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僻姓名的人，在实名制系统之外的那些日子

35岁的阿明(化名)正遭受着越来越多的姓氏困扰。他的姓氏写法是“一点一横，一念之下”。在大多数情况下，它是不可能输入和难以识别的。

6月1日，上海“重启”后，他无法正常出入公共场所。因为姓氏生僻，无法完成实名认证，所以一直没有“带申请码”的上海卫生码。他去大数据中心咨询，去派出所改名，但是因为没有申请代码和对应的核酸信息，进不了门。

当他用应用代码注册时，他输入的最后一个名字无法被认证。本文所有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事情一度陷入僵局，他发朋友圈求助。

读取身份证信息时，系统显示姓氏为乱码。华牧街道社区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告诉本报，街道办事处使用的是上海市社区事务受理服务系统，负责社保、医保等政务。这位工作人员说，她不知道部门之间的信息是如何连接的。

今年两会上提出了不常用名的问题。“不常用词已经成为继老年人不适应信息系统之后的又一个‘数字鸿沟’。”全国人大代表、上海市经济和信息化委员会副主任邵志清在日常工作中发现，一旦人名中含有生僻字，在各种需要信息系统支持的场景中就会遇到麻烦——“你怎么证明你就是你？”

“生僻字问题与计算机处理汉字的标准不断演进有关。”邵志清说，“信息系统能处理的字符数取决于计算机中的字符集。如果一个单词不包含在字符集中，信息系统将很难处理它。目前使用的大部分信息系统在建设时使用相对较旧的GBK字符集(包含约21000个汉字)，超出这个范围的汉字就成为这些信息系统无法常规处理的‘生僻字’。”

邵志清发现，为了处理这些生僻字，各种信息系统都想方设法，比如添加自造词、输入同音字常用字或者替换拼音字母。由于处理生僻字的方式不同，仍然无法解决数据流和业务协同中的技术障碍。

目前，公安部门拥有最完整的公安人口信息专用字库。邵志清建议，公安部会同人社部、人民银行等相关技术规范和标准，建设生僻字词典。

经当地多家媒体报道，6月4日，上海大数据中心联系阿明，为其处理应用代码问题。

[以下是他的自述]

“重启”第二天，“我问问能不能改姓”

疫情爆发后，对实名认证的要求比较高。无论何时你去任何一个省，你都必须有一个健康代码或核酸记录。这个东西一定要实名绑定。如果你的字(名)有问题，很容易出问题。

今年4月前，在房委会的帮助下，我可以通过扫描“健康云”的代码来制作核酸。4月初，突然转行点播代码，挺尴尬的。我的点播码不能一直用——如果你要健康码，只会提示你做实名认证。我填了真实姓名和身份证(信息)上传后，下一步说“格式错误”，但是没有办法。

有了申请码，我就可以离线认证了，但是封存期间不能出门，所以从4月到5月底，我扫描身份证做核酸。

因为没有应用代码，虽然我会做核酸，但是无法知道核酸结果。

6月1日就可以出门了。物业、居委会、保安都知道我的情况，他们会让我出小区，但是比如回去上班，或者去超市、饭店肯定不行。

他的驾照姓氏是手写的。

出门第一件事就是落实实名申请。我先去了街上，但是他们很殷勤。忙了一上午，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打不通。他们说，你要么去大数据中心。之前有个类似情况的人。

我开车去了大数据中心。当时上海市政府已经宣布，进入任何公共场所都需要绿码，包括72小时核酸。我去了之后，首先我没有申请代码，所以没有绿码。我跟他们解释了半天，保安不让我进去。后来我答应拿身份证去数码岗哨上扫描。这确实是一个绿色代码，但没有核酸的记录。但是前一天我居然用身份证在小区做核酸。

我没办法。我开车回去，当天下午又做了一个核酸，也是扫描身份证做的。希望第二天能有核酸记录。

我觉得现在太麻烦了。什么事都要去各个部门。我想改我的姓。

6月2日，我想去派出所问能不能改姓。

去派出所那天，我以为核酸出来已经十七八个小时了，就去当地派出所做了这个。扫描电子岗哨，还是没有核酸记录，进不了派出所。

在此之前，我已经打了一个星期的12345热线，也在小程序里留言，但只反馈会及时处理。

我没办法，只好写了一条描述问题的朋友圈，后面是一篇媒体报道。

6月4日上午，上海大数据中心给我打电话，要我的身份证信息。后台实名认证通过。之后，我会有一个按需代码。

然而，当时我打开应用程序代码后，发现了另一个问题。虽然我是绿码，可以看到我所有的核酸记录，但是里面的姓氏不一样，有“惠”和“王”。

直到6月5日上午，我收到了带申请的核酸代码，做了一次核酸。它显示了正常的名字。测试结果也在里面。

疫情我不会有任何问题，至少在上海不会。

“手机号以朋友名义挂靠”

我对实名登记制度的变化很敏感。

我记得手机号开始要求实名认证了。那段时间它一直给你发短信，说需要实名认证，不实名就关机。一开始，我也没那么在意。(注:2013年9月1日起，手机号要求实名登记制。)

然后有一天突然被通知停机了，没办法只好自己去营业厅。当时在营业厅系统里，打不了字，只能通过实名认证。他们说还有一种方法可以把我的号码放在我朋友的名下。这个朋友是我以前的同事，很久没联系了，但是(手机号)一直在他名下。

慢慢的，社交平台等。会变成实名登记制。

因为工作性质，经常出差，也拿护照坐飞机。

如果我用中文名订票，可能订不到。比如现在的输入法可以正确输入我的名字。你输入之后，后台系统无法识别这个词，所以你无法通过添加身份证号这一步。

我也试过，如果换成另外一个字，比如“惠”，可以订机票，但是订完了去机场，人家就不会因为名字不一样让你飞了。你需要机场盖章才能成行。2014年，我开始在上海工作。虽然我可以在身份证上打这个字，但是在社保和税务系统打不出来。因此，我在缴纳公积金、社保和纳税方面遇到了一些困难。

我的纳税和社保都在“惠明”名下，公积金却是另一个名字交的。2015年，在上海买了房。贷款的时候，因为各种账户名称不统一，遇到了麻烦。还好跑了一点，解决了。

后来每年都要报税，别人可以从税务App操作。但因为名字不符，又无法登录，所以去了几次税务局，来回奔波。最后，人们帮助我成功地做到了。

因为我换了好几次工作，然后查了税务，发现整个系统就是一个身份证号，三个不同姓的名字，三个不同的纳税记录。花了两三个星期才把分散在三个名字里的税务信息合并起来。

他在保险App上输入了自己的姓氏，系统无法识别。

我对保险了解很多。因为我之前做过一个小手术，理赔的时候，因为他们系统里没有这个词，所以你要确定你是你，来回开证明。最后去医院开了一张有我名字的收据，寄给了保险公司。之前给车买了保险，但是不能以我的名义买。(最后)我是以我妈的名义买的。因此，实名制在生活中无孔不入。

“我老板过年发不了红包”[S2/]

2013年回国的时候，我应该有支付宝，但是后来它要求我不要在实名登记系统中使用，一直没用。我没能参加“双11”。(注:2012年1月5日，中国人民银行发布《支付机构互联网支付业务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拟要求互联网支付账户开立实行实名登记制度。《办法》自2016年7月1日起施行。)

几年前给支付宝客服打过电话，今年还是去年。发现可以用，实名通过了，但是因为银行卡(姓)是拼音，所以不能绑银行卡。

微信刚开始的时候，其实是不需要实名认证的。只要注册就可以用。记得2013年底，微信也有支付功能。当初实名认证没那么严格，我也开通了支付功能。只要你有信用卡，注册手机号，输入卡背面的三位安全码，就可以绑定成功。

他的电子户口本，姓氏显示为“？”。

但从今年1、2月份开始，微信的实名认证变得更加严格。因为我是拼音，微信认证有问题，没有办法使用任何支付功能。只要是和交钱收钱有关的，我现在基本都没什么关系。老板过年发微信红包，我抢不到。这一次和申请代码一样，最终尘埃落定，只是沟通成本会高一些。

我觉得这个事情不能怪某个部门的人。每次我跟他们说，他们都很理解，很同情。他们会试着输入这个单词，或者想出另一种方法来完成任务。但是那个节点把事情搞定了，可能其他部门的信息不匹配。之后要一个一个打通，但不用每次都打通。

我觉得主要问题是，每个字后面都有一个代码。为什么这个词有的地方可以打，有的地方不行？这种信息是如何在部门之间流通的？

用了另一个姓的身份证4年

姓氏带来的不便随着年龄的增长和互联网的日益普及而逐渐增加。

我姓我爸，主要分布在西北，陕西，甘肃。我是陕西渭南人。那边有一个贾茜村庄。我爷爷就是这个村子出来的，那里的人全叫这个。

上学期间没事，字写错了也没事。顶多是学校毕业证或者准考证吧？基本上所有的省考或者国考，我的准考证姓都是“？”。

我记得我16岁的时候，可以办身份证。可能那边这个姓的人很多，身份证上的字已经可以打出来了。

后来我去Xi安上大学，不得不跟着学校去了一个集体公户。当时系统里打不出这个字，也在派出所呆了很久。人家(警察)说，给你换个字，改成“惠”吧。“惠”字应该是从“惠”字演变而来的，所以我用了4年的身份证“惠”。

他的驾照姓惠。

当时最主要的不便在银行卡。可能银行卡上没有自己的名字，不是拼音就是别的字。驾照也考，哪里都打不出来。我的驾照也是“惠”。之后，我的大学毕业户口会落回老家。当时我舅舅觉得不方便，已经把我表哥的姓改了，但是我父亲觉得你的祖姓必须改回来，因为我是儿子，年纪大的人比较传统。我本来可以(在老家派出所)打那个字的，派出所给我改回来了。

2009年出国留学工作，待了4年。在国外，用拼音没什么区别。回国后，我去了上海。随着互联网的普及，烦恼也多了起来。

现在那些人都改姓了。除了老人，很少有人还保留着“回”字。

要知道，在我爸那个年代，他们出生的时候，出生证和身份证都是手写的，所以不存在这个问题。他们唯一的问题是银行卡，但银行也可以给他一个新词来开卡。那时候移动互联网还没那么发达，(生僻字和姓氏)的影响微乎其微。

这个姓可能是个很好的破冰方式，所以我就只说我的姓，一个一个的说，有以下想法。有时候自我介绍的时候会调侃一下，说支付宝和微信不能用。他们会说，21世纪还有这样的人，挺有意思的。

也就是破冰。你说我的生活太不方便了。

过两天报道，很多人会留言说，你怎么不改姓？为什么不干脆改姓？改姓的问题，如果你还年轻，比如上大学或者毕业之前，比较简单，就是把身份证、准考证、录取通知书、毕业证都换了。我三十多岁了，换车、换房、换工作、换税、换公积金、换养老基金、换保险都会有很大阻力。

包括这次有了申请代码，我就没那么想改姓了。年龄越大，改姓成本越高。说实话，像我姐大学毕业后马上改变，那时候真的很好，对她的生活没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