情封闭了58天后的汉车火车站进行全面消毒。集结队的口令整齐划一，听到队长重复着这样两句口号：安全！安全！安全！仔细！仔细！仔细！防护服的保护下虽然看不清这些男子汉的脸，但我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们庞大的气势。像看战胜生化危机的电影一般，镜头从他们装上消毒液开始滑过，到电梯，再到熟悉的候车厅、到经历无数次离别和重缝的月台，我的热血一下子涌上来，很激动，真的，终于要通车了！仿佛此时我就要拥抱远方的亲人了！作为湖北人，这样的时刻太让人兴奋了，这一天我们终于盼到了。

一段热血沸腾的视频勾起了我对火车站的回忆，记忆中的那一幕幕场景在脑海中放电影似的闪过……

2000 年10月，荆门火车站——离别

那一年我毕业南下打工，那时候到广州还是绿皮火车，整整要行驶26个小时，那也是我第一次坐火车。因为是和同学一起找的劳务公司，出行的时间是临时决定的，所以买的是站票。本来对坐火车是满心期待的，盼望着能在火车上飘过跃入眼线的风景，能在餐车上悠然自得地享用一顿美食。拿到站票的时候还不知道意味着自己接下来的行程有多艰难。爸爸看到是站票气愤地找劳务公司人员理论，他们忙陪不是，说广东那边的公司要人比较急，没办法荆门是中途站，很难买到座位票的。我们也只能就此妥协，好在同行的都是平时一起相处的同学。

在踏上火车的那一刻，我才知道站票意味着什么。拖着行李和同伴们挤在人群中缓慢地挪动，人多得快透不过气来。走到车厢中间才好一些，此时回头看窗外，父亲还在随着刚开动的火车奔跑，看他满脸的担心，眼框里擎着泪，不停地和我挥手，嘈杂地人声淹没了他的叮嘱。我的泪一下子涌出来了，上车前的兴奋变成了离别的伤感，伤感里有对前途的担忧也有对家的不舍。马上就离开爸妈了，这一别可能半年、一年，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那是我第一次对火车站月台的记忆，也是第一次独自离家远行。脑海浮现朱自清《背影》中的场景，父亲离别的背影永远是人生中记忆最深刻的。

2008 年1月，广州东火车站——等待

那一年湖北、湖南大雪冰冻，春运很多火车停开，大量的回乡务工人员等在火车站外。我和老公回家的火车票是腊月二十五，出行前关注新闻知晓部分火车停运。刚刚实行的电话订票好不容易抢到的原价票浪费多可惜，何况还有一岁半的儿子在老家等着我们。

腊月二十六，有工厂的同事在火车站排队一整夜后终于挤上了到四川的火车，她上火车后赶紧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只要有耐心排队，上火车可以的，现在也不检票，只要北上的火车都可以上。

这下我坐不住了，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不能放弃。于是当天晚上，和老公搭的士来到广州东火车站开始了漫漫长夜的排队之旅。记得那天下着小雨，老公怕我冷，给我披上了他的军大衣、戴上了帽子。排队的起点应该是火车站广场外的一条人行道，随行人大都是像我们一样的年轻人，大家都是比较淡定。有戴着耳机听音乐的，有和同伴聊天说说笑笑的，都在憧憬着天亮之前要是能上火车就好了。

我们随着人流慢慢往前挪动，终于到半夜一点的时候进入到了绿棚的临时候车室。说是候车室其实就是一个不用淋雨的大屋子，大家挤在一起倒也不冷。就这样在人群中摇摇晃晃地挨着时间，排到前面的人群，看到有列车员举牌子从正式候车大厅出来，兴奋起来，人群马上涌动，值勤的兵哥哥们迅速警觉起来，手牵手站成人墙，阻挡着跃跃欲试的归家人们。

终于在第二次人潮涌动时，迎来了我们这一队的入场。跃过兵哥哥人墙的那一刻，老公牵着我飞奔涌向火车站的大门，进来却有些慌乱，不知道该上哪个方向的候车室，没有荆门也没有武汉，哇，看到了襄樊！到襄樊也行，回家也就两个小时。待我们跑到四楼，已是凌晨六点，天蒙蒙亮了，所有的希望都凝结在那一刻，终于要上火车了。上来后的我们却不知所措，八点那一趟襄樊的车人已经上满了，我们只能等到中午12点那趟才能上车。

希望后又是新的沮丧，新的等待。好在因为是正式候车室，有开水，我俩轮换着一人吃了一桶泡面。

等到中午上车的时候，半月未露脸的太阳奇迹般地现身了。月台上阳光穿透的缝隙倒映着奔跑的人影，漫长的等待后急切、兴奋的心在行李箱拖动的声潮中跳动。终于上火车了，终于要回家了，终于可以看到儿子的笑脸了。坐上火车的那一刻，真心觉得这15个小时的等待都是值得的，只为回家，只为相聚！

2010 年2月，武汉火车站——兴奋

这是武汉火车站通高铁的第一个春运，我们带着孩子正月初八从老家返莞。虽然那时候高铁票对于我们来说是昂贵的，但平时15个小时的行程可以缩短到四个多小时，带孩子又少了奔波的劳累，肯定是想去尝试下像火箭头一般的白色高铁。

下大巴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宏伟的钢铁架建筑，网格的相连、拱起的外形、银白闪亮色系，一切都是那么新。儿子兴奋地牵着我的手飞奔而去。

候车厅大而明亮，AB两边分别有差不多二十多个进站通道。还有很多连锁餐饮店，肯德基、麦当劳、汉货店、周黑鸭，觉得好便利好高档。地上明亮得能映照出我们拖着行李箱的身影，感觉大得望不到边，哈哈。

候车厅中间有一块透明中空的玻璃地面。我们踩着上面还是有些胆怯的，兴奋地发现脚底下就是白色火箭头穿行的月台。儿子指着让我快看火车，牵着我在玻璃上小心地行走，跟随火车的轨道移动我们的步伐。

那一刻我觉得祖国好强大，有了这么便利的交通，以后和家人相聚更方便了，甚至感觉没有了离别的伤感，要回家轻松了、容易了。

2020 年3月，汉口火车站——激动

镜头又拉回文章开头的小视频。当小视频激奋的音乐响起，救援队员们端着消毒枪整齐的喷洒，我知道通车不远了。两个月的封闭、两个月的封城、两个月的等待在这一刻激动地打响了即将恢复营运的第一炮。这是一个特殊的春运，往年喧闹的火车站沉寂了两个月，我们老百姓也在疫情之下感受到更多对自由、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对健康的珍惜，对生命的敬重。

感谢我们的白衣天使，感谢我们的民警，感谢无声的志愿者们，感谢我们的祖国，让我们老百姓又一次度过了这个难关，即将回到火车轰隆隆的正常日子。

人的一生要经历很多离别，大都在火车站的月台告别。人的一生要经历很多相逢，大多也在火车站的月台拥抱。这个承载着千万人故事的火车站有你、有我、有他。

它是装满我们回忆和成长的停靠点，是见证祖国繁荣富强发展的一座城。记忆中曾经走过的火车站月台，愿你永远忙碌，永远熙熙攘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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