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姓裴吗,裴姓为什么不出名

有人姓裴吗,裴姓为什么不出名,第1张

裴姓为什么恐怖(裴姓一个千年之谜的解开)

问题的提出:公元第一个千年里,塔里木六国(高昌/焉耆/龟兹/鄯善/于阗/疏勒)有龟兹白姓﹑焉耆龙姓﹑于阗尉迟姓以及疏勒裴姓这四个著名汉姓。这些姓氏起源何处?音译还是意译?一直是西域史上著名谜团。

问题的现状:相比其他三姓有众多假设理论,疏勒裴姓的来历可谓毫无头绪。向达在《唐代长安与西域文明》说“(疏勒)其裴音对音之由来,至今学者未能言也”,事实上从近代著名学者陈寅恪西方专家列维,到现代西域专家林梅村薛宗正等都无法解开这个千年谜团,曾让新疆博物馆馆长感叹百年研究毫无进展。最近,沉寂许久的学术界再有人涉及该话题,2013年一篇博士论文《形夷而心华:墓志资料中唐代非汉人的王朝认同》对一位史料上未有记载的唐代疏勒裴氏后裔裴沙的生平和家族史进行了分析。我没看到全文,不过从目录和摘要判断,这篇论文应该仍然无法解开疏勒裴姓之谜。

问题的解开:2019年某咖啡屋,我找到了解谜钥匙。

塔里木六国

裴字对应的是疏勒王头衔“阿摩支”

《新唐书》说疏勒国“王姓裴氏,自号阿摩支”,《全唐文》记载唐玄宗时期有一位疏勒王全称为“疏勒阿摩支知王事左武卫将军员外置裴安定”。另外,《隋书·西域传》提到的疏勒王字号“阿弥厥”,也被部分学者认为是“阿摩支”之异译附注「1」。以上三条信息显示疏勒王名里有一共用之词“阿摩支”,学术界普遍认为这是对疏勒王的某种称呼。

根据我的研究,塔里木诸国君王的称呼里含有变动和固定两种成分。其中变动成分为每一君王之个体信息,包括王号(国王继位后的称呼)和乳名(该王继位前的出生名);固定成分一般是王族族名﹑君主头衔﹑创始人名字等某一特定名词,所有君王共用。举个例子:中国南北朝时期有一位龟兹王叫Niyire Ksemärjuna尼瑞胜摩珠那附注「2」。这个名字拆开看,“尼瑞”Niyire为此王乳名,“胜摩”Ksema为王号,两者即该王称呼里代表个体信息的的变动成分;“摩(后半音节)珠那”Arjuna为固定成分,龟兹白氏王朝所有国王的称呼里都有附注「3」。

称呼和姓氏之间,是否存在关联?相比变动成分代表每一君王之独特信息,固定成分属于世代继承恒久不变,非常像中原姓氏。研究发现,以王名中固定成分为汉姓,正是西域很多国家所展现出的共性,比如:

  • 龟兹白姓,来自其王名中固定成分梵语Arjuna(龟兹语Arjune)意译详见拙著《龟兹:白是Arjuna,但Arjuna不是白》

  • 于阗尉迟氏,来自其王名中固定成分伊朗语Visa(梵语Vijaya)音译详见拙著《于阗尉迟姓应读位持》

  • 突厥史姓,来自其王名中固定成分突厥语Ashina之第二音节音译见下文分析

按上同理,疏勒王名称中固定成分“阿摩支”很可能就是疏勒裴姓的根源。阿摩支即古伊朗语Amaci之唐代音译。这个名词概念必须详细解释。

Amaci阿摩支的概念和传播

古伊朗语Amaci来自印度政治术语Amatya,由印度孔雀王朝创立。Amatya原意是国王身边的咨询师/谋臣,之后随帝国扩大而成为“帝国大区首席大臣”引自《中亚文明史》,即王朝核心区域(如王城)之外的地区总督。随着贵霜帝国继承孔雀王朝在中亚的版图,梵语Amatya转变为伊朗语Amaci/Amasi,作为官衔被贵霜王廷授予地区行政一把手。

Amaci传入塔里木诸国有两条路径。第一条路径:公元二世纪从贵霜帝国输入塔里木西缘及南部绿洲国家疏勒/尉头/于阗/鄯善。这次输入相信跟整个二世纪贵霜军队/文化持续入侵塔里木地区有关附注「4」。需要注意的是,语言文化接近中亚的疏勒/尉头,以及被贵霜占领的鄯善,这三国都保持了Amaci称呼,而流行塞语的于阗有将Amaci变形为Amaca/Amica的现象,这或许能解释“阿弥厥”的对音问题附注「1」。

第二条路径:公元四世纪从印度笈多王朝输入塔里木北路绿洲国家姑墨/龟兹/高昌附注「5」,由印度人鸠摩罗炎(鸠摩罗什之父)将这个政治术语引入龟兹王廷详见拙著《再议鸠摩罗什》。由于吐火罗语吸收印度梵词时会有尾音脱落,梵语Amatya变形为吐火罗语Amati。汉史里龟兹名词“阿竭耶末帝”及“乌羯目提”,两人名字后半段对音就是Amati详见拙著龟兹系列《龟兹:白是Arjuna,但Arjuna不是白》《再议鸠摩罗什》《龟兹侯爵名称Akau》。

Amaci在疏勒的使用情况

除了上述隋唐时期三条“阿摩支”信息外,林梅村认为东汉时期疏勒王臣磐/储君臣勋,这俩人汉姓“臣”事实上就是Amaci之意译。西域专家薛宗正认为臣磐称王的实质是贵霜势力对疏勒国的改朝换代。我同意这两位专家的观点,臣磐并非疏勒原有王族,他的身份很可疑。根据汉史推断臣磐正是以贵霜王朝委派疏勒总督这个身份重返疏勒的,疏勒随之进入贵霜势力范围。这个背景非常符合Amaci“地区行政一把手”的概念,况且汉史不会无缘无故以“臣”这个字作为疏勒王族的姓氏(臣磐臣勋名字解读详见拙著《疏勒王系》)。因此可以确定疏勒王Amaci头衔是公元二世纪臣磐从贵霜帝国引入的。

到唐代疏勒王阿摩支裴安定为止,Amaci存在于疏勒王室已超过七百年。这个词很可能就是解开疏勒裴姓谜团的钥匙!可惜林薛两位专家仍然无法找出两者关联。我认为要找出这把钥匙,就要先确定疏勒裴氏首用之人究竟是谁。

疏勒裴氏首人裴绰

Amaci这个称号出现在隋唐两代史料里,但疏勒裴姓只出现在唐史,这说明疏勒裴氏首人应该是唐代。《旧唐书˙裴玢传》提到唐代大臣裴玢之先人裴绰是一位滞留中原的疏勒国王“裴玢京兆人。五代祖疏勒国王绰,武德中来朝,授鹰扬大将军,封天郡公,因留阙下,遂为京兆人”。《新唐书》记载略有不同:“裴玢,五世祖纠,本王疏勒,武德中来朝,拜鹰扬大将军,封天山郡公,留不去,遂籍京兆。”

关于此人叫裴绰还是裴纠,下文有分析,暂作裴绰。此人出现在唐高祖武德年间,相信他是汉史里第一个以裴为汉姓的疏勒王室成员。由于裴绰身份对解开谜团至关重要,这里我先详细分析一下他的履历。

一)到底何时来华?

汉史记载裴绰“武德中来朝”。注意,是来朝而不是来华。我怀疑裴绰不是武德期间来中原的,因为我翻遍汉史资料没有找到唐高祖时期疏勒使者入唐记录,甚至彼时塔里木诸国都没有派过遣唐使。这是有原因的:唐高祖武德年号共有九年,然而直到武德七年统一全国之前,唐政权事实上只是十四个参与中原争霸的政权之一。武德七年之前究竟谁能问鼎尚无定数,遥远的疏勒王为何突然千里投唐?况且彼时塔里木诸国仍被西突厥控制,而唐政权尚在是否称臣东突厥的边缘摇摆,分属不同阵营的两国又怎会互通?

之所以记为“武德中来朝”,其实跟武德四年末(AD621年)控制洛阳的前隋朝官员王世充投降唐政权有关。自从AD604年隋炀帝将王城从长安迁至洛阳后,西域来使俱落脚于洛阳。王世充降唐后,留守洛阳的隋朝官员及外国使者势必一同投降,裴绰应是此时进入唐廷的。武德四年末这个时间点正好在武德九个年份的中间,这才是“武德中入朝”的真相。而裴绰来华的真正时间,应提前至隋代。

按汉史记录,隋朝疏勒有两次遣使来华记录,分别在大业六年及大业十一年。我认为裴绰是大业十一年来华的,理由:

  • 大业六年西域诸国出使隋廷的背景,是隋军灭吐谷浑后隋炀帝西巡至张掖召集四方使者,就此引来第一波西域使者来访。然而史书记载到张掖的外国使者团里没有西域宗主国西突厥(《隋书》:“高昌王伊吾吐屯设设等及西蕃胡二十七国谒于道左”)。相比之下,大业十一年西域国家大规模出使隋廷的名单里明确有西突厥首领(《隋书》:“西突厥射匮可汗派侄子与西蕃诸胡一同入朝朝贡”),显然这次外交活动等级更高,疏勒王裴绰跟随宗主国一同出使隋廷更合理。

  • 西域国王定居中原很少见,除了流亡或被抓获之外,唐代只有因病滞留的于阗王伏阇伏,因战乱无法回去的于阗王尉迟胜龟兹王族白孝德这些特例。疏勒王裴绰之所以没能再回疏勒,也应是战乱所致。大业十三年瓦岗军围困洛阳,同年李渊长安建立唐政权,留在洛阳的裴绰西归之路被彻底隔断。所以从合理性讲,裴绰来华时间应该是回程断路两年前的大业十一年,而不是更早的七年前大业六年。

裴绰在投降唐廷后仍然没有回疏勒,一方面当然是唐廷封官许禄,另一方面随着东突厥重新崛起,西归路再次被阻断。最终无法回国的裴绰决定“籍京兆”成为唐人。

二)裴綽裴糾,哪一个正确?

据信新旧唐书的信息来源都是裴玢碑。北宋赵明诚曾见过此碑,他在其著作《金石录》中指出裴绰是正确的,同时他还指出裴绰是裴玢的四世祖(高祖)而非五世祖。《金石录-唐兴元节度裴玢碑》相关记载如下:

“右唐裴玢碑晋公裴度撰碑已断裂,其姓氏摩灭不可识云。公讳玢,字连城。以事考之盖裴玢也。玢元和中为兴元节度使,以疾归朝卒。新旧史皆有传,旧史云五代祖踈勒国王綽武德中来朝,授鹰扬大将军天山郡公,因留为京兆人。而新史乃云名糾。今碑所载与旧史同,不知新史何所据而改为糾乎?疑转写误尔文。新旧史皆云綽玢五世祖而碑云高祖,亦当以碑为正。”

然而赵明诚也搞不懂为何《新唐书》错写成了裴纠,这里我做个猜测:“綽”比“糾”笔画多,笔画少的不太可能抄错成笔画多的,反过来倒有可能。“卓”“丩”虽然差异明显,然而綽字部首“糹”右下“丶”和“卓”下半“十”,如果碑文这两部分相距太近,如“丨十”,很可能被《新唐书》史官看成了“丩”,而将“卓”上半部分视为衔字忽略。于是“綽”成了“糾”。

值得注意的是,相比纠字无意义,绰字很可能是裴绰的西突厥官号“啜”即Čor之异译。也就是说,裴绰这个名字是疏勒王世代头衔Amaci+疏勒王之西突厥官职Čor的组合。胡人以官职这类身份为汉名,既符合汉文化,又能代表尊贵身份。下文提到疏勒裴沙家族成员裴施裴支裴达,他们汉名“施/支/达”应该也对应了各自身份附注「6」。

有一点需要说明,汉史记载AD618年起西域诸王统一的西突厥官号为“颉利发”附注「7」,不过裴绰是AD615年来中原的,啜Čor应该是“颉利发”之前疏勒王拥有的西突厥官号。

三)疏勒裴姓首人,是裴绰还是裴施(或裴支)?

洛阳出土的《大唐故忠武将军行左领军卫郎将裴府君墓志铭》显示,唐中宗时期忠武将军裴沙是疏勒人,其祖父名为支,曾祖父名为施。从年代看裴施跟裴绰为同时代人物甚至更早,因此有认为裴施才是疏勒裴姓首人。这个事关裴姓来源,必须搞清楚。

我认为虽然裴沙明确为疏勒裴姓,但不能因此推断其曾祖父在世时就已有裴姓,也可能是疏勒裴姓确立后裴施后人的向前追溯。通过以下墓志铭相关内容的分析(以下为我独家抄写和注释),我否定了疏勒裴姓首人出在裴沙家族的猜测:

公讳沙字钵罗说明裴沙胡名为沙钵罗,即Ishbara,疎勒人也疎为疏异体字。地秀灵洁,得右衽得右衽表示归化中原于金方金主西,金方即西方;X茂忠贞,X酋门于玉塞玉门关别称。曾祖施本蕃大首领隋唐人称呼西域使团/商团头领为大首领,即吐火罗语Moko之意译,祖支宣威将军从四品上,父达云麾将军从三品上,乃天生贤材不由父。

唐廷对西域归附首领一般授予官衔,并在唐高宗时期形成制度(“置怀化大将军正三品,归化将军从三品,以授初附首领”《旧唐书》),然而身为大首领的裴施却无唐制官职,说明真正归附唐廷的是裴沙祖父裴支。但相比裴绰拥有天山郡公这个爵位(高昌王子麹智湛也被唐高宗授予天山郡公,说明天山郡公是塔里木君王级别的爵位),裴支非但没有爵位,其官阶从四品上也远低于裴绰的正三品大将军,甚至比自己儿子从三品上还低,这就暗示了裴支不可能是以疏勒王族身份归附,否则不会出现归附者官职比后代还低的情况。顺便说一下,墓志铭提到的“金方”语义双关,即代表位于西边的疏勒,又指唐太宗晚年唐军在西域的金方道行军。裴支很可能参与了这次行军,因战功获得宣威将军头衔。可见裴支是唐太宗贞观末的政治人物,时间上晚于唐高祖时期入籍京兆的裴绰。

以上官阶对比显示裴沙家族的地位低于裴绰家族。按通常逻辑,国姓决定权肯定由地位最高的王族掌握,而且时间上裴支也晚于裴绰,因此疏勒裴姓首人肯定是裴绰而非裴施/裴支。

四)疏勒裴姓诞生于何时?

新旧唐书及裴玢碑都提到一件事:裴绰入籍京兆成为唐人。通常情况下入籍必须要有汉语姓名,取汉名正是裴绰“籍京兆”的需要。而且从史书叙事顺序看,降唐入朝-被授公爵-籍京兆这三件事次第发生,说明裴绰入籍时间在武德五年之后。也就是说,疏勒裴姓诞生于武德后期。

那么,武德后期入籍中原的疏勒王Amaci Čor(由于缺失裴绰乳名和王号,本文以疏勒王头衔+西突厥官职来代表裴绰之胡名),他是如何将Amaci和裴联系在一起的?我认为,之所以学者们想不出其中的关联,是因为他们没有以对方角度思考这个问题。

Amaci转为中原汉姓的翻译困境

Amaci唐代音译为“阿摩支”,然而当Amaci Čor要为Amaci找个汉姓,他却陷入了翻译困境:传统汉译方式下产生的姓氏,不符合王族身份。

汉文化里一般以音译方式确定胡人姓名,由于胡名音节较多,所以传统上取首音节之对音词为汉姓。然而,Amaci首音节对音词“阿”在唐代就已作为人名之虚词前缀(如白居易诗“尽日无人属阿谁”),以“阿”为姓给人低一等的感觉,很明显作为王室汉姓是不恰当的。事实上另两家西域王室同样面临这个问题,突厥Ashina和龟兹Arjuna首音节也是“阿”,两王室也没有以“阿”为姓。看一下他们各自解决方案:突厥用Ashina第二音节对音词“史”作为汉姓;龟兹用Arjuna意译词“白”作为汉姓。可对疏勒王室而言,这两条路却走不通。

如果学龟兹用意译,Amaci意译词“臣”很明显不适合王室姓氏。虽然汉史有过臣磐臣勋两个先例,但这不是一个好翻译!想象一下,作为西域王的臣磐如果出使中原,他该如何在汉朝皇帝前称呼自己(臣-磐?臣-臣磐?),又该如何在一群中原朝臣甚至百姓面前称呼自己(自称“臣磐”?)。显然,以“臣”为姓将极大混淆其王族身份,产生各种啼笑皆非甚至无比危险的后果。

那突厥那样以第二音节为姓氏呢?其实舍弃首音节改用其他音节为汉姓的例子不止突厥一家。贵霜人汉姓为支,支字来源于月氏(又作“月支”)。中原一直以为贵霜王朝为月氏人所建,所以称呼对方为(大)月氏。在因某种原因舍弃首音节“月”的情况下附注「8」,贵霜汉姓选择了第二音节对音词“支”。

然而,Amaci第二音节对音词为“摩”或“末/莫”(隋唐发音皆为ma),“摩”形近“魔”,“末”意为“终”,“莫”意为“无”。无论从字形还是字意看,这些字皆不适用于尊贵的王姓。更无奈的是,Amaci第三音节对音词“支”已用于贵霜汉姓,显然不能再用于疏勒王室。

这就是Amaci一词作为姓氏在汉译上的特殊难点,音译意译皆不适合王族身份。传统翻译之路走不通怎么办?从最终选择反向推导,我认为Amaci Čor想出了音译意译之外的第三条路:对位翻译。

疏勒裴姓,大概率来自唐朝首席大臣之姓

Amaci意为“首席大臣”,如果以彼时唐廷“首席大臣”之姓为自己王室汉姓,这样既适应汉文化,又门当户对地位相当,符合疏勒王族身份,是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谁是彼时唐廷“首席大臣”?裴寂!

裴寂在唐高祖一朝可谓权倾一时,《旧唐书》认为其地位之高甚至皇亲国戚都比不上:“高祖既受禅,谓寂曰:使我至此,公之力也。拜尚书右仆射,赐以服玩不可胜纪,仍诏尚食奉御,每日赐寂御膳。高祖视朝,必引与同坐,入阁则延之卧内,言无不从,呼为裴监而不名。当朝贵戚,亲礼莫与为比”。裴寂墓志铭《大唐故司空魏国公赠相州刺史裴公墓志铭》则直接了当指出裴寂为“文昌首席”:“武德元年,皇唐受命,六月一曰册拜尚书右仆射,领京兆尹。自魏晋作故,事归台阁。文昌首席,务总阿衡。百工请决,神无滞用;万邦酬抗,笔不停毫。”

可见,无论官职还是待遇,裴寂在唐高祖一朝所享有的待遇无人能及,完全对位“首席大臣”Amaci的定义。在按传统翻译方式找不到合适汉姓后,如果疏勒王Amaci Čor转为“对位翻译”思维,那么彼时唐廷首席大臣之姓,裴氏,就是最佳方案。

接下去历史演变过程就和龟兹白姓一样,即:疏勒王Amaci Čor个人汉姓为裴→疏勒王姓为裴→疏勒国姓为裴。疏勒裴姓由此而来。

小概率来自隋朝西域大臣之姓

以上推导建立在裴绰武德四年入籍京兆时确定汉姓这个基础。由于裴绰是大业十一年来华的,还有一个小概率可能性,即裴绰入华后不久就确定了汉姓。又该如何解释?

隋炀帝时没有一人可视为首席大臣,而有所谓炀帝五贵((苏威)与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黄门侍郎裴矩、御史大夫裴蕴、内史侍郎虞世基参掌朝政,时人称为五贵《隋书》)。“五贵”时代开始于隋大臣高颎被杀三年后的AD610年,结束于AD618年江都兵变,疏勒王Amaci Čor来中原的时间点正好处于这个期间,其中负责西域事务的是裴矩(《隋书·裴矩传》:"帝由是甘心,将通西域,四夷经略,咸以委之。转民部侍郎,未视事,迁黄门侍郎。帝复令矩往张掖,引致西蕃,至者十余国。。。帝谓矩有绥怀之略,进位银青光禄大夫”。《旧唐书·裴矩传》:"大业初,西域诸蕃款张掖塞与中国互市,炀帝遣矩监其事")。

我只能说太巧了,对位之人也姓裴,所以这个小概率并不影响裴姓来源的逻辑。

结语

事实上裴寂裴炬都出身于河东闻喜裴姓,该家族为南北朝至隋唐时期中国最著名的望世家族。隋朝五贵中的两贵,唐朝十七位宰相皆出身于这个家族,可见其强大的政治地位。疏勒王Amaci Čor之所以攀龙附凤强行和河东裴氏建立关联,地位对等更像是表面说辞,关键在于投靠裴氏这样的顶级门阀,能让自己久居中原并福泽后代荫庇子孙,这才是疏勒王取裴为姓的最终目的。

[附注1]林梅村在《疏勒语考》里认为“阿弥厥”即“阿摩支”的异译,不过阿弥厥隋唐发音为amikiet,跟阿摩支amaci之间的读音差异不能简单忽略。厥通常发音ki(比如突厥Turk),但维基百科显示有一位突厥可汗阿史那玷厥的韦式拼音为ashihna tienchüeh,chüe近似ci,说明“厥”也可读“支”。其实ci/ki虽然发声部位不同,但听上去差不多,的确可以互通。而弥mi通常不会和摩ma混淆,不过于阗塞语似乎存在i/a互换情况(于阗塞语Amaca=Amaci,隋唐时期于阗王头衔梵语vija(ya)有viji伏阇这样的口音),如果阿弥厥是于阗语发音,就能解释读音差异了。然而又有了新疑问:玄奘说疏勒语跟周边国家都不同,也就是说疏勒语于阗语不可能混淆。“阿弥厥”肯定出自疏勒使者之口,那疏勒使者又怎会用邻国语言说自己国王头衔呢?还好我能继续找出假设,要么这位使者生于流行于阗语的尉头国(即唐史里的握瑟德,彼时隶属于疏勒),要么这位使者是于阗人假冒的(考虑到疏勒王裴绰是第二批来华使者,假冒者为第一批去张掖之人)。假冒国使实为商团,在丝绸之路历史上曾多次出现。隋廷第一次大规模召集的西域使者里鱼龙混杂,没有经验的隋人因此上当也合乎情理。不过这点跟本文无关。

[附注2]《梁书》误记为尼瑞摩珠那胜,详见拙著《龟兹王尼瑞摩珠那胜的解读》。

[附注3] 指龟兹白氏王朝,不是龟兹金氏王朝,详见拙著《龟兹:白是Arjuna,但Arjuna不是白》。

[附注4] 说实话,贵霜入侵塔里木的话题容易引发某种情绪,国内外学术界也是分歧巨大,我认为东汉时期贵霜王朝至少有过六次军事入侵塔里木地区,并在AD177年之后最后一波入侵时推翻了亲汉的鄯善国,成立所谓鄯善第二王朝。

[附注5] 目前焉耆考古资料里没有梵语Amatya/伊朗语Amaci及其他变形字的痕迹,我推测应该存在。

[附注6]裴施裴支的“施/支”为同一胡词音译,对应古突厥语身份后缀-ś,比如车师王族狐兰支/突厥贵族屈木支突骑施等。我认为古突厥语后缀-ś类似英语复数后缀S,表示众人之长;“达”即达干/达官,为突厥语官职Tarxan之对音,地方官的称呼。

[附注7] 《通典》:“其西域诸国王悉授颉利发,并遣吐屯一人监统之”。“颉利发”又译“俟利发”,比如AD648年唐廷控制西域前有两位龟兹王的称号里包含“俟利发”,《新唐书》“子苏伐叠立,号时健莫贺俟利发”;《旧唐书》“其王(诃黎布失毕)俟利发见威兵少”。

[附注8] 月氏人以“支”而非“月”为汉姓的原因值得研究。我曾以为“月”为胡人汉姓不太妥当,对汉人而言对方有高人一等之嫌。然而我发现汉史里有一位叫“月爱”的印度王,这说明隋唐之前中原可接受胡人以“月”为姓。那么似乎只有一种解释,即此“月”非彼月而是“肉”!由于“肉”字作为王姓显然更不妥,所以才会舍首音节取第二音节”支”为姓(没有选择“氏”的原因显然跟“臣”一样,“氏”若用于汉姓也会引发各种混乱)。这其实解答了一个千年疑问:月氏之月到底读什么!追根溯源,月氏二字最早出现于匈奴给汉文帝的信里,显然是西汉朝廷将匈奴信中的“肉”字古体错当成了“月”。其实最迟在汉武帝时汉人已通过张骞知晓了这个错误,但由于“月氏”二字已被汉文帝确认并使用过,这个错误因此得以保留。详见拙著《月氏,汉史里的最大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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