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翻“罗诉韦德案”，仅仅是美国法制和人权大地震的先兆

推翻“罗诉韦德案”，仅仅是美国法制和人权大地震的先兆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家孙太一]

当地时间6月24日，美国DC华盛顿州最高法院前的广场上挤满了人。反堕胎和支持堕胎的团体同时在激情示威，双方一度发生冲突。

当最高法院宣布推翻“罗伊诉韦德案”的判决时，一方欢欣鼓舞，另一方则伤心欲绝。当时副总统哈里斯正在芝加哥访问。她临时改口说，“数以百万计的美国女性今晚睡觉时将无法拥有她们早上拥有的医疗保健和生殖保健服务，她们将无法获得她们与母亲和祖母50年来拥有的服务。”

这确实是一个对美国女性、社会文化和政治博弈影响深远的决定。

美国副总统哈里斯斥责最高法院推翻“罗伊诉韦德案”视频截图

人权不再受宪法保护

推翻罗伊诉韦德案，并不意味着堕胎将在美国被完全禁止，而是各州可以自行立法控制堕胎。由于堕胎权的认知在美国已经党派化，这就意味着作为女性基本人权的“堕胎权”在红州和蓝州之间会有很大的不同。

美国最高法院的决定一宣布，已经提前准备好法律的三个州(肯塔基州、路易斯安那州和南达科他州)立即生效，禁止堕胎，即使怀孕是由强奸、乱伦或产妇的健康和安全受到威胁。

在编写本报告时，共有9个州禁止堕胎，12个州很可能在近期更大程度上禁止或限制堕胎，另外9个州的情况尚不清楚。这些州的育龄妇女人口加起来差不多有3760万，其中相当一部分人会因为瞬间失去权利而焦虑苦恼。

1973年罗伊诉韦德案判决时，保护女性堕胎权的理由是“隐私权”。之后，在80年代的海德修正案生效和90年代的凯西案之后，虽然没有“不当负担”的女性在其受精卵能够体外存活之前的堕胎权基本得到了保护，但争议从未停止。

近几十年来，随着堕胎问题的党派化和两党的极端化，堕胎权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但由于堕胎权被附加在“隐私权”的尴尬位置上，包括前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金斯伯格(1933-2020)在内的许多自由派人士对罗伊诉韦德案仍有很大意见。当然，最新的判决直接打破了这个薄薄的保护伞，堕胎权不再是美国宪法保护的人权。

美国有22个州不同程度地制定了反堕胎法。CNN制图

法律实践和影响

反堕胎力量的全面崛起源于里根时期这一问题的政治利用和美国全国性宗教反堕胎力量的形成。在20世纪80年代之前，包括前总统老布什在内的许多共和党人实际上支持堕胎权，但里根及其党羽看到了用反堕胎问题吸引保守派民主党人和中间派选民的机会，并选择将这一问题政治化和大众化。然后，随着福音派势力和天主教势力的汇合，以及社会保守派的大量支持，堕胎权成为一个重要的社会问题。

“罗伊诉韦德案”并没有保障充分的堕胎权，目前被推翻的也不是充分的堕胎权。" Roe诉Wade案"将怀孕过程分为三个周期，而政府不得仅在第一个周期限制堕胎。在后两个周期，各州仍可立法干预，特别是在第三个周期，除了一些特定情况，禁止堕胎。随后，“海德修正案”剥夺了部分女性堕胎的资金来源，而“凯西案”则减少了行使权利的空时间，虽然仍保留了堕胎权。

然而，许多州从未停止试图中断与堕胎权相关的立法，而密西西比州这次用于诉讼的立法只是众多尝试中能够直接引起整体震动的一次。接下来，保守派控制的各州将继续推动更多相关立法。

但是，既然最高法院没有直接禁止堕胎，有人可能会问，如果红州的女性想堕胎，难道不可以直接去蓝州堕胎吗？毕竟，近20个州将继续在很大程度上保护堕胎权。但事实上，沿着这个思路，思考现实，我们会发现，最新的量刑会继续拉大美国不同群体之间的差异，而受影响最严重的将是贫困的少数族裔女性。

随着一些州禁止堕胎，许多贫困妇女将因为缺乏交通工具或资源而无法享受来自富裕家庭的个人健康权利。对于有钱的女性，当然可以坐飞机几个星期去堕胎，在提供堕胎服务的正规医疗机构休息；但对于贫穷的女性来说，她们不仅可能没有足够的积蓄来坐飞机旅行和支付手术费，甚至一两天的旷工都可能让她们失去生计。除了阶级，自然还有种族因素，因为非裔、拉美裔等少数族裔的贫困率远高于平均水平。

示威者举着衣架，上面写着“不要重蹈覆辙”的标语。图来自美联社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华盛顿的游行中很多人举着血衣架的图案。美国历史上有很多女性无奈之下，把衣架当挂钩，自己堕胎。禁止堕胎并不一定能阻止堕胎，只是让更多人的堕胎变得不安全，没有保障，更加危险。

更重要的是，推翻“罗诉韦德案”可能会对其他人权产生深远影响。目前的裁决认为，罗伊诉韦德案所依据的美国宪法第14修正案在通过时没有承认堕胎是一项基本权利，因此相关权利不受该修正案保护。一旦这个逻辑成立并有先例，同性恋的权利，跨种族夫妇的权利，甚至采取避孕措施的权利等等。，可能不受美国法律保护。这一点从托马斯的配套书中可以看得很清楚。

推翻“罗伊诉韦德案”只是美国法制和人权大地震前的第一次震动。

6月24日，美国总统拜登表示，他“站在”所有美国女性一边，承诺将采取“一切适当的合法权利”捍卫女性的生育权。

对中期选举的影响

目前，美国中期选举活动已经逐渐白热化。最近很多州都完成了党内初选，一些候选人准备发起最后的总攻。最高法院为何选择此时“闹事”？事实上，尽管我们给最高法院的大法官贴上了“保守派”和“自由派”的标签，但他们自己仍然认为他们不是政治性的，他们只是在按部就班地受理和裁决案件。甚至特朗普私下表示，此时推翻罗伊诉韦德案可能对共和党不利。

特朗普的判断表面上看不无道理。本来，现任拜登政府就面临多重危机，如不利的阿富汗撤军、应对疫情不力、严重的通货膨胀和可能的经济衰退。民主党内部军心涣散，大家都以为今年秋天会遭遇滑铁卢。然而，最高法院现在对堕胎的决定似乎能够团结民主党，刺激基本市场，增加行动。原本并不兴奋的民主党，可能受到这个重要问题的刺激，决定多投一票。因此，这有望提高民主党的投票率。

但如果我们深入挖掘，就会发现事实可能并非如此。堕胎本身并不是一种给人积极信号的行为。即使在民主党的基本盘内部，也有更多的人反对将堕胎定为非法(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和YouGov的最新民调显示，民主党内反对将堕胎定为非法的比例为76%)。但这些人并不是说要鼓励大家堕胎，而是说不要设置太多的堕胎壁垒，剥夺低收入者和少数族裔的健康权，剥夺女性拥有身体自主权的权利。因此，这是一个复杂的职位，有许多资格。

在共和党这边，尤其是福音派，他们的要求简单而明确，就是不要打掉已经怀孕的受精卵或者胎儿。推翻“罗伊诉韦德案”很可能会促使共和党右翼投票，旗帜更鲜明，立场更统一。所以，中期选举，很难说哪个政党会从这个判断中受益。

声称痊愈，为什么还要继续撕？

目前，保守派最高法院放宽了对枪支和政教分离的限制，同时增加了对堕胎权的限制。导致美国民众对最高法院的信任度急剧下降。盖洛普最新民调显示，美国人对最高法院的信任度创下近50年来新低。只有25%的美国成年人表示他们对美国最高法院“非常”或“相当”信任，低于一年前的36%，比2014年创下的前纪录低5个百分点。

美国的两极分化和社会撕裂无需赘述，但当各方都在谈论弥合时，为什么实际行动却在继续推动撕裂？甚至在“失去民心”的背景下，最高法院还在参与？在这一点上，民主党和共和党可能都有自己的逻辑。

支持推翻罗伊诉韦德案的五名法官都是保守派，照片见CNN。

以堕胎权为例。民主党一直处于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堕胎权置于隐私权之下的尴尬境地。他们想推动性教育，促进女性生殖自由，却被罗v韦德牵着鼻子走。在一些自由派人士看来，“罗伊诉韦德案”的被推翻，也意味着这个“不破不立”的议题终于获得了新的契机。接下来，我们可以考虑在“平等保护条款”下促进堕胎权，作为妇女追求消除性别歧视的一部分。

而且，如前所述，美国不仅有庞大的育龄女性基数，而且可能有大量女性经历过广义上的堕胎(包括使用堕胎药)，所以推动这样一个议题在自由派眼中有一定的群众基础。

在共和党看来，目前的局面可能是推动美国从“自由民主”走向“多数民主”的契机。所谓“自由民主”，就是保护一部分人的基本权益，哪怕是少数人。但共和党觉得，让多数人妥协少数人的权益是不可容忍的，比如“堕胎权”和“平权法案”，他们认为这是特殊的，甚至不配拥有他们的价值观。尤其是保守信息空中“大替代论”的流行，让很多极右翼和白人至上主义者认为那些少数即将成为多数，从而直接挤压自己的存在空并替代自己。在一个多月前的布法罗枪击事件中，凶手在行凶前在网上发布了一份长达180页的文件，其中直接提到了“大替代论”。

因此，共和党认为，在保守派在最高法院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维护多数人的利益和优势正当其时。接下来，我们应该加快步伐，推动更多的变化。

“罗伊诉韦德案”被推翻只是美国内部更激烈斗争的开始，硝烟远未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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